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項最新研究顯示，美國消防員使用的防護服中普遍檢測出溴系阻燃劑，其中包括被作為“PFAS-free（不含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質）”宣傳的新款裝備，引發(fā)對消防員長期健康風險的新一輪擔憂。

這項發(fā)表在《環(huán)境科學與技術快報》上的研究，是美國首次系統(tǒng)分析消防員出勤時穿著的結構性防護服中溴系阻燃劑含量的科學論文，研究結果將為消防部門評估是否更換現有裝備提供重要依據。 結構性消防員通常穿著由三層結構構成的“戰(zhàn)斗服”：外層耐火面料、中間的防潮阻隔層以及內層隔熱層，其阻燃、防水、防油與耐久性能，很大程度上來自生產過程中附著在織物上的各類化學整理劑，以滿足美國國家防火協會的嚴格標準。

過去數年間，消防員群體一直對防護服中廣泛使用的PFAS表示擔憂，這類物質不僅能防水防油，也具有一定阻燃效果，但在動物和人群研究中已被多次關聯到多種癌癥等健康問題。 盡管尚無直接證據把PFAS處理過的防護服與特定消防員疾病一一對應，多州已立法，自2027年起禁止采購含PFAS的防護服，制造商也在逐步減少此類化學品的使用。

在PFAS逐漸退出之際，業(yè)內開始關注替代化學品的安全性，但生產企業(yè)通常不會公開具體配方。 論文第一作者、杜克大學尼古拉斯環(huán)境學院教授希瑟·斯臺普爾頓透露，她先是聽說有廠商可能在非PFAS防護服中使用溴系阻燃劑，遂向該企業(yè)索要樣品檢測，結果證實了傳聞，由此推動了更大規(guī)模的系統(tǒng)研究。

溴系阻燃劑廣泛用于紡織品和消費品，以降低起燃性，但暴露研究已將其中部分品種與癌癥、甲狀腺疾病及神經發(fā)育異常等風險聯系起來。 在最初的小樣本分析確認存在溴系阻燃劑后，研究團隊聯合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威爾遜紡織學院及國際消防員協會，對更多年份生產的防護服展開檢測，以厘清PFAS與溴系阻燃劑在不同批次裝備中的分布情況。

研究共分析了9套2013年至2020年間生產、已使用過的防護服，以及3套2024年生產并以“未采用PFAS處理”為賣點的新裝備，對每一層材料分別采用兩種分析方法檢測PFAS與溴系阻燃劑的總量和“可提取”部分，即在使用過程中較容易脫落并可能通過皮膚吸收或吸入的部分。 結果顯示，2013年至2020年的所有樣品均檢測出PFAS，而2024年批次中可提取PFAS含量較低或接近檢測下限，基本印證了廠商“不使用PFAS整理”的說法，研究者推測少量檢出的PFAS更可能來源于使用環(huán)境中的污染殘留。

然而，幾乎所有樣品都檢測出溴系阻燃劑，而且其可提取水平總體高于PFAS。 更令人意外的是，被標注為“不含PFAS”的新款防護服中，溴系阻燃劑的可提取含量反而最高，尤其集中在中間的防潮層，這一分布模式強烈指向：廠商很可能有意在該層添加溴系阻燃劑，作為過去依賴PFAS達到阻燃標準的替代方案。

在已鑒定出的多種溴系阻燃劑中，十溴二苯乙烷（DBDPE）的可提取濃度最高。 雖然美國尚無針對消防員暴露該物質的健康流行病學研究，但論文引用了一項2019年在中國某化工廠進行的研究，該研究發(fā)現工人接觸DBDPE與甲狀腺激素水平改變及甲狀腺疾病征象之間存在關聯，這讓研究團隊對其被用于防護服感到意外，因為它在理化性質上與已在全球范圍被大幅淘汰的有毒物質decaBDE類似。

對于2013年至2020年的舊款裝備，檢測結果顯示外層面料中溴系阻燃劑的可提取含量通常高于內層，研究人員認為這很可能是長期在火場中接觸含溴阻燃建材燃燒后形成的煙塵沉積所致。 但在防護服內部多層中檢測到這些化學物質，則提示早在PFAS開始被限制之前，一些廠商就已經在生產環(huán)節(jié)將溴系阻燃劑直接整合進材料處理工藝。

目前，科研人員尚未精確評估消防員在實戰(zhàn)和訓練中從防護服中接觸這些化學物的具體劑量，也不清楚長期累積暴露的具體健康后果，但這項研究為消防部門在裝備采購和更新時提供了新的重要考量因素。 研究合著者、北卡州立大學威爾遜紡織學院教授R·布萊恩·奧爾蒙德指出，一套防護服價格高昂且使用周期較長，消防部門必須在預算壓力和人員健康安全之間做出權衡。

斯臺普爾頓表示，已有廠商開始推出同時不含PFAS和溴系阻燃劑的防護服產品，但市場仍處在轉型初期，她呼吁消防部門在招標與選型過程中，要求生產企業(yè)對化學整理配方作出更透明的披露。 她強調，消防員本就因職業(yè)暴露而承受來自煙霧、有毒物和高溫環(huán)境的多重化學風險，不應再額外在貼身裝備上承擔不必要的化學暴露負擔，而作為公共安全體系中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他們理應獲得更充分的尊重與保護。

編譯自/ScitechDa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