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票。

工作人員把票箱里的票倒出來，數(shù)了一遍，兩遍，三遍。

哪怕把票箱底朝天再抖三抖，還是少一票。

576個代表，收上來576張票，可投給毛澤東的贊成票，只有575張。

這事兒要是放在古代，那叫“大不敬”，是要掉腦袋的；要是放在當時那個節(jié)骨眼上，這就是個“政治事故”。大家都慌得不行，周恩來更是眉頭緊鎖，誰也沒想到，當事人聽完匯報，把手里的煙一掐，樂呵呵地扔過來一句話，直接把這事兒給平了。

01

咱們先把時間撥回到1949年的那個秋天。

那時候的北平，空氣里都帶著一股子躁動勁兒。雖然大街上看著是紅旗招展，鑼鼓喧天的，但懂行的人都知道，這背地里那是外松內緊。蔣介石雖然人跑了，但心不死啊，留下的那些特務、眼線，跟陰溝里的老鼠似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竄出來咬一口。

就在這么個魚龍混雜、暗流涌動的環(huán)境里，有個天大的事兒要辦——開政協(xié)會議，建新中國。

這事兒有多難？你想啊，要把以前那是死對頭的、那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是互相看不順眼的人，都給攏到一張桌子上吃飯、開會，這得多大的本事？

毛澤東就有這個本事。

為了把這場面撐起來，毛澤東是真下了血本，也真動了感情。最典型的就是請宋慶齡北上。

宋慶齡是誰？那可是孫中山先生的夫人，是“國母”。在當時的中國，她就是一面旗幟。國民黨那邊多少人盯著她，共產黨這邊多少人盼著她。

為了請動這尊大佛，毛澤東那是把姿態(tài)放到了塵埃里。寫信的時候，那措辭是推敲了又推敲，甚至連“略輸文采”的毛澤東，在信里都透著一股子晚輩的謙恭。

1949年8月28日那天，前門火車站早就戒嚴了。

平日里穿著隨意、甚至有點不修邊幅的毛澤東，這一天特意捯飭了一番。他換上了一身挺括的衣服，那皮鞋擦得锃亮。他就那么站在站臺上，眼神一直往南邊瞟，那樣子，像極了是個等著接自家大姐回家的弟弟，哪還有半點百萬大軍統(tǒng)帥的架子。

火車況且況且地進站了，車剛停穩(wěn)，毛澤東就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這一幕，被當時在場的很多記者給拍下來了。這不僅僅是接個人，這是在給全天下看，給那些還在觀望的知識分子、給那些心里還在打鼓的民主人士看：

咱們共產黨，那是真心實意地要搞團結，不是玩虛的。

這種誠意，像春風一樣，把北平城里那股子肅殺之氣，給吹散了不少。那些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老學究、老軍閥，看到這一幕，心里那塊石頭，算是落地了一半。

02

人是接來了，但這戲臺子搭好了，唱戲的時候還是出了岔子。

9月21日，政協(xié)第一屆全體會議在懷仁堂開幕。這懷仁堂是個什么地方？那是以前慈禧太后聽戲的場子，那是袁世凱搞過登基的地方?，F(xiàn)在，這兒成了決定中國命運的心臟。

那天晚上，輪到宋慶齡講話。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站在講臺上，用那口軟糯的上海話，慢條斯理地講著。雖然聲音不大，但分量極重。正說到激動人心的地方——“孫中山先生的理想終于要實現(xiàn)了”，突然，就像是誰拉了電閘一樣，眼前一黑。

停電了！

你想想那場面，幾百號人的大禮堂，瞬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要是在現(xiàn)在的電影院，頂多大家罵兩句娘。但這可是1949年的北平啊！特務活動那么猖獗，這黑燈瞎火的，要是有人扔個炸彈，或者打個黑槍，那在座的這些個大人物，可就被“一鍋端”了。

當時負責安保的那些戰(zhàn)士，手心里的汗瞬間就下來了，槍栓那是悄悄地頂上了火。

可是，你猜怎么著？

整個會場，幾百號人，愣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沒人尖叫，沒人亂跑，甚至連椅子挪動的聲音都沒有。大家就那么靜靜地坐著，在黑暗中等待著。

