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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江蘇趕上臺灣怎么樣？”

1985年春節(jié)前，南京。

鄧小平同志在專列上，向江蘇省領(lǐng)導拋出了這個分量重到不行的問題。

那時的臺灣是“亞洲四小龍”之一，經(jīng)濟正火熱。

江蘇這邊才剛起步?jīng)]幾年，這個“天問”要怎么答？

01

這事兒得從1985年2月說起。春節(jié)快到了，但鄧小平同志可沒閑著。他同王震同志一道，坐上了南下的專列。

這趟車，不是去休假的，是去干大事的。

1984年10月，十二屆三中全會剛開了，定下了未來的發(fā)展方向要以城市為重點。

這政策到底落實得怎么樣？底下人干得順不順？他得親眼去看看。

他選了幾個經(jīng)濟相對發(fā)達的地方：江蘇、上海、廣東。

專列第一站，?？磕暇?/p>

按照行程，他本該先到下榻的地方休息。但他擺了擺手，安排了第一站–先去看看許世友上將。

那會兒許世友上將長期住在南京，就在中山陵8號。

這倆人，那是幾十年的過命交情了，革命年代，許世友長期在鄧小平麾下戰(zhàn)斗。

所以啊，鄧小平同志這次來，還特地帶了禮物。

帶的啥？茅臺酒。

這還不是一般的茅臺。他知道許世友喜歡這個，特地帶了80年陳釀的茅臺，來給許世友祝賀80大壽。

這種情分，那真是沒得說。

老戰(zhàn)友見面，自然是高興的。但敘舊歸敘舊，工作上的事一點沒耽擱。

就在去看望許世友的路上，鄧小平同志看著車窗外的南京城，就那么冷不丁地，向陪同的江蘇省委書記韓培信、省長顧秀蓮，拋出了那個“天問”。

他問：“你們江蘇趕上臺灣怎么樣？”

02

這話一出口，車里的空氣估計都凝固了。

韓培信和顧秀蓮對視了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這不是他們反應(yīng)慢，實在是這個問題，分量太重了，簡直沒法接。

1985年啊，臺灣是個什么概念？

“亞洲四小龍”之一，靠著海上交通和高科技，經(jīng)濟正起飛，人均GDP是江蘇的幾十倍。

反觀江蘇呢？

改革開放的春風是吹了，但才幾年？家底子薄，6000多萬張嘴要吃飯，工業(yè)基礎(chǔ)也才剛開始恢復。

這不就是讓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去追一個短跑冠軍嗎？

人家是來上課的，他這是來隨堂測驗的，而且一出手就是“高考”題。

韓培信在那個位置上，當然明白這個問題的分量。

他沒敢當場拍胸脯，也沒說泄氣話。他只是很謹慎地回復，這個問題太大了，他想先回去考慮一下，好好算算賬。

鄧小平同志也同意了。他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他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分析。

韓培信為什么這么謹慎？

因為他太清楚了，就在兩年前，也就是1983年的2月，鄧小平同志剛給過江蘇一次“驚喜”。

03

那是1983年的春天，鄧小平同志到蘇州休養(yǎng)。

那次他來，心里也裝著個大事。1982年9月，黨的十二大剛確立了小康目標，就是到2000年，工農(nóng)業(yè)總產(chǎn)值“翻兩番”。

當時有些人心里是打鼓的，特別是像江蘇蘇州這種經(jīng)濟基礎(chǔ)本來就好的地方。

為啥？

因為基數(shù)低的地方，翻兩番容易；可你這蘇州，基數(shù)已經(jīng)這么高了，再翻兩番，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鄧小平同志也關(guān)心這個問題。

他在蘇州，就問當時的江蘇省領(lǐng)導，到2000年，江蘇能不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

省里的回答是充滿信心的。

他聽了，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蘇州地委書記戴心思。

戴心思那個自豪啊，他當場就表態(tài)，不光能完成，蘇州還有信心，能提前8到10年就完成這個翻兩番的目標。

這可不是吹牛。

鄧小平同志立馬就問了：“你們靠什么呢？”

