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世紀開始，人們將戰(zhàn)爭、饑荒和瘟疫等災難歸因于超自然力量，又因為對當時流傳的巫術(shù)和黑魔法的恐懼，一場敵視女巫從而進行迫害的運動席卷了整個歐洲。

《女巫的飛行》是弗朗西斯科·德·戈雅（Francisco de Goya）的六幅系列畫作的一部分，在這六幅畫作中，戈雅將巫術(shù)和迷信作為主題。我們應該如何理解這位著名西班牙畫家的名作？

在新書《獵巫時代》中，戈雅研究專家、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館長古德倫·毛雷爾為讀者作了詳細解讀。

摘編自《獵巫時代》

文 | 卡特琳·馬斯

兩個男人在深夜里爬上了一座山，他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在他們頭頂上盤旋著三個女巫，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她們穿著輕薄的裙子，頭頂戴著開叉的高帽；三個女巫懸在空中，懷中抱著一個赤身裸體、毫無生氣的年輕人。

那兩個男人似乎非常害怕，不想自己遭到同樣的命運——一個人趴在地上，用雙手捂住耳朵；另一個人則把頭藏在一塊白布的下面，不想看到上面的東西。不過在他們頭頂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如果他們真的正眼觀察的話，會看到什么？他們會意識到三個飄浮的女巫是自己的想象嗎？她們都是幻覺嗎？

《女巫的飛行》戈雅 1797年

戈雅（1746—1828年）在《女巫的飛行》中巧妙地探討了當時西班牙社會普遍存在的女巫迷信問題。即使在啟蒙時代的18世紀，許多人仍然害怕女巫和惡魔。而同時，他們還依賴魔法和巫術(shù)，希望通過巫術(shù)治愈重病。戈雅批判了舊時流行的信仰，在他看來，這種信仰阻礙了進步和理性。他與西班牙上層社會的開明人士一起，試圖與巫術(shù)神話作斗爭。

《女巫的飛行》是戈雅在1797年至1798年間為奧蘇納（Osuna）公爵創(chuàng)作的六幅女巫畫之一。這個家族屬于西班牙的進步貴族；公爵夫人是她那個時代最聰明、最多才多藝的人物之一。這個家族的宮殿和位于阿拉梅達（La Alameda）的鄉(xiāng)間別墅中展示著擁有的藝術(shù)珍品。如今，這幅畫（原作尺寸為43厘米×30.5厘米）懸掛在馬德里的普拉多國家博物館（Museo Nacionaldel Prado）。

01

開叉的高帽

乍一看，畫中女巫的帽子讓人聯(lián)想到“異教徒的帽子”（carochas）：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將一些罪犯送上火刑柱時，罪犯會戴上這種圓錐形的帽子。這些帽子由紙板制成，上面標有或涂有相應的判決符號，比如，火焰代表死刑。不過，從畫作中帽子的裂口可以看出，這三個女巫戴的是天主教的傳統(tǒng)服飾——主教帽。主教帽意味著這些女巫有祭司的身份，她們的行為被描述為一種宗教行為。主教帽也象征著戈雅對天主教會的批評：這位藝術(shù)家在他的畫作中多次公開質(zhì)疑神父和宗教裁判所官員的權(quán)力，他指責教會助長了未受教育階層的迷信。

02

蛇形圖案

主教帽子上畫著蛇形的圖案。蛇是智慧的象征，不過它們也寓意再生、治愈或者完全相反的死亡。在圣經(jīng)中，蛇象征著誘惑和邪惡；蛇還是共濟會的符號，而戈雅在共濟會中有許多朋友。畫家想用蛇暗示些什么呢？看看女巫的臉就能找到答案。

03

腫脹的臉頰

腫脹的臉頰表明，女巫正在向懷中的年輕人吹氣，似乎是向他吹入了什么東西。與大多數(shù)人的看法相反，她們并不是在吸食受害者的鮮血。貼切的解釋是，她們在向他灌輸力量和知識。如果這種解釋正確，戈雅可能在此暗示共濟會的入會儀式：女巫將自己的智慧傳授給人，幫助他走上啟蒙之路，擺脫舊時代的信仰，走向理性。戈雅對光的運用也與共濟會的象征相吻合：浮在空中者將人帶出黑暗，走向光明。也可以想象：女巫們?yōu)槭ドΦ纳眢w注入了新的生命而不是智慧；難道是永生嗎？她們懷里的年輕人是否已經(jīng)死去？

04

被舉起的年輕人

戈雅在這里顯然是影射復活——年輕人的姿勢和張開的雙臂讓人聯(lián)想到十字架上的耶穌，三根腳趾可能是象征天使或三位一體。不過無法解釋清楚的是，年輕人升天后將會發(fā)生什么。在許多描述復活的繪畫中，通常都會有天堂的光明來指引方向，但是這幅畫中沒有。總的來說，這幅畫中均勻的光線從何處來還是個謎。

05

用白布遮頭的男人

畫中最明亮的部分是那個用白布遮頭的男子，他要保護自己不受女巫傷害。這塊白布是空中半裸的人掉落的嗎？他是否之前像尸體一樣被裹在白布里面？或許是這兩個人把尸體抬上山的？難道他們希望女巫能讓他復活？但最后，他們害怕了。白布遮蔽下的男人，右手呈現(xiàn)“無花果手”的手勢，用來反擊女巫的“邪惡之眼”。當然，他也無法看到啟蒙和理性之光。

06

驢 子

畫面中最右邊的驢子處在暗部。驢子可能馱著年輕人的尸體上了山。但是，在戈雅的作品中，驢子主要象征著無知。在幻想和現(xiàn)實交織之處，在非理性和迷信盛行之地，驢子無處不在。

《獵巫時代：歐洲神話與巫術(shù)》

作者 [德]伊娃-瑪利亞·施努爾

譯者高楊

出版日期 20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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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本書中，德國著名歷史學家施努爾聯(lián)手《明鏡周刊》的諸多作者，重新審視了殘酷的女巫迫害歷史，揭穿了關(guān)于這個黑暗時期傳播甚廣的觀點——獵殺女巫往往只是權(quán)力游戲、社會沖突和政治競爭的煙幕，從根源上解讀了這場延續(xù)三百年的慘劇真正的歷史邏輯。

伊娃-瑪利亞·施努爾

（Eva-Maria Schnurr）

生于1974年，歷史學博士。德國著名周刊《時代》(Die Zeit)和《星報》(the Stern)等的自由撰稿人。自2017年起，她負責《明鏡周刊》的歷史和科學版塊編輯寫作工作，并于2019年成為該雜志歷史版塊的負責人。

高楊，北京外國語大學德語博士，后獲德國卡爾斯魯厄理工學院博士學位。參與了數(shù)本德語著作的翻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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