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草堂圖據(jù)杜甫草堂博物館

敦煌《秦婦吟》殘卷。圖據(jù)蘭州晨報

　　《花間集》收錄了韋莊的詞作48首。 圖據(jù)民主與建設(shè)出版社

　　
□劉火

　　一面是“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的婉約閑雅，一面是“內(nèi)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的驚心愴然。這兩幅截然不同的時代圖景，竟都出自同一人之手——晚唐詩人、詞人，五代時期前蜀宰相韋莊。
　　如今，許多人只知韋莊是“花間派”的代表人物，與溫庭筠并稱“溫韋”，卻鮮少了解他與成都的故事。

唐朝滅亡韋莊建議王建在蜀地稱帝

　　公元901年，韋莊奉旨出任西蜀節(jié)度使王建的西蜀掌書記。此前他第一次入蜀，是作為朝廷使者，而這次，他正式成為這位西平王的近臣。掌書記一職，相當(dāng)于機(jī)要秘書，多由進(jìn)士出身的文人擔(dān)任。韋莊59歲才中進(jìn)士，出任此職時已66歲。在那個時代，這個年齡的人大多已退隱，但韋莊的政治抱負(fù)，此時方才真正展開。從任王建府掌書記起，韋莊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蜀地。
　　70歲時，他已成為王建治蜀的重要謀士，自稱“當(dāng)盡犬馬之勞”。71歲升任安撫副使，成為蜀地軍政要員。907年，大唐終結(jié)，天下四分五裂。韋莊審時度勢，建議王建在蜀地稱帝。據(jù)宋人張?zhí)朴⒌摹妒駰冭弧酚涊d，前蜀開國的制度禮儀，多由韋莊制定。此時的韋莊，早已不只是花間詞人，而是一位有膽有識有才干的政治家。908年，他被任命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也就是宰相，后人尊稱他為“韋相莊”。910年，75歲的韋莊逝于今日成都浣花溪畔。

代表作折射成都自由爛漫民風(fēng)

　　韋莊在蜀，不僅為前蜀的建立立下大功，而且其所投身的文化活動，同樣滋潤了成都。
　　《全唐詩》錄韋莊詩316首，《花間集》錄詞48首，《尊前集》錄詞4首，大量的詩并不像《秦婦吟》那般憤慨和悲傷，許多詩特別是詞，都著墨于風(fēng)花雪月。這一創(chuàng)作轉(zhuǎn)向，與入蜀密切相關(guān)。由于蜀地距戰(zhàn)亂的中原較遠(yuǎn)，較為安寧祥和，尤其是成都，大有一派升平景象。
　　“落花帶雪埋芳草，春雨和風(fēng)濕畫屏”；“錦江風(fēng)散霏霏雨，花市香飄漠漠塵”——韋莊在蓉寫下這樣的詩句，與他筆下名句“春欲暮，滿地落花紅帶雨”的意象何其相似。作為晚唐重要詩人，他在蜀中寫下的這些詩篇，雖帶感傷，卻始終蘊(yùn)藏著對美好的向往。
　　再看他的《傷灼灼》，詩中那位“流落錦江無處問，斷魂飛作碧天霞”的薄命女子，與溫庭筠“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的意境一脈相承。無論是寫給一面之緣的女子，還是素昧平生的佳人，身為前蜀宰相的韋莊，能對平凡人物的命運(yùn)抱以如此深切的關(guān)懷，這份情懷在當(dāng)時的士大夫中實(shí)屬可貴。
　　韋莊的詞大多寫于成都?！度圃姟肥珍浧?00余首詩中，寫于蜀地的約10首，卻有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詩作。除了《傷灼灼》之外，還有兩首也很重要。一首是韋莊第一次入蜀時的《過樊川舊居》，既有詩人入蜀時的憧憬，又有懷戀故土的復(fù)雜心情。另一首是新樂府《贈峨嵋山彈琴李處士》，則全然一派四川圖景。
　　在詞的創(chuàng)作上，韋莊開辟了清麗、淡愁又如白話的“花間”詞風(fēng)。其代表作《思帝鄉(xiāng)·春日游》想必是在成都壩子里寫成的：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這般大膽炙熱的文風(fēng)，折射出當(dāng)時成都自由爛漫的民風(fēng)。韋莊的“花間”諸詞，是他在成都留給后人既華麗又質(zhì)樸的不朽詩韻。

今天的草堂是韋莊開始重建的

　　韋莊有兩部重要的詩集，一部叫《又玄集》，選杜甫、王維等140多人詩，現(xiàn)已丟失；一部叫《浣花集》，系其胞弟韋藹所編，《全唐詩》所錄韋莊詩詞即主要以此集為底本。
　　韋莊在成都還做了一件時至今日依然值得大書特書之事。據(jù)《浣花集序》記載：“浣花溪尋得杜工部舊址，雖蕪沒已久，而柱砥猶存。因命芟（shān）夷，結(jié)茅為一室?！边@意味著，在杜甫離開成都130余年后，韋莊于902年尋訪到草堂舊址，并在原建筑上“結(jié)茅”“思其人而完其廬”?？梢哉f，今天我們看到的杜甫草堂，事實(shí)上是由韋莊開始重建的。
　　在蜀地的韋莊，既見證了大唐最后的歲月，又參與和見證了五代十國的到來。從詩詞的角度來說，韋莊在成都送走了唐詩的最后一抹光亮，同時迎來了詞的曙光。據(jù)“天府新視界”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