這種安靜，比喧嘩更有力量。

這種定力，真的絕了。坐在底下的有身經百戰(zhàn)的將軍，有滿腹經綸的學者，也有剛剛起義過來的國民黨高官。在這一刻，他們仿佛達成了一種默契：不管是意外還是破壞，咱都不能亂，亂了就讓敵人看笑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有幾分鐘吧，燈滋啦滋啦地亮了。

宋慶齡站在臺上，連姿勢都沒變，像沒事人一樣，接著剛才斷掉的那個話茬，繼續(xù)往下講。

那一瞬間，底下掌聲雷動。這掌聲里，不僅僅是禮貌，更是一種敬佩，一種對新中國未來的信心。大家心里都有底了：這幫人，遇到事兒能扛得住，是能成大事的。

03

但這還不是最刺激的。真正的重頭戲，在9月30日那天的選舉上。

那天要干啥？要選中央人民政府主席。

這可是新中國的第一把交椅，誰來坐？那肯定是毛澤東啊，這還有懸念嗎？這就好比是太陽從東邊出來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大家都覺得這就是個走過場的事兒，全票當選那是板上釘釘?shù)?。那時候的代表們，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氣，覺得今天就是來見證歷史的。

投票的過程很順利。那個年代沒有現(xiàn)在的電子計票，都是用那種特制的票箱。代表們一個個走上去，把手里神圣的一票投進去。那時候的空氣里都彌漫著一種莊嚴的味道，大家走路都輕手輕腳的，生怕驚擾了這份神圣。

576名代表，把票投完了。

監(jiān)票人和工作人員就把票箱拿到后頭去清點了。

一開始，統(tǒng)計室里的氣氛還挺輕松的。大家一邊數(shù)票，一邊可能還在小聲議論著晚上的慶祝活動?？蓴?shù)著數(shù)著，不對勁了。

只見幾個計票的工作人員臉色慘白，手里的動作也停了，在那兒交頭接耳，汗珠子順著額頭就往下滴。

他們數(shù)來數(shù)去，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贊成毛澤東當主席的票，只有575張。

當時到會的代表一共是576人。也就是說，有一張票，沒有投給毛澤東。

這下麻煩大了。

在那個年代，在那種氛圍下，大家潛意識里都覺得，這就得是全票才完美啊。少這一票，是不是代表有人不滿意？是不是工作沒做到位？甚至有人開始瞎琢磨，這會不會是特務混進來了，故意給咱們上眼藥？

工作人員哪敢做主啊，這事兒太大了。他們趕緊把這事兒報給了會議的主持人。

主持人一聽，心里也發(fā)毛。這結果要是直接念出來，現(xiàn)場不得炸鍋??？大家正興高采烈地等著慶祝呢，你來一句“有一票沒投”，這不就是往熱油鍋里倒涼水嗎？

沒辦法，這事兒只能往上報。

04

這事兒最后報到了周恩來那兒。

周恩來那是出了名的心細如發(fā)，辦事那是滴水不漏。一聽這事兒，他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擺在他面前的有幾條路：

第一，把這票當廢票處理了，反正就一票嘛，不影響大局。

第二，查，看看到底是誰沒投，是不是填錯了。

第三，如實匯報。

但這事兒太敏感了，他也不能擅自決定。畢竟，咱們講的是民主，要是咱們自己為了面子把票改了，那跟蔣介石那套“只有我說了算”有啥區(qū)別？那咱們開這個會有啥意義？

于是，周恩來轉身就去了主席臺，低聲把這事兒告訴了毛澤東。

這時候，全場的目光其實都有意無意地往那邊瞟。大家看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周恩來臉色又那么嚴肅，都在想：出啥事了？是不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毛澤東當時正坐在主席臺上抽煙呢。

他聽周恩來這么一說，臉上的表情一點兒沒變，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煙，然后把煙灰在煙灰缸里輕輕彈了彈，嘴角反而帶了一絲笑意。他看著周恩來，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代表們有權不選嘛。”

