上個月，發(fā)小的父親過世，我去參加了葬禮。

老家在湘南的山溝溝里，從縣城驅(qū)車，都要兩個多小時，行五十多里路。

發(fā)小的父親，是忽然過世的。

前一段時間，還看發(fā)小曬朋友圈——父親在老家的菜地里，種了蘿卜，菜地綠油油的。

具體是什么病情引發(fā)過世，不清楚。

反正是傍晚，吃了晚飯后，倒下去，兩三個小時就走了。

按照古老的習俗，葬禮要一個星期。

孝子要守靈，要等親戚朋友都到場，村里的青壯勞動力，都來幫忙。

村里人，到現(xiàn)場，吃流水席。

現(xiàn)在已經(jīng)簡化了習俗，葬禮就是三天。

畢竟，大家都忙，也要一切從簡。

01

到達現(xiàn)場時，我對葬禮的簡單程度感到震驚。

發(fā)小家的堂屋中放著棺槨，沒有花圈和挽聯(lián)，炮仗也很少。

進入堂屋時，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兩支燃燒的蠟燭稍帶葬禮氣氛。

發(fā)小和兄弟姐妹在隔壁屋聊天取暖。

吃飯時，圍聚過來的人只有三桌，多是村里的留守老人。

老人們有說有笑，談論某家的孩子在外地工作混得不錯，或某家的女婿當了大官。

稍年輕些的老人邊喝酒邊勸酒：“難得聚一聚，應該喝一杯?！?br/>

有的人玩手機，聲音很大，顯然是在玩游戲。

也有老人討論生老病死：“能在幾小時內(nèi)走，是種福氣?！?/strong>

有人提到：“如果我過世了，就直接送火葬場，不必麻煩親戚朋友。

此外，落葬回老家，也多不容易?！?/strong>

現(xiàn)在很多村里的老人不再準備棺槨，火葬簡單多了。

發(fā)小有兩個兄弟，都已成家，但他們的孩子沒有到場。

發(fā)小說：“大孩子在外地讀大學，我讓她別來了，來回花費不少，也耽誤事；小孩子高中即將畢業(yè)，還是以學習為主?！?/strong>

發(fā)小的侄子趕來，但說：“明早就得走，廠里只給了三天假，路上往返兩天，實在沒辦法?！?/strong>

談起一切，發(fā)小沒有悲傷，只是無奈。

本以為外人不悲傷可以理解，沒想到親人也是這樣淡漠。

俗話說：“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br/>

而現(xiàn)在，生死也是小事，只?！吧备鼮橹匾?。

老人離世，親人還要生活，不能回避現(xiàn)實。

02

出殯那天，更顯寒酸。

抬棺的人是幾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頭發(fā)也白了。

送葬隊伍中，幾乎全是老人，走到半路便折返。

青壯年全無蹤影，他們忙于生計，或在外地工作。

過去規(guī)定葬禮必須有青壯年出席，現(xiàn)在不然，因為年輕人大多戶籍在此，但不在此長大，有的甚至從未在村里停留。

尤其是00后，有人一天都未在村里呆過，不能算真正的村民。

沒有樂隊，鑼鼓聲稀稀拉拉，炮仗聲在山谷中回蕩。

多年無人走過的山路已顯荒蕪，許多家庭選擇在菜地落葬以減小難度。

菜地靠近家，屬于自留地，落葬簡單且安全。

整個出殯過程讓我百感交集，也讓我見證了村莊的變遷和人們的理性。

我突然想到村里原有一塊公地用于落葬，但因距離較遠無選擇。

而那里的墓地多年未有人祭掃。

俗語說：“掃墓不過三代，上墳不過未時?！?br/>

正是如此。

結語

很多人把老家葬禮的簡陋，歸根于村莊空心化。

其實不盡然如此，是人們變得富有了，對現(xiàn)實享受更注重，對死后的哀榮看淡了。

如果一個家庭里，老人生的時候，得到了孝順，那死去之后，簡簡單單地落葬，火化，不折騰子女，也是值得推崇的。

老人落葬，也不麻煩太多村里人，親戚朋友，也沒錯。

將心比心，誰的日子都忙碌。大家走天南地北，哪能總是和老家人，捆綁在一起呢？

“我不麻煩你，你不麻煩我”，似乎這樣的社交邏輯，也開始在農(nóng)村蔓延。

很多農(nóng)村，干啥都是一條龍服務；要么就是去城里辦，啥都有專門的地方和機構。

也許很多年后，很多農(nóng)村的習俗會消亡，但不要悲哀，有更適合我們的習俗出現(xiàn)。

只要大家都不活太累，都能夠順應，那就夠了。

一代人走了，下一代人要活得更好一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