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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沈醉從北京千里迢迢趕到香港。

他要去見的，是分別了整整30年的前妻粟燕萍。

可回來后，這個曾經(jīng)的軍統(tǒng)大佬卻失魂落魄，經(jīng)常一個人嘆氣。

現(xiàn)任妻子杜雪潔看在眼里，說他終于是死心了。

這30年，到底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01

提《紅巖》，大家伙都知道里面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嚴醉”。這可不是瞎編的，他的原型，就是國民黨軍統(tǒng)大特務(wù)——沈醉。

沈醉這人，在軍統(tǒng)里是響當當?shù)慕巧?strong>18歲就由他姐夫余樂醒介紹加入了復興社特務(wù)處，深得戴笠信任。他跟唐縱、毛人鳳、鄭介民并稱“軍統(tǒng)四大佬”，在軍統(tǒng)局里頭，他是出了名的“年紀小、資格老”。

這人業(yè)務(wù)能力是真強，但手段也真夠狠。能讓這種人惦記30年的女人，叫粟燕萍。說起來，她還是沈醉的學生。

粟燕萍出身不錯，是個名門望族的小姐，她媽特開明，支持她去上新式學校，接受新思想?？上Ш镁安婚L，粟燕萍上中學時，最疼她的母親突然病逝了。

沒多久，粟爹再娶。繼母進了門，很快就生了弟弟妹妹。這下好了，粟燕萍在自己家里，反倒像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

等她再大點，家里就開始張羅著給她找婆家。粟燕萍讀過書，哪受得了包辦婚姻這套，一氣之下，干脆離家出走，跑去投奔表姐了。

當時是打仗的時候，到處都在招人。國民黨中央軍校正大量招生，粟燕萍一想，干脆去上軍校，畢業(yè)了自己有出路，不用靠家里。

可她沒想到，這軍校的路也沒走通。那時候啥都缺，就是缺人。戴笠也缺人，就去找中央軍校的校長胡宗南要。

胡宗南也精，那些訓練成熟的學員，他寶貝得不行，哪舍得給戴笠。大手一揮，就把粟燕萍這批剛來的新學員，打包送給了軍統(tǒng)局。

就這么著，粟燕萍稀里糊涂地，從軍校學員變成了軍統(tǒng)特訓班的學生。而負責教她的老師，正是沈醉。

要說剛開始，沈醉對這個女學生沒啥特別印象。為啥呢？因為他心里頭啊，還裝著另一個女人。

這女的叫陳淑媛，是上海《女子月刊》的主編。那會兒沈醉在上?；顒?，偽裝身份是《中央日報》的記者。倆人算是“同行”，一來二去就擦出了火花。

沈醉當時用的還是化名“陳倉”。陳淑媛是真沒想到，這個陳倉，還真是“暗度陳倉”。倆人同居，還生了個兒子。

到了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陳淑媛思想進步，跟著喜劇作家左明一塊兒跑去延安宣傳抗日了。沈醉是干啥的？他哪能跟著去，倆人立場不同，只能分手。

雖然是和平分手，但沈醉一時半會兒也忘不掉。所以啊，他對粟燕萍這些青澀的女學生，一開始并沒怎么上心。

02

直到有一次上游泳課，粟燕萍水性本來就不好，一緊張，誤打誤撞進了深水區(qū)，人就開始往下沉。眼看就要出事，旁邊的沈醉眼疾手快，一把給撈了上來。

這一下“英雄救美”，倆人算是熟絡(luò)起來了。沈醉也開始注意到這個女學生，越看越覺得喜歡。

沒過多久，粟燕萍收到一封家書，打開一看，是她爹病危了，讓她趕緊回去一趟。沈醉知道了，二話不說，立馬開車送粟燕萍回老家。

等他們趕到粟家，粟老爺子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就剩最后一口氣了。他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前妻留下的女兒。這會兒看見女兒帶了個男人回來，老爺子想當然地以為，這就是女兒的男朋友。

