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春聯(lián)

文/大海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新春佳節(jié)，看到門上的張貼的春聯(lián)，浮想聯(lián)翩，不知不覺中又想起了鄰居田嫂。

1976年，我15歲，初中畢業(yè)，沒有考上高中，在村子里，成了半拉勞動力，經(jīng)常跟著女勞力下地干活。

田嫂我們兩家是門挨門的鄰居，她是村子里被人們?yōu)樽蠲赖呐恕?/p>

因年輕氣盛，我下地干活，有一種虎勁，女勞力每人一晌拆一條地溝，我能拆兩條。

田嫂就悄悄告訴我：“大海，不管你拆幾條地溝，都是記4分工分，你悠著點干，不要蠻干?！?/p>

同時她不教我怎么用鐵锨省力，手上不磨水泡。

一來二去，我跟田嫂像姐弟一樣，她處處照顧我。

她回家忙于做飯，顧不上管孩子，我就幫她哄女兒。

那一年，到農(nóng)歷臘月二十之后，左鄰右舍都在為寫春聯(lián)犯難。

過去，每逢春節(jié)，村子里是各家各戶貼的春聯(lián)，是田嫂的公公爺爺寫的。

公公爺爺那一年90多歲了，體力不支，就停止了寫春聯(lián)。

村子里沒有人會寫春聯(lián)，那個時候不像現(xiàn)在，街上、網(wǎng)上能購買來現(xiàn)成的對聯(lián)，家家戶戶貼春聯(lián)都靠人寫的。

田嫂對我說：“你是初中生，幫助我寫寫對聯(lián)吧?！?/p>

我說：“在學校雖然學寫過毛筆字，但自己知道，字寫得歪歪扭扭不像樣子?！?/p>

田嫂說：“過年貼春聯(lián)，圖個吉祥，只要不寫出錯別字，字好字壞無所謂。”

田嫂從街上買來了毛筆、墨水和紅紙。

她把紅紙按對聯(lián)的寬窄裁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鼓動我動手幫她寫春聯(lián)。

從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三，一開始動手幫田嫂寫，誰知道一發(fā)不可收拾，左鄰右舍紛紛把紅紙拿到我家，讓我?guī)椭鷮懘郝?lián)。

春節(jié)前的幾天，我就天天在屋里給人寫春聯(lián)，那時天氣非常寒冷，兩只手凍得屈伸都有些發(fā)疼。

人們把紅紙拿到我家，把紅紙一放下，說：“我家得需要幾副對聯(lián)，我趕集回來過來拿?！?/p>

自己得裁紙，還沒有人幫忙拉紙、晾寫好的對聯(lián)。

墨汁用完了自己還要去街上買。

田嫂一看，她讓我給她家寫春聯(lián)，給我?guī)Я寺闊?，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每天，田嫂都到我家來幫助裁紙，我寫對聯(lián)她就在旁邊幫忙。

每寫一個字，田嫂就把對聯(lián)向前拉動一下，每寫好一只對聯(lián)，她就兩手托著對聯(lián)，放在屋子里晾起來。

俗話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田嫂的幫忙，我寫得更有勁，更賣力。

后來，我在家那幾年，年年春節(jié)前幫助村里的人們對聯(lián)，田嫂還是一如既往地來配合我。

田嫂見我雖然沒有考上高中，仍然喜歡學習，經(jīng)常夸我說：“誰家的閨女如果嫁給你，肯定會得到幸福的。”

田嫂的老公，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經(jīng)常對田嫂非打即罵。

田嫂生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在女兒10歲那一年，再也忍受不了老公的家暴，果斷地離家出走了。

后來，我高中畢業(yè)后，一直在外當臨時工，多年也沒有見到過田嫂。

幾年前，我居住的集鎮(zhèn)上，開發(fā)了一條新街。

晚上到新街上散步時，在一家門店前，坐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女人。

她看見我從她身邊走過，驚奇地問道：“你是大海嗎？我是田嫂啊?！?/p>

原來，當年田嫂離家出走后，嫁給了一位單身的男人。

那男人的家緊臨公路，他開了一個自行車維修鋪，田嫂跟著他幸福地生活了30多年。

她的女兒在新街上買了門面房，準備做生意。

田嫂的二婚男人去世后，就來到女兒家養(yǎng)老。

我們拉起了家常，當她聽說我在體制工作，她說：“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我當年就說，你是一個優(yōu)秀的小伙子，將來肯定會有所成就的?！?/p>

后來，雙休日，我時而去找田嫂聊天，回憶我們曾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我退休后，“老漂”到外地，再也沒有見到過田嫂，她如今過得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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