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抗議者在最高法院外舉著標語牌。 圖片來源：Nathan Howard/Reuters

走出去智庫（CGGT）觀察

當?shù)貢r間11月14日，特朗普簽署行政令，從11月13日起不再對部分農產(chǎn)品征收所謂“對等關稅”。英國《金融時報》評論稱，此舉標志著特朗普政府激進關稅政策的重大回撤。

走出去智庫（CGGT）觀察到，近期特朗普關稅政策呈現(xiàn)階段性調整：一方面，基于美國農產(chǎn)品需求與產(chǎn)能評估，將咖啡、茶葉、牛肉等部分農產(chǎn)品移出“對等關稅”清單以緩解通脹壓力；另一方面，與瑞士達成協(xié)議，將其商品關稅從39%降至15%，以穩(wěn)定醫(yī)藥、精密機械等關鍵供應鏈。但其關稅政策仍具搖擺性，未涉及歐盟、中國等主要貿易伙伴，單邊關稅邏輯與現(xiàn)實經(jīng)濟規(guī)律沖突，仍將加劇全球貿易碎片化。

特朗普關稅政策有哪些變化？今天，走出去智庫（CGGT）刊發(fā)道瓊斯風險合規(guī)的文章，供關注美國關稅政策的讀者參閱。

要點

1、美國憲法已將通過關稅和稅收增加財政收入的權力賦予國會。

2、特朗普關稅違反了對“三權分立”至關重要的兩項原則。

3、一些民主黨人指出，特朗普關稅正在抬高美國物價，即使特朗普曾多次表示關稅由外國公司支付。

正文

多年來，特朗普一直夢想著向其他國家收取向美國銷售商品的特權費。

他曾吹噓關稅帶來了多少現(xiàn)金收入，這些錢如何可以取代所得稅，為農戶紓困提供資金，或許還能為關稅退稅支票提供資金。這些正是特朗普鐘愛關稅的原因。

但是，美國憲法已將通過關稅和稅收增加財政收入的權力賦予國會。

特朗普對國會權力的侵蝕

美國國家治理的一項基石原則是：國會作為憲法制定者將財權賦予立法機構，以確�？偨y(tǒng)無法獲得國王般的獨裁權力。

但是幾代人以來，隨著總統(tǒng)權力對國會權力的侵蝕，這一原則一直在受到削弱。

今年更是變本加厲，特朗普隨意向公司索取資金或股權，扣留撥給大學、州和其他機構的款項，并實際上切斷了對美國國際發(fā)展署(USAID)和教育部等法定機構的資金支持，使其無法運作。

美國國會眾議院和參議院的共和黨人不僅袖手旁觀，還常常為他喝彩。

保守派占主導的最高法院曾對拜登(Joe Biden)的一些行動施加了限制，但尚未對特朗普采取同樣做法。從理念上講，最高法院傾向于對總統(tǒng)在外交政策或指揮行政部門的權力界定得相當廣泛。

但即使對于當前的最高法院來說，允許一位總統(tǒng)在沒有國會任何參與的情況下，實施自1982年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增稅（據(jù)特朗普自己的預算辦公室估計，十年內增稅3.9萬億美元），也可能有些過分了。

特朗普援引1977年的《國際緊急經(jīng)濟權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IEEPA)提高了對幾乎所有國家的關稅。

IEEPA允許美國總統(tǒng)“管制”進口，以應對源自國外的緊急情況。但是，特朗普聲稱，“管制”一詞的范圍比總統(tǒng)通常使用的制裁等工具要寬泛，也包括關稅。

特朗普還辯稱，關稅是執(zhí)行外交政策的合乎邏輯的工具，就像禁運和制裁一樣，后者更明確地屬于總統(tǒng)的專屬職權范圍。

然而，特朗普自己經(jīng)常削弱這些理由，他最近表示，美國不想生產(chǎn)他加征關稅的某些產(chǎn)品，比如內衣。對于達成協(xié)議的國家，他降低了關稅，但沒有取消。

其實，讓憲法秩序受到?jīng)_擊的，并非關稅本身，而是其規(guī)模和廣度。

反對者認為，特朗普關稅違反了對“三權分立”至關重要的兩項原則。根據(jù)“重大問題原則”，在沒有國會明確指導的情況下，總統(tǒng)不得從法規(guī)中解讀出具有廣泛經(jīng)濟或政治影響的權力。根據(jù)“禁止授權原則”，國會不得將其立法職責讓渡給任何其他人。