臨終前，粟老爺子死死拉著沈醉的手，硬是把女兒托付給了他。

老爺子都快不行了，沈醉哪好意思在這時候說“我不是”？

況且，自從泳池那次之后，倆人之間那感覺就不太一樣了。所以老爺子這么一誤會，倆人誰也沒反駁。

從粟家出來，沈醉干脆直接把粟燕萍帶回了自己湘潭老家。

沈醉的母親羅裙，也是個大家閨秀，喜歡讀詩，還是柳亞子詩社的成員。她給兒子取名“沈醉”，就是從李清照那句“沉醉不知歸路”來的。

羅裙一見粟燕萍，哎呀，知書達理，長得又好，打心眼兒里滿意。沈醉他媽特喜歡這姑娘，當媽的看準了，這事基本就成了。

這下好，沈醉和粟燕萍干脆就正式談起了戀愛。

03

可談戀愛歸談戀愛，結(jié)婚就麻煩了。

當時軍統(tǒng)內(nèi)部有規(guī)定，干這行的，工作特殊，不許結(jié)婚。更別提沈醉和粟燕萍這還是師生戀，這不頂風作案嘛。

這可咋辦？

關(guān)鍵時刻，得有高人出馬。羅裙一看兒子這非卿不娶的架勢，就找到了自己的女婿，也就是沈醉的姐夫——余樂醒。

這個余樂醒，在軍統(tǒng)里那可是元老級的人物。江湖上都有傳言：“沒有余樂醒，就沒有戴笠”。

這分量就不用說了。余樂醒親自出面，替自己小舅子去跟戴笠求情。戴笠再狠，元老的面子也得給。

但規(guī)矩不能明著破啊，總得找個臺階下。

于是，沈醉對外就放了個話，說他和粟燕萍倆人是“娃娃親”，從小就定下的。這么一來，就不算師生戀，也不算破軍統(tǒng)規(guī)矩，算是“奉旨成婚”。

戴笠再不樂意，元老的面子總要給，這事就這么“特事特辦”了。

倆人如愿結(jié)了婚，婚后感情是真好。10年時間，粟燕萍一口氣生了6個孩子，五女一子，一家人過得特幸福。沈醉以為這好日子能一直過下去，哪成想，一場大變故，讓他倆分開了30多年。

1946年，戴笠坐飛機出事，掛了。這一下軍統(tǒng)炸鍋了。

沈醉、毛人鳳、唐縱、鄭介民這“四大佬”就開始明爭暗斗，都想搶頭把交椅。

這種時候，就看誰站隊站得準。沈醉腦子活，他分析了一圈，最后選擇幫了毛人鳳。他搶先提議讓資歷深的鄭介民接班，但鄭介民不愛管具體事，實際掌權(quán)的就是副局長毛人鳳。

毛人鳳對沈醉這波操作感激得不行，等他坐穩(wěn)了局長寶座，立馬就提拔沈醉。

04

1949年，國民黨大勢已去。毛人鳳給了沈醉一個“重用”——派他去云南當軍統(tǒng)站站長。

這哪是重用啊，這就是讓他去當炮灰。沈醉心里門兒清，大陸眼看是守不住了，蔣介石還抓著云南不放，做夢都想以云南為據(jù)點打回來。

沈醉一看這局勢，不妙，趕緊安排。他讓妻子粟燕萍，帶著自己的老母親和6個孩子，先去臺灣。他想著自己處理完云南的事，隨后就去臺灣跟她們會合。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別，就是30年。

粟燕萍她們前腳剛走，后腳云南就出事了。1949年12月9日，“云南王”盧漢通電起義了。

盧漢也精，他早就在搖擺，眼看解放軍快打到家門口了，他必須得選邊站。他假借開會的名義，把當時留在云南的國民黨高級將領(lǐng)，像李彌、余程萬，還有沈醉，全給喊了過來。