戴心思的回答，就是后來火遍全國的三個字：“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

這一下，鄧小平同志是相當興奮。他回去之后，就以蘇州為例，向大家描繪了中國達到“小康社會”的前景。

可以說，1983年的蘇州，給全國打了個樣。

有了1983年的“蘇州經(jīng)驗”打底，這次1985年的“臺灣之問”，分量顯然更重了。

1983年，是跟自己比，叫“翻兩番”。

1985年，是跟外面比，叫“趕臺灣”。

這是“高考題”之后，又加了一道“奧賽題”。

04

韓培信回去，立馬召集人馬，開始翻資料、查數(shù)據(jù)、做對比。

那一晚上，江蘇省委的燈估計就沒怎么熄過。

這筆賬，太難算了。

臺灣，1900多萬人口，有美國扶持，有蔣介石帶走的黃金家底，搞的是外向型經(jīng)濟，風生水起。

江蘇，6700多萬人口，是臺灣的3倍還多。人多，底子薄，基礎(chǔ)差，剛從“大鍋飯”里探出頭來。

這怎么比？

第二天，在陪同鄧小平同志參觀南京長江大橋的路上，韓培信終于交出了他這一夜的“答卷”。

他匯報說，經(jīng)過仔細測算，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第一，如果單從工農(nóng)業(yè)總產(chǎn)值這個數(shù)字上來看。江蘇盤子大，人口多，勞動力足，資源也不錯，大家努努力，勒緊褲腰帶干，要趕上臺灣，不是沒有可能，甚至沒有一點問題。

第二，但是，一旦算到人均收入水平上，那這個困難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這個賬很明白。

江蘇的人口是臺灣的3倍還多。

這意味著，就算兩邊的總產(chǎn)值一模一樣，分到江蘇老百姓每個人頭上的，也只有臺灣的三分之一。

這差距，太現(xiàn)實了。

總產(chǎn)值是面子，人均才是里子。韓培信這是把底牌都亮出來了。

這種不回避問題、直面差距的匯報，才是真正的實事求是。

鄧小平同志聽了韓培信的這番分析，點了點頭。

他就讓江蘇的領(lǐng)導們，實事求是，根據(jù)自身的情況加快發(fā)展就行。

05

“臺灣之問”算是有了個階段性的答案。

但韓培信和顧秀蓮心里清楚，光有目標和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還不夠，得有“家伙”啊。

俗話說，要致富，先修路。

江蘇當時最大的痛點，就是交通。

韓培信借著這個機會，順勢就向鄧小平同志提了一個非常具體，也非常大膽的建議，或者說是請求。

他說，江蘇雖然靠著政策和地理優(yōu)勢，也吸引了一些外商想來投資。但是，省內(nèi)的硬件設(shè)施實在跟不上。

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國際航班。

一個外商，想來南京談生意，他得怎么辦？

他只能先坐飛機飛到上海。下了飛機，你以為就到了？

沒呢。

他還得再坐五六個小時的汽車，才能晃晃悠悠地到南京。

時間就是金錢啊，這五六個小時，黃花菜都涼了。很多外商被這一路折騰，投資的意愿都淡了。

為了改善這個情況，江蘇已經(jīng)在加緊建設(shè)自己的機場了。

可機場建設(shè)，那得花時間啊，動輒就是好幾年。遠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江蘇省領(lǐng)導們想出了一個“借雞生蛋”的辦法。

他們提出來：能不能把江蘇境內(nèi)的軍用機場，向民用開放？

這在1985年，絕對是個了不得的想法。

軍用機場，那是國防設(shè)施，能隨便給民用客機用嗎？

韓培信和顧秀蓮也是心里打鼓，但還是提了出來。

鄧小平同志聽完這個請求，沉思了一會兒。

他沒有立刻否決，也沒有打官腔。他當即讓身邊的工作人員下去安排，落實這件事。

這個決定，比批多少錢都管用。

就在他視察后不久，1985年的4月，國務(wù)院和中央軍委就正式批準了常州奔牛機場的軍民合用。

這個臨時的“空中通道”，有力地填補了江蘇交通的巨大缺陷，為后來江蘇的經(jīng)濟起飛，那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06

