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01
上世紀(jì)九十年代中期的南方農(nóng)村,空氣里混雜著泥土的芬芳和化肥的微嗆,改革的口號刷在村口最顯眼的墻壁上,但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日子還是那副老樣子,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從廣東電子廠回來的李建國,不想再過那種流水線上擰螺絲的日子了。
他把幾年攢下的血汗錢全部掏了出來,又跟親戚借了一圈,湊夠了數(shù),承包下村尾那片荒了好幾年的大水塘。
這片塘子位置偏,以前是村集體的,后來沒人管,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水也淺得能看見底下的淤泥。
但在李建國眼里,這渾濁的水下,埋著他的后半輩子。
他一個人卷著褲腿站在齊腰深的泥里,一鏟一鏟地清著淤泥。
那年夏天特別熱,毒辣的太陽把他曬得黝黑,背上脫了好幾層皮。
村里人路過,都搖著頭說這后生是著了魔,放著城里的好日子不過,跑回來跟一灘爛泥較勁。
李建國不理會這些閑言碎語。
他花了兩個月,把一個爛泥塘變成了像模樣的魚塘。
塘埂被他用黃土重新夯實,踩上去邦邦硬;他還從鎮(zhèn)上拖回一車生石灰,撒進(jìn)塘里殺菌消毒。
看著清澈的塘水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他才第一次直起酸痛的腰,長長舒了口氣。
買魚苗那天,他特意請村里懂行的七叔公跟著去掌眼。
花了大價錢,選了長勢最好的草魚和鯉魚苗。
魚苗倒進(jìn)塘里那一刻,看著那些小生命歡快地散開,鉆進(jìn)水草里,李建國覺得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割草、拌料,撒到塘里,然后就蹲在塘邊,一看就是大半天,嘴里還念念有詞。
魚塘,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想在這片土地上重新扎根的全部希望。
日子一天天過去,魚苗長勢喜人,已經(jīng)有小巴掌大了。
李建國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他盤算著,再過幾個月,等魚長大了,就能撈一批去鎮(zhèn)上賣,先把借親戚的錢還上。
可他沒想到,安生日子這么快就到頭了。
麻煩來自村里的王老虎。
王老虎大名王福,可村里沒人敢這么叫他。
他家兄弟五個,個個長得人高馬大,在村里是說一不二的勢力。
王老虎排行老三,仗著有兩個哥哥在鎮(zhèn)上派出所當(dāng)聯(lián)防隊員,更是無法無天。
他沒個正經(jīng)營生,整天領(lǐng)著幾個游手好閑的后生在村里晃蕩,今天去張三家地里掰幾個玉米,明天去李四家果園里摘一筐桃,村民們都敢怒不敢言。
那天下午,李建國正在塘邊修補(bǔ)漁網(wǎng),就聽見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yuǎn)及近。
王老虎騎著一輛嶄新的嘉陵摩托,后面還載著兩個染著黃毛的“小跟班”,停在了魚塘邊。
他把摩托車一撐,光著膀子,露出胸口一撮濃密的黑毛,徑直走到塘邊,打量著一池清水。
“喲,建國,你這塘子弄得不錯嘛,水挺清亮啊!蓖趵匣⑵ばθ獠恍Φ卣f道。
李建國心里“咯噔”一下,站起身,賠著笑臉迎上去:“王哥,過來轉(zhuǎn)轉(zhuǎn)啊?快,抽根煙!彼麖目诖锾统觥按笄伴T”,遞了過去。
王老虎沒接,他用腳尖踢了踢塘邊的泥土,斜著眼看著李建國:“這么熱的天,正好下水涼快涼快!
說完,他三下五除二脫掉褲子,只剩一條短褲,“撲通”一聲就跳進(jìn)了魚塘。
跟在他身后的兩個黃毛也怪叫著跟著跳了下去。
三個人在水里撲騰起來,把原本平靜的水面攪得一片混亂。
李建國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他快步走到塘邊,急切地喊道:“王哥,王哥!使不得!我這魚苗還小,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會受驚的!”
王老虎正在水里玩得起勁,聽到這話,動作一停,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道:“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他慢悠悠地游到岸邊,兩只手扒在塘埂上,仰頭看著李建國,眼神里帶著一股子蠻橫的挑釁,“你這破塘子,老子來給你‘旺旺人氣’,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抬舉。”
“王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你游泳可以,能不能……能不能動靜小點?”李建國還在試圖講道理,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
“小點?”王老虎哈哈大笑起來,回頭沖著兩個黃毛喊道,“聽見沒?建國嫌我們動靜小了!”