人一到，立馬扣押。

沈醉是個聰明人，他一看這架勢，知道國民黨徹底沒戲了，反抗也沒用，干脆就跟著盧漢一起起義。他還幫著盧漢把昆明剩下的特務(wù)都給供了出來。

可他投誠了，不代表就沒事了。他以前在軍統(tǒng)干的那些事，手上沾了多少共產(chǎn)黨員的血，這賬都得算。

云南解放后，沈醉還是被當作戰(zhàn)犯關(guān)了起來。這一關(guān)，就是11年。

這11年里，他先被關(guān)在重慶歌樂山，后來又被轉(zhuǎn)到了北京的功德林戰(zhàn)犯管理所。他跟老婆孩子徹底斷了聯(lián)系，是死是活，人在哪，一概不知。

05

另一頭，粟燕萍在臺灣，日子更苦。她剛到臺灣沒多久，國民黨的報紙就登了假消息，說沈醉在云南“已被槍斃”。

粟燕萍一聽，天都塌了。一個女人，拖著一個老人，還有6個孩子，在兵荒馬亂的臺灣，怎么活？

沒多久，沈醉的母親也去世了。粟燕萍徹底撐不住了，實在沒能力一個人養(yǎng)活6個孩子。她只能咬著牙，把長女和幺女（最小的女兒沈美娟）送回湖南老家，托給沈醉的哥哥撫養(yǎng)。

可惜，后來那個長女因病去世了。

粟燕萍一個人在臺灣拉扯著剩下的孩子，苦苦掙扎。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么守寡了。后來，她遇到了一個以前的國民黨軍官，對方愿意照顧她和孩子們。

一個死無對證，一個活生生的現(xiàn)實。粟燕萍最后選擇了改嫁，跟著那人去了香港生活。

1960年，沈醉因為在管理所表現(xiàn)好，被提前特赦了。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fā)瘋一樣打聽老婆粟燕萍的下落。

通過以前的朋友幫忙，沈醉終于聯(lián)系上了，還收到了粟燕萍的來信。

信里，粟燕萍才說了當年的假消息和苦楚。沈醉剛開始還特激動，趕緊寫了第二封、第三封信過去?？伤l(fā)現(xiàn)，粟燕萍的回信越來越少，但會給他寄點衣服、吃的。

沈醉心里犯合計了，這不對勁啊。他又托老朋友去打聽，這才知道——粟燕萍早已經(jīng)改嫁了。

知道這消息，沈醉整個人都垮了。他在牢里苦苦思念了11年，結(jié)果老婆早就是別人的人了。一個在牢里苦等，一個在外面以為他死了，這叫有緣無分，老天爺在開玩笑。

那段時間，他整天長吁D嘆，茶不思飯不想，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

可他冷靜下來一想，又覺得能理解。國民黨敗退臺灣那會兒多亂啊，一個女人帶6個孩子一個老人，她不改嫁，可能全家都得餓死。再說，所有人都說他死了，他能怨誰呢？

道理是想通了，但感情上哪過得去。

同事們看他天天魂不守舍的，就合計著幫幫他。大家一商量：丟了媳婦，那就再給他娶一個唄。

這一介紹，就認識了在醫(yī)院當護士的杜雪潔。

這個杜雪潔，身世也挺特別。早年家里窮，孩子多養(yǎng)不起，她就被送去英國人辦的修道院，當了修女。

在修道院里雖然清苦，但好歹能活命。她就這么一直待到二十幾歲。后來抗戰(zhàn)爆發(fā)，修道院關(guān)門，她才跑到北京投奔親戚，最后當了個護士。

認識沈醉的時候，杜雪潔已經(jīng)40歲了，還是個沒出嫁的老姑娘。

倆人經(jīng)媒人介紹見了兩面，都覺得還行。一個剛出牢房，一個孤身多年，都是搭伙過日子，沒那么多講究。

結(jié)婚前，沈醉還專門給粟燕萍寫了封信，征求她的意見。

粟燕萍收到信，心里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她因為自己改嫁，一直覺得對不起沈醉。這下看他也要結(jié)婚了，她心里的愧疚總算少了點。

