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又有人退單了？”

廚房里，妻子小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uc察的疲憊。

李明“嗯”了一聲，沒回頭，手上的活兒沒停，正把一勺滾燙的肉沫精準(zhǔn)地澆在雪白的豆腐腦上。

“這次是什么理由？”小芳把一籠剛蒸好的包子端到打包臺，熱氣熏得她眼眶有點(diǎn)紅。

“說咱們的豆腐腦沒他家樓下的咸。”

小芳停下手中的動作，難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沒他家樓下的咸？這是什么理由？他下單的時候備注要多咸了嗎？”

“沒有?！崩蠲鹘K于回過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透著一股壓抑的火氣，“平臺不管這些，顧客就是天。錢退了，還送了他一張十塊錢的優(yōu)惠券，從咱們賬上扣?！?/p>

小芳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十塊錢……咱們得賣五份豆腐腦才能賺回來。這日子，怎么就這么難？”

李明放下勺子，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背，沉聲說：“別哭，哭壞了身子不值當(dāng)。天塌不下來，有我呢?！?/p>

01.

凌晨三點(diǎn)半，城市還在沉睡，李明已經(jīng)像上緊了發(fā)條的鐘，準(zhǔn)時睜開了眼。

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妻子小芳還在身邊睡著，眉頭微微蹙著，似乎在夢里也不得安生。

換上工作服，走進(jìn)廚房，案板上已經(jīng)整齊地?cái)[放著泡好的黃豆、和好的面團(tuán)。這是他們夫妻倆開的早餐外送店“李記早點(diǎn)”的戰(zhàn)場。說是店，其實(shí)就是租來的一樓單間，用簾子隔開臥室和廚房。

“你醒啦？”身后傳來小芳睡意朦朧的聲音，她還是起來了，“今天那個大單，我?guī)湍阋黄鹋?，能快點(diǎn)。”

李明回頭看了一眼妻子，沒說讓她回去睡的客套話。他知道，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每個月那筆不菲的醫(yī)藥費(fèi)，他們倆誰也舍不得多歇一分鐘。

這個“大單”，是昨天半夜下的。

地址在城郊的南山腳下，一個叫“云頂山莊”的地方，光配送費(fèi)就三十多。客人訂了五人份的早餐，總價三百多塊，對他們這種小本生意來說，是難得的“大肥肉”。

但這塊肉，似乎不好啃。

送達(dá)時間要求早上五點(diǎn)半整，備注里密密麻麻寫了十幾條要求，細(xì)致到“油條要焦脆但不能糊”“海鮮粥里的蝦必須去蝦線”“豆?jié){不能有渣”。

最奇怪的一條是：“餐具必須用最高檔的，如果影響了我的用餐心情，后果自負(fù)?！?/p>

“這人指定有點(diǎn)毛病。”小芳一邊飛快地包著灌湯包，一邊嘟囔，“三百塊錢的早餐，真把自己當(dāng)皇帝了。我總覺得他憋著壞呢。”

李明把剛出鍋的油條撈出來，金黃金黃的，散發(fā)著香氣。他笑著說：“管他呢，顧客要求多，咱們就按他說的做。東西好，服務(wù)好，他還能挑出刺來？沒準(zhǔn)以后就成老主顧了?！?/p>

為了這單，李明特意把店里最好的一套加厚一次性餐具用開水反復(fù)燙了好幾遍，又花八十多塊買了個全新的大號保溫壺裝豆?jié){。

“只要人家滿意，就值了?！崩蠲餍睦锉P算著，這一單的利潤，差不多夠孩子半個月的藥費(fèi)了。想到孩子，他干活的勁頭更足了。

02.

凌晨四點(diǎn)五十，天色黑得像一盆濃墨。

李明將最后一個餐盒仔細(xì)放進(jìn)外賣箱，跨上了他那輛半舊的電瓶車。

“路上騎慢點(diǎn)，注意安全。”小芳追出來，把一個熱乎的煮雞蛋塞到他手里，“早上涼，你先墊墊肚子?！?/p>

“知道了。”李明把雞蛋揣進(jìn)兜里，沖妻子笑了笑，“我送完就回來。”

他擰動車把，電瓶車匯入了凌晨空曠的街道。

去云頂山莊的路比想象中更遠(yuǎn)、更難走。越往郊區(qū)開，路燈越稀疏，最后一段甚至是坑坑洼洼的盤山土路。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但李明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準(zhǔn)時送達(dá)。

五點(diǎn)二十五分，一片燈火輝煌的別墅區(qū)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高大的門禁，氣派的保安亭，與一路的荒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跟保安報(bào)了房號，確認(rèn)了信息，李明才被放行。

