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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年間的紫禁城,表面上是太平盛世,可底下早就為了那把龍椅暗流洶涌。
九個龍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斗得你死我活。
更倒霉的是,老天爺竟讓我?guī)е弦皇缽纳剿赖娜坑洃?,又重新活了一遍?/strong>
上一輩子被情愛和權(quán)謀碾得粉碎,這一回,我只想夾起尾巴做人,離那些翻云覆雨的皇子阿哥們越遠越好,安安穩(wěn)穩(wěn)活到老。
可我忘了,在這盤棋上,哪有棋子自己想躲就能躲開的?人人都愛我這份“與眾不同”,卻又都想把我當成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
他們可以給我愛,給我寵,給我除了名分之外的一切。
可我活了兩輩子才想明白:為什么人人都愛若曦,卻沒一個人,敢許她一個福晉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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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主子,您醒了?可嚇壞奴婢了!”
耳邊是巧慧帶著哭腔的驚呼,那聲音又熟悉又遙遠。我猛地睜開眼,看到的不是現(xiàn)代醫(yī)院刺眼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十四阿哥府邸里那頂看了無數(shù)遍的、象征著我最終歸宿的素色床帳。
映入眼簾的,是精致的雕花床頂,掛著半透明的粉色紗幔。
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在十四阿哥的府里,油盡燈枯,帶著對那個叫胤禛的男人一輩子的愛與怨,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我記得意識消散時那種解脫般的輕盈,怎么……
“喂,你這女人,怎么睡個覺都能掉水里?”
一張帶著少年氣的臉猛地探了過來,打斷了我所有的思緒。是十阿哥胤?。他還是那副咋咋呼呼、沒心沒肺的樣子,眉宇間滿是毫不掩飾的好奇和一絲傻氣的關心。
我怔怔地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緊接著,另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十弟,不可無禮,若曦妹妹大病初醒?!?/p>
是八阿哥胤禩。他站在幾步開外,一身月白色長袍,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那雙眼睛,還是如前世初見時那般,像是能將人的魂魄都吸進去。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這不是夢。
我猛地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只白皙、纖細,沒有一絲疤痕和老繭的十六歲少女的手。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那股被猛地拽回深淵的失重感,不是錯覺。我被拽回了起點。
我,馬爾泰·若曦,又回到了剛穿越到這個時代的開端——在八貝勒府里,從樓梯上滾下來,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湖水里,十六歲那年。
“主子,您感覺怎么樣?要不要傳太醫(yī)再來看看?”巧慧扶著我,滿臉擔憂。
我搖了搖頭,喉嚨干得說不出話。幾十年的記憶如開閘的洪水,在我腦子里橫沖直撞??滴跛氖吣晏颖粡U,康熙五十三年我被指婚給十四阿哥,康熙六十一年他登基為帝,雍正四年姐姐病逝,雍正五年……一樁樁,一件件,每個人的音容笑貌,每個人的最終結(jié)局,都像用烙鐵刻在我腦子里一樣,清晰得讓我渾身發(fā)抖。
這不再是一個充滿未知和浪漫的古代世界,而是一個我親身走過一遍,并最終被它碾得粉碎的修羅場。我的身體是十六歲的,可我的靈魂,已經(jīng)被紫禁城的風霜吹得蒼老不堪。
“若曦,你好好歇著?!苯憬闳籼m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轉(zhuǎn)過頭,再次看到了她。還是那個清冷如月的八福晉,眉宇間鎖著淡淡的哀愁,像一尊供在佛堂里的玉觀音,美麗,卻沒有生氣。上一世,我只覺得她可憐,為她不值。這一世,我看著她,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個政治聯(lián)姻的犧牲品,一個家族為了鞏固地位,打包送給八阿哥用以籠絡人心的“禮物”。她對八阿哥的冷漠,哪里只是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常青山,那分明是對這種被安排的命運,最無聲、也最決絕的反抗。
“多謝姐姐?!蔽业吐曊f。
八阿哥胤禩帶著弟弟們又寒暄了幾句,無非是讓我好生休養(yǎng)。我全程低著頭,不敢多看他們一眼。上一世,我覺得他們是鮮活有趣的皇子,或直率,或溫潤,或桀驁。現(xiàn)在,我看著他們,就像看著一盤已經(jīng)知道結(jié)局的棋。
十阿哥胤?,還是那個傻小子,跟我斗了幾句嘴,看我沒反應,自討了個沒趣。我再也笑不出來,我只看到他未來被奪爵圈禁,看到他身邊那個看似潑辣的明玉格格,是如何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不離不棄,最終陪他共赴黃泉。
九阿哥胤禟,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眼神在我身上打量,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成色。我知道,他就是八哥最忠實的錢袋子,最后卻被改名為“塞思黑”,折磨至死。
十四阿哥胤禵,此刻還只是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好奇。他大概想不到,眼前這個病怏怏的女人,未來會成為他的側(cè)福晉,并最終死在他的府里,成為他與新君雍正之間,永遠無法拔除的一根刺。
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迷茫。老天爺讓我重活一回,是為了什么?改變歷史?拯救他們?還是拯救我自己?
