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李兆國，你瘋了！今天是你六十大壽！你當(dāng)著兒子兒媳的面，說你要離婚？”

“我沒瘋！”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我，“蘇晚，我忍了你四十年！我受夠了！她回來了！她現(xiàn)在一個(gè)人，她需要我！”

“她需要你？”我冷笑一聲，“那我們呢？我呢？兒子呢？這個(gè)家呢？”

“你別跟我提這個(gè)家！”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酒杯直跳，“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當(dāng)初娶了你！”

“好。好一個(gè)‘最后悔’?！蔽尹c(diǎn)點(diǎn)頭，直視著他，“但這個(gè)婚，我偏不離。我就是要看看，你這個(gè)六十歲的老情圣，到底能鬧出什么花樣?！?/strong>

01.

“蘇晚！紅燒肉再多燉一會兒！燉爛糊點(diǎn)！你兒媳婦牙口不好！”

我叫蘇晚，今年五十八。在廚房里喊我的是我丈夫，李兆國，今天是他六十大壽。

我“砰”一聲把高壓鍋閥門摁下去，解開圍裙擦了擦手。

“知道了！就你嗓門大！兒媳婦還沒進(jìn)門，你就先喊上了?！?/p>

“那可不！”李兆國從客廳探個(gè)頭進(jìn)來，一臉得意，“我兒子孝順，兒媳婦也貼心！這大壽，必須辦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

李兆國這人，愛面子，嗓門大，但人不算壞。

我倆在市郊開了個(gè)建材店，從一個(gè)小門臉，做到現(xiàn)在兩層樓。兒子李斌爭氣，大學(xué)畢業(yè)留了校，娶了個(gè)城里姑娘張琳，倆人都在大學(xué)里當(dāng)講師，體面。

外人眼里，我蘇晚這輩子，算是圓滿了。有房有車，有穩(wěn)定生意，兒子兒媳都是文化人，丈夫雖然大老粗，但也算顧家。

我倆這輩子，沒紅過臉，也……沒怎么紅過心。

就這么搭伙過日子，一晃，快四十年了。

我正切著黃瓜，李兆國又湊過來了，手里拿著個(gè)新手機(jī)盒子。

“哎，蘇晚，你看。這是李斌剛給我發(fā)的微信，說他們快到了。還說，給我買了個(gè)新手機(jī)。你說這孩子，我這老手機(jī)不是用得挺好嗎？”

他嘴上抱怨，那笑，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我白他一眼：“行了，顯擺完了趕緊出去擺碗筷。李斌和張琳馬上就到，別讓他們看你這一身油煙?！?/p>

“嘿嘿，好嘞！”

看著他哼著小曲出去的背影，我嘆了服氣。

我蘇晚，求的就是個(gè)“安穩(wěn)”。

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么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到頭了。

02.

我一直都知道李兆國心里有個(gè)人。

她叫白萍。

我嫁給李兆國的時(shí)候，是八十年代初。我是隔壁村的，因?yàn)榧依锔F，高中畢業(yè)就沒讀了。他是鎮(zhèn)上供銷社的，那時(shí)候，這可是鐵飯碗。

介紹人把我領(lǐng)到他家時(shí)，他正坐在院子里，對著一盆君子蘭發(fā)呆。

“兆國，人來了。”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不是看一個(gè)“對象”，是看一個(gè)……物件。

“哦，坐吧?！?/p>

后來我才知道，他剛失戀。

白萍是他們供銷社的“一枝花”。李兆國追了她三年，給她寫詩，給她買的確良的布料。眼看就要成了。

結(jié)果，白萍“噌”一下，嫁給了一個(gè)開大卡車的司機(jī)。那司機(jī)家里有背景，能帶她去大城市。

白萍走了，李兆國就垮了。

他媽急了，怕他想不開，也怕他耽誤了傳宗接代，托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找到了我。

我圖他有正式工作，能吃上商品糧。

他圖我老實(shí)，本分，手腳麻利。

我倆第一次“相親”，他一句話沒跟我說，就低著頭抽煙。

最后，是他媽拍的板：“我看小蘇就不錯(cuò)！屁股大，能生養(yǎng)！兆國，就她了！”

新婚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

他拉著我的手，喊的卻是：“白萍！你為什么不要我！你為什么！”

我一滴眼淚沒流。

我把他扶到床上，給他擦了臉，自己打了盆水，把他的臟衣服全洗了。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嫁的這個(gè)男人，他的人是我的，心，是別人的。

03.

