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京都藥妝店店員背過身小聲嘟囔。 去年，她把擴音器里的中文提示音量調(diào)到最大，盼著大巴團早點散。 今年，大巴真散了，來的是背包歐美客，嗓門更大，還順手把咖啡杯塞進櫻花樹圍欄。 她愣?。涸瓉戆察o≠禮貌，金發(fā)也照樣亂扔。

銀座退稅柜臺最直觀。 曾經(jīng)行李箱輪子碾過地磚的聲音屬于中國代購，一買十支牙膏，店員嫌排隊太長。 現(xiàn)在隊短了，可歐美游客把退稅單拍在臺面，一句日語沒有，直接“English?”，小票揉成團丟進柜臺內(nèi)側(cè)。 營業(yè)額卻滑了——免稅袋從每天兩千份掉到八百。 老板夜里扒拉Excel，才發(fā)現(xiàn)那十支牙膏的利潤夠付半個店租。

大阪房東也懷念。 他把整棟小樓短租給中國旅行社，嫌人家“太吵”。 改成歐美背包客棧后，夜里樓梯口全是啤酒瓶，馬桶堵了沒人賠。 最離譜的是垃圾日：可回收、可燃、瓶罐分三袋，歐美住客全塞進一個黑色垃圾袋，環(huán)衛(wèi)工直接拒收。 房東清晨拎著沉甸甸的“錯誤袋”追垃圾車，邊跑邊罵自己“矯什么情”。

網(wǎng)絡風向跟著掉頭。 “希望中國人回來買馬桶蓋”沖上文春熱搜。 點進去，最高贊是一句大白話：“吵可以貼提示，錢走了真救不回來?！?另一條吐槽更扎心：“我們討厭的也許不是哪國人，只是‘窮’和‘多’?！?一句話撕掉濾鏡：經(jīng)濟貢獻被當成靜音鍵，人少錢包厚才是真素質(zhì)。

游客像一面鏡子，照出的是接待方的焦慮。 以為換一批人就解決“文明”問題，結(jié)果新問題更貴——要重新培訓英文說明、重新設計歐美口味菜單、重新算盈虧。 文明從來不是單選題，是算賬：你能接受哪類麻煩。 想要安靜，就忍得住錢包瘦；想要營業(yè)額，就得學會在嘈雜里找秩序。

最后發(fā)現(xiàn)，所謂“低素質(zhì)”大多是人數(shù)紅利下的視覺噪音。 人一多，小毛病被放大；人少了，毛病沒消失，只是換了個發(fā)型。 日本網(wǎng)友把話挑明：不是中國游客變好了，是我們終于意識到“誰都會吵，誰都得花錢”。 下次再嫌誰說話大聲，先摸摸自己口袋——那里面掉落的硬幣，可能就是自己剛?cè)拥舻钠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