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John Roberts)說，特朗普正在使用“對任何國家的任何產(chǎn)品征收任何數(shù)額、任何期限的關稅的權力。這看起來確實是一項重大權力”，“他的‘工具’是在對美國人征稅，而這向來是國會的核心權力。”

大法官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說：“一種沒有上限的稅，一種可以隨心所欲的稅，總統(tǒng)想征就征，機構想征就征，這會引發(fā)一個相當嚴重的授權問題�！�

特朗普從關稅、驅逐出境，到打擊被指稱的委內瑞拉販毒分子，都建立在基本上不受制約的總統(tǒng)權力之上。他幾乎可以征收任何種類的稅，只需援引一個與外國有某種聯(lián)系的緊急狀態(tài)，無論這種聯(lián)系多么微弱。

目前九名大法官中至少有六位——包括三位自由派大法官羅伯茨(John Roberts)、戈薩奇(Neil Gorsuch)和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維持下級法院的裁決，作出不利于特朗普的裁決。

但是，美國國會可能無法收回這些權力，因為那需要兩院三分之二的多數(shù)票才能推翻總統(tǒng)必然會行使的否決權。

特朗普關稅是談判籌碼和斂財工具

特朗普仍熱衷于將關稅作為談判籌碼和大肆斂財?shù)墓ぞ摺?/p>

近日，美國與瑞士達成大幅削減懲罰性關稅的協(xié)議，就是通過“金條外交”達成的。

2025年11月初，一群瑞士企業(yè)高管來到橢圓形辦公室，其中包括奢侈品公司歷峰集團(Richemont)董事長約翰·魯珀特(Johann Rupert)、瑞士大宗商品交易商摩科瑞能源集團(Mercuria)總裁丹尼爾·耶吉(Daniel Jaeggi)。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他們承諾在美國投資，以減少瑞士對美國的貿易不平衡。他們還帶來了禮物：一根刻字金條和一座勞力士(Rolex)臺鐘。

這次會面非常成功——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帖稱“干得漂亮”——以至于這位總統(tǒng)立即命令美國政府重啟與瑞士政府停滯不前的談判。

僅一周多后，那些特朗普曾威脅要重創(chuàng)瑞士經(jīng)濟的關稅——從39%降至15%，使其與歐盟鄰國處于同等水平。

該協(xié)議包括瑞士企業(yè)將制造業(yè)遷往美國，涵蓋制藥、黃金冶煉等行業(yè)。瑞士政府表示，到2028年底，這些公司將在美國投資約2,000億美元。瑞士還將降低一系列美國產(chǎn)品的進口關稅，包括工業(yè)品、魚類和一些農產(chǎn)品。

對瑞士而言，其每賺兩個法郎就有一個來自對外貿易，因此事關重大。美國是其手表、巧克力、藥品和機床等商品的最大出口市場之一。一些瑞士公司制定了將生產(chǎn)遷往關稅較低的鄰國的計劃。

除了經(jīng)濟損失，這場關稅風波還引發(fā)了瑞士全國性的辯論，事關瑞士珍視的中立地位，要求與歐盟建立更緊密關系的呼聲越來越高，歐盟已獲得了15%的較優(yōu)惠稅率。

為此，這項協(xié)議的達成，得益于一場為期數(shù)月之久、雙管齊下的努力：瑞士官員多次前往華盛頓特區(qū)，以及該國企業(yè)巨頭們同步發(fā)起的密集游說，這項努力還包括勞力士老板讓-弗雷德里克·杜福爾(Jean-Frédéric Dufour)在今年美國網(wǎng)球公開賽(U.S. Open)男子決賽期間，在該公司的貴賓包廂招待特朗普。

在美國網(wǎng)球公開賽上，勞力士老板杜福爾與特朗普、總統(tǒng)女婿賈里德·庫什納(Jared Kushner)，以及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Scott Bessent)坐在一起。

民主黨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Elizabeth Warren)曾詢問勞力士是否試圖為其產(chǎn)品爭取關稅豁免。勞力士對此進行了否認，并表示活動期間沒有就關稅問題進行任何“實質性”討論。

