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刷到楊利偉說太空里“有人敲門”，我后背一涼——那哪是門，是宇宙在提醒你：別把自己當回事。

真黑。不是關燈后的黑，是把眼皮剜掉都找不著邊的黑。翟志剛出艙那一刻，頭盔燈照出去的光像被吃了，只剩他自己心跳聲在面罩里咚咚咚，像有人在空桶里踢皮球。他說回頭望，飛船成了錫紙折的小玩具，地球藍得假，像P圖，而他懸在純黑里，四肢沒處蹬，瞬間懂了“深淵回望你”不是文藝句，是生理反應。

更難受的是靜。無線電里隊友的呼吸聲被切成碎片，隔好幾秒才飄一句，像微信卡了。王亞平給我比劃：她把耳機貼頭盔，明明貼著，卻感覺聲音從山那頭繞過來。那種靜，讓腦子里庫存的耳鳴全升級成環(huán)繞立體聲，連血液沖太陽穴都自帶混響。

他們回來全學乖了，采訪問看到啥，統(tǒng)一答“祖國真美”。不是保密，是怕說出來沒人敢上天了。阿蘭·謝潑德在月球掉淚，回地球只肯說“挺壯觀”；柯林斯更絕，寫書寫到那段直接跳過，說“語言會弄臟那畫面”。翻譯過來就是：老子差點被嚇哭，但哭也形容不了。

我原來以為“全景效應”是浪漫濾鏡，聽完一圈圓桌訪談才發(fā)現(xiàn)是驚悚片：當你一眼把臺風、戰(zhàn)爭、朋友圈全縮成指甲蓋，第一反應不是愛地球，是毛骨悚然——咱吵啥呢？隨時能沒。于是有人落地就離婚、辭職、信教，有人夜夜夢見那點藍被黑手指彈一下，碎成渣。

最離譜的是，他們幾乎都得了“地球過敏癥”。淋浴時死盯下水口，怕旋渦把整個人吸走；買菜聽見電子秤“滴”一聲就心慌，像艙里警報；過年放煙花直接蹲角落，那光像極了舷窗外閃的碎片，誰知道下一顆會不會真砸過來。

所以別再追問宇宙啥樣，他們一句“挺好的”背后是終身降噪耳機和遮光窗簾。星空打卡照？P的。真跡在腦子里循環(huán)播，黑屏+靜音，24小時不打烊。

一句話：太空不治愈，它只是把“你會死”這三個字放大到刺瞎眼，再扔回地球讓你自己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