解決了“天問”和“修路”這兩件大事，鄧小平同志接下來的行程，就輕松了不少。

他開始了他的南京“打卡”之旅。

第二天，他來到了南京長江大橋。

這座橋，對中國人來說，意義太不一般了。

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座完全由中國人自己設(shè)計、自己建造的雙層式鐵路、公路兩用橋梁。

上層跑汽車，下層跑火車。

這座橋全長6772米，建造過程中克服了多少難題，數(shù)都數(shù)不清。

所以啊，這座橋也被大家稱為“爭氣橋”。

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下，它不光是交通意義，更是政治意義和戰(zhàn)略意義的體現(xiàn)。

關(guān)于這座橋，還有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

就是大橋建成后，為了檢驗質(zhì)量，當時在南京軍區(qū)的許世友上將，調(diào)派了100輛坦克，排成隊列，浩浩蕩蕩地從橋面上一起碾了過去。

結(jié)果大橋紋絲不動。

這一下，大橋的質(zhì)量，是徹底得到了實戰(zhàn)檢驗。

從1970年開始，這座“爭氣橋”就成了南京對外展示和宣傳的窗口，接待了無數(shù)外國元首和代表團。

1975年，鄧小平同志剛“出山”時，就陪同朝鮮領(lǐng)導人金日成參觀過這里。

時隔10年，再次站上這座橋，看著橋上繁忙的車流，聽著工作人員的匯報，他連聲叫好。

07

離開了代表“中國制造”輝煌成果的“爭氣橋”，鄧小平同志一行人，又來到了代表“改革開放”先進成果的南京金陵飯店。

這在當時，是全中國最拉風的建筑，沒有之一。

金陵飯店，樓高110米，37層，是當時中國的“第一高樓”。

這不光是高，它還是中國第一家利用外資修建的高樓。

更重要的是，金陵飯店在管理上，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

它全套學習了國外現(xiàn)代化酒店的管理經(jīng)驗，然后再結(jié)合中國的實際情況，搞出了一套新模式。

日本的《朝日新聞》都盯上它了，專門發(fā)文評論，說金陵飯店的運營，是中國整個飯店行業(yè)能不能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的“試金石”。

這棟樓，承載了改革開放的新希望。

鄧小平同志來到飯店，詳細地問了飯店的經(jīng)營和管理情況。當聽到一切良好的匯報后，他不禁連連點頭。

08

第三天的行程，第一站是中山陵。

祭奠過先烈之后，鄧小平同志對道路兩側(cè)的雪松提起了興趣。

工作人員介紹說，中山陵園目前是中國最大的雪松基地。而且，通過工作人員的研究，已經(jīng)可以用人工方法，讓雪松結(jié)籽繁育了。

聽到這些進步，不管是科技還是經(jīng)濟，他都是非常欣慰的。

中山陵當時也是南京的熱門景點。

他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就限制群眾出游。

所以，他一進入中山陵，很快就被周圍的游客發(fā)現(xiàn)了。

大伙兒也沒一窩蜂地圍上去，就是自發(fā)地跟在他旁邊走，一邊走一邊鼓掌。小平同志也親切地和群眾打招呼。

當時，有個小男孩從人群里跑了出來，小平同志看見了，就把他抱在了懷里。

這一幕，被一邊的記者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門，成了一張經(jīng)典的照片。