別開玩笑了。前世的教訓太慘痛了,我用盡全力,也不過是加速了所有人的悲劇。歷史的車輪,豈是我一個小小女子能撼動的?
我猛地攥緊了被子底下自己的手。這一世,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愛情,不要友情,不要那些該死的刻骨銘心。我就想活下去,安然無恙地活下去,活到老,活到可以被抬出紫禁城的那一天。
最好的辦法,就是做一個真正的“透明人”。收起所有來自現(xiàn)代的鋒芒和與眾不同,不再與這些翻云覆雨的皇子們有任何瓜葛。
打定主意后,接下來幾天,我便稱病不出,誰也不見。每日只是躺在床上,靜靜地消化著那些足以壓垮我的記憶。
這天下午,我正靠在窗邊假寐,巧慧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低聲說:“主子,八爺來了?!?/p>
我心里“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我起身行禮,八阿哥胤禩快步上前扶住我,那動作自然又親切,仿佛我們已經(jīng)相識多年。
“身子還沒好利索,就別講這些虛禮了?!彼穆曇暨€是那么溫柔,帶著能溺死人的力量。
他讓下人都退了出去,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人。他打量著我,目光里帶著一絲探究。
“這幾日看你一直沉默寡言,與下人們說的那個‘拼命十三妹’的性子,可大不相同啊。”他笑著說,像是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前世,就是這雙盛滿溫柔的眼睛,讓我泥足深陷,萬劫不復。我死死攥著袖中的手指,指甲掐進肉里,用疼痛來維持清醒。
“勞八爺掛心,若曦……只是大病初醒,有些乏力。”我輕聲回道。
他依舊用那種能融化冰雪的語氣對我說:“若曦,在我府里,不必如此拘束。你姐姐性子冷,不愛與人說心里話。你若有什么煩心事,或者缺了什么,只管與八哥說?!?/p>
那一聲“八哥”,他說得無比自然。
我心頭一顫,強壓下涌起的酸楚和警惕,只是更深地低下了頭:“多謝八爺,若曦……很好?!?/p>
他似乎終于察覺到了我刻意的疏離,微微一怔。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笑容淡了一分,但隨即又恢復了原樣。只是那笑容里,添了一絲我前世從未讀懂過的、不容拒絕的掌控力。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彼従徴f道,目光落在我緊握的拳上,“往后就知道了,這紫禁城里,是非最多。有我護著你,總歸是好的。”
他的話,聽起來是關懷,是承諾。可此刻在我聽來,卻無異于一種宣告。
他不是在詢問我的意愿,他是在通知我。他已經(jīng)將我視作了他陣營里可以發(fā)展、可以利用的一顆棋子。
我猛然驚覺,即便我什么都不做,我的身份——八福晉馬爾泰·若蘭的親妹妹,這個標簽本身,就讓我被牢牢地釘在了“八爺黨”的船上。我所謂的“透明人”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盤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下,就已經(jīng)身在棋盤之上了。
我該如何擺脫這個與生俱來的、屬于“八爺黨”的天然烙?。课业男?,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02
為了避開八阿哥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我開始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姐姐若蘭身上。
我們姐妹倆終于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相處。我不再像前世那樣,咋咋呼呼地追問她和八阿哥之間的事,也不再試圖用現(xiàn)代人的觀念去“開導”她。我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她抄經(jīng),我便在一旁為她研墨;她禮佛,我便靜靜地跪在她身后的蒲團上。
起初,姐姐對我這種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也充滿了疑惑。但日子久了,她眼中的審視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憐惜。她大概以為,我那次落水是真的傷了元氣,性子才變得如此沉靜。
這樣也好。
在一次閑聊中,她看著窗外的梧桐樹,無意間談起了遠在西北的阿瑪和額娘。她輕聲說:“阿瑪在信中說,讓你入京,是希望你能尋個好歸宿,不像我……”
她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但那雙清冷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悲戚,騙不了人。我握住她冰涼的手,什么也沒說。我知道,阿瑪讓我入京,何嘗不是一種投資。
將一個女兒送入八貝勒府,再將另一個有“拼命十三妹”之稱的、性情活潑的女兒送入京城,等待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我們姐妹,從一開始就是父親官途上的籌碼。
我開始仔細觀察府里的一切。這種觀察,與前世的好奇完全不同,帶著一種解剖般的冷靜。我看著下人們對八阿哥深入骨髓的敬畏,對姐姐若蘭這個正牌福晉流于表面的尊重,以及對八阿哥另一位姓王的側(cè)福晉那種不加掩飾的諂媚。王側(cè)福晉的阿瑪是朝中某個不大不小的官員,雖不能在奪嫡上給八阿哥核心助力,卻也能在文官集團里為他說上幾句話。
