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4月22日,山海關外。32歲的多爾袞坐在馬背上,冷眼看著吳三桂和李自成打得你死我活。清晨開戰(zhàn)打到正午,雙方都已經(jīng)精疲力盡,傷亡慘重。就在這時,一陣大風突然刮起,揚起漫天塵土。多爾袞嘴角微微一笑,抬手一揮,2萬八旗鐵騎乘風殺入戰(zhàn)場。不到一個時辰,李自成20萬大軍全線崩潰。這一戰(zhàn),徹底改寫了中國歷史。

多爾袞這輩子,從一開始就沒順過。1612年出生在赫圖阿拉,是努爾哈赤第14個兒子。別看排行老十四,在那個年代,兒子多不見得是好事,尤其是在皇家。努爾哈赤一共16個兒子,真正有話語權的只有那么幾個,其他的都是炮灰。

多爾袞的母親阿巴亥可不簡單。烏拉那拉氏,烏拉貝勒滿泰的女兒,12歲就嫁給了比自己大31歲的努爾哈赤。這個女人很受寵,一連給努爾哈赤生了三個兒子:阿濟格、多爾袞、多鐸。按理說,母憑子貴,阿巴亥應該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上煊胁粶y風云,1626年努爾哈赤在寧遠被袁崇煥的紅衣大炮打傷,不久就死了。

努爾哈赤一死,麻煩就來了?；侍珮O、代善這些老家伙可不愿意看到阿巴亥母子坐大。努爾哈赤尸骨未寒,這幫人就逼著阿巴亥殉葬。你想想,一個30多歲的女人,帶著三個未成年的兒子,在那種權力斗爭的漩渦里能有什么活路?最后阿巴亥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選擇殉葬。那一年,多爾袞才14歲。

父死母殉,多爾袞一下子成了孤兒。在皇家,孤兒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沒人罩著,隨時可能被人吃掉。多爾袞的大哥代善雖然是嫡長子,可也自顧不暇?；侍珮O當時已經(jīng)羽翼豐滿,正準備奪位。多爾袞要想活下去,只有一條路:上戰(zhàn)場拼命。

別說,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1628年,16歲的多爾袞跟著皇太極征討蒙古察哈爾部。第一次上戰(zhàn)場,這小子就打出了名堂,在敖穆楞大破敵軍?；侍珮O一高興,賜給多爾袞一個響當當?shù)拿?"墨爾根戴青",滿語的意思是"智慧的統(tǒng)帥"。16歲就被叫統(tǒng)帥,這在當時可不多見。

拿到名號只是開始,真正讓多爾袞站穩(wěn)腳跟的是大凌河之戰(zhàn)。1631年,19歲的多爾袞親自沖鋒陷陣,直沖到大凌河城下。城頭上明軍的炮火密集得跟雨點似的,多爾袞身邊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這小子愣是沒退。打完仗,皇太極把多爾袞的部下罵了一頓:"墨爾根戴青都沖鋒在前,你們怎么不攔著?要是有個閃失,我把你們?nèi)沉?"

進攻錦州的時候更險。明軍統(tǒng)帥祖大壽從城頭往南發(fā)炮,洪承疇的軍隊從南往北轟,多爾袞正好卡在中間,兩面夾擊。后來祖大壽投降了,多爾袞跟祖大壽聊起這事,祖大壽嚇得臉都白了:"真有這事?要是炮火擊中您的坐騎,后果不堪設想!"多爾袞笑著說:"當時兩軍對敵,我就怕你們打不中我呢。"

這話聽著狂,可人家有狂的資本。1635年,23歲的多爾袞率軍去招降蒙古林丹汗的兒子額哲。這一趟可不簡單,多爾袞不僅成功招降了額哲,還拿到了一個寶貝:元朝傳國玉璽"制誥之寶"。這玩意兒對皇太極來說太重要了,有了傳國玉璽,皇太極稱帝就有了天命的象征。1636年,皇太極在盛京稱帝,改國號為"大清",多爾袞也因功被封為和碩睿親王,位列六王第三。

真正奠定多爾袞地位的是松錦之戰(zhàn)。1640年到1642年,清軍和明軍在松山、錦州一帶打了兩年。這場仗雙方各投入了十幾萬大軍,打得天昏地暗。多爾袞和濟爾哈朗輪流當前線總指揮,最開始還挺不順的。明軍主帥洪承疇手下有13萬精銳,吳三桂、祖大壽這些名將都在,打起來相當吃力。

