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平哈索夫止不住地微笑。在獨自徒步穿越喀爾巴阡山脈五天后，他剛剛成功逃離了烏克蘭。

“我想去自由地生活，”這位34歲的男子在抵達鄰國羅馬尼亞后，難以置信地說道。他是每周從烏克蘭西部非法越境的數十人之一。

在抵御俄羅斯全面入侵近四年后，烏克蘭正面臨日益嚴重的人力危機：基輔的軍隊正試圖守住一條超過600英里長的戰(zhàn)線，以對抗俄軍持續(xù)不斷的消耗戰(zhàn)。

美媒采訪了六名逃避征兵者，他們不愿在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沖突中冒生命危險——盡管特朗普政府及其他外國勢力試圖進行談判。盡管傷亡人數不斷增加，俄羅斯可以依靠其超過烏克蘭三倍以上的人口來補充兵員。

據烏克蘭媒體報道，截至九月，烏克蘭總檢察長辦公室已就士兵擅離職守和開小差行為立案近29萬起。根據戒嚴令，所有23至60歲符合服兵役條件的男性均被禁止離境。

對于曾在基輔擔任出租車司機的平哈索夫來說，家鄉(xiāng)的生活變得讓他難以忍受——盡管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烏克蘭總統(tǒng)澤連斯基以及歐洲領導人都在為推動各自不同的戰(zhàn)爭結束方案而努力。

“沒有人想要和平。普京不想，澤連斯基不想，特朗普也不想，”在羅馬尼亞邊境小鎮(zhèn)錫蓋圖馬爾馬切伊，他一邊喝茶一邊直言不諱地說道。空氣中彌漫著木爐子為抵御寒冷而燃燒產生的濃煙。

他說他花了大約一個月時間準備這次越境，不停地研究導航應用，那里有人講述自己的經歷并分享技巧。平哈索夫還囤積了幾十個能量棒和二手的生存裝備。在最后一天，他把所有東西都扔在了山里，以便能快速沖過邊境，避免被烏克蘭邊防軍抓獲。

根據羅馬尼亞邊防警察的數據，一旦成功越境，欣喜若狂的平哈索夫就加入了自2022年沖突開始以來非法進入羅馬尼亞的三萬多名烏克蘭男性的行列。他們都獲得了臨時保護身份，這是歐盟向任何逃離戰(zhàn)爭的人提供的一項措施。

烏克蘭國家邊防局表示，已有超過2.5萬人在出境途中被抓獲。而這還只是前往羅馬尼亞的路線。還有更多人逃往摩爾多瓦、匈牙利、白俄羅斯和其他國家。

并非所有人都能安然無恙地穿越。至少有29名男子在試圖翻越險峻山脈或橫渡分隔羅馬尼亞北部與烏克蘭西南部的蒂薩河時不幸遇難。

出于隱私考慮要求使用化名的迪馬，在零度以下的氣溫中艱難跋涉五天后，因凍傷失去了全部腳趾。“看到自己雙腳時，我如遭雷擊，”這位42歲的建筑工人表示，“每一天都在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疼痛?！?/p>

與他同行的其中一名男子被活活凍死。天氣惡劣到遺體在數周內都無法運回。迪馬當時確信自己也將葬身雪山。但羅馬尼亞馬拉穆列什山區(qū)救援隊及時用直升機將他救離險境。

丹·本加正是這些救援任務的負責人。這位從橄欖球運動員轉型的企業(yè)家自2017年起，便將生命奉獻給拯救歐洲第二長山脈中遇險者的使命。

在不到四年時間里，他的團隊與其他國家機構共同救助了377名烏克蘭男子。

本加指出，許多逃亡者缺乏穿越陡峭峽谷及齊膝深雪的必要裝備，隨時可能因受傷或力竭而喪生。

“他們寧愿為逃亡葬身雪山，也不愿死在戰(zhàn)場上，”本加表示。他拒絕評判這些人的選擇：“我們實際上無從知曉他們內心與靈魂的掙扎，我們的工作充滿對人類命運的共情?！?/p>

這份高危職業(yè)曾在某個平安夜讓57歲的本加瀕臨死亡。2022年他因暴風雪被困山中五天，被官方宣告失蹤。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被告知要做最壞的打算。

但本加堅持前行。他回憶曾背負一名烏克蘭男子跋涉14小時，直至救援隊抵達。講述這段經歷時他情緒明顯激動——工作的危險性及其對家庭的影響始終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一位出于安全考慮要求匿名的烏克蘭男子描述，獲救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等待救援者的時刻就像等待奇跡降臨，”他補充道。

對于那些負擔得起的人來說，支付費用給走私者頗具誘惑。其中一些人甚至在社交媒體上公開宣傳他們的服務。在社交平臺上擁有超過4000名粉絲的“阿爾喬姆”聲稱，他能以1.4萬美元（9.87萬人民幣）的價格協(xié)助越境進入羅馬尼亞。

“我們救助那些只是想生存、想建設未來的人，”他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guī)椭藗?，我拯救人們，”并將其比作一項救生服務?/p>

“阿爾喬姆”解釋說，賄賂烏克蘭當局（包括邊防人員）使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成功的關鍵。一旦逃亡者成功出境，他表示自己的團隊會遠程在線引導他們。

“我們直接將人運送到邊境，然后他們只需步行300到400米，就已經進入羅馬尼亞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