我徹底明白了,一個女人的地位,從來不只在于丈夫那點虛無縹緲的寵愛,更在于她背后的家族能給丈夫帶來什么。姐姐背后是手握兵權(quán)的馬爾泰將軍,聽起來顯赫,但在遠離權(quán)力中心的西北,對于京城里這場九子奪嫡的大戲來說,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姐姐雖貴為福晉,卻活得像個高級囚徒,被困在這座華美的牢籠里,日漸枯萎。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十阿哥的生辰宴就如期而至了。
這是我命運的第一個重要節(jié)點。前世,我就是在這場宴會上,為他唱了一首驚世駭俗的生日歌,又和刁蠻的明玉格格大打出手,從此“拼命十三妹”的名號響徹京城,也成功引起了所有皇子的注意。
這一世,我打定主意裝病不去。生辰宴前一天,我便讓巧慧對外說我偶感風寒,臥床不起。
沒想到,姐姐若蘭竟親自端著藥碗來到了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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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藥碗放在桌上,靜靜地看著我,說:“若曦,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合,但你是府里的小姐,又是十阿哥親自下的帖子請的客人,無故缺席,是駁了十阿哥的顏面。”
我低著頭,小聲辯解:“姐姐,我身子確實不適……”
“這只是其一?!彼驍嗔宋?,語氣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屬于當家主母的威嚴,“更重要的是,你是從我們八貝勒府出去的人,你的言行,代表的是八爺?shù)哪樏?。你不去,外人會如何揣測?是八爺府里規(guī)矩大,不讓你一個姑娘家出門?還是我們府里,瞧不上十阿哥?”
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將我所有僥幸的念頭全部澆滅。
我,馬爾泰·若曦,個人的意愿在這里一文不值。我的一舉一動,都和“八爺黨”的榮辱緊緊捆綁在一起。
我最終還是去了。
宴會上,我選了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與幾個不相熟的格格坐在一起,全程低頭喝茶,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讓所有人都看不見我。我看著十阿哥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他們推杯換盞,看著八阿哥游刃有余地與各路宗親大臣寒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但命運的引線,從不因你的躲避而熄滅。
“喲,這不是八哥府上的馬爾泰妹妹嗎?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喝悶茶,瞧著倒像是誰欠了你幾百兩銀子似的。”
一個尖銳又帶著幾分嬌縱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起頭,看到了郭絡羅·明玉那張明艷又囂張的臉。她身后跟著幾個格格,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前世,我會毫不客氣地懟回去。但現(xiàn)在,我只是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給明玉格格請安。”
我的順從似乎讓她覺得很無趣,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滿是不屑。我知道,她看不慣的不是我,而是我這個“八福晉妹妹”的身份。她身后的安親王一脈,與八爺黨向來不合。我,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被推到前臺的符號。
她大概覺得不找點事就這么算了,實在沒面子。眼珠一轉(zhuǎn),她端起手邊的酒杯,身子一歪,“哎呀”一聲,整杯冰涼的酒液,不偏不倚地全潑在了我的前襟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馬爾泰妹妹,我手滑了?!彼焐险f著抱歉,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
冰涼的酒順著衣料滲入皮膚,激得我打了個寒顫。但我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我攥緊了袖子里的手,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
“沒關系,格格不是故意的?!蔽业椭^,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明玉!你又在胡鬧什么!”十阿哥胤?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他還是那樣天真,以為這真的只是女孩間的口角。他皺著眉,拉著我的胳膊說:“若曦你別生氣,明玉她就是這個臭脾氣!我讓她給你賠不是!”