白萍嫁人后，李兆國就死了心?；蛘哒f，他把那份心，埋起來了。

他辭了供銷社的職，說要下海。

“蘇晚，我不想一輩子就這么窩囊?！?/p>

“行?！蔽覜]多說，拿出了我媽給我的所有嫁妝，又回娘家借了一圈，“你要干，我就陪你?！?/p>

我們從擺地?cái)傞_始，賣水泥，賣沙子。我管賬，他跑外。

半夜三更，他喝醉了，被客戶扔在馬路邊，我去背他。

發(fā)大水，庫房淹了，我倆蹲在泥水里，一袋一袋往外扛水泥。

日子苦，但他再也沒提過“白萍”兩個(gè)字。

生意好了，我們生了李斌。我以為，他這輩子，這顆心，總該捂熱了。

他對我，也算“不錯(cuò)”。錢，都交給我。大事，都跟我商量。兒子李斌，他也是真心疼。

他會記得給我買我愛吃的烤紅薯，也會在我生病時(shí)，笨手笨腳地給我熬粥。

我以為，四十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再硬的石頭，也該捂熱了。

直到今天。

他六十大壽。

“爸！生日快樂！這是我和張琳給您挑的手表！”

“哎喲！勞力士??！”李兆國夸張地大喊，“我兒子出息了！”

張琳趕緊說：“爸，您別聽他瞎說！就是個(gè)普通牌子！圖個(gè)吉利！”

“哈哈哈！吉利！吉利！”李兆國笑得合不攏嘴，“來，蘇晚，快！上菜！今天我必須喝兩杯！”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

李斌和張琳，輪流給他敬酒。李兆國喝得滿臉通紅。

“爸，媽。我跟張琳商量了。”李斌放下酒杯，“等明年暑假，我們倆休年假，帶你們倆……去歐洲轉(zhuǎn)轉(zhuǎn)！機(jī)票我都看好了！”

“歐洲？！”李兆國眼睛都亮了，“行??！讓你媽也去開開眼！她這輩子，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省城！”

我笑著給張琳夾了塊排骨：“你們有心了。媽不去，媽暈機(jī)。你們帶你爸去就行。”

“那怎么行！”李兆國一瞪眼，“你不去，誰給我洗……”

“爸！”李斌趕緊打斷他，“您少喝點(diǎn)！”

就在這時(shí)，門鈴響了。

“誰?。窟@飯點(diǎn)……”我正要去開門。

“我去我去！”李兆國喝得有點(diǎn)多，晃晃悠悠站起來，“肯定是老王他們！說好了來給我祝壽，這幫老家伙……”

他拉開門。

門口站著的，不是老王，是郵遞員。

“請問，是李兆國先生嗎？有您一封信，掛號信。”

“信？”李兆國愣了，“這年頭，誰還寫信……”

他接過信，簽了字。

那是一個(gè)很舊的牛皮紙信封，沒有寄件人地址，只在郵戳上，能隱約看到一個(gè)南方的城市名。

李兆國撕開信封。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張紙。

我看見，他臉上的血色，“刷”一下，全退了。

他拿煙的手，抖得厲害。

“爸？爸！你怎么了？”李斌也察覺不對了。

“兆國？”

他沒理我們。

他死死地盯著那張信紙，那表情，像是見了鬼。

“啪嗒”一聲，他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爸！”

“我……我沒事?！彼曇舾蓾孟裆凹垼澳銈儭銈兂?。我，我有點(diǎn)累，我回屋躺會兒?！?/p>

他捏著那張紙，踉踉蹌蹌地，走進(jìn)了臥室，反鎖了門。

04.

