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在北京地鐵里，看到一個背著雙肩包、頭發(fā)花白的老大爺，安安靜靜地擠在人群里，你八成不會多看一眼。

但如果有人告訴你，這位就是牛群，那個當(dāng)年在春晚舞臺上，能讓全國人民笑得把餃子噴出來的相聲大師，你信嗎？

信也得信，這就是現(xiàn)實。

從萬眾矚目的“喜劇之王”，到匯入人海的普通老頭，牛群這大半輩子，活脫脫就是一場誰也寫不出的荒誕喜劇。

前半場他逗樂了所有人，后半場，生活反過來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咱們把時間倒回到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

那會兒沒有直播帶貨，沒有短視頻神曲，全國人民過年的終極娛樂，就是搬個小板凳，全家老小圍著一臺電視看春晚。

而在春晚這個“華山論劍”的舞臺上，牛群和馮鞏的“牛馮組合”，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霸主。

牛群是1949年生人，算是大器晚成。

33歲的他調(diào)入中國廣播藝術(shù)團，老天爺賞飯吃，攔也攔不住。

1988年他第一次登上春晚，和李立山合作的《巧立名目》一炮而紅，“領(lǐng)導(dǎo)，冒號”成了當(dāng)年的流行語。

這一下，就徹底剎不住車了。

從1989年開始，牛群和馮鞏正式合體。

一個捧哏，一個逗哏，一個憨厚耿直，一個機靈狡黠，倆人往臺上一站，化學(xué)反應(yīng)就來了。

從《亞運之最》到《明天會更好》，再到《瞧這倆爹》，整整11年，他們幾乎從沒缺席過除夕夜。

那時候的牛群有多火？

這么說吧，他就是那個年代的頂流。

走在街上，隨時能被人圍住要簽名。他說過的段子，第二天就傳遍大街小巷。

他和馮鞏，就是相聲界的一塊金字招牌，代表著行業(yè)的最高水準(zhǔn)。

事業(yè)上順風(fēng)順?biāo)?，家里也穩(wěn)如泰山。

妻子劉肅為了支持他，早早辭去工作，成了他背后的女人，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能在外面安心闖蕩。

1985年兒子牛童出生，更是一家人的開心果。

那時候，誰看牛群不是一臉羨慕？

事業(yè)有成，家庭美滿，人生巔峰，不過如此。

可誰都沒想到，牛群心里住著一個“不安分”的靈魂，舞臺上的掌聲，根本喂不飽他。

相聲說到了頂峰，牛群覺得沒勁了，他迷上了另一門藝術(shù)——攝影。

這可不是咱們今天手機隨手拍拍發(fā)朋友圈那么簡單。

牛群是真刀真槍地玩，扛著“長槍短炮”，上山下鄉(xiāng)，風(fēng)餐露宿。

他把說相聲賺來的錢，大把大把地投入到這個燒錢的愛好里。

買最好的器材，辦個人攝影展，甚至還出攝影集。

1997年他在中國美術(shù)館辦的《牛群攝影展》轟動一時。

大家都覺得，這相聲演員還挺有才，可沒人知道，這背后是真金白銀的投入。

如果說攝影還只是“小打小鬧”，那接下來他干的事，就是動真格的了。

90年代末，牛群突發(fā)奇想，要辦一本雜志，名字都想好了，叫《名人》。

他覺得自己身在演藝圈，人脈廣，請各路明星拍個照、寫個稿，雜志肯定能火。

想法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藝術(shù)家搞商業(yè)，基本等于秀才遇見兵。

辦雜志不是請客吃飯，印刷、發(fā)行、人員工資……每一項都是無底洞。

牛群一頭扎進去，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水比他想象的深多了。

幾年折騰下來，雜志沒辦成，反而把他多年的積蓄賠了個底朝天，還欠了一屁股債。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栽大跟頭。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一下子從云端跌到了谷底。

還完債沒多久，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牛群會老老實實回來和馮鞏說相聲時，他又扔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2000年牛群做了一個讓全國人民都驚掉下巴的決定：他要去安徽省蒙城縣，當(dāng)一名掛職副縣長。

一個說相聲的，跑去當(dāng)官？這事兒在當(dāng)時簡直是天方夜譚。

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有支持的，有質(zhì)疑的，但牛群鐵了心要去。他說，他想為老百姓實實在在干點事。