明玉格格自然不肯,兩人立刻吵嚷了起來。場面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卻足以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十三弟?!?/p>
我渾身一僵。這個聲音,我化成灰都認得。
是四阿哥,胤禛。
我循聲望去,他正坐在不遠處的首席,面無表情地看著這邊。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緩緩解下自己身上的墨色披風,遞給了身邊的十三阿哥胤祥。
十三阿哥胤祥心領神會,他永遠是那么灑脫不羈,笑著接過披風,大步走到我面前。
“天涼,馬爾泰妹妹穿著濕衣裳,可別著涼了。”他一邊說,一邊動作自然地將那件還帶著體溫的披風,披在了我的肩上。
“四哥的披風,可比我的暖和多了?!?/p>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一件披風,在此刻的場合,意味深長。
我能感覺到,八阿哥那溫潤的目光瞬間沉了下來,帶著審視和濃濃的不悅。而太子那邊的人,則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我攥著身上那件柔軟的、帶著淡淡檀香和那個人獨有體溫的披風,渾身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我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深邃如古井,沒有前世的任何情愫,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冰冷的、純粹的審視和評估。就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在評估一顆意外闖入棋局的、有趣的棋子。
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這一世處心積慮的躲避,不但沒能讓我成功隱形,反而因為四阿哥這個完全出乎意料的舉動,讓我被同時推入了兩個最大的奪嫡漩渦中心。
四阿哥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只是單純地想為十三弟解圍?還是……他已經(jīng)從我的刻意躲藏中,看出了什么?
一個連八阿哥都想拉攏的“新奇”棋子,如今又被四阿哥打上了“關注”的標簽。
我的處境,比前世只身犯險,還要危險百倍。
03
“披風事件”像一顆石子,在我原本計劃好的死水般的生活里,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回到八貝勒府,下人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那里面多了幾分敬畏和猜忌。巧慧給我換衣服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主子,四爺他……是不是看上您了?”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瓷??或許吧。但那種“看上”,更像一個獵人看上了林中一只與眾不同、或許能賣個好價錢的獵物。
八阿哥待我依舊溫和,但那份溫和里明顯多了幾分急切的試探。他會旁敲側(cè)擊地問起我對四阿哥的看法,問我與十三阿哥是如何相熟的。我只能用“不熟”、“不知”來搪塞。我知道,我的回答每多一個字,都可能被他解讀出無數(shù)層含義。
我索性再次借口養(yǎng)病,徹底閉門不出。這一次,我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主動學習。我不再像前世那樣只關心風花雪月,我讓巧慧想辦法弄來一些宮里的資料,又旁敲側(cè)擊地向府里伺候多年的老人請教。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去研究宮里各位娘娘的脾性、各家福晉側(cè)福晉的出身背景和家族勢力。
我像一個最冷靜的謀士,在腦中繪制一張龐大而復雜的人際關系和權(quán)力網(wǎng)絡圖。
看得越多,我的心就越冷。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人卻又鐵一般的事實:所有皇子,無論圣眷如何,他們的正妻——福晉,無一例外都來自滿洲上三旗或蒙古王公的顯赫家族。
太子妃石氏出自瓜爾佳氏,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是內(nèi)大臣費揚古之女,就連姐姐若蘭,頂著的也是巴魯特氏的名號,她的父親是鎮(zhèn)守一方的馬爾泰將軍。
這些婚姻,全都是赤裸裸的政治聯(lián)盟,是皇子們在朝堂上鞏固自己勢力的重要基石。一個福晉的背后,站著的是一個家族,甚至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而我呢?馬爾泰·若曦。漢軍旗出身,阿瑪雖是將軍,但在京中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網(wǎng)中,根本排不上號。更重要的是,我是一個來自未來的“異類”。