戰(zhàn)局的轉(zhuǎn)折點在1641年8月?；侍珮O親自趕到前線,調(diào)整了戰(zhàn)略部署。多爾袞抓住明軍補給線的弱點,切斷了松山到錦州的糧道。洪承疇的大軍被困在松山城里,糧食吃完了,只能殺馬充饑。到了1642年3月,松山城里的副將夏承德實在撐不住了,跟清軍聯(lián)系好做內(nèi)應。城破之后,洪承疇被俘,祖大壽舉著錦州城投降。

松錦之戰(zhàn)打完,明朝在關外的防線徹底崩潰了。關寧錦防線守了這么多年,袁崇煥、祖大壽花了多少心血,一戰(zhàn)之后全沒了。明朝在遼東最后的防線就剩下山海關的吳三桂那點人馬。這仗打完,多爾袞在八旗里的威望直線上升,連皇太極都得倚重這個弟弟。

1643年8月,一個消息震動了整個盛京:皇太極猝死了,52歲,正當壯年。更要命的是,皇太極死前沒立儲君,這下熱鬧了。

擺在臺面上的繼承人有兩個:皇太極的長子豪格,還有多爾袞。豪格手里有正藍旗,加上皇太極留下的兩黃旗,還有代善的兩紅旗和濟爾哈朗的鑲藍旗支持,實力不弱。多爾袞呢,掌握兩白旗,論實力比豪格差點。雙方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火并。

關鍵時刻,多爾袞做了個讓所有人意外的決定:不爭了。多爾袞提出,擁立皇太極的第9個兒子福臨當皇帝。福臨那年才6歲,一個6歲的小孩當皇帝,等于把權力交給攝政王。多爾袞和濟爾哈朗聯(lián)合輔政,表面上是兩個人共同攝政,實際上多爾袞手里有兵有將,濟爾哈朗根本不是對手。

這一招高明在哪?表面上多爾袞讓步了,實際上拿到了實權。豪格雖然不服,可也沒辦法,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多爾袞這一手,既避免了八旗內(nèi)戰(zhàn),又把權力抓在手里,一箭雙雕。

4月15日,轉(zhuǎn)機來了。吳三桂的使者見到了多爾袞,遞上吳三桂的信。信里說得很客氣:如果清軍支援,吳三桂愿意"裂土以酬"。注意,這還不是投降,只是借兵。多爾袞哪能不明白吳三桂的小算盤?這小子還想著保住山海關,將來跟清軍談條件呢。

多爾袞沒急著答應,反而故意放慢了行軍速度。一邊派人回盛京調(diào)兵,一邊逼吳三桂就范。吳三桂那邊急得跳腳,李自成20萬大軍已經(jīng)殺到山海關了,再不來援就完了。沒辦法,吳三桂只能答應多爾袞的條件:徹底投降。

4月21日,清軍距離山海關還有10里的時候,關內(nèi)已經(jīng)打起來了。李自成親率6萬精銳(號稱20萬)猛攻山海關,吳三桂的關寧鐵騎雖然能打,可架不住人多啊。從清晨打到中午,雙方都殺紅了眼,傷亡慘重。吳三桂幾次派人沖出重圍向多爾袞求援,多爾袞就是不動,冷眼旁觀。

就在吳三桂快撐不住的時候,天象突變。一陣大風從關外刮過來,揚起漫天黃沙,遮天蔽日。多爾袞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大風對不熟悉地形的李自成大軍來說是災難,可對清軍來說就是天助。多爾袞一聲令下,阿濟格、多鐸各率2萬精騎,揮舞著白旗,乘風沖入戰(zhàn)場。

萬馬奔騰,飛矢如蝗。疲憊不堪的大順軍猝不及防,眼看著清軍騎兵鋪天蓋地殺過來,陣腳立刻就亂了。李自成的大將劉宗敏中箭負傷,15位大將當場陣亡。申時剛過,大順軍全線潰敗,死者數(shù)萬。李自成站在一個小土崗上督戰(zhàn),一個和尚跪在馬前說:"大王,那些揮白旗的騎兵不是關寧兵,必是滿洲兵,趕緊撤!"李自成看著滿地尸體,知道大勢已去,只能下令撤退。

這一仗,多爾袞打得漂亮。他沒急著出手,等吳三桂和李自成兩敗俱傷,自己以逸待勞,一擊必殺。清軍幾乎沒什么損失,吳三桂的關寧鐵騎傷亡過半,李自成的20萬大軍回到北京的時候只剩3萬多人。更關鍵的是,這一仗打開了入主中原的大門。4月26日,李自成在北京匆匆稱帝,第二天就撤出了北京。5月2日,清軍進入北京城。

進了北京,擺在多爾袞面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定都哪?內(nèi)部有不少人主張回盛京,理由很充分:北京離東北太遠,補給困難,萬一出事連退路都沒有。多爾袞力排眾議,堅持定都北京。

