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職名單，沒有我�！�
年會大屏幕上，白紙黑字寫著：市場部主管——周琳琳。
我端著酒杯，手沒抖。
周琳琳，入職3個月，業(yè)績?yōu)榱恪?br/>王總監(jiān)走過來，拍拍我肩膀：“小蘇啊，琳琳是我外甥女，年輕人有沖勁，我相信她能勝任�！�
我看著他。
連續(xù)3年優(yōu)秀員工，帶過12個項目，年加班800小時。
抵不過一個舅舅。
“好。”我笑了笑，“恭喜周主管�！�
王總監(jiān)愣了一下，沒聽出這話里的意思。
但我知道。
我已經在更新簡歷了。
年會結束，我一個人坐在工位上。
辦公室的燈已經關了一半，只剩應急燈還亮著。
手機震了一下。
是大客戶張總發(fā)來的微信：“蘇瑤，聽說你們部門升了個新主管？”
“嗯�！�
“是你嗎？”
我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幾秒。
“不是�！�
張總沒再回復。
我把手機放下，靠在椅背上。
五年了。
2019年12月，我大學畢業(yè)，進了這家公司。那時候市場部就我一個人，王總監(jiān)還是王經理。
我跑過工地，蹲過工廠，在零下十度的天氣里站在客戶門口等三個小時。
張總這個客戶，是我一張名片一張名片換來的。第一次見面，他看都不看我，說“你們公司沒人了嗎，派個小姑娘來”。
我在他公司門口站了一個禮拜。
后來他讓我進門了。
第一筆單子，80萬。
現(xiàn)在，張總一年給公司簽800萬。
而今天，升主管的是周琳琳。
入職3個月的周琳琳。
王總監(jiān)的外甥女周琳琳。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
玻璃上映出我的臉，比實際年齡老五歲。
二十八歲，在這個公司耗了最好的五年。
連續(xù)三年優(yōu)秀員工。
部門業(yè)績第一。
年終獎八千塊。
我笑了一下。
八千塊。
夠買什么？夠買一個“好好干，下次升職是你”的承諾。
王總監(jiān)每年都這么說。
今年，承諾兌現(xiàn)了。
兌現(xiàn)給了他外甥女。
手機又震了。
是李姐，部門的老員工，比我早來兩年。
“蘇瑤，你沒事吧？”
“沒事。”
“我們都覺得應該是你。”
我沒回復。
“都覺得”有什么用？
王總監(jiān)覺得應該是周琳琳就夠了。
我關掉手機，拿起包，走向電梯。
走廊盡頭，周琳琳正在和幾個同事合影。
她穿著新買的裙子，妝容精致，笑得燦爛。
看到我，她招了招手：“蘇姐！來一起拍照呀！”
我停下腳步。
“不了�！�
“為什么呀？”她走過來，“蘇姐，以后我們就是一個戰(zhàn)壕的了，你要多幫幫我哦。”
她的語氣天真爛漫，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搶了誰的位子。
或者，知道，但不在乎。
我看著她。
二十四歲，剛畢業(yè)，入職三個月，月薪一萬五。
我入職五年，月薪一萬二。
她比我高三千。
“周主管�！蔽艺f，“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
周琳琳愣了一下，沒聽出這話是客氣還是諷刺。
“好呀好呀，蘇姐你人真好！”
我轉身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看到她在跟同事說什么，還笑著指了指我的方向。
我按下一樓的按鈕。
電梯緩緩下降。
我掏出手機，打開招聘軟件。
簡歷，我昨天已經更新了。
不是今天才開始。
是王總監(jiān)第三次說“下次升職是你”的時候，我就開始了。
我不傻。
只是一直在等一個結果。
今天，結果出來了。
我輸給了一個舅舅。
那我就不玩了。

第二天，周琳琳正式走馬上任。
她在部門群里發(fā)了一條消息：“各位同事好，我是新任主管周琳琳，以后請大家多多指教！”
下面一串“歡迎周主管”“周主管好漂亮”“期待合作”。
我沒回復。
李姐私下給我發(fā)消息：“你看到群消息了嗎？”
“看了�！�
“惡不惡心？”
我沒回答。
上午十點，王總監(jiān)把我叫進辦公室。
“小蘇啊，坐�！�
我坐下。
“琳琳剛來，業(yè)務不熟，你帶帶她。”
我看著他。
“帶她？”
“對，你是老員工了，經驗豐富，帶帶新人嘛�！蓖蹩偙O(jiān)笑瞇瞇的，“年輕人要有格局，不要太計較。”
格局。
又是格局。
我入職第一年，加班到凌晨兩點，他說“年輕人要能吃苦”。
第二年，我談下公司最大的客戶，他說“年輕人要謙虛”。
第三年，我拿了優(yōu)秀員工，他說“年輕人要有大局觀”。
現(xiàn)在，他外甥女搶了我的位子，他說“年輕人要有格局”。
“王總。”我說，“我?guī)梢浴！?br/>“哎，就知道小蘇你識大體……”
“但是�！蔽掖驍嗨�，“我想確認一下，周主管的薪資是多少？”
王總監(jiān)愣住了。
“這個……這個不方便說。”
“那我問另一個問題�！蔽铱粗�，“我的薪資五年沒漲過，是不是因為公司業(yè)績不好？”
王總監(jiān)的臉色變了。
“小蘇，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蔽艺酒饋�，“我會帶周主管熟悉業(yè)務的。”
我轉身走出辦公室。
背后，王總監(jiān)的聲音傳來：“小蘇，你這個態(tài)度不太好��！”
我沒回頭。
回到工位，周琳琳已經坐在我旁邊了。
“蘇姐！”她湊過來，“王舅舅說讓你帶我，太好了，我一個人好慌哦�！�
我打開電腦。
“你想學什么？”
“客戶那邊怎么對接呀，我之前沒做過銷售�！�
沒做過銷售。
市場部主管，沒做過銷售。
我深呼吸。
“客戶對接，首先要了解客戶需求……”
“等等，蘇姐�！敝芰樟沾驍辔遥皬埧偸悄愕目蛻舭桑俊�
“嗯�！�
“他好厲害哦，一年簽800萬！”她眼睛亮亮的，“王舅舅說，讓我多跟張總接觸接觸，學習學習�！�
我轉過頭看她。
“你要跟張總接觸？”
“對呀，王舅舅說，張總這種大客戶，主管應該親自維護�！�
我笑了。
“周主管，張總這個客戶，我從零跟起，跟了五年�！�
“所以呀，我來幫你分擔分擔嘛！”
“你確定？”
“確定呀！”她信心滿滿，“我雖然沒做過銷售，但我學習能力強！”
我看著她那張?zhí)煺娴哪槨?br/>真好。
什么都沒做過，什么都敢接。
“行�！蔽艺f，“我?guī)湍慵s張總。”
“真的嗎？蘇姐你太好了！”
我轉回去繼續(xù)工作。
手機震了一下。
是獵頭發(fā)來的消息：“蘇瑤女士，您的簡歷我們已經收到，方便電話聊聊嗎？”
我看了一眼周琳琳。
她正在自拍，準備發(fā)朋友圈。
我回復獵頭：“下午三點，我給您打電話�！�
格局，是吧？
我的格局，是給自己找條更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