我徹底意識到,福晉之位,對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一個選項。
娶一個漢女出身、家族助力有限的女人做福晉,對任何一個有志于大位的皇子來說,都是政治上的自殺。他們愛我的“現(xiàn)代思想”,愛我的“與眾不同”,但這恰恰是我永遠成為不了女主人的根本原因。
福晉需要的是家世、是助力、是端莊得像木偶一樣的擺設,而不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無法被完全掌控的“異類”。
想通了這一點,我心中反而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既然如此,唯一的生路,就是徹底離開這個漩渦。
很快,宮中選秀女的日子就到了。這是我人生的第二個關鍵節(jié)點。前世,是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他們暗中運作,讓我落選,最終被康熙指給我做了奉茶宮女,留在了宮里,從此深陷泥潭。
這一世,我不想再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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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私下里去求姐姐若蘭。我跪在她面前,拉著她的手,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我的脆弱:“姐姐,我不想?yún)⒓舆x秀,我不想留在京城。你跟八爺說說情,讓阿瑪把我接回西北好不好?隨便把我許配給一個普通的軍官,只要能離開這里,我做什么都愿意?!?/p>
若蘭聽后,久久地看著我,眼神復雜。她扶起我,最后只說了一句:“若曦,你以為你的婚事,是你我,甚至是阿瑪能做主的嗎?你入京的那一刻,就由不得自己了?!?/p>
我的心一涼。
沒過兩天,八阿哥果然找我談話了。
他屏退了左右,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直白和強硬。
“聽說,你想回西北?”他看著我,那雙溫柔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咬著唇,點了點頭。
他卻笑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冷意:“若曦,你太天真了?,F(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不是剛?cè)刖r那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頭了。十弟的宴會上,四哥的那件披風,讓你成了所有人都盯著的目標。你以為你回到西北,就能安生了?太子不會放過你,四哥……也不會。你只會給馬爾泰家?guī)o窮的麻煩。”
他頓了頓,語氣又緩和下來,變回了那種熟悉的溫柔:“留在京城,留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已經(jīng)為你安排好了,你放心,你不會被指婚給任何人?;拾敃涯懔粼谏磉叀!?/p>
那是一種溫柔的禁錮。
我徹底明白了。八阿哥留我,一是因為那點若有似無的情愫,二是因為我是他牽制姐姐和馬爾泰將軍的一張牌,三是把我放在皇帝身邊,我可以成為他安插在權(quán)力中心最好的眼睛和耳朵。
他所謂的“愛”,所謂的“保護”,從一開始就包裹著層層疊疊的利用和算計。
前世那點殘留的情感,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對這個男人的恐懼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抗拒。
他,和他們,都一樣。
04
我最終還是進了宮,成了康熙身邊的一名奉茶宮女。
一切都和前世的軌跡一模一樣,但我看事情的角度,卻完全不同了。我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乾清宮,不多說一句話,不多看一眼,努力把自己活成一道沒有感情的影子。
我記得所有人的喜好,康熙愛喝什么茶,太子喜歡什么點心,各位阿哥來請安時的習慣……我做得滴水不漏,讓所有人都挑不出錯處,也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只是一個本分、聽話的宮女。
在乾清宮,我再次見到了四阿哥胤禛。
他比八阿哥來得更勤。經(jīng)常是康熙在批閱奏折,他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書,或者思考。他話很少,身上總是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
但他的目光,總會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身上。
那種目光,不像八阿哥那樣帶著明顯的占有欲,而是一種冷靜的、長久的、不帶情緒的觀察。像一個工匠在審視一塊璞玉,思考著該如何雕琢。
這種目光讓我芒刺在背。
有一次,我照例給他奉上他常喝的君山銀針,他卻破天荒地開口了。
“你很怕我?”
