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和陳先生去看望生病的姑媽。

一見到我們，姑媽就開始大倒苦水。

以前，她為了孩子辭掉工作，在學校旁邊租了個小房子，一邊擺攤做點小生意，一邊陪讀。

最終，她把自己累出一身勞傷??！

誰曾想她包辦一切，卻換來孩子的疏遠與叛逆，姑父也嫌棄她滿身油膩，蓬頭垢面，像個“瘋婆子”。

姑媽滿腹委屈，她想不通，自己拼盡全力為家人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了，對方卻不領情，甚至冷冷地躲開。

明明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所有，他們怎么能這么對自己？

這種鉆心的痛，好似被萬箭穿心！

安慰姑媽時，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萬箭穿心》中李寶莉的身影。

李寶莉的悲劇，正是一場關于“付出與傷害”的極致演繹。

我們總習慣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去愛，就像給深陷沙漠里的人送黃金，自以為慷慨，對方卻渴死在了我們的“好意”里。

一如作家方方筆下李寶莉的故事，就是想告訴我們：

親情也好，愛情也罷，在任何關系里，別以為付出一切就是對別人好，很多時候，自我感動式的犧牲，對雙方皆是負累。

最壞的結果就是，別人不領情，自己也傷透了心。

—壹—

你給的，不是對方想要的

李寶莉用罵聲與掌控鑄成的“愛”，像一件密不透風的鐵衣，她以為能替丈夫遮風擋雨，實則讓他窒息。

所以，馬學武陷入了別人的溫柔鄉(xiāng)。

小說開篇，就上演了一場精彩的戲碼：

搬家公司的幾名工人坐地起價，好面子的馬學武不愿和他們糾纏，只想息事寧人，又是遞煙又是賠笑。

李寶莉卻一把沖出來，叉著腰，指著鼻子將工人罵得狗血淋頭后，又轉過身當著幾個人的面，指責起馬學武“不是男人”。

后來，李寶莉贏了場面，省下了錢，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功臣。

可她沒看見，馬學武在鄰居和工人面前那羞愧到無地自容的眼神。

或許，李寶莉這套市井的、潑辣的生存哲學，是她表達“我在乎這個家”的唯一方式。

她以為自己在守護這個家，卻不知道，她揮舞的每一句罵聲，都像一把錘子，把這個家敲打得千瘡百孔。

李寶莉以為，緊緊攥住就是愛。

可愛需要的是放手！

李寶莉和馬學武，一個沒有文化，在底層摸爬滾打，相信“兇”才能活下去；一個是拼命往上爬的知識分子，渴望“體面”。

他們本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人，卻被婚姻綁在了一起。

李寶莉的付出，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單向的奔赴，她給的，他消化不了；他要的，她嗤之以鼻。

于是，李寶莉的付出，自然而然變成了傷害。

馬學武的背叛，是想尋找一個發(fā)泄情緒的出口。

而李寶莉的那個舉報電話，則是她絕望、狠厲的“報復”，我得不到，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一個以為自己在全力付出，一個卻在這付出里窒息逃亡。

然而這場悲劇里，不只馬學武一個受害者。

—貳—

自我感動式的犧牲

對雙方都是負累

馬學武為了城市戶口，取了城里姑娘李寶莉。

對李寶莉來說，她是下嫁。

可婚后，她盡心盡力照顧馬學武的衣食起居，給他洗衣做飯，讓他吃好穿好，自己只撿他的剩飯剩菜湊合。

在她根深蒂固的觀念里，把家里最好的資源都讓給丈夫，就是一個妻子“對他好”的實在方式。

物質(zhì)上的傾斜與克己，是李寶莉表達愛意與奉獻的樸素語言。

然而，她的自我犧牲，成了馬學武還不起的“恩情”。

所以，李寶莉充滿控制欲和道德優(yōu)越感的“付出”，直接要了馬學武的命，他從長江邊上一躍而下。

此后，李寶莉在武漢的街頭當起了“女扁擔”。

不管刮風下雨，她天天都在外面奔波勞累，全靠著自己的肩膀，掙錢撐起了馬學武留下的爛攤子。

可她用十年血汗“買”來的，只有婆婆不間斷的挑唆，和兒子小寶的仇恨。

李寶莉無疑是堅韌、偉大的，但她的付出，永遠伴隨著一句潛臺詞：

“你看，我為了你犧牲了多少！”