多爾袞的理由很實在。第一,北京是明朝都城,占了這里就是正統(tǒng),漢族士紳和老百姓容易接受。第二,北京地處華北平原和東北平原的連接點,往北可以控制關外,往南可以統(tǒng)治中原,戰(zhàn)略位置絕佳。第三,北京周邊經(jīng)濟發(fā)達,糧食、物資都不缺,比盛京強多了。

1644年9月,順治帝從盛京抵達北京。10月10日,小皇帝在太和門(當時還叫皇極門)向全國頒布登基詔書,清朝正式定都北京。從這一天起,清朝開始了在北京長達268年的統(tǒng)治。

定都只是第一步,更難的是統(tǒng)一全國。當時中國的局面很亂,李自成退到了陜西,張獻忠占著四川,南方還有好幾個南明小朝廷,都打著明朝的旗號。多爾袞派出兩路大軍,一路追著李自成打,一路去收拾張獻忠。

對付李自成,多爾袞派的是阿濟格和吳三桂。這兩個人一路追殺,從陜西打到河南,再從河南打到湖北。李自成的大順軍本來就在山海關傷了元氣,一路撤一路被追,部隊越打越少。1645年5月,李自成在湖北九宮山被地方武裝殺死,大順政權徹底完蛋。

張獻忠那邊更快。多爾袞派多鐸和孔有德去打四川,1646年張獻忠在西充被清軍射殺,大西政權也垮了。解決了李自成和張獻忠,剩下的就是南明那幾個小朝廷了。

南明最麻煩的是弘光政權,定都南京,還有點實力。1645年,多鐸率軍南下,一路勢如破竹,5月就攻破了南京。弘光帝朱由崧被俘,這個政權也就完了。拿下南京的時候,多鐸下令屠城10天,史稱"揚州十日",死了多少人至今沒有準確數(shù)字。

弘光政權倒了,隆武政權又起來了,定都福州。1646年,清軍攻破福州,隆武帝朱聿鍵被殺。隆武倒了,紹武政權又冒出來,定都廣州。這個政權更不經(jīng)打,1647年就被清軍滅了。

七年時間,多爾袞指揮清軍南征北戰(zhàn),基本統(tǒng)一了全國。從1644年入關,到1650年多爾袞去世,短短六七年,清朝從一個關外政權變成了統(tǒng)治全國的大一統(tǒng)王朝。這個速度在中國歷史上都少見。

打天下是一方面,治天下又是另一方面。多爾袞在建章立制上也下了大功夫。1644年7月,多爾袞宣布取消"三餉",也就是遼餉、剿餉、練餉。這三項加派是明朝末年老百姓最恨的苛捐雜稅,多爾袞一上來就廢了,立刻贏得了民心。

年幼的順治皇帝對這個"皇父"是又恨又怕。恨的是多爾袞架空了皇權,自己就是個擺設。怕的是多爾袞手握重兵,朝中大臣都聽多爾袞的。順治只能忍著,等待時機。

1650年12月9日,多爾袞在喀喇城(今河北承德)圍獵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膝蓋受傷。本來也不是什么大傷,涂點藥就好了?？啥酄栃柹眢w本來就不好,松錦之戰(zhàn)的時候就累出了病,入關后更是日理萬機,積勞成疾。這一摔,竟然就起不來了。12月31日,多爾袞在喀喇城的行宮里去世,年僅39歲。

多爾袞死后,順治帝先是追尊多爾袞為"成宗義皇帝",給了廟號?？蓛蓚€月后,順治翻臉了,下令追奪多爾袞的所有封號,掘墓鞭尸,還把多爾袞的黨羽一個個收拾了。一直到1778年,乾隆皇帝才給多爾袞平反,恢復了睿親王的封號,評價說:"定國開基,成一統(tǒng)之業(yè),厥功最著。"

說到底,多爾袞就是清朝入主中原的那把鑰匙。1643年皇太極突然死了,要不是多爾袞主動讓步擁立福臨,八旗肯定得打起來,哪還有心思入關?1644年李自成進北京,要不是多爾袞當機立斷抓住機會,山海關那一仗說不定就是另一個結果。入關之后,要不是多爾袞力排眾議定都北京,清朝能不能在中原站穩(wěn)腳跟都是問題。七年時間統(tǒng)一全國,建章立制,這些都是多爾袞的功勞。

歷史學家李鴻彬說得直白:"多爾袞是清開國第一大功臣。"這話一點不夸張。努爾哈赤打下了東北的基礎,皇太極打通了入關的道路,可真正領著清軍殺進中原,在北京坐穩(wěn)江山的,是多爾袞。沒有多爾袞,清朝能不能入主中原,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