就這么簡單的八個字，直接把這事兒給定性了。

不需要查是誰，不需要重新投，也不需要把它當成廢票。

缺一票就缺一票，這正好說明咱們不是搞“一言堂”，大家是真有權利表達自己的想法。這才是真民主，不是做樣子的民主。

這心胸，這格局，一下子就把那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工作人員一聽這話，心里的石頭算是落地了。是啊，咱們既然是人民當家作主，那就得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哪怕這個聲音是針對最高領袖的，那也是合法的。

最后宣布結果的時候，當念到“毛澤東，當選”的時候，并沒有說具體的票數(shù)，但大家都知道結果了。全場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那一票的缺憾，在這一刻，反而成了新中國民主最真實的注腳。它像是在告訴所有人：這個新政權，是有自信的，是容得下人的。

05

但這天的選舉，還有個小插曲，也挺有意思。

選主席的事兒定了，接下來是選副主席。那名單里，有個名字讓不少人私底下嘀咕：高崗。

那時候高崗才44歲，在那個老資歷云集的會場里，確實顯得年輕了點。而且，坐在底下的有多少老革命啊，有多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論資歷，論戰(zhàn)功，很多人覺得自己不比高崗差。

特別是黨內的一些老同志，像李富春他們，那個資歷擺在那兒，咋就輪到高崗當副主席了呢？

其實這里面，毛澤東是有深意的。

這事兒，毛澤東后來私下里跟人解釋過，大概意思就是：做人不能忘本，喝水不忘挖井人。

咱們當年紅軍長征，那叫一個慘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要是沒有陜北這塊根據(jù)地，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那就是“蒼龍無處歸大?！?。

高崗是誰？他是陜北根據(jù)地的代表人物。

選他當副主席，不是說他高崗個人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代表咱們黨、咱們國家，承認陜北那塊黃土地對中國革命的救命之恩。這是給陜北人民的一個交代，也是給歷史的一個交代。

這話一傳出來，那些有意見的人也不吭聲了。

你看，這就是毛澤東的高明之處，看問題從來不是看表面，而是看本質，看歷史。他是在用這個職位，來平衡各方面的關系，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06

等到這一切都塵埃落定，已經是傍晚了。

按理說，開了一天的會，大家都累得夠嗆，該回去歇著了，或者去吃個慶功宴。

但誰也沒有走。

大家伙兒一股腦地涌向了天安門廣場。

那時候的天安門廣場，可不像現(xiàn)在這么平整漂亮，甚至顯得有點荒涼，地上全是雜草和亂石。

就在這片空地上，毛澤東帶頭，拿起了鐵鍬。

這是要干啥？

奠基。給人民英雄紀念碑奠基。

此時已經是下午6點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秋風吹在身上有了點涼意，但每個人的心里都是熱乎的。

毛澤東站在那個坑邊上，神情肅穆，宣讀了那個著名的碑文。

“三年以來，在人民解放戰(zhàn)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來，在人民解放戰(zhàn)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從那時起，為了反對內外敵人，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幸福，在歷次斗爭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

每一個字念出來，都像是砸在地上，也砸在大家的心坎里。

從1840年到現(xiàn)在，為了這塊土地，死了多少人?。績汕f？三千萬？沒人能數(shù)得清。

今天，咱們終于站在這兒了，終于有了自己的國家，有了自己的政府。

那個沒有投給毛澤東的一票，在這一刻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又那么意味深長。

它證明了這個新政權，是無數(shù)先烈用命換來的，它容得下不同的聲音，也經得起歷史的考驗。

看著那一鍬鍬黃土蓋在基石上，在場的很多人眼圈都紅了。那些曾經在戰(zhàn)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將軍，這時候都在偷偷抹眼淚。

這一天，1949年9月30日，注定要被刻在石頭上，也刻在每個中國人的骨子里。

這個開局，雖然在票數(shù)上不算“完美”，但卻足夠真實，足夠硬氣。

它告訴世界：中國，從此站起來了。而那個“少一票”的故事，也成了新中國民主進程中，一個最特別的注腳。

后來啊，每當人們走到天安門廣場，看到那座巍峨的紀念碑，或許都會想起那個黃昏，想起那個少了一票的選舉，想起那句“代表有權不選”。

這，大概就是歷史給我們的最大底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