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南亞，有一個低調(diào)到被人忽視的存在，這就是老撾。老撾的存在感在東南亞是最低的，但它卻創(chuàng)造了好幾個“東南亞之最”——它是東南亞唯一的內(nèi)陸國，是東南亞最貧窮的國家之一，也是中南半島上最弱小的國家，它是東南亞海拔最高的國家，被稱為“東南亞的屋脊”，還是中南半島上唯一一個與中南半島其他國家都接壤的國家。

去年8月，我從云南省西雙版納州乘坐“瀾滄”號動車組，走中老鐵路，僅4個小時，就抵達(dá)了老撾瑯勃拉邦。這還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出國旅行。在國境之南，度過了6天的慵懶慢時光。

我從云南省西雙版納火車站上車，沒過多久就抵達(dá)了中老邊境中方一側(cè)的磨憨火車站，先下火車從中國海關(guān)出境，然后再上火車。十幾分鐘后又抵達(dá)了老方一側(cè)的磨丁火車站，又下火車，從老撾海關(guān)入境。從西雙版納到瑯勃拉邦總共4個小時的車程，其中有一個多小時在過兩邊的海關(guān)。

一、瑯勃拉邦：融合東西的古城

瑯勃拉邦、萬榮、萬象，并稱為老撾旅游的“三劍客”。我的老撾之旅，就從千年古都瑯勃拉邦開始。

到達(dá)瑯勃拉邦的次日清晨5：30，晨霧中參觀僧侶布施。這是小乘佛教國家特有的宗教習(xí)俗，當(dāng)?shù)鼐用駥ψ哌^的僧侶施舍糯米團(tuán)、餅干等食物，體驗老撾人民對于宗教的虔誠和執(zhí)著，很殊勝。這座城市的一天就從清晨的布施開始。千年以來，風(fēng)雨無阻、雷打不動的布施儀式在西薩旺·馮大街上演。還有不少游客舉著“長槍短炮”在尋找最佳的拍攝位置和角度。每天清晨5點開始，各寺廟的僧侶就如約出現(xiàn)在瑯勃拉邦的各條街巷里，當(dāng)?shù)匕傩找苍缭绲囟资卦诼愤?，?zhǔn)備給他們施舍食物。那些百姓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在面對這項神圣的儀式時，卻毫不吝嗇手中的食物。祖祖輩輩的瑯勃拉邦居民遵從著持續(xù)了千年的風(fēng)俗，等待著穿著橙色袈裟、赤著腳、托著錫缽的僧人，在天還沒有亮的清晨，穿行過城市的大街小巷。

參觀完布施儀式，清晨6：30，逛逛瑯勃拉邦的早市。老撾很多店鋪的門口，都懸掛著老撾人民革命黨黨旗和老撾國旗。

逛完早市，回酒店睡了一會兒回籠覺，又啟程前往光西瀑布，這里有老撾“黃龍”之稱。激流泛過層層疊疊的石灰?guī)r，飛落直下地面墨綠色的深潭。光西瀑布因其喀斯特地貌的原因，水中礦物質(zhì)較多。我去的時候是雨季，山泉水是碧綠色的；如果是旱季，水還更清澈些，如海水一樣湛藍(lán)。歐美游客喜歡跳進(jìn)瀑布游泳，中國游客一般就是在瀑布跟前拍拍照。

下午，參觀了瑯勃拉邦王宮博物館。這座王宮更像個歐式大花園和東南亞式佛寺完美融合的宅院。這是老撾君主制時代西薩旺·馮國王的王宮，也是老撾末代國王西薩旺·瓦達(dá)納1975年退位前的行宮。這位國王上世紀(jì)50年代還訪問過中國，他的禮品陳列館中至今還擺放著許多來自世界各地包括中國的精美工藝美術(shù)品和紀(jì)念品。王宮的寺廟里供奉了一尊超過50公斤的純金佛像，名為“勃拉邦金佛”，已有上千年歷史，是老撾人最為珍重的國寶之一，瑯勃拉邦這座城市就得名于此。1975年老撾人民革命勝利后，推翻了君主制，建立了紅色政權(quán)，這座王宮被改建成了博物館。宮殿廟宇今猶在，王室成員早已不知何處去。

