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莉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調崗通知，手指不自覺地顫抖。郵件正文只有短短三行字：

"經公司研究決定，因組織架構調整，原市場部總監(jiān)程莉即日起調任前臺接待崗位，薪資待遇保持不變。"

她反復讀了三遍，確認這不是幻覺。昨天還帶領團隊熬夜完成季度提案，今天就變成了"前臺接待"？

"程總監(jiān)，王總請您去他辦公室。"助理小劉探頭進來，眼神閃爍。

程莉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口，昂首走向總經理辦公室。玻璃門內，王德海正悠閑地轉著鋼筆，見她進來，臉上堆起假笑。

"小程啊，坐。"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看到郵件了吧？"

"王總，我想知道為什么。"程莉直視他的眼睛，聲音出奇地平靜，"我上季度的績效考核是A，團隊業(yè)績增長35%。"

王德海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公司戰(zhàn)略調整嘛，市場部要和銷售部合并，新總監(jiān)是總部派來的。你能力強，正好去前臺帶帶新人。"

程莉注意到他說這話時，眼睛不自覺地瞟向辦公桌角落——那里放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是她上周拒絕收下的"禮物"。

"我的勞動合同明確約定崗位是市場部總監(jiān)。"程莉一字一句地說。

"哎呀，合同也說了'公司有權根據(jù)經營需要調整崗位'嘛。"王德海擺擺手，"待遇不變，兩萬月薪一分不少，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程莉突然明白了。這是報復。因為她拒絕了王德海上周在酒桌上的暗示，因為她把那只裝著鉆石項鏈的禮盒原封不動退了回去。

"我需要考慮。"她站起身。

"考慮什么？"王德海的笑容消失了，"要么接受新崗位，要么..."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程莉轉身離開，關門時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暲湫Α?/p>

第二章

市場部的同事們看她的眼神都變了。有人同情，有人幸災樂禍，更多人裝作沒看見。程莉默默收拾辦公桌上的物品，八年積累的文件、獎杯、團隊合影...

"程姐..."小劉紅著眼眶過來幫忙。

"沒事。"程莉擠出一個微笑，"幫我個忙，把過去三年我的績效考核表打印一份。"

回到家，程莉癱在沙發(fā)上，手機不斷震動。公司群里已經炸開了鍋，有人發(fā)了一張前臺工位的照片，配文"明日上新"。

她關掉群聊，撥通了大學同學林妍的電話。林妍是勞動法律師。

"明顯是違法調崗！"聽完情況，林妍斬釘截鐵地說，"《勞動合同法》第三十五條規(guī)定，變更勞動合同必須協(xié)商一致。前臺和總監(jiān)是完全不同性質的崗位，這是侮辱性調崗！"

"但他們說薪資不變..."

"表面不變而已。"林妍冷笑，"獎金呢？績效呢？分紅呢？這些肯定都沒了吧？這是典型的變相逼迫辭職。"

程莉翻出勞動合同，果然發(fā)現(xiàn)附件里詳細約定了崗位津貼、季度獎金和部門分紅條款，加起來占她總收入的60%。

"我該怎么辦？"

"先別急著辭職，也別簽字同意調崗。"林妍說，"明天正常去'新崗位'上班，但記得錄音，保存所有證據(jù)。"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程莉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出現(xiàn)在公司前臺。原來的前臺小妹小張一臉尷尬地站在旁邊。

"程...程姐，王總說讓我教你工作流程。"小張聲音越來越小。

程莉點點頭，接過交接清單：接聽電話、登記訪客、收發(fā)快遞、訂會議室、給領導泡咖啡...

"還有，王總說您得把總監(jiān)辦公室的鑰匙交出來。"小張補充道。

程莉從包里掏出鑰匙串，取下那把帶著市場部logo的鑰匙。八年奮斗，就這樣被輕飄飄地收走了。

中午休息時，程莉躲在衛(wèi)生間給林妍發(fā)消息："他們收走了我的門禁權限，把我踢出了所有管理層群聊。"

"繼續(xù)收集證據(jù)。"林妍回復，"記得錄音。"

下午三點，王德海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敲了敲前臺桌面："我的咖啡呢？"

程莉抬頭看他："王總，合同里沒寫我的職責包括泡咖啡。"

王德海臉色一沉："你現(xiàn)在是前臺，這就是你的工作！"

"根據(jù)《勞動合同法》第六十二條，調崗必須具有合理性。"程莉平靜地說，"讓我一個總監(jiān)去做前臺工作，您覺得合理嗎？"

王德海顯然沒料到她會搬出法律條文，愣了一下，隨即壓低聲音："程莉，別給臉不要臉。要么乖乖聽話，要么滾蛋！"

