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建國哥,你這是干什么?"
我盯著跪在地上的堂哥,他五十二歲的膝蓋重重砸在我家客廳的地板上。
"小軍,求你救救我兒子。"他的聲音在發(fā)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只有你能幫這個忙,求你了。"
我看著他西裝上沾的灰,想起那個雨夜,我也在他家門口站著。
手里攥著醫(yī)院的病危通知書,身上被雨淋透。
那時我說:"建國哥,我媽等不了了,三十萬,救命錢。"他站在豪華別墅的門內,看著我說:"我?guī)筒涣恕?
門在我面前關上,帶著沉重的聲響。
現(xiàn)在,三個月過去了。
他兒子創(chuàng)業(yè)遇到了麻煩,而我手里,恰好握著那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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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手機鈴聲在凌晨三點刺破寂靜。
我從床上驚醒,看到屏幕上"爸"這個字跳動著。還沒接通,心就沉到了谷底。這個點打電話,不會有好事。
"小軍......"父親的聲音在哭,"你媽暈倒了,救護車剛把她送到城西中心醫(yī)院,你快來......"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醫(yī)護人員的呼喊聲。我光著腳跳下床,胡亂套上衣服就沖出門。
打車到醫(yī)院的路上,我手一直在抖。司機師傅看了我?guī)籽?把車開得飛快。
"兄弟,別急,會沒事的。"他安慰我。
我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醫(yī)院急診大樓燈火通明。我沖進去,在ICU門口看到父親癱坐在長椅上,雙手捂著臉。
"爸!"我跑過去。
父親抬起頭,眼睛紅腫,"你媽在里面搶救,醫(yī)生說...說是腦干出血。"
我腦子嗡的一聲。腦干出血,這四個字像巨石砸在胸口。
搶救室的門緊閉著,紅燈在閃爍。我和父親站在門外,每一秒都像過了一個世紀。
凌晨五點,醫(yī)生終于出來了。他摘下口罩,臉色凝重。
"家屬是吧?患者情況很危急,腦干大面積出血,需要立即手術。"
"那就手術啊!"我急忙說。
醫(yī)生看著我們,"手術費用預估在三十萬左右,而且手術風險很大。你們先去交費,我們盡快安排。"
三十萬。
我站在那里,腿突然軟了。
"醫(yī)生,能不能...能不能先手術,錢我們慢慢湊?"父親哀求道。
醫(yī)生嘆了口氣,"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但醫(yī)院有規(guī)定。這樣吧,你們先交十萬押金,剩下的手術前必須交齊。"他頓了頓,"但時間不能拖太久,黃金救治時間只有四十八小時。"
四十八小時。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早上七點。我把所有銀行卡都翻出來,一張張查余額。
工資卡:三萬二。
儲蓄卡:一萬八。
零錢賬戶:五千。
還有幾張信用卡,加起來額度兩萬。
總共七萬五千塊。
我靠在椅背上,腦子一片空白。
"小軍。"父親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個舊存折,"這是我這些年存的養(yǎng)老錢,一萬三千塊,都拿去。"
"爸,這是您的養(yǎng)老錢......"
"你媽要緊!"父親聲音突然大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這錢干什么?"
我接過存折,紙頁都發(fā)黃了。
"爸,咱家的房子呢?"
父親沉默了很久,"房子...早在你創(chuàng)業(yè)失敗那年,就抵押給銀行了。你媽為了幫你還債,把房子抵押了。"
我整個人僵住了。
創(chuàng)業(yè)失敗那年,我欠了十五萬。我以為是父母用積蓄幫我還的,原來是抵押了房子。
"你媽沒讓我告訴你,怕你有負擔。"父親的聲音哽咽了。
我低著頭,眼淚掉在存折上。
現(xiàn)在湊到一起,也只有八萬八。
還差二十多萬。
02
我打開手機通訊錄,一個個名字劃過去。能借錢的朋友,真的不多。
第一個是大學室友李明。
"李明,我媽腦干出血,需要手術費......"
"多少?"
"能借我五萬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兄弟,我手頭真的緊。這樣,我給你轉五千,其他的我真沒辦法。"
五千塊,到賬。
我又打給了另外幾個同學。有的說最近買房首付剛交完,有的說家里孩子上學要用錢,有的直接說不方便。
到中午,零零散散湊了一萬三。
我坐在醫(yī)院的樓梯間,盯著手機里的余額發(fā)呆。
這時候,朋友圈突然有人給我點贊。我點開看,是前天發(fā)的一條動態(tài)——曬的是陪母親逛公園的照片。
我突然想到,可以發(fā)起眾籌。
打開水滴籌,開始填寫資料。母親的病情,醫(yī)生的診斷,手術費用明細,一條條寫得清清楚楚。配上母親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點擊發(fā)布。
然后轉發(fā)到所有社交平臺。
半小時后,陸續(xù)有人捐款。
一百、兩百、五十、五百......
