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50年，鄴城的護城河里堵了二十多萬具尸體，水流都被截斷了。

這事兒發(fā)生在那個冬天，城門緊閉，不管你是穿綢緞的大官，還是路邊要飯的乞丐，只要長著高鼻梁、深眼窩、滿臉大胡子，立馬當街砍頭。

這不是什么為了治安，而是一場瘋狂的“相面”大屠殺。

被針對的這撥人，就是曾經在北方狂得沒邊的——羯族。

你要翻現(xiàn)在的基因庫，匈奴、鮮卑的痕跡還能找著點，唯獨這個羯族，那是真的一點渣都沒剩下。

整個民族像被格式化了一樣，徹底從人類歷史上消失了。

咱們把時間撥回4世紀初。

那時候西晉剛崩盤，中原亂成了一鍋粥。

北邊的匈奴人趁亂南下，在他們的隊伍里，混著一群地位極低的“雜胡”，這就是羯人。

說白了，他們是“奴隸的奴隸”。

匈奴人牛的時候，羯人是打手；匈奴人敗了，羯人就被當成牲口賣。

這個民族最出名的狠人石勒，當年就是被晉朝官兵抓到山東，帶著枷鎖賣給地主種地的。

誰能想到，就這么個被掛牌出售的奴隸，后來竟然成了后趙的開國皇帝？

石勒這人，是個異數。

他大字不識幾個，但腦子轉得那是真快。

在那個看臉看出身的年代，他明白光靠羯人那點武力值，打天下行，坐天下絕對玩完。

于是他干了件特別聰明的事兒：重用漢人。

他找了個叫張賓的漢人當軍師，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

張賓教他別像流寇那樣搶完就跑，得建根據地，得搞屯田。

公元319年到329年，石勒簡直像開了掛，滅前趙、平關中，把曾經的主子匈奴人都踩在腳下。

那時候的后趙，地盤大得嚇人，甚至還真有了點太平盛世的意思。

如果照這個劇本演下去，羯族說不定真能融入中原，混個大團圓結局。

壞就壞在，石勒有個“好侄子”——石虎。

如果說石勒是亂世梟雄，那石虎就是純粹的人間惡鬼。

公元333年石勒前腳剛咽氣，石虎后腳就把石勒的兒孫殺了個干干凈凈，自己坐上了皇位。

從這會兒開始，羯族的倒計時就算開始了。

石虎這人，對治國理政是一點興趣沒有，唯一的愛好就是折騰。

他嫌宮殿不夠大，一次性抓了四十萬民夫去修皇宮。

正趕上暴雨雪，幾萬人就這么活活凍餓而死在工地上，尸體填在墻根底下都沒人埋。

為了充實后宮，他發(fā)瘋一樣從民間搶女人。

這一波操作有多狠？

三萬多名女子被強行抓進宮，不管你有夫之婦還是黃花閨女，誰敢反抗直接砍頭。

那時候的后趙，老百姓活得連鬼都不如。

石虎為了維持這種變態(tài)的奢靡，收稅收到了骨頭縫里，連本族的羯人交不上錢也是個死。

史書上寫那時候“原野厭人之肉”，意思是死人多到連野獸都吃膩了，看著人肉都反胃。

這種建立在絕對恐怖之上的政權，看著硬邦邦，其實脆得跟薯片一樣。

公元349年，把國家變成地獄的石虎終于病死了。

他這一死，積壓了幾十年的火藥桶瞬間引爆。

這時候，那個叫冉閔的男人站了出來。

他是石虎的養(yǎng)孫，地道的漢人，卻被羯族皇室收養(yǎng)。

在石虎死后的奪權混戰(zhàn)里，冉閔看透了羯族政權已經爛到底了，直接發(fā)了一道《殺胡令》。

這就回到了開頭那一幕。

長期被壓迫的漢人和其他少數民族，心里的怒火一旦點著，那就不是打仗了，是復仇。

曾經高高在上的“國族”羯人，瞬間成了獵物。

也不管你是當兵的還是老百姓，只要長得像羯人，就是一個字：殺。

短短幾天，二十多萬人頭落地，后趙政權連個渣都沒剩。

但這事兒還沒完，歷史有時候挺那個的。

羯族并沒有在北方死絕，還有一小撮人像病毒一樣活了下來。

公元352年冉魏滅亡后，剩下的這點羯人，跟著首領侯景一路南逃。

這幫人也是絕，先投降北魏，覺得受委屈，又跑到了長江以南的梁朝。

當時的梁武帝蕭衍，也就是那個著名的“菩薩皇帝”，八十六歲的老糊涂了，竟然天真地以為佛法無邊，能感化這群草原狼，不僅收留了他們，還給錢給糧。

結果呢？

大家都知道了，這成了南朝歷史上最大的引狼入室。

公元548年，侯景果然反了。

他帶著這群羯人殘部攻陷了建康（今天的南京），把繁華的江南大地變成了人間煉獄。

他們在江南干的事兒，比當年石虎在北方還要殘暴三分。

江南的人口直接減半，傳承了幾百年的士族文明差點斷層。

那些高門大戶的世家子弟，被殺得干干凈凈。

最后，還是陳霸先起兵，才把侯景這幫人徹底剿滅。

這一次，不管是北方還是南方，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對這個反復無常、破壞力驚人的族群徹底絕望。

善良要是沒牙齒，那就是給惡人遞刀子。

經過這一南一北兩次大清洗，羯族在史書上徹底除名。

他們不是因為不能打而滅亡，單論戰(zhàn)斗力，他們是那個時代的特種部隊。

他們的消失，是因為始終沒完成從“強盜”到“統(tǒng)治者”的腦回路轉換。

石勒攢的那點家底，被石虎的暴虐敗了個精光。

他們像一頭闖進瓷器店的瘋牛，打碎了所有東西，最后也被碎瓷片割得遍體鱗傷，流血流干了。

侯景死后，他的尸體被憤怒的百姓分著吃了，連骨頭都被燒成灰，摻在酒里被人喝了下去。

參考資料：

房玄齡等，《晉書·石勒載記》，中華書局，1974年 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九十五至卷一百》，中華書局，1956年

陳寅恪，《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黃山書社，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