我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差點灑出來。我趕緊穩(wěn)住,將茶杯放在他手邊的案幾上,垂下眼簾,低聲回道:“奴婢不敢?!?/p>
他卻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這宮里,不怕我的人,不多。”
他沒再說什么,卻讓我心驚肉跳了一整天。
他看穿了我的偽裝。我刻意的疏遠和深入骨髓的害怕,在他看來,反而成了一種與眾不同的“特別”。
與此同時,八阿哥黨和太子黨的斗爭愈發(fā)激烈。八阿哥時常會通過來請安的九阿哥或十阿哥,給我傳遞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讓我留意康熙最近的動向,或是對某份奏折的看法。我表面上恭敬地應承下來,卻從不真正為他做事。我知道,每一次信息的傳遞,都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是萬劫不復。
在這樣冰冷而壓抑的環(huán)境里,十三阿哥胤祥的存在,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他依舊是那個灑脫不羈的“拼命十三郎”。他大概是從四哥那里聽說了我,對我充滿了好奇。他會尋各種機會與我說話,跟我談論詩詞歌賦,談論遠方的江湖俠客,從不涉及一字一句的朝政。
他是唯一一個不把我當棋子,而是當成一個可以平等對話的朋友來看待的人。這份純粹的友情,是我在冰冷的紫禁城里唯一能呼吸到的新鮮空氣。
通過十三阿哥,我與四阿哥的接觸也不可避免地多了起來。
有時候,他們兄弟倆會一起在御花園里喝酒,十三阿哥便會打發(fā)人來叫我送些小菜。我漸漸發(fā)現(xiàn),四阿哥并非真的如表面那般冷酷無情。
他會在十三阿哥被康熙責罵后,看似不經(jīng)意地遞上一份自己抄寫的佛經(jīng),讓弟弟代為呈上,以消父皇的火氣;他會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喜歡雨后的青草味道,便命人送來一盆極不起眼的菖蒲;他甚至會記得我喜歡吃什么點心,在我當值的時候,讓蘇培盛不動聲色地送來一碟。
但他的好,從不宣之于口,藏得極深,深到若非我?guī)е笆赖挠洃?,根本無法察覺。
我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之中。
理智告訴我,這個男人是比八阿哥更危險的君王,他內(nèi)心的城府深不見底,靠近他就是靠近萬丈深淵。
但情感上,前世那份刻骨銘心的愛,依然像潛伏在血液里的毒,時不時地發(fā)作,讓我心悸。我害怕他,又忍不住被他那冰山之下偶爾流露出的溫情所吸引。
我分不清,他對我這一點點的好,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比八阿哥的溫柔攻勢更高明、更致命的手段。
康熙四十七年冬,太子第一次被廢。
朝局大亂,京城里風聲鶴唳。所有人都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八阿哥因為在舉薦新太子一事上野心畢露,被康熙痛斥,當眾鎖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我每天在乾清宮當值,都能感受到康熙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帝王之怒。
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我剛結(jié)束當值,準備回住處。總管太監(jiān)李德全卻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將我攔了下來。
“若曦姑娘,隨我來?!彼谋砬楫惓烂C。
我心中惴惴不安,以為是康熙要見我。我跟著他,在宮燈昏暗的光線下,穿過一條條熟悉的宮道,最終卻并未走向乾清宮,而是來到了一處我從未到過的、偏僻的暖閣。
李德全停下腳步,對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一絲無奈。
他說:“若曦姑娘,有人要見你。進去吧,記住,事關你的身家性命,你……好自為之?!?/strong>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推開那扇沉重的門,一股暖氣夾雜著檀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我看到的,不是盛怒的康熙,也不是落魄的八阿哥。
而是獨自一人,靜靜坐在燭光下的四阿哥,胤禛。
他面前的桌上,工工整整地放著兩樣東西: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和一盅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湯藥。
05
暖閣里燒著上好的銀絲碳,但我卻感覺自己像是赤身裸體地站在了外面的風雪里,渾身冰冷。
四阿哥的臉在跳動的燭光下明明滅滅,一半隱在光明里,一半沒入黑暗中,看不真切。
“坐?!?/p>
他開口,聲音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我依言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雙手放在膝上,死死地絞在一起。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我的肋骨。前世,這個男人曾對我說過無數(shù)動人的情話,也曾用最冷酷的姿態(tài)傷我至深。但從未有過像此刻這樣,讓我感覺到純粹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致命的危險。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先是指了指那杯清茶:“這是上好的大紅袍,你親手泡的,皇阿瑪很喜歡。”
然后,他的手指緩緩移向另一邊,指著那盅湯藥:“這是鶴頂紅。”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仿佛凝固了。
他平靜地看著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瀾,一字一句地說道:“太子被廢,八弟野心畢露,皇阿瑪圣心煩憂。這盤棋,越來越亂了。”
他的目光猛地銳利起來,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地刺向我。
“而你,若曦,你就像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棋盤上的人,總能提前知道棋子的落點。從十弟的生辰宴上躲避風頭,到草原賽馬時提醒敏敏不要選那匹烈馬,再到今天,你對八弟的倒臺,似乎沒有絲毫意外。你到底是誰?”