他在迷宮一樣的別墅區(qū)里找到了最里面的一棟三層別墅。院子里亮著燈，能看到修剪整齊的草坪和假山。他停好車，拎著沉甸甸的外賣箱，按下了門鈴。

等了將近一分鐘，對講機(jī)里才傳來一個男人慵懶且不耐煩的聲音：“誰啊？”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李明恭敬地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別墅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絲綢睡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男人頭發(fā)稀疏，眼袋很重，一臉沒睡醒的煩躁。他上下打量了李明一番，眼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東西呢？”男人靠在門邊，連門都沒讓李明進(jìn)。

“在這里?！崩蠲鬟B忙打開外賣箱，把一份份包裝精美的早餐拿出來，雙手遞過去。

男人沒接，指了指地上的石階：“放那兒?！?/p>

李明愣了一下，但還是照做了，把早餐一樣樣地在臺階上擺好。

男人走過去，挨個打開蓋子看了看，眉頭皺得更緊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套餐具上。

他捏起那把被李明精心處理過的黑色加厚塑料勺，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掰。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勺子并沒有斷，只是在中間出現(xiàn)了一道白色的折痕。

男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把勺子狠狠摔在地上，指著李明破口大罵：“這就是你說的‘最高檔’的餐具？??？這是什么垃圾玩意兒？輕輕一碰就彎了！這種東西是給人用的嗎？萬一吃著吃著斷在嘴里，卡到我喉嚨怎么辦？你負(fù)得起這個責(zé)嗎！”

聲音尖利刺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03.

李明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罵懵了。

他看著地上那把只是略有彎折的勺子，又看著眼前暴怒的男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那套餐具是他花高價批發(fā)的，質(zhì)量絕對過關(guān)。

他定了定神解釋：“先生，您別生氣。這個勺子是加厚食品級的，質(zhì)量沒問題，不可能斷在嘴里的……”

“我管你是什么級的！”男人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jī)會，“我眼睛看到的就是它彎了！它就是垃圾！你用這種垃圾來糊弄我，是不是覺得我好騙？”

李明被他的氣勢逼得后退了一步。做外賣這么久，他從沒遇到過這樣蠻不講理的。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語氣保持平靜：“先生，要不這樣，您這單我給您免了，錢我馬上退給您。我再回去給您重新做一份，換上我們店里最好的不銹鋼餐具送過來，您看行嗎？”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誠意的解決方案了。退單、重做、再跑一趟山路，里外里他要虧掉四百多塊。

可男人聽到這話，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冷笑一聲：“退單？重做？你覺得我稀罕你這頓早飯？我告訴你，我今天什么都不想吃！我被你惡心到了！你毀了我的心情，耽誤了我的時間，這是精神損失！你懂嗎？”

“精神損失？”李明徹底愣住了。

“對！精神損失！”男人斬釘截鐵地說，“我也不跟你多要，看你一個送外賣的也不容易。給我1000塊錢，現(xiàn)金，現(xiàn)在就給！給了錢，這事就算了了。不然，我馬上投訴你，讓你這店開不下去！我還要把這事發(fā)到網(wǎng)上去，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家用的是什么害人的垃圾餐具！”

一千塊！

李明感覺自己的血一下子沖到了頭頂。

一千塊，是他和妻子起早貪黑干一個星期的純利潤。一千塊，是孩子下個月的救命藥錢。

就因?yàn)橐粋€塑料勺子彎了一下，就要他賠一千塊？這不是解決問題，這是敲詐！

李明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那副高高在上、理所當(dāng)然的嘴臉，一股壓抑了許久的怒火和委屈猛地竄了上來。憑什么他本本分分地掙點(diǎn)血汗錢，就要被這樣無緣無故地欺辱和勒索？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先生，我做的東西干干凈凈，用的餐具符合標(biāo)準(zhǔn)。您要我賠一千塊，沒有任何道理。”

男人沒想到這個老實(shí)巴交的外賣員竟敢頂嘴，臉色一沉，惡狠狠地說：“沒道理？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給錢，你休想離開這兒！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這店明天就關(guān)門，你信不信？”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李明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了掌心。他知道，跟這樣的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默默地掏出手機(jī)。

男人以為他要轉(zhuǎn)賬，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算你識相?！?/p>

然而，李明卻把手機(jī)舉到了耳邊，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喂，是派出所嗎？我要報(bào)警。我被人敲詐勒索?！?/p>

04.

十幾分鐘后，一輛警務(wù)巡邏車無聲地滑進(jìn)了這片寧靜的別墅區(qū)。

從車上下來兩名工作人員，為首的陳同志神情嚴(yán)肅，走到兩人中間，開口問道：“是誰報(bào)的警？怎么回事？”

“是我！”那個姓王的男人搶先一步，指著李明，滿臉“受害者”的憤怒，“同志，你來得正好！這個人，他賣的東西有嚴(yán)重的質(zhì)量問題！你看這個勺子，這種劣質(zhì)餐具要是吃出問題怎么辦？我跟他理論，他還反過來污蔑我敲詐他！”

陳同志接過勺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的早餐，然后轉(zhuǎn)向李明：“你說說情況?！?/p>