"我會繼續(xù)履行勞動合同約定的職責。"程莉直視他的眼睛，"市場部總監(jiān)的職責。"

王德海冷笑一聲："隨你便。不過提醒你，從今天起，你的考勤由行政部直接管理——遲到一分鐘，扣半天工資。"

他轉身要走，程莉叫住他："王總，您剛才的話我錄音了。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這可以作為證據(jù)。"

王德海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但沒回頭。

第四章

接下來的兩周是程莉職業(yè)生涯中最難熬的日子。

她的工位被安排在前臺最顯眼的位置，像個展覽品。每天早晨要接受行政部的"儀容檢查"，中午只有30分鐘吃飯時間，上廁所要報備。王德海變著花樣刁難她——故意在她面前打翻咖啡讓她擦，召集全公司會議唯獨"忘記"通知她...

但程莉全都忍了下來。她每天準時到崗，穿著得體，完成基本的前臺工作，同時悄悄收集著每一份證據(jù)：考勤記錄、工資條變化、被踢出群聊的截圖、同事的證言...

第三周周一，人事經理李芳把她叫進辦公室。

"程莉，公司決定解除與你的勞動合同。"李芳推過來一份文件，"這是解除協(xié)議，給你N+1的補償，簽了吧。"

程莉掃了一眼，補償金只有區(qū)區(qū)五萬元。

"理由是什么？"

"不勝任工作。"李芳面無表情，"前臺工作都做不好，公司已經很寬容了。"

程莉笑了："我做了八年總監(jiān)，突然被調去做前臺，兩周后就'不勝任'？"

"這是公司的決定。"李芳強調，"簽了字，錢馬上到賬。"

程莉站起身："我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

"隨便你。"李芳冷笑，"公司有最好的律師團隊，你耗得起嗎？"

第五章

勞動仲裁庭。

程莉獨自坐在申請人席上，對面是公司聘請的三名律師和王德海本人。

"申請人拒絕合理工作安排，嚴重違反公司制度。"公司律師侃侃而談，"調崗是公司自主經營權范疇，且保持了原薪資水平..."

仲裁員打斷他："被申請人，前臺接待與市場總監(jiān)是否屬于同一職業(yè)序列？"

律師語塞。王德海插話："但她工作態(tài)度消極，影響公司運營..."

程莉拿出準備好的證據(jù)冊："這是我在職期間的績效考核，連續(xù)八年優(yōu)秀。這是調崗后公司對我的'工作要求'——包括給領導泡咖啡、擦鞋。"她播放了錄音，"這是王總威脅我的證據(jù)。"

仲裁持續(xù)了三小時。結束時，仲裁員宣布十日后出結果。

第十天，程莉收到了仲裁裁決書：公司單方面調崗違法，應支付經濟補償金26萬元。

王德海當場暴怒，指示律師起訴到法院。

第六章

一審法庭。

公司換了個更資深的律師團隊，主張調崗合法，甚至找來幾個"同事"作證說程莉工作態(tài)度惡劣。

程莉這邊，林妍作為代理律師據(jù)理力爭："...根據(jù)《勞動合同法》第四十條，勞動者不能勝任工作，需經過培訓或調整工作崗位。而本案中，申請人從未被證明不勝任原崗位..."

法官仔細翻看證據(jù)，突然問公司律師："被申請人主張申請人工作態(tài)度差，有書面警告記錄嗎？"

律師支吾："這個...主要是日常觀察..."

"也就是說，八年優(yōu)秀員工，調崗兩周就突然變得一無是處？"法官反問。

庭審持續(xù)到傍晚。宣判那天，程莉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本院認為，被告公司的調崗行為缺乏合理性和必要性，實質上是變相解除勞動合同...判決被告支付原告經濟補償金262665元..."

程莉的眼淚奪眶而出。走出法庭時，王德海惡狠狠地瞪她："別高興太早，我們一定上訴！"

林妍拍拍她肩膀："二審他們贏不了。更重要的是，行業(yè)內都知道了這件事，王德海的日子不會好過。"

果然，一周后程莉收到消息，公司決定不上訴，全額支付了賠償金。更讓她意外的是，三家業(yè)內知名公司向她拋來了橄欖枝。

"你成了職場維權的標桿。"林妍笑著說，"沒有公司敢隨便欺負你了。"

程莉望著窗外的陽光，摸了摸包里那張新名片——某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市場副總裁。她突然明白，這場仗贏的不只是26萬賠償，更是一個職場人應有的尊嚴和底線。

（小說根據(jù)真實事件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