他的問題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轟然炸開。
他竟然……猜到了!他不是在懷疑,而是帶著某種程度的肯定,在質(zhì)問我!
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是被棉花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前世我能言善辯的口才,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繼續(xù)說道,語氣依舊沒有絲毫起伏,冷靜得可怕:“我不在乎你從哪里來,也不在乎你知道什么。我只給你兩個選擇。”
他將那杯茶,緩緩推到我的面前。
“喝了它,從今往后,做我的女人。把你看到的‘未來’,變成我的武器。我會保你一世周全,除了福晉之位,我什么都可以給你?!比缓?,他又將那盅盛著劇毒的湯藥,推了過來。
“或者,喝了它。一個死人,才能永遠守住秘密。”
燭光搖曳,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已經(jīng)剖開了我的靈魂,看到了里面那個來自異世的、驚慌失措的張曉。
這一刻,我無比清晰地明白了標題的答案。
人人都愛若曦。八阿哥愛我的靈動有趣,十三阿哥愛我的坦誠相待,康熙愛我的善解人意,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愛的,是我的“不同”,是我的“先知”。
但正是這份該死的“先知”,讓我成為了一個懷璧其罪的怪物。
他們可以利用我,可以保護我,甚至可以愛我,卻絕不敢將我放在“福晉”那個需要家世清白、背景干凈、能母儀天下的位置上。因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這個世界規(guī)則的最大顛覆。我的價值在于我是秘密,一旦公開,我的價值就變成了罪證。
我看著眼前的茶和毒藥,這是他給我的選擇,也是命運給我的最終審判。我的第二世,難道也要在他們的權(quán)謀斗爭中,走向一個無法選擇的結(jié)局嗎?
不。
不!
一股巨大的、被逼到絕境的憤怒和不甘,從我心底猛地竄起。兩世的委屈、痛苦、和被當做棋子擺布的屈辱,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
我沒有像前世那樣驚慌失措,也沒有哭泣求饒。
我反而發(fā)出了一聲極輕、極冷的笑。
在這死一般寂靜的暖閣里,這聲笑顯得格外突兀。
四阿哥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我緩緩抬起眼,迎上他審視的目光。這是我兩世以來,第一次毫不畏懼地直視他,直視這個主宰了我兩世命運的男人。
我一字一句地問,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四爺,在你問我是誰之前,我想先問問你。你想要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他不語,眼神變得更冷,像是在警告我不要?;?。
我沒有理會他的警告,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下去:“是要一個像烏拉那拉氏福晉那樣,能給你帶來顯赫家世的助力,為你打理后院,讓你在朝堂上全無后顧之憂的賢內(nèi)助?還是要一個像未來的年妃那樣,美貌絕倫,能讓你在疲憊時感到慰藉,同時她的哥哥又能為你鎮(zhèn)守一方、成為你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的絕代佳人?”
我的目光緩緩掃過他面前的茶和毒藥,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決絕的、玉石俱焚般的嘲諷:
“或者……四爺想要的,只是一個工具?”
“一個像我這樣,有點小聰明,能看透人心,能幫你洞察先機,在你奪位的路上為你添磚加瓦的……‘利器’?用得順手時,就留在身邊;無用或者有威脅時,就干脆利落地賜她一盅鶴頂紅,讓她帶著所有的秘密,永遠閉嘴?”
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氣,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他的面前。暖閣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我裙擺摩擦地面的聲音。
我俯下身,靠近他,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那句徹底擊潰他所有防線、也耗盡我所有力氣的話:
“胤禛,你告訴我,如果是你深愛的一個女人,你會舍得讓她做你的棋子嗎?你會讓她活在見不得光的陰影里,連一個名正言順的福晉之位都不敢許諾嗎?”
“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