每次交學費，她都要強調(diào)自己的辛苦；每一次溝通，她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如此一來，她越是辛苦，婆婆就越恨她，兒子也就離她越遠。

我們身邊，也有許多“奉獻型”的人，為“愛”而生的他們，人生劇本里寫滿了“犧牲”二字。

這種愛，會讓對方愧疚、壓抑，要么失去自我，要么在日復一日的沉默里由愛深恨。

這就是為什么李寶莉的兒子小寶，會在后來將父親死亡的罪責全部歸咎于她，甚至在考上大學后，將她趕出家門。

李寶莉錯了嗎？也不全是。

盡心盡力照顧家人，有什么錯呢？只是，她不該用自己的犧牲去綁架親情。

在她看來，自己的辛苦付出，需要對方用絕對的服從和感恩來兌換。

對丈夫，是“我把好的都給你，你該忠于家庭”；對兒子，是“我為你付出一切，你就應該要功成名就”。

她以為是在愛，實則是在進行情感勒索，最終導致被犧牲感捆綁的雙方，都傷痕累累。

—叁—

為別人付出的同時，別忘了自己是誰

故事的結尾，李寶莉把房子過戶給兒子后，離開了那個“萬箭穿心”的家。

她坐上建建的車離開時，那個畫面滿是悲涼，叫人怎么看也是一個“惡有惡報”的結局。

但真相真是如此嗎？非也！

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關于“放手”與“新生”的開始。

李寶莉坐在建建的車里，看著熟悉的城市，內(nèi)心或許痛苦、迷茫。

但往后余生，她不必再為了別人而活，有了更多時間，為自己思考未來。

至少，我希望是這樣。

幾年前，我在大河租房的房東阿姨，年輕時為家庭操勞半生，抱怨半生。

五十多歲的年紀，頭上已經(jīng)長滿了白發(fā)。

退休后，她不顧家人反對，報了書法班和旅行團，整天和一幫老頭老太太滿世界跑，所以才把房子租給了我。

最近幾次見到她，臉上總是帶著釋然和開心的笑容，人也顯得年輕了不少。

當她不再把精力盯在家人身上后，反而因為自身的充實和快樂，讓整個家庭的氛圍都變得松弛、溫暖起來。

佛經(jīng)有言：

“我執(zhí)不除，煩惱無盡。”

無論李寶莉，還是你我他，皆要放下“我必須犧牲，你們必須感恩”的執(zhí)念。

要記住這句話：

“我愛你，但我更是我自己！”

只有自己活得光芒萬丈，你的愛才會成為溫暖的禮物，而不是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負擔。

——————————結語

愛，并非自我感動的獨角戲，而是一場雙向奔赴的共舞。

李寶莉用她萬箭穿心的一生，像世人證明：

你全心全意地對別人好，付出所有，但要是不懂得用恰當?shù)姆绞剑膊欢米鹬貙Ψ降南敕?、感受和邊界?/strong>

最后不但幫不了人，還可能在無意間傷害到對方 ，也讓自己受傷。

尼采曾經(jīng)說過：

“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劇本，不是父母的續(xù)集，不是子女的前傳，更不是朋友的外篇?！?/strong>

我們的身上或許有很多標簽和責任，但永遠不要忘了你是誰，你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妻子、丈夫、父母或子女。

所以，不要因為任何人，迷失了內(nèi)心深處的自我！

從李寶莉的悲劇里走出來，我們都要學會，先好好愛自己，再用余力去溫暖、去愛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