位于湄公河畔的香通寺，是瑯勃拉邦最華麗、最神圣又最具代表性的寺廟。直到1975年之前都是王家寺廟、王室私產(chǎn)，不對一般老百姓開放。香通寺最大的特色就是華麗的彩色玻璃馬賽克。大殿外墻有著名的“生命之樹”馬賽克，以深紅色的彩色玻璃鑲嵌拼接制成。這是瑯勃拉邦乃至老撾最著名的圖像之一，曾經(jīng)是《孤獨星球》的封面圖。另有一扇窗戶已經(jīng)成為某紅書上著名的網(wǎng)紅打卡地，游客站在屋內(nèi)，把腦袋探出窗戶拍照，成為著名的網(wǎng)紅一景。

傍晚，登上了瑯勃拉邦的最高峰——普西山，位于瑯勃拉邦老城區(qū)中心地帶，兩側(cè)分別由湄公河和南康河守護(hù)著瑯勃拉邦古都。普西山雖然是瑯勃拉邦的最高峰，但卻是市區(qū)中心的一座小山峰，高不到200米。該山為全城的宗教圣地，爬山的途中隨處可見林立的佛像。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佛則靈”。整個城市被群山環(huán)繞，湄公河與南康河在城的兩側(cè)靜靜流淌。

從山上下來，乘船暢游東南亞第一大河——湄公河，觀兩岸風(fēng)光，聽聽音樂，喝喝老撾咖啡，感受老撾的慢生活。湄公河發(fā)源于我國青海，在中國境內(nèi)叫瀾滄江，出了國就改了名，它也是中南半島五國共同的母親河?？催^湄公河才知道，原來湄公河是又一條“黃河”，并不是想象中的清澈河流。

在瑯勃拉邦的最后一天，前往四五國際射擊訓(xùn)練場，小試了一把身手。戰(zhàn)績還不錯，打了5發(fā)10環(huán)、5發(fā)9環(huán)。我感覺，射擊除了要瞄得準(zhǔn)之外，開槍那一瞬間發(fā)出的氣息更重要。

1995年12月，瑯勃拉邦整座城市整體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自然與文化”雙遺產(chǎn)城市，這在世界上并不多見，在我印象中，這樣的城市還有捷克的布拉格和土耳其的番紅花城吧?，槻?，是一座古老的佛教重鎮(zhèn)，這里曾是老撾很多朝代的國都所在地；又是一座飽經(jīng)殖民滄桑的城市，滿城皆是烙有法國殖民地遺風(fēng)的建筑，也讓西方游客對此趨之若鶩?，槻畋还J(rèn)為東南亞傳統(tǒng)與西方殖民風(fēng)格結(jié)合最為完好的城市，鎏金銅瓦的佛寺和具有浪漫風(fēng)情的法式建筑并行不悖地和諧組合在一起，成為西方游客追求的“世外桃源”。瑯勃拉邦是老撾的第二大城市，但規(guī)模只有中國的一個縣城那么大。拿我去過的幾個亞洲小城作比，瑯勃拉邦之于老撾，相當(dāng)于麗江之于中國、暹粒之于柬埔寨、博卡拉之于尼泊爾、清邁之于泰國?，槻钛笕私郑袷侵袊惤姆浇帧⒓砥艺吡Ｒ故?、尼泊爾博卡拉嬉皮士街、泰國清邁寧曼路。街上遍布19—20世紀(jì)的法國殖民建筑，其中也巧妙地融合了老撾傳統(tǒng)建筑風(fēng)格，表現(xiàn)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傳統(tǒng)的相互融合和多元特色。在街上逛逛酒吧、喝喝咖啡、曬曬太陽，這里是一個值得你靜下心來多待幾天的城市。在瑯勃拉邦發(fā)呆，是比肩麗江和清邁的享受，令人心動的存在。怪不得就連浪漫的法國人，也曾在19世紀(jì)末被她的懶散安逸傾倒，迷失在這個更浪漫的地方。法蘭西最浪漫，瑯勃拉邦更浪漫。

二、萬榮：背包驢友的天堂

傍晚，從瑯勃拉邦坐綠皮火車抵達(dá)萬榮。想不到在老撾還坐了一趟綠皮火車。老撾最宏偉的建筑，一是寺廟，二是火車站。因為老撾僅有的幾座火車站全在中老鐵路沿線，都是中國援建的。