瑞士企業(yè)的游說代表團還包括杜福爾、私募股權投資公司Partners Group的聯(lián)席創(chuàng)始人阿爾弗雷德·甘特納(Alfred Gantner)，以及貴金屬和金融集團MKS的負責人馬爾萬·沙卡奇(Marwan Shakarchi)。

他們帶來的金條上刻有數(shù)字45和47——暗指特朗普擔任過的總統(tǒng)屆數(shù)。據(jù)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這根金條和勞力士臺鐘都經(jīng)過了白宮道德顧問的批準，將送往特朗普的總統(tǒng)圖書館。

據(jù)熟悉此次會面的消息人士描述，討論的氛圍友好而輕松，內容包括企業(yè)老板們報告關稅對其業(yè)務的負面影響。然后他們轉而討論這些公司可以在美國進行哪些投資，以及如何改善美國公司在瑞士的市場準入。

這群高管在會后的一份聲明中表示，他們沒有與特朗普進行談判，而是“為我們兩國政府之間正在進行的談判提供了支持”。

特朗普的“對等關稅”政策出現(xiàn)重大逆轉

與此同時，一些民主黨人指出，特朗普關稅正在抬高美國物價，即使特朗普曾多次表示關稅由外國公司支付。

參議院財政委員會的最高級別民主黨人、負責監(jiān)督貿易的參議員羅恩·懷登(Ron Wyden)說：“在撒謊數(shù)月之后，特朗普終于承認，他的關稅正迫使美國人為食品雜貨支付更多費用，并使負擔能力危機惡化�！�

在11月的一場選舉中，民主黨人憑借“負擔能力”的口號，大舉擊敗共和黨候選人。此后，特朗普政府和共和黨人內部就如何回應選民對生活成本的不滿相互指責了數(shù)日。

在這些背景之下，特朗普終于在11月13日發(fā)布了一項行政令：降低了對牛肉、咖啡和數(shù)十種農產(chǎn)品及食品的關稅。

這標志著特朗普的“對等關稅”政策出現(xiàn)重大逆轉，眼下他正想方設法解決美國人對生活成本的擔憂。

根據(jù)該行政令，特朗普修改了他在8月份對幾乎所有貿易伙伴征收的對等關稅，豁免了包括水果、堅果和香料在內的一百多種常見食品。

此舉延續(xù)了特朗普政府擺脫其極限主義關稅政策的趨勢。2025年春天，當這位總統(tǒng)宣布征收對等關稅時，他的經(jīng)濟團隊堅稱這些關稅不會有任何豁免。他們后來做出了讓步，取消了對某些美國不生產(chǎn)、或國內供應商無法提供足夠數(shù)量以滿足需求的商品的關稅。

新豁免的產(chǎn)品包括許多美國普遍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例如牛肉，近幾個月來牛肉價格已升至創(chuàng)紀錄水平。這些關稅削減措施自2025年11月13日美國東部標準時間凌晨12:01起生效。

特朗普還擴大了關稅豁免的范圍，當阿根廷、厄瓜多爾、危地馬拉和薩爾瓦多同意與美國達成貿易框架后，這些國家的許多食品將免征關稅。

值得注意的是，新的豁免措施適用于從所有國家進口的受影響食品——而不僅僅是那些與特朗普達成協(xié)議的國家。

特朗普還提出了利用關稅收入向美國人發(fā)放2,000美元退稅支票的想法，并對他指控推高牛肉價格的肉類加工公司發(fā)起了反壟斷調查。

特朗普此舉是試圖轉變做法、削弱其部分所謂對等關稅的舉措之一。但是，美國仍依據(jù)一項更為成熟的國家安全法——《1962年貿易擴張法》(Trade Expansion Act of 1962)第232條款，擴大了對鋼鐵、鋁和汽車等個別行業(yè)的其他關稅。

這意味著，在未來，特朗普很可能還會利用其他手段重新獲得財政收入，繼續(xù)大規(guī)模斂財。

By Georgi Kantchev/Gavin Bade/Greg Ip/Edited By Johnson Ma

(注：本文謹代表個人觀點，不構成任何決策建議。)

2025年11月14日，特朗普修改對某些農產(chǎn)品的互惠關稅范圍

https://www.whitehouse.gov/presidential-actions/2025/11/modifying-the-scope-of-the-reciprocal-tariff-with-respect-to-certain-agricultural-products/

來源：道瓊斯風險合規(guī)（原文標題《特朗普關稅的未來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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