有些是朋友,更多是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有個網(wǎng)名叫"向日葵"的人捐了一千,還留言:"加油,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看著這些留言,眼眶又紅了。
但到下午三點,眾籌也只籌到了三萬多。
距離三十萬,還有很大的缺口。
父親走過來,"小軍,要不還是去找你建國哥吧。"
我看著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個小時了。還有不到一天時間。
"好,我現(xiàn)在就去。"
03
我開著那輛已經(jīng)十年的舊車,導航到東郊富人區(qū)。
一路上,我腦子里反復想著見面該怎么說。
車開進社區(qū)門口,保安攔住了。
"先生,您找誰?"
"37號別墅,林建國。"
保安拿起對講機確認了一下,"好的,可以進去了。"
車緩緩開進去。
兩旁都是獨棟別墅,每一棟都帶大花園。有的花園里種著櫻花樹,有的鋪著草坪,還有游泳池。
我的車在這些豪宅之間顯得格外寒酸。
終于到了37號。
這是一棟三層的白色別墅,歐式風格,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進口轎車和一輛白色SUV。
我把車停在門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下車按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
是嫂子張曉云。
她穿著居家的真絲睡衣,頭發(fā)盤起來,臉上敷著面膜??吹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喲,小軍啊,稀客。"她的語氣聽不出是歡迎還是諷刺。
"嫂子好,建國哥在家嗎?"
"在啊,在書房談事呢。"她讓開身子,"進來吧,先坐會兒。"
04
我跟著張曉云走進客廳。
一推開門,我就被眼前的奢華震住了。
地面鋪著大理石,紋路精致得像藝術品。客廳中央吊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燈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沙發(fā)是真皮的,一看就價值不菲。茶幾是進口的黑胡桃木,上面放著一個LV的手袋,隨意得就像放了張紙巾。
墻上掛著幾幅油畫,我不懂藝術,但那畫框都鑲著金邊。
電視墻占據(jù)了整面墻,電視比我家的床還大。
"坐吧。"張曉云指了指沙發(fā),自己走到廚房,"我給你倒杯水。"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fā)邊上,生怕把沙發(fā)弄臟。
張曉云端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你媽又出什么事了?上次住院不是才出來嗎?"
她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我媽住院是家常便飯。
"嫂子,我媽這次是腦干出血,情況很嚴重。"
"哦。"她應了一聲,在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那醫(yī)藥費肯定不少吧?"
我點點頭,沒接話。
"你建國哥最近忙得很,廠子要擴建,到處都要錢。"她看著我,似笑非笑,"而且我們浩浩在海外留學,一年就得五十萬,開銷大著呢。"
我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別指望借到錢。
"嫂子,我就是想和建國哥見一面,聊聊。"
"行,你等著吧。"
她起身上樓去了。
客廳里只剩我一個人。
我坐在沙發(fā)上,手不知道該往哪放。茶杯端起來又放下,放下又端起來。
墻上的鐘滴答滴答地走著。
我看著這些奢華的裝飾,想起自己家那個不到八十平的老房子。家具都是十幾年前買的,墻皮都開裂了,一直沒錢重新裝修。
手機震動了。
是醫(yī)院發(fā)來的催款短信:"您好,患者林秀珍押金不足,請盡快繳費,否則將影響后續(xù)治療。"
我看著這條短信,手指緊緊握住手機。
樓上傳來說話聲,還有笑聲。
他們在談什么?談了這么久?
我又等了半個小時。
手機又震動了。這次是父親打來的。
"小軍,醫(yī)生又來催了,說今晚必須把押金交夠,不然明天不給手術。"
"爸,我知道了,我正在想辦法。"
掛了電話,我抬頭看向樓梯口。
終于,腳步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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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林建國從樓梯上下來了。
他穿著一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手腕上戴著金表,反射著光。
"小軍啊,好久不見。"他臉上掛著笑,走過來和我握手。
他的手很溫暖,但我卻覺得冰涼。
"建國哥。"我站起來。
"坐坐坐,別客氣。"他在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聽說你媽住院了?"
"嗯,腦干出血,現(xiàn)在在ICU。"
"嚴重啊。"他喝了口茶,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深吸一口氣,"建國哥,我今天來,是想跟您借點錢。"
他放下茶杯,看著我。
"我媽需要手術,費用要三十萬。我現(xiàn)在只湊到了十萬,還差二十萬。"我說得很快,"您放心,這錢我一定會還的,就算分期還也行......"
林建國沒說話。
他靠在沙發(fā)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
"三十萬......"他重復了一遍,"小軍啊,這不是小數(shù)目。"
"我知道,但我媽等不了,醫(yī)生說只有四十八小時......"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打斷我,"但你也要理解我的難處。"
我看著他。
"我最近資金確實緊張。"他嘆了口氣,"廠子在擴建,到處都要錢。而且浩浩在海外留學,一年五十萬的學費,還有生活費,開銷大得很。"
"建國哥,當年您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我爸借給您十萬塊......"