李斌和張琳，面面相覷。

“媽，這……我爸他……”

“沒事?！蔽覐澭?，去收拾地上的碎玻璃，“你爸喝多了。你們吃，吃完早點(diǎn)回去。明天還要上班。”

“可是……”

“聽你媽的?！蔽野阉椴Ａ哌M(jìn)垃圾桶，“回去路上，開車慢點(diǎn)?！?/p>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兒子兒媳送走了。

我把桌上的殘羹冷炙收拾干凈，廚房擦得一塵不染。

我洗了澡，換了睡衣。

整個(gè)過程，臥室的門，都緊緊地鎖著。

我沒去敲。

我知道，這道門，遲早會開。

凌晨兩點(diǎn)。

我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剛要睡著。

“咔噠?！?/p>

門鎖開了。

李兆國走了出來。

他沒開燈，就站在黑暗里，像個(gè)幽靈。

“蘇晚。”

“嗯?！蔽掖蜷_了沙發(fā)旁的落地?zé)簟?/p>

燈光很暗，但我還是看清了。

他，哭了。

這個(gè)跟我吵架，跟客戶打架，扛水泥砸了腳都沒掉過一滴淚的男人，他哭了。眼睛腫得像核桃。

“她丈夫……上個(gè)月……肝癌，走了?！?/p>

他沒說“她”是誰，但我知道。

“哦?！蔽覒?yīng)了一聲。

“她現(xiàn)在一個(gè)人，在那個(gè)小城。兒子在國外，也不管她。她……她過得很苦。”

“所以呢？”

他走到我面前，那張喝得通紅的臉，現(xiàn)在全是慘白。

“蘇晚?！?/p>

他“噗通”一聲，跪下了。

“兆國！你干什么！”我嚇了一跳。

“蘇晚，我對不起你?！彼ブ约旱念^發(fā)，“我裝了四十年。我以為我忘了。可我看到她的信，我才知道……我一天都沒忘?！?/p>

“你起來！李兆國！你六十歲的人了！你給誰下跪！”

“我不起來！”他紅著眼，像一頭困獸，“蘇晚，我求你。你放過我吧?！?/p>

“放過你？”

“我們……離婚吧?！?/p>

05.

“李兆國，你再說一遍？”我以為我聽錯(cuò)了。

“我說，我們離婚！”他猛地抬起頭，那張我看了四十年的臉，此刻全是陌生和決絕。

“她一個(gè)人，太可憐了。我要去照顧她。我要把我欠了她四十年的，都還給她！”

我氣得發(fā)抖。

“照顧她？你怎么照顧她？你六十了！不是二十歲！你拿什么照顧她？你忘了你上個(gè)月體檢，高血壓高血糖嗎？”

“我不用你管！”他站起來，“我這身子骨好得很！我就是死了，我也要死在她身邊！”

“好，好一個(gè)‘死在她身邊’?！蔽抑钢@屋子，“那這個(gè)家呢？李斌呢？你六十大壽，你剛跟你兒子說，要去歐洲，轉(zhuǎn)眼你就要離婚，去伺候別的女人？你讓李斌怎么想？你讓張琳怎么想？你讓我們老李家的臉，往哪兒擱？”

“臉？臉值幾個(gè)錢？”他徹底豁出去了，“我這輩子，就是為了你們這張臉活的！我受夠了！蘇晚，我一天都等不了了！明天，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民政局！”

“我不去。”我坐回沙發(fā)上，抱起了胳膊，“我不同意離婚?！?/p>

李兆國愣住了。

他可能以為，他跪也跪了，求也求了，我蘇晚這個(gè)“老實(shí)本分”的女人，就該哭著成全他。

“你……你為什么不同意？”