于是他真的去了。在蒙城的幾年里，他幾乎消失在了公眾視野中。

他脫下演出服，換上樸素的夾克，深入田間地頭，走訪貧困家庭，主抓當(dāng)?shù)氐慕逃头鲐毠ぷ鳌?/p>

據(jù)說為了給當(dāng)?shù)匾凰@啞學(xué)校籌款，他甚至在合肥街頭搞“行為藝術(shù)”，拉著一頭牛給人擦皮鞋。

他確實是想干實事，也確實干了不少實事。

可這份理想主義的代價，是家庭的再次被犧牲。

那些年，他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北京的家。

妻子劉肅一個人在北京，上要照顧生病的老人，下要操心兒子的學(xué)業(yè)。

一個女人，獨自扛起了一個家所有的重擔(dān)。

這段長達數(shù)年的兩地分居，成了壓垮他們婚姻的又一塊巨石。

掛職即將結(jié)束的2002年，一場風(fēng)波將牛群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有人開始質(zhì)疑他在蒙城任職期間有經(jīng)濟問題，盡管沒有任何證據(jù)，但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

按照常人的邏輯，澄清一下或者等待組織調(diào)查就行了。但牛群不，他用了一種最極端、最“牛群”的方式來回應(yīng)——“裸捐”。

他宣布，將自己所有的財產(chǎn)，包括房子和存款，全部捐獻給慈善機構(gòu)，以此自證清白。

這個決定，他沒有和妻子商量。

消息傳出，輿論嘩然。牛群用一種壯士斷腕的方式，捍衛(wèi)了自己的名譽。

他向全世界證明了自己兩袖清風(fēng)，可他卻忘了，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一個家。

劉肅在得知消息后，徹底崩潰了，多年積蓄，安身立命的房子，就這么沒了。

她可以陪著丈夫吃苦，可以忍受丈夫的“折騰”，但她無法接受這種被徹底無視和拋棄的感覺。

為了一個虛無縹M緲的名聲，可以完全不顧妻兒的死活，那一刻她心中最后一絲溫情也熄滅了。

2005年牛群結(jié)束掛職，回到北京。

他以為自己還能回到熟悉的舞臺，可相聲界早已不是他離開時的樣子。

牛群試圖重返舞臺，也接了一些演出，但再也找不回當(dāng)年的熱度。

他的老搭檔馮鞏，早已在影視圈風(fēng)生水起，而他除了“春晚?？汀边@個舊標(biāo)簽，已經(jīng)沒有太多能吸引觀眾的東西了。

事業(yè)上的失意，最終傳導(dǎo)到了家庭。

2007年劉肅平靜地提出了離婚，牛群沒有挽留，這段長達25年的婚姻，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離婚后的牛群，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租住在小房子里，生活一度陷入窘境。

昔日的光環(huán)，就像退潮后的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牛群的人生跌入谷底時，一個他曾經(jīng)最忽略的人回來了。

2010年他的兒子牛童從美國弗吉尼亞大學(xué)畢業(yè)回國。

這個從小在父親的光環(huán)和缺席中長大的孩子，沒有選擇留在國外，而是回到了北京。

父子之間的關(guān)系，一度很尷尬。牛童的成長過程中，父親幾乎永遠在忙：忙著說相聲、忙著搞攝影、忙著當(dāng)縣長……他把時間和精力都給了舞臺和理想，留給兒子的，只有背影。

但血緣就是這么奇妙的東西?？粗赣H日漸蒼老、生活落魄的樣子，牛童心軟了。

他沒有抱怨，也沒有指責(zé)，而是默默地用行動，擔(dān)起了做兒子的責(zé)任。

他從英語老師做起，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后，就開始定期給父親生活費，接濟他的生活。

逢年過節(jié)，會把父親接到自己家里，讓他感受一點家庭的溫暖。

如今75歲的牛群，終于過上了“安分”的日子。

他不再折騰，也不再有什么宏大的理想。

每天擠地鐵，買菜，遛彎，過著最普通不過的退休生活，每個月靠著一點退休金和兒子給的錢度日。

那個曾經(jīng)被他一次次拋在身后的兒子，如今反過來，成了他晚年唯一的、也是最堅實的依靠。

信息來源： 《人民日報》娛樂版歷年春晚藝人報道檔案 安徽省蒙城縣政府官方工作記錄(2000-2005年) 中國相聲藝術(shù)發(fā)展史料編纂委員會檔案資料 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歷年節(jié)目單及演員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