得到粟燕萍的“祝福”，沈醉和杜雪潔很快就在北京辦了結(jié)婚手續(xù)。

婚后倆人感情還不錯。雖然沒啥激情浪漫，但相敬如賓。杜雪潔是個好伴侶，把沈醉照顧得挺好。

杜雪潔一直想要個孩子，但她年紀大了，生不了。她想領(lǐng)養(yǎng)一個，沈醉卻不同意。

這事被沈醉的女兒沈美娟（就是當年送回湖南的那個小女兒）知道了。她反過來勸沈醉，說繼母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女人都想當媽。

沈美娟甚至提出，把自己的兒子送給繼母。杜雪潔高興壞了，這既圓了她的媽媽夢，又是親上加親。

一家人就這么其樂融融地過著。

一晃就到了1980年。沈美娟提出，想去香港看看自己的親生母親粟燕萍。

沈醉就拿著女兒的申請去找領(lǐng)導審批。領(lǐng)導看著申請表，低頭不說話。沈醉以為領(lǐng)導不信任他，心里正打鼓呢。

沒想到，領(lǐng)導過一會兒突然抬頭，反問他，難道他自己不想跟著一起去嗎？

沈醉一下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去香港。

最后，他和女兒的申請都批下來了。根據(jù)政策，倆人可以去香港探親1年。

杜雪潔心里肯定有點不舒服，畢竟是自己丈夫要去見前妻。

可她轉(zhuǎn)念一想，這倆人分開了30年，都已經(jīng)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這次見面，說不定就是這輩子最后一面了。

想通了，杜雪潔也沒多說啥，反倒忙著幫沈醉打點行李，送他和女兒出發(fā)了。

到了香港，沈醉本來想讓女兒沈美娟先去見，自己看情況再說?？伤麤]想到，他人剛到深圳海關(guān)，要去香港的消息已經(jīng)在香港傳開了。

這下沒法躲了。既然粟燕萍都知道他來了，再不見面，反倒顯得小家子氣。

沈醉到香港后，先找了個旅館住下，然后邀請粟燕萍夫婦到旅館相見。

粟燕萍來之前，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以為沈醉肯定要罵她當年狠心改嫁。她甚至提前跟丈夫打了招呼，說沈醉待會兒可能會甩她耳光，讓他別攔著。

結(jié)果呢，倆人一到賓館，沈醉急忙忙地到門口迎接，一左一右拉著他們兩個人的手。那場面，哪像情敵見面，倒像是多年不見的親人團聚。

粟燕萍當時還挺緊張，表示如果沈醉不生氣，就當個老朋友。沈醉的回應(yīng)倒是大方，說不是朋友，是妹妹。

他又轉(zhuǎn)身對粟燕萍的丈夫表示，以后你們就叫我“三哥”吧。一場30年的恩怨，就這么風輕云淡地揭過去了。

按計劃，沈醉父女倆能在香港待1年。

但怪事發(fā)生了，他倆僅僅住了10幾天，就匆匆忙忙回北京了。

為啥？

因為沈醉在香港感覺到“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前軍統(tǒng)大佬的身份太敏感了。他一到香港，各路人馬都動起來了，都想拉攏他。

國民黨那邊更是下血本，專門把他另一個在國外的女兒叫回來，讓她勸沈醉別回北京了。

有人出錢，有人出房子，只要他肯留在香港。按照當時香港的政策，他只要住滿180天，就能拿香港身份。

但沈醉全拒絕了。他必須得趕緊走，再待下去，就說不清了。他還是決定回到北京，回到杜雪潔身邊。

沈醉回到北京家里，人就像丟了魂一樣，經(jīng)常沒來由地嘆氣。

杜雪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沒吵沒鬧，只是笑著說出了那句話，表示他終于是死心了。

去香港這一趟，沈醉等了30年。他終于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女人，但也親眼看到，當年的美嬌妻，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白頭老嫗。

那個回不去的時代，那個他為之賣命的舊陣營，還有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都隨著這次見面，徹底了斷了。

從那以后，沈醉對待杜雪潔更加盡心。在外面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想著給她帶回家。過去再好，都過去了。眼前這個陪著自己的人，才是最穩(wěn)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