說完,他猛地一蹬腿,一個猛子扎進(jìn)水里,再冒頭時,手里已經(jīng)抓著一條驚慌失措的魚苗,舉起來炫耀道:“你看,這不活蹦亂跳的嘛!你這魚,膽子也忒小了!”
他隨手把那條可憐的魚苗扔回水里,那魚在水面掙扎了幾下,就翻起了白肚。
李建國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他指著那條死魚,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老虎壓根沒看那條魚,他朝岸上吐了口唾沫,輕蔑地說:“行了,別跟個娘們似的。這塘子,以后就是哥幾個的澡堂子了。你記住了啊!
說完,他又潛入水中,和同伴們發(fā)出一陣陣刺耳的笑聲。
李建國站在原地,看著水面上蕩開的圈圈漣漪和那條死不瞑目的小魚,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魚塘怕是保不住了。
自從王老虎把魚塘當(dāng)成他的“私人泳池”后,李建國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
王老虎幾乎天天都來,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帶著一大幫人。
他們把這里當(dāng)成了樂園,在水里追逐打鬧,比賽扎猛子,甚至把喝完的啤酒瓶、吃剩的西瓜皮隨手就扔進(jìn)塘里。
李建國的心在滴血。
他承包魚塘的錢,大部分是借的,這滿塘的魚就是他全部的指望。
他試過和王老虎好好談,可換來的總是嘲諷和威脅。
“怎么,想讓哥幾個給你交門票錢啊?行啊,你這條命值多少錢?”王老虎拍著他的臉,陰陽怪氣地說道。
無奈之下,李建國找到了村長。
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好人,嘬著牙花子聽完李建國的哭訴,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國啊,這事……難辦啊。王老虎那一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找他談?wù),你先忍忍,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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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確實去找了王老虎,但結(jié)果可想而知。
王老虎當(dāng)著村長的面,把桌子拍得震天響,指著村長的鼻子罵:“老東西,你算個什么玩意兒?李建國給你塞了多少好處,讓你來替他說話?我告訴你,那塘子我用定了!耶穌來了也攔不。∥艺f的!”
02
村長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只能勸李建國自認(rèn)倒霉。
李建國徹底絕望了,在這片土地上,拳頭比道理硬。
他每天看著自己的心血被肆意踐踏,塘里的死魚一天比一天多,晚上愁得翻來覆去睡不著,人也迅速消瘦下去,眼窩深陷。
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個悶熱的午后到來。
那天,李建國剛從鎮(zhèn)上買回一批新的草魚苗,這是他咬著牙,用準(zhǔn)備還債的錢買的,想搏一把,彌補(bǔ)之前的損失。
他小心翼翼地把魚苗放進(jìn)塘里,心里默默祈禱著。
可第二天,王老虎就帶著更多的人來了。
他們說要搞個“游泳大賽”,十多個人跳進(jìn)魚塘,水花濺起一人多高。
他們在水里劃拳、摔跤,甚至有人爬到塘邊的大柳樹上,尖叫著往下跳。
整個下午,魚塘不得安寧。
傍晚,那群人鬧夠了,心滿意足地離開。
李建國失魂落魄地走到塘邊,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冰冷。
水面上漂浮著一層白花花的東西,仔細(xì)一看,全都是昨天剛放下去的草魚苗,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條。
那些小生命已經(jīng)僵硬,隨著微波輕輕晃動。
李建國雙膝一軟,跪在了泥地上。
他伸出手,想去撈那些可憐的魚苗,可手抖得厲害,怎么也夠不著。
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嘶啞而絕望,在空曠的田野里傳出很遠(yuǎn)。
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哭過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李建國坐在塘邊,一直坐到天色完全黑透,月亮升了起來。
他看著月光下依舊蕩漾著漣漪的水面,眼神從絕望慢慢變得空洞,最后,一絲冷得像冰的寒光,在他眼底深處悄然亮起。
他擦干眼淚,緩緩站起身。
講道理、求饒、忍讓,全都沒有用。
對付王老虎這種人,不能用人的方法。
從那天起,李建國變了。
他不再去塘邊守著,也不再去驅(qū)趕王老虎那伙人。
王老虎他們來了,他就在遠(yuǎn)處冷冷地看著,一言不發(fā)。
王老虎覺得李建國是徹底認(rèn)慫了,更加得意忘形,甚至當(dāng)著他的面,指著塘里的魚說:“建國,你這魚養(yǎng)得不錯,等過年了,給哥幾個撈幾條下酒!”