09

參觀完中山陵，他又接連去了南京植物園和紫金山天文臺。

說起這個南京植物園，和鄧小平同志還有一段不淺的緣分。

早些年，南京植物研究所的基地被占用了，很多珍貴的植物和標本，在搬遷的過程中都丟失了，或者被損毀了。

后來，所里的一名同志，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給鄧小平同志寫了一封信反映情況。

沒想到，沒多久，鄧小平同志的指示就下來了。

在他的關(guān)心下，南京植物研究所的工作才得以恢復。

所以，這次植物園的工作人員看到他，那真是打心底里興奮。臨走時，大家熱情地邀請他題詞。

最后，鄧小平同志在植物園的簽名簿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10

接下來的紫金山天文臺，也是他視察的重點。

這座天文臺，是中國人自己建立的第一個現(xiàn)代天文學研究機構(gòu)，被叫做中國現(xiàn)代天文學的“搖籃”。

當時，為鄧小平同志講解的，是83歲高齡的老臺長張鈺哲。

鄧小平同志認真地聽取了匯報。當張鈺哲提到，他們很想去澳大利亞做觀測時，他非常重視。

那個年代，想出國搞科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鄧小平同志回京之后，就做了安排。

沒過多久，天文臺的工作人員真的去了澳大利亞，并且成功拍到了哈雷彗星的第一手資料。

離開了紫金山天文臺，鄧小平同志在南京的行程也基本結(jié)束了。他又匆匆趕赴下一個目的地。

11

有了鄧小平同志的“臺灣之問”作為期許，又有了“軍用機場”這樣的政策指導，江蘇省算是徹底卯足了干勁。

在十二屆三中全會“以城市為重點”的改革中，江蘇不僅大力搞活國有大中型企業(yè)，還拼命鼓勵個體經(jīng)營。

個體戶的加入，直接沖破了計劃經(jīng)濟的束縛，市場一下子就活了。

再加上對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的重視，不但搞出了“億元村”華西村，還誕生了第一家中外合資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江蘇的經(jīng)濟數(shù)據(jù)，那是噌噌地往上漲。

到了1988年，也就是“臺灣之問”的3年后，江蘇省的經(jīng)濟總量，就跨上了1000億元人民幣的新高度。

12

這還不算完。

1992年，鄧小平同志南下考察，再一次來到了南京。

這一次，江蘇省委書記沈達人匯報說，江蘇省的國民生產(chǎn)總值（GDP）比上一年增長了6.3%。

這在當時，已經(jīng)是個很不錯的數(shù)字了。

可沒想到，鄧小平同志聽完，顯得有一些不滿意。

他表示，江蘇省占著這么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和政策扶持，一定要抓住機遇，發(fā)展的可以再快一些！

這一下，又是一記重錘。

對別人是表揚，對江蘇就是鞭策。這叫什么？這叫“偏愛”。

聽了鄧小平同志的話，江蘇省回去之后，馬力全開。

第二年，江蘇的增幅就直接飆到了27%。

13

那么，1985年的那個“天問”，到底解答得怎么樣了呢？

我們來看一組數(shù)據(jù)。

截至2021年，江蘇省的GDP已經(jīng)達到了11.437萬億人民幣。

而同時期的臺灣，GDP折合人民幣約為4.99萬億。

從總產(chǎn)值這個角度來講，江蘇早已經(jīng)把臺灣遠遠甩在了后面。

這還是在什么基礎(chǔ)上實現(xiàn)的？

江蘇，是在戰(zhàn)后一窮二白的基礎(chǔ)上，靠著中國人民的勤勞和智慧，一步一步發(fā)展起來的。

而臺灣，不光有當年從大陸搜刮走的黃金，還有美國連續(xù)多年的大力扶持，他們的發(fā)展基礎(chǔ)，比江蘇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此消彼長，曾經(jīng)那個遙不可及的“亞洲四小龍”之一，已經(jīng)被我們穩(wěn)穩(wěn)地超越了。

1997年2月19日，鄧小平同志走了，離香港回歸就差131天。

他沒能親眼走上那片土地，這是他的遺憾。

但他那個問題留下了。

“臺灣之問”，就像個發(fā)條，被他親手擰在了江蘇身上。

這發(fā)條一上，就沒停過。

后面幾十年，江蘇那真是憋著一口氣在跑。

你再看臺灣，起步早，底子好，結(jié)果呢？2021年，江蘇GDP 11.437萬億，臺灣4.99萬億。

說白了，那個問題，就是最好的催化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