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這錢到底哪來的？交代不清楚，誰也保不住你！”

1952年的東北佳木斯，一場針對公職人員的審訊正在進(jìn)行，桌上擺著的皮大衣和手表，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就像定時炸彈一樣刺眼。

坐在審訊椅上的中年男人叫毛萬才，面對貪污公款的指控，他被逼得退無可退，只能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封信：錢是毛澤東給我的。

在場的人都笑了，這謊撒得也太離譜了，可當(dāng)那封信被展開時，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02

這事兒得從1952年的那場“三反”運(yùn)動說起。那時候的東北佳木斯，空氣里都彌漫著緊張的味道。毛澤東在元旦團(tuán)拜會上剛發(fā)了話，對于貪污浪費(fèi)，那是發(fā)現(xiàn)一個抓一個，甚至說了重話：“如有需要?dú)讉€貪污犯才有利于發(fā)動群眾，亦可殺幾個?！?/p>

這話分量多重啊，下面的干部群眾那是聞風(fēng)而動。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佳木斯某個單位的會計毛萬才，被人盯上了。

為啥盯上他？太顯眼了。那個年代，大家恨不得一件棉襖穿十年，可這個毛萬才呢？先是買了一雙當(dāng)時罕見的套鞋，緊接著又是一件皮大衣，家里還添置了一條高檔毛毯。這還不算完，最讓同事們眼紅的，是他手腕上那塊奶白色的手表。

那時候的手表是什么概念？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你開著豪車去上班。同事們雖然嘴上不說，心里都犯嘀咕：你一個死拿工資的小會計，家里老婆孩子還要養(yǎng)，哪來這么多閑錢？

流言蜚語傳得比風(fēng)都快。沒過幾天，順口溜都編排出來了：“腳穿套鞋挎手表，虎皮大衣一身毛”。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毛萬才的手腳，不干凈。

很快，毛萬才就被帶進(jìn)了審訊室。罪名很直接：利用會計職務(wù)之便，貪污公款，肆意揮霍。

審訊人員把那塊手表往桌上一拍，眼神跟刀子似的：“老實(shí)交代吧，這表哪來的？那皮大衣又是哪來的？你一個月掙幾個錢，我們不清楚嗎？”

毛萬才坐在那兒，額頭上全是汗。他平時老實(shí)巴交，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這時候更是急得滿臉通紅。他心里清楚，這事兒要是解釋不清，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那是真要掉腦袋的。

周圍的人都等著看這個“大貪污犯”的笑話，誰也沒想到，這個窩囊的中年男人接下來說出的話，能把天給捅個窟窿。

03

要說這毛萬才的真實(shí)身份，別說佳木斯的同事不知道，就連跟他睡在一張床上的老婆龐淑誼，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也是一頭霧水。

毛萬才本名叫毛澤青，是毛澤東沒出五服的親堂弟，在家里排行老十。

但這層關(guān)系，早在1937年就被“切斷”了。那年，年輕的毛澤青從韶山?jīng)_跑到了延安，一心想著跟三哥毛澤東一樣，拿槍桿子干革命?？擅珴蓶|見到這個堂弟，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當(dāng)時延安被封鎖得厲害，物資緊缺。毛澤東把毛澤青叫到跟前，沒給他槍，反而給了他一把算盤：“澤青，現(xiàn)在邊區(qū)經(jīng)濟(jì)困難，你會打算盤，也明白生意經(jīng)，去西安做生意吧?！?/p>

毛澤青一聽就懵了。我是來革命的，不是來當(dāng)?shù)範(fàn)數(shù)?。他心里一萬個不愿意，可看著三哥那堅定的眼神，他只能把委屈咽進(jìn)肚子里。

為了保密，毛澤東讓他改名換姓。從此，世上少了個熱血青年毛澤青，西安街頭多了個穿藍(lán)長衫的精明商販“毛運(yùn)才”。

這一干就是十幾年。他在西安把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源源不斷的棉紗、藥品、食鹽被秘密運(yùn)往延安?？蛇@對他的家人來說，卻是一場漫長的折磨。

最苦的是他的發(fā)妻龐淑誼。兩人在韶山那是包辦婚姻，龐淑誼8歲就到了毛家當(dāng)童養(yǎng)媳。毛澤青這一走，整整12年音訊全無。

你知道那12年一個女人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公公去世，婆婆病重，家里連個頂梁柱都沒有。龐淑誼一個人下地干活，還要伺候老人。村里人都說毛澤青肯定死在外面了，或者在外面有了小的，不要這個黃臉婆了。龐淑誼夜里躲在被窩里哭，白天還得咬著牙過日子。她不信那個比她高一頭的男人會這么絕情。

直到1949年，全中國都解放了，龐淑誼才等來了一個口信：毛澤青沒死，在長沙。

龐淑誼瘋了一樣跑到長沙軍營。當(dāng)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她積攢了12年的委屈全爆發(fā)了。那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如今變得又黑又壯，比毛主席還要高出一頭，滿臉都是風(fēng)霜。

毛澤青看著哭成淚人的妻子，心里也是刀絞一樣。他沒法解釋，這12年他不寫一封信，不是不想家，是因?yàn)樗傻氖堑裟X袋的買賣，寫信就是給家里招禍。

04

夫妻團(tuán)圓后，龐淑誼隨軍到了東北。毛澤青為了避嫌，又把名字改成了“毛萬才”。他依然干著老本行——會計。

在龐淑誼眼里，丈夫是個奇怪的人。明明有個當(dāng)國家主席的三哥，卻活得像個驚弓之鳥。龐淑誼有時候忍不住念叨：“咱們?nèi)兆舆^得這么緊巴，你就不能跟三哥張張嘴？”