李建國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看不出情緒的笑容。
村里人都說,李建國這是被欺負(fù)傻了,徹底沒了心氣兒。
只有李建國自己明白,他的心里正在醞釀著一個瘋狂的計劃。
他在等待一個時機(jī),一個能讓王老虎永生難忘的“驚喜”。
機(jī)會很快就來了。
過了幾天,是村東頭張屠戶家嫁女兒的日子。
在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紅白喜事是村里最大的盛典,幾乎全村人都會去幫忙、湊熱鬧。
張屠戶家要殺一頭兩百多斤的大肥豬,宴請賓客。
天還沒亮,李建國就主動上門去幫忙。
他話不多,但手腳勤快,劈柴、燒水、按豬腿,什么臟活累活都搶著干。
張屠戶和他婆娘都挺過意不去,一個勁兒地夸他是個好后生。
豬血被小心地接在一個大木桶里,足足有大半桶。
在當(dāng)時,雖然還有些老人會用豬血做血豆腐或者灌血腸,但年輕人大多嫌棄它腥氣,處理起來又麻煩。
張屠戶家也不例外,準(zhǔn)備等忙完了,把這桶豬血拉到村外的野地里倒掉。
李建國一直不動聲色地盯著那桶豬血。
等到殺豬的流程結(jié)束,他才走到正在擦拭工具的張屠戶身邊,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張叔,有點事想跟您商量!
“啥事?建國你說,跟叔還客氣啥!”張屠戶心情正好,豪爽地一揮手。
“那個……您家這桶豬血,要是不礙事的話,能不能……能不能給我?”李建國低著頭,聲音不大。
張屠戶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還當(dāng)是啥大事呢!這玩意兒你要了干啥?腥得很,現(xiàn)在也沒人拿它當(dāng)肥料了!
“我……我看我那塘子里的魚長得慢,聽老人說,這東西潑塘里,能讓水肥起來,魚長得快!崩罱▏缇拖牒昧苏f辭。
“還有這說法?”張屠戶半信半疑,但也沒多想,“行!你要就拿去!省得我還得費勁拉出去倒了。等會兒我找個蛇皮袋給你罩上,省得招蒼蠅!
李建國連聲道謝,心里那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他幫著張屠戶家忙活到中午,吃過了流水席,才在傍晚時分,趁著天色漸暗,用一根扁擔(dān),挑著那桶蓋著蛇皮袋的豬血,悄悄地往自己家走。
那桶豬血沉甸甸的,壓得扁擔(dān)吱呀作響,也壓得李建國的肩膀火辣辣地疼。
可他咬著牙,一步一步走得極穩(wěn)。
這桶東西承載著他全部的憤怒和復(fù)仇的希望。
每走一步,他眼前就浮現(xiàn)出王老虎那張囂張的臉,和他心愛的魚苗翻著白肚的慘狀,肩膀上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許多。
回到家,他把木桶藏在院子角落的柴火堆后面,又用幾塊破木板擋住。
03
夜,終于深了。
村莊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偶爾幾聲狗叫和遠(yuǎn)處傳來的蛙鳴。
月亮被厚厚的云層遮住,天地間一片漆黑。
正是行動的最好時機(jī)。
李建國從柴火堆后吃力地拖出那個木桶。
他沒有挑扁擔(dān),而是選擇半抱半拖,這樣發(fā)出的聲音更小。
木桶很重,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拖行,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側(cè)耳傾聽四周的動靜,生怕驚醒了哪家的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從他家到村尾的魚塘,平時不過十分鐘的路程,今晚他卻感覺走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
額頭上的汗珠匯成小溪,流進(jìn)眼睛里,又澀又疼。
濃重的血腥味仿佛已經(jīng)浸透了他的每一寸皮膚。
終于,他來到了魚塘邊。
黑漆漆的水面沒有一絲波瀾,安靜得有些可怕。
李建國站在塘邊,劇烈地喘著粗氣,心臟“咚咚”地跳。
他回頭望了望村子的方向,那里只有幾點零星的燈火。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有任何猶豫。
他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將木桶傾斜。
黏稠的、暗紅色的豬血,無聲地滑入黑暗的池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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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把豬血一次性倒在一個地方,而是拖著沉重的木桶,沿著塘邊,分別在幾個不同的位置傾倒,尤其是王老虎最喜歡下水的那個緩坡淺灘,他“重點照顧”了一下。
豬血入水,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響,只是在水面上漾開一團(tuán)團(tuán)更加深邃的黑暗,然后迅速下沉、擴(kuò)散,很快就和整個魚塘的黑暗融為一體。
做完這一切,李建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把空木桶拖到更遠(yuǎn)處的溝渠里扔掉,然后悄無聲息地回了家。
