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早晨七點，昌平殯儀館門口排起長隊，隊伍里沒有媒體長槍短炮，只有手捧白菊的普通觀眾。工作人員反復提醒“家屬謝絕采訪”，可影迷們還是安靜地等著，只為隔著二十米遠遠鞠一躬——他們送別的，是曾經(jīng)的“古典熒幕第一美人”何晴。

儀式現(xiàn)場沒有花團錦簇，只有一張素白的遺像。何晴的兒子許何站在最前排，攥著悼詞的手一直在抖。他把母親那句病房里的話念給大家聽：“醫(yī)生，我兒子才十三歲，不能讓他沒有媽媽?！币痪湓?，讓后排幾個上了年紀的阿姨哭出聲。許何說，母親化療脫發(fā)后嫌假發(fā)悶，干脆包一條絲巾去劇組看班，“還騙我那是新造型”。昏迷那幾日，她每次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孩子的手，“問我中午吃了什么，作業(yè)寫完沒”。這份瑣碎的牽掛，比任何臺詞都動人。

陳家林導演特地從橫店趕來，手里拎著一個舊布包。布包打開，是一件1993年《三國演義》小喬的戲服袖口，已經(jīng)泛黃。他把它疊好放在遺像旁：“當年她嫌袖口太新，親手拿砂紙磨了三天，說小喬是亂世佳人，不能太光鮮?！北彪姷男∽匪冀抢?，這件袖口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旁邊貼著紙條：她磨掉的是布面浮光，留下的是角色靈魂。

同一天，洛杉磯帕薩迪納一家小川菜館，許亞軍被路人拍到。他戴著框架眼鏡，面前是一碗擔擔面，小兒子坐在對面，拿著手機給爸爸看音樂營的排練視頻。知情人士說，這趟行程半年前就給兒子報了名，“機票訂在12月14日，他猶豫過要不要改期，最后還是帶孩子來了”。工作室回應得很克制：“私人哀悼，不占用公共版面?！?/p>

許亞軍的新劇《冬日暖陽》正在做后期，他演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臺詞里有句“風吹過來，像孩子跟我打招呼”。剪輯師透露，補錄那天他NG了十二次，“每次一開口就紅了眼”。

把時針撥回1988年，《紅樓夢》秦可卿的戲份只有三場，她卻在劇本空白處寫了一行小字：“愿天下女子皆得溫柔以待?！比赀^去，這句話被影迷抄在卡片上，放在殯儀館門口的菊花堆里，被風吹得輕輕翻動。

故事講完，只剩一個簡單問題：當膠片、磁帶、硬盤都抵不過時間，我們還能為“美”做什么？也許答案是——記得。記得她把四大名著串成一條中國古典美學的項鏈，記得她教給兒子“先做人再演戲”，也記得此刻我們因為同一份感動，在屏幕前沉默的那幾秒。

何晴走了，但小喬的團扇、李師師的琴、秦可卿的披帛，都會在新一代4K像素里繼續(xù)輕輕晃動。風沒停，角色就不會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