“沒有為什么?！?/p>

“你！”他急了，在客廳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蘇晚，你別逼我！”

“我逼你？”我冷笑，“是你逼我。李兆國，我陪你吃了四十年的苦。我給你生兒子，我?guī)湍汩_店，我伺候你爹娘送終?，F(xiàn)在，你六十了，功成名就了，你要去找你的‘白月光’了，你一腳把我踹開。你覺得，天底下有這么便宜的事嗎？”

“錢！錢！你就是為了錢！”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就知道！你這個(gè)女人，一輩子就算計(jì)！你怕我離婚，分你家產(chǎn)！”

“是啊?！蔽尹c(diǎn)點(diǎn)頭，“我就是怕。這店，這房子，這存款，都是我一分一厘掙下來的。我憑什么要分給一個(gè)，要跑去伺候別的女人的男人？”

“蘇晚！你……你不要臉！”他氣得渾身發(fā)抖。

“我不要臉？”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李兆國，跟我比，你差遠(yuǎn)了。”

“我告訴你，這個(gè)婚，我不離。你想去照顧她，是嗎？可以。你走?！?/p>

“你……你什么意思？”

“你走。你現(xiàn)在就走。但你一分錢，都別想從這個(gè)家?guī)ё摺Ｎ业挂纯?，你一個(gè)六十歲的老頭子，身無分文，你怎么去照顧你那個(gè)‘可憐’的白萍！”

06.

他被我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指著我，手指都在抖：“你……你狠！蘇晚，我沒想到你這么狠！”

“我狠？我這都是跟你學(xué)的。”我拉開大門，“走吧。你的白萍，還在水深火熱里等著你呢?！?/p>

他站在門口，冷風(fēng)“呼”一下灌進(jìn)來。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這屋里熟悉的一切。

他沒動。

他不敢走。

“怎么，舍不得了？”我嘲諷道，“舍不得這大房子？舍不得你那寶貝兒子？”

“蘇晚！”他退了回來，一把關(guān)上門，“你非要逼死我嗎？”

“是你在逼我！”

這場仗，我們吵了一夜。

第二天，我照常起床，去店里開門。

李兆國沒去。他把自己鎖在臥室里。

李斌打來電話：“媽，我爸呢？怎么不接電話？”

“他病了。你別管他?！?/p>

“病了？嚴(yán)重嗎？我跟張琳回去看看！”

“不用！”我吼了一聲，“他……他就是喝多了，頭疼！你們上你們的班！別回來！”

掛了電話，我腿一軟，差點(diǎn)坐在地上。

我不能讓兒子知道。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我在店里對了一天賬。

傍晚，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一開門，李兆國坐在沙發(fā)上。

他面前，擺著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標(biāo)題是——《離婚協(xié)議書》。

他一夜沒睡，頭發(fā)亂得像雞窩，但眼睛，卻亮得嚇人。

“蘇晚，你回來了?！?/p>

“你想通了？不離了？”我換了鞋。

“不?！彼酒饋?，很平靜，“我離。我必須離?！?/p>

“那我昨天的話，你沒聽懂？我不簽字。”

“我聽懂了?！彼c(diǎn)點(diǎn)頭，“你無非，就是要這個(gè)家。你怕我分走一半，對不對？”

我沒說話，看著他。

“蘇晚，我們四十年的夫妻。我最后，再求你一次。你簽字?！?/p>

“我不?！?/p>

他看著我，突然笑了。那笑，比哭還難看。

“好。好。蘇晚，你夠絕?！?/p>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

“我凈身出戶！換你簽字！”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怎么不早說？”

李兆國被我的反應(yīng)搞蒙了。

我走到書房，拉開抽屜，從最底下，也拿出了一沓文件。

我走回他面前，把那沓文件，摔在他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旁邊。

“簽離婚協(xié)議時(shí)，那你順便把這個(gè)也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