躺在床上,他一夜無眠,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李建國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魚塘,他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心里七上八下。
他既期待著王老虎的到來,又害怕事情鬧得無法收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肉跳。
午后的太陽愈發(fā)毒辣,曬得地皮都有些發(fā)燙。
李建國估摸著時間,王老虎差不多該來了。
他再也坐不住,悄悄地溜出家門,繞了個大圈,躲在離魚塘不遠(yuǎn)處的一片小樹林里。
從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魚塘邊的一切,而別人很難發(fā)現(xiàn)他。
他等了約莫半個小時,一陣熟悉的摩托車聲由遠(yuǎn)及近。
果然,王老虎來了。
他還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流行歌曲,肩上甩著一條發(fā)黃的毛巾,大搖大擺地走向魚塘。
王老虎走到塘邊,習(xí)慣性地準(zhǔn)備脫衣服,可他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他發(fā)現(xiàn)今天的魚塘有點不對勁。
往日清澈見底的水,今天變得有些渾濁,在陽光下泛著一種奇怪的、淡淡的暗紅色。
空氣中,似乎還飄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味。
“建國這小子越來越懶,塘子都不知道換水了!蓖趵匣⒘R咧咧地嘟囔了一句,但并沒太在意。
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池子洗澡水,干凈與否,無傷大雅。
他把毛巾往旁邊柳樹上一甩,開始脫鞋。
李建國在樹林里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
他死死地盯著王老虎的每一個動作,既緊張又期待。
王老虎脫掉了鞋,光著腳踩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泥土上。
他晃了晃膀子,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他平時最喜歡下水的那個緩坡。
那里的水最淺,沙也最細(xì)。
他像往常一樣,準(zhǔn)備一腳踏進(jìn)去,享受那瞬間的清涼。
就在他的腳尖即將觸碰到水面的那一剎那,他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不是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是一種直覺,讓他感到了一絲莫名的不安。
他低下頭,瞇起眼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讓這水變得如此渾濁。
陽光雖然強(qiáng)烈,但還是能穿透幾分水面。他起初以為是水底的紅褐色泥沙被攪起來了,可當(dāng)他看得更仔細(xì)一些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
水底根本不是往常的泥沙!
那里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正在微微蠕動的暗紅色東西!
那東西的顏色深淺不一,有的地方鮮紅,有的地方暗褐,還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起伏、波動。
王老虎的酒意瞬間醒了一大半,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
這一次,他看得更加真切,胃里瞬間翻江倒海,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沖后腦勺。
那不是別的東西!
那是由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細(xì)如發(fā)絲的紅線蟲組成的!
它們一團(tuán)一團(tuán)地糾纏在一起,隨著微弱的水流輕輕擺動。
而在這些紅線蟲的縫隙間,還吸附著更多更可怕的東西——一條條黑褐色的、身體扁平、正在伸縮扭動的水蛭!
大的有手指那么長,小的也有指甲蓋大小,它們有的吸在水草上,有的趴在泥里,整個淺灘區(qū)域,幾乎無處不在!
這些逐臭嗜血的生物,被昨日那桶豬血吸引而來,在這里開啟了一場饕餮盛宴。
王老虎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從未見過如此密集、如此惡心的景象。
就在他嚇得渾身僵硬,死死盯著水下時,他腳邊不遠(yuǎn)處的一叢水草晃動了一下。
一條條足有他小拇指粗的、吸飽了血而變得滾圓的大水蛭,似乎是被他的影子驚動,突然從水草上脫落下來,肥碩的身體在水中靈活地一扭,用它那帶著吸盤的頭部,徑直朝著他腳邊的方向快速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