毛澤青每次都把臉一沉：“三哥說了，親者嚴(yán)，疏者寬。咱們不能給他抹黑，更不能打著他的旗號搞特殊?！?/p>

這話龐淑誼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可日子還得過啊。后來有了孩子，一家人的開銷全壓在毛澤青一個人的工資上，確實(shí)是捉襟見肘。

但這事兒，遠(yuǎn)在北京的毛澤東心里是有數(shù)的。毛澤東雖然日理萬機(jī)，但對家里的親戚一直掛念著。得知堂弟在東北日子過得緊，毛澤東從自己的稿費(fèi)里拿出了300塊錢，寄給了毛澤青。

那是50年代初的300塊錢啊！那是一筆巨款。毛澤青拿到這筆錢，心里那個熱乎勁兒就別提了。他尋思著，東北天寒地凍的，老婆孩子跟著自己受苦，得置辦點(diǎn)像樣的東西。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皮大衣買了，毛毯添了，還買了一塊心心念念的手表。

他哪能想到，這幾樣?xùn)|西，竟然成了把他送進(jìn)審訊室的“罪證”。

審訊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同事們的冷嘲熱諷，審查人員的嚴(yán)厲逼問，像一座大山壓得毛澤青喘不過氣來。

“毛萬才，你還不老實(shí)？你一個破會計，哪來的300塊巨款？是不是挪用了公款？”審查人員拍著桌子吼道。

毛澤青咬了咬牙，他知道，再不說是過不去這一關(guān)了。但他又怕，怕說出來給三哥惹麻煩，怕別人說他甩牌子。

“說話！啞巴了？”

被逼到絕路上的毛澤青，顫顫巍巍地把手伸進(jìn)貼身襯衣的口袋，掏出了一封折得整整齊齊的信，遞了過去。

“我沒貪污……這錢，是毛澤東給我的?！?/p>

05

審訊人員一聽這話，差點(diǎn)沒笑出聲來。這借口找得，也太不高明了，你怎么不說錢是玉皇大帝給的呢？

可當(dāng)他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那封信，看到落款處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緊接著就是一陣慘白，手里的信紙都差點(diǎn)抖掉了。

那是毛澤東的親筆信！信里的內(nèi)容家常得不能再家常：“澤青弟，來信收悉，一切尚好……望好好學(xué)習(xí)，努力工作?！?/p>

整個審訊室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那些剛才還嚷嚷著要嚴(yán)懲貪污犯的人，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誰能想到??？這個平時唯唯諾諾、穿得普普通通的會計毛萬才，竟然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堂弟！

這反轉(zhuǎn)來得太猛，把所有人都給整懵了。審查人員立馬換了一副面孔，又是倒水又是道歉：“哎呀，老毛同志，你看這事鬧的……你怎么不早說呢？”

大家伙兒都在想，這下毛澤青可要抖起來了。身份亮明了，以后在單位那還不得橫著走？龐淑誼的工作問題不也是一句話的事？

可毛澤青接下來的反應(yīng)，又給了所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封信，臉上沒有半點(diǎn)得意，反而是一臉的嚴(yán)肅：“我是我，主席是主席。主席常教育我們，不能沾他的光。這事兒，出了這個門，大家就當(dāng)不知道吧?！?/p>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06

1956年，毛澤青帶著老婆孩子去了趟北京，進(jìn)了中南海。

那是龐淑誼第一次見到毛澤東。她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可毛澤東一口地道的韶山話，瞬間讓她紅了眼圈：“東北那邊冷，住得還習(xí)慣嗎？”

那天，兩家人照了一張合影。這張照片，成了毛澤青一家的傳家寶。但你敢信嗎？從北京回來后，毛澤青就把這張照片壓在了箱底，整整40多年，從來沒掛出來過，更沒給外人看過。

后來毛澤青調(diào)到了撫順發(fā)電廠，一家七口人，擠在一間狹窄的房子里。最大的孩子都快20歲了，還跟父母擠在一起。

單位里有個醫(yī)生知道點(diǎn)底細(xì)，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想幫他們向組織反映反映困難。結(jié)果被龐淑誼死死攔?。骸皠e去！現(xiàn)在的日子比小時候討飯強(qiáng)百倍了，千萬不能給組織添麻煩。”

這一攔，就攔了一輩子。

1981年，毛澤青因病去世，終年只有60出頭。家里唯一的頂梁柱倒了，龐淑誼沒有工作，沒有退休金，日子一下子掉進(jìn)了冰窟窿。

為了養(yǎng)活自己，這位毛澤東的弟媳婦，拿起了掃帚，走上了撫順的街頭。

如果你在80年代初的撫順街頭，看到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頂著寒風(fēng)在掃大街，一天只掙一塊錢，你絕對想不到，她曾是中南海的座上賓，她的堂哥是那個讓世界震顫的偉人。

有人問她：“十婆，你們要是在湖南，或者早點(diǎn)亮出身份，日子哪至于過成這樣？”

龐淑誼直起那早已不再挺拔的腰桿，淡淡地說了句：“在哪都一樣，不能給主席抹黑?！?/p>

那張1956年的合影，直到90年代才重見天日。照片里的人笑得很燦爛，照片外的人活得很坦蕩。

看著如今那些恨不得把遠(yuǎn)房親戚關(guān)系都掛在嘴邊顯擺的人，再看看當(dāng)年掃大街的龐淑誼，這臉上，是不是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