老撾的人口密度只有每平方公里32人，僅相當(dāng)于中國的五分之一，所以，在從瑯勃拉邦到萬榮的火車途中，目之所及，道路兩旁，土地基本閑置，與國內(nèi)的“四海無閑田”形成巨大反差。所以，老撾的農(nóng)田基本不上化肥。這也讓我想起，剛到瑯勃拉邦的那天晚上，吃了一頓老撾小火鍋。葷菜是烤著吃，素菜是涮著吃。感覺豬肉比國內(nèi)吃起香，蔬菜也是完全綠色有機的，就是農(nóng)作物不上化肥、純天然種植的原因。雖然這里的土地很適合種水稻，一年能三熟，但老撾人偏偏只種一季，剩下的兩季，寧愿在家休息，也不愿意去工作。所以，雖然地處熱帶，但老撾大米的口感還是不錯的。

晚上來到萬榮酒吧街，享受老撾慢生活。酒吧街很迷你、很袖珍，麻雀雖小，但酒吧卻很精致。這里是我來老撾這幾天看到的歐美游客和韓國游客最多的地方。整個酒吧里只有我一個中國人。

萬榮可以說是老撾自然風(fēng)光最美的地方，天上有熱氣球，地上有四驅(qū)車，水中有長尾船，岸邊有喀斯特，城里有小酒吧，被譽為“背包客的天堂”，是歐美游客和韓國游客趨之若鶩的“戶外樂園”，很多韓國綜藝節(jié)目都在這里拍過。這里的山水與我國桂林有幾分相像，也被稱為“小桂林”。依山傍水的美麗小山城，一條靜謐的南松河穿城而過，留下一道溫婉的曲線。夜晚燈光四起，體驗當(dāng)?shù)厝舜緲愣鴲芤獾穆睢?/p>

第二天早上，冒著瓢潑大雨，慕名來到萬榮著名的網(wǎng)紅打卡景點——藍(lán)色瀉湖。這是從溶洞流出的水，本來也是一處網(wǎng)紅打卡地，如果是旱季，水很藍(lán)。但現(xiàn)在是雨季，此刻又在下大雨，所以湖水就只有“黃河色”了。湖邊有一棵百年老榕樹，將巨大的枝干彎曲著伸向湖面，形成了獨特的最原始的天然跳臺。湖中的跳水臺，旱季有5米高，很多歐美游客和韓國游客喜歡站在這里跳水，但我去的時候是雨季，只有2米高了。湖中還有一個水上秋千，雨季一漲水，秋千被淹沒在了湖水中，也沒法蕩了?？磥砣魏蔚胤铰糜芜€得最佳季節(jié)去。

隨后，乘長尾船沖浪南松河。我來到老撾這幾天，這才真正看到了美景。萬榮是喀斯特地貌，所以南松河兩岸的山真有點桂林山水的味道了。而且那天運氣超好，在兩場大雨的中間，乘坐了這趟長尾船，完美地避開了壞天氣。東南亞最美的山水在萬榮。

三、萬象：國境線上的首都

下午，從萬榮乘汽車抵達(dá)首都萬象。萬榮到萬象的高速公路，簡稱萬萬高速，這是老撾唯一的一條高速公路，由中國云南省援建，大約一小時車程，全程過路費大約100元人民幣，所以老撾的司機寧愿跑四個小時老路，也不舍得走這條高速公路。我在高速公路全程，鮮少看到對面有汽車過來。

進(jìn)城前，汽車停在萬象郊區(qū)班丹貢的南俄河，號稱“老撾的千島湖”，原本是一個大水庫，是老撾最大的湖泊，也是湄公河次流域最大的人工湖泊。

進(jìn)城后，首先游覽了萬象塔鑾，這里是老撾的絕對地標(biāo)。塔鑾對于老撾的意義，如同金字塔之于埃及、吳哥窟之于柬埔寨、泰姬陵之于印度、仰光大金塔之于緬甸、獅子巖之于斯里蘭卡。塔鑾的主塔形象還出現(xiàn)在了老撾國徽和貨幣上。金碧輝煌的塔鑾是老撾的國家象征和國寶，是老撾寺塔中最為宏偉的一座，也是老撾的佛教圣地。老撾佛教協(xié)會、塔鑾寺分別分布在塔鑾的周圍。