李明不卑不亢地把事情復(fù)述了一遍，從對方如何挑剔，到如何拒絕他所有解決方案，再到最后如何張口就要一千塊錢。

聽完兩人的陳述，陳同志轉(zhuǎn)向王總，問道：“他說的，你讓他賠償1000塊錢，有這回事嗎？”

王總理直氣壯地梗著脖子說：“有！那又怎么樣？是他先用劣質(zhì)產(chǎn)品侵害了我的權(quán)益！我這是合理的索賠！”

陳同志的語氣很官方：“先生，根據(jù)我們初步了解，這屬于消費(fèi)糾紛。您認(rèn)為商品質(zhì)量有問題，可以通過正規(guī)渠道投訴。您直接索要1000元賠償，這個金額缺乏事實(shí)和法律依據(jù)，我們不予支持。”

王總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什么叫缺乏依據(jù)？我被他氣得心臟病都快犯了，這不需要賠償嗎？”

陳同志的語氣嚴(yán)肅了起來：“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F(xiàn)在給你們兩個解決方案：第一，你們雙方自行調(diào)解。第二，如果調(diào)解不成，你們可以通過司法途徑解決。我們在這里無法判斷一個勺子是否對你造成了價值1000元的精神損害?！?/p>

果然，王總聽完后，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得意了。

他看著李明，臉上露出陰險(xiǎn)的笑容：“小子，我今天還就跟你耗上了！我不僅要去投訴你，我還要在所有平臺上給你差評！我有的是時間，我倒要看看，是你這個小破店能撐得久，還是我更有精力！”

說完，他沖陳同志假惺惺地笑了笑，轉(zhuǎn)身“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別墅大門。

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李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喉嚨里像堵了塊石頭。

他默默地收拾起地上冰涼的早餐，跨上電瓶車。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但他的心里，卻是一片黑暗。他知道，這件事，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05.

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大亮。

小芳正焦急地在店里等著，看到李明推門進(jìn)來，連忙迎了上去：“怎么樣？他沒為難你吧？”

李明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沒事，都解決了。”

他不想讓妻子跟著擔(dān)心。

然而，他的謊言很快就被戳穿了。小芳的手機(jī)發(fā)出“?！钡囊宦暎闷饋硪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李明，你快看！”

李明接過手機(jī)，屏幕上是他們外賣店鋪的后臺頁面。一條鮮紅的差評被置頂了，頭像正是那個王總。

評論寫得極盡惡毒：

“【史詩級巨雷，誰吃誰倒霉！??！】 這家店的衛(wèi)生狀況堪憂！餐具用的是最劣質(zhì)的工業(yè)塑料，一碰就彎，感覺有毒！粥里的海鮮一股腥臭！吃完就拉肚子！跟老板溝通，老板態(tài)度極其惡劣，還威脅要打人！最后竟然還惡人先告狀報(bào)了警！這種無良商家，平臺為什么不封殺？”

下面還配著那把彎折的勺子和被他故意倒在地上的粥的高清特寫圖。評論區(qū)里，好幾個一看就是水軍的賬號在附和。

更致命的是，平臺的系統(tǒng)在檢測到這種“食品安全”的惡性差評后，自動把“李記早點(diǎn)”的店鋪評分從4.9分，直接降到了3.5分。曝光率直線下降，幾乎不會再有新客人看到他們。

緊接著，一連串的退單通知開始瘋狂地涌入后臺。

“叮咚！您的訂單已被取消。”

“叮咚！您的訂單已被取消?！?/p>

那些提前預(yù)定了今天早餐的老顧客，在看到這條惡毒的差評后，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退單。

小芳看著手機(jī)屏幕上不斷跳出的紅色提示，身體搖搖欲墜。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們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口碑和生意，就在這短短半個小時里，被一個人的幾句謊言，徹底摧毀了。

“怎么辦……李明……我們的店是不是要完了……”小芳的聲音帶著哭腔，絕望地看著丈夫，“要不……我們認(rèn)栽吧。我們?nèi)デ笄笏?，把那一千塊錢給他，求他把差評刪了……我們斗不過他的……”

李明沒有說話。

他死死地盯著手機(jī)屏幕上那張王總囂張的臉，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他能想象到，此刻的王總，正悠閑地躺在他的豪華別墅里，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嘲笑著他這個小人物的不自量力。

他以為用錢和地位，就可以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yán)，毀掉別人的生活。

李明緩緩地抬起頭，胸中的無力感和悲傷，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強(qiáng)大的情緒所取代——那是被逼到絕境后的、冰冷刺骨的憤怒。

他看著妻子，眼神里沒有了絲毫的迷茫和軟弱，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釘子，狠狠地砸在寂靜的廚房里。

“不?！?/strong>

小芳愣住了：“可是我們……”

“他不是喜歡在網(wǎng)上說嗎？”李明打斷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他不是覺得，只要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把黑的說成白的嗎？”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我就陪他玩到底。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這張‘尊貴’的臉下面，到底藏著一顆多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