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那幀照片刷遍柬文推特時，有人留言：洪森腰彎得再低，也遮不住拉那烈那只鐵青的拳頭。

就那么零點幾秒，鏡頭把兩人縫在一起——一個俯身賠笑，一個坐輪椅里指節(jié)發(fā)白。沒有臺詞，卻比所有競選演講都響：原來失敗可以這么具體，具體到手背上的青筋。

1993年，聯(lián)合國直升機還沒飛遠(yuǎn)，拉那烈?guī)еH王光環(huán)和選票優(yōu)勢沖進(jìn)首相府，滿街年輕人把奉辛比克黨旗當(dāng)披風(fēng)。四年后，坦克履帶碾過那條街，旗子被踩成抹布，他連夜翻墻逃往巴黎。權(quán)力這玩意兒，翻臉?biāo)俣缺蠕毓佑昙镜乃粷q得還快。

再回來時，父親西哈努克出面調(diào)停，給他留了個“國會主席”的空頭支票。會議室里，他坐主位，卻連秘書都喊不動。外人看是王室榮歸，知情人明白：那只是個鍍金的軟禁房。

2015年起，他宣布要“第三次出山”。話音落地，車禍排著隊來——兩年三撞，最后一回把夫人直接送進(jìn)殯儀館，他自己肋骨插肺，氣管切開，說話靠閥門。警方報告寫：卡車剎車失靈。老百姓點頭：嗯，失得真準(zhǔn)。

2018年11月，那場公開活動是他輪椅時代的首次亮相。洪森推著親王進(jìn)場，鎂光燈閃成白晝，記者齊喊“看鏡頭”。親王抬不起手，只能把五指死死攥進(jìn)掌心——那姿勢不像問候，像拒簽。一秒定格，全國報紙頭版同款照片：勝者彎腰，敗者握拳，誰強誰弱，再清楚不過。

有人猜，那只拳頭里攥著退位詔書殘頁，也有人說是亡妻的佛珠。真相沒人知道，只知道他死后，家人費了好大勁才掰開那根手指——僵硬得跟木枝一樣，指甲在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紫痕，像四枚沒來得及發(fā)出的子彈。

所以別再把這張照片叫“世紀(jì)和解”。政治里，和解是票房，對抗才是劇本。拉那烈用最后力氣把臺詞縮成一個動作：我不服。洪森的笑再標(biāo)準(zhǔn)，也蓋不住那句潛臺詞——“服不服，你都得認(rèn)?！?/p>

看明白這點，再去瞧那些競選舞臺上的擁抱、親臉、比愛心，就會覺得滑稽：原來觀眾永遠(yuǎn)只配看彩排，真正的戲早在后臺演完，留下的，只有一張輪椅、一只拳頭，和無數(shù)部手機咔嚓咔嚓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