萬象凱旋門，在總理府旁邊，與主席府遙遙相望。官方名稱為勝利紀(jì)念碑，以紀(jì)念過去革命戰(zhàn)爭中犧牲的老撾人。1954年，法國軍隊因奠邊府戰(zhàn)役戰(zhàn)敗逃走時，留下了這座沒有完工的縮小山寨版凱旋門。上世紀(jì)60年代末，老撾根據(jù)自己的民族風(fēng)格，由中國政府捐資1000萬元人民幣，花9年幫助老撾重新打造了這座地標(biāo)式建筑。

在萬象的第二天下午，避開正午的烈日，等到太陽稍稍落下去時，游覽了香昆寺，這也是一座著名的佛像公園。公園在湄公河岸邊，湄公河對岸就是泰國廊開府。寺內(nèi)沒有僧人，沒有廟宇和殿堂，只有各種形態(tài)的佛像散落在草坪上。它可謂是老撾佛教圣地的“小清新”，這是一座擁有200多尊造型奇特的佛教和印度教雕塑的公園。這些雕像由鋼筋混凝土制成，形狀各異，千奇百怪，因此，香昆寺被譽為“混凝土創(chuàng)造出來的奇跡”。

萬象市人口約90萬，大約相當(dāng)于中國地級市的規(guī)模，是亞洲最小的首都之一。萬象是老撾唯一一個有紅綠燈的城市。萬象也是世界上少有的建在國境線上的首都，與泰國廊開府隔河相望。老撾雖然是東南亞最窮國之一，但萬象市容比想象中要好，城市還算是干凈整潔。當(dāng)然，萬象也有東南亞、南亞國家首都的通病，就是堵車很嚴(yán)重。除了寺廟外，萬象建得最氣派的就是黨政機關(guān)。

最后一天早上，在中國援建的萬象火車站，坐上“瀾滄號”動車組回到我國云南省玉溪市。萬象火車站的電子屏幕上赫然寫著“僧侶優(yōu)先”。的確，小乘佛教在老撾享有崇高的地位，即使1975年人民革命勝利后，佛教在老撾的地位依然沒有絲毫減弱，每個老撾男子一生至少出家一次，紅色政權(quán)和佛教信仰可以在這個國家和諧共存。

平心而論，老撾的景觀并非特別驚艷。但由于幾乎全民信佛，人的心態(tài)相當(dāng)平和，所以才會孕育出被西方人稱為“世外桃源”的瑯勃拉邦、“背包客天堂”萬榮這樣的旅游勝地。老撾人的平均月工資大約合六七百元人民幣，工資一到手，他們就會去買啤酒喝，幾乎每個人都是“月光族”。老撾人對啤酒的酷愛非常適合這里濕熱的氣候和慵懶的民族性格，在酷熱的傍晚，喝上一瓶冰鎮(zhèn)的老撾啤酒，非常痛快。老撾人可能是東南亞最愛喝啤酒的民族，老撾啤酒也被譽為“亞洲最好喝的啤酒”。老撾人不愛工作的名號是真的，大多數(shù)人拿到工資后，第二天就爽快地“請假”了，過幾天又會回來繼續(xù)待著，反正工作這事兒，大家是能避則避。這是全球“最躺平”的國家，“反內(nèi)卷”的模板，一個佛系不卷的國度。雖然貧富差距巨大，卻并不影響人們平和的心態(tài)。小國寡民，自在樂活。

來老撾之前，有朋友半開玩笑地提醒我：護(hù)好腰子。來了老撾后，我可以放心地告訴大家：來老撾旅游還是很安全的，由于國小人少、全民信佛，目測老撾社會治安的良好在東南亞僅次于新加坡。老撾不噶腰子，卻噶走了我的心。至此，中南半島五國我已經(jīng)全部走遍，東南亞十國我也去了一半，距離“十國大東盟”的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

在東南亞的版圖上，老撾實在是最不起眼的山地小國，沒有泰國的燈紅酒綠，沒有越南的漫長海岸，沒有菲律賓的椰影婆娑，沒有馬來西亞的無敵海景，沒有新加坡的繁榮現(xiàn)代，也沒有柬埔寨吳哥窟那樣的國際級大牌景點。作為曾經(jīng)的瀾滄王國的故地，老撾兼有佛家的溫良恭儉和法蘭西的小資韻味，或許這正是佛系老撾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