他臉色變了一下。
"那是你爸的情分,我一直記著。"他的語氣冷了幾分,"但那是那,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爸幫我,我很感激,但不代表我現(xiàn)在必須幫你。"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
我愣住了。
這時候,張曉云從樓上下來了,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
"談完了?"她走過來,"小軍啊,不是嫂子說你,你們一家總是遇到事就找有錢的親戚。你自己也得爭口氣啊,三十多歲了,還要父母給你擦屁股。"
她這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
"曉云......"林建國皺了皺眉。
"我說錯了嗎?"張曉云看著我,"當年他創(chuàng)業(yè)失敗,欠了一屁股債,不還是他媽幫他還的?現(xiàn)在又來找我們借錢,把我們當提款機了?"
我站起來,"嫂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冷笑,"你就是覺得我們有錢,就應該幫你,對不對?"
"曉云,別說了。"林建國站起來,"小軍,不是哥不幫你,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他看了一眼手表,"我下午還有個會,就不留你吃飯了。"
這是趕人了。
我站在那里,嘴唇動了動,最后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送你出去。"不知什么時候,一個穿保安制服的人出現(xiàn)在客廳。
我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
林建國已經(jīng)上樓去了,張曉云站在客廳里,雙手抱胸,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不屑。
門在我身后關上。
我站在別墅外面,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剛才還下著小雨,現(xiàn)在停了,但地面還是濕的。
我走到車旁,手撐在車頂上,頭低下去。
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我坐進車里,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
手機又響了。
是李明發(fā)來的消息:"兄弟,我剛才又問了幾個朋友,幫你湊了一萬五,已經(jīng)轉你卡上了。"
我看著這條消息,眼淚突然掉下來。
一個朋友,能幫一萬五。
一個親戚,連一句軟話都不愿意說。
我發(fā)動車子,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心里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踏進這道門。
06
回到家,已經(jīng)是傍晚了。
父親看到我空著手回來,臉色變得更灰敗。
"建國他......"
"不借。"我打斷他,"他說沒錢。"
父親沒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我坐在客廳的舊沙發(fā)上,打開手機看眾籌。
金額漲到了五萬三。
加上朋友們幫忙湊的,現(xiàn)在手里一共十四萬。
還差十六萬。
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又一條的捐款信息。
五十塊,"希望阿姨早日康復。"
一百塊,"加油,一定會好起來的。"
兩百塊,"我媽也生過重病,我懂你的感受,幫不上大忙,一點心意。"
這些陌生人,他們可能也不富裕,可能也有自己的難處,但他們還是愿意幫一把。
我看著這些留言,突然覺得,人心并沒有那么冷。
冷的,只是一些人。
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大學時的輔導員打來的。
"小軍,我剛看到你的眾籌,你媽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老師,她還在ICU......"
"你等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
"我剛轉了兩萬給你,不多,但希望能幫上忙。你要是還缺,我再想想辦法。"
兩萬塊,到賬。
"老師......"我聲音哽咽了。
"別說了,救人要緊。"輔導員說,"我把眾籌鏈接轉到了校友群里,大家能幫的都會幫。"
掛了電話,我看著銀行卡余額,十六萬。
校友群里開始有人轉賬。
五百、一千、三千......
有些是我認識的學長學姐,有些是完全不認識的。
到晚上九點,湊夠了二十三萬。
還差七萬。
晚上十一點,父親從房間出來。
"小軍,要不...我們去找高利貸?"
"不行!"我拒絕得很快,"高利貸利息太高,我們還不起。"
"那怎么辦?還差七萬,明天早上就要手術了......"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喂?"
"是林小軍嗎?我是水滴籌的工作人員。我們注意到您的求助信息,核實過您的情況后,決定啟動緊急救助通道。"
"什么意思?"
"我們會先墊付五萬塊給您,剩下的金額我們會繼續(xù)幫您推廣,爭取盡快籌齊。"
"真的?"
"嗯,錢會在半小時內到賬。請您及時給您母親治療。"
掛了電話,我整個人都懵了。
父親看著我,"怎么了?"
"爸,湊夠了......"我聲音顫抖,"湊夠了......"
半小時后,五萬塊到賬。
我和父親立刻趕到醫(yī)院,把所有錢都交了進去。
"好的,費用已經(jīng)夠了,我們馬上安排手術。"收費處的護士說。
凌晨兩點,母親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關上,紅燈亮起。
我和父親坐在門外的長椅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手術進行了九個小時。
天亮了,太陽升起來了,走廊里人來人往,但我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上午十一點,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
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
"手術很成功。"
我和父親同時站起來。
"但患者目前還很虛弱,需要在ICU繼續(xù)觀察。能不能完全康復,還要看接下來幾天的情況。"
"謝謝醫(yī)生,謝謝......"父親不停地鞠躬。
母親被推出來,臉色蒼白,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我站在旁邊,看著她被推進ICU。
那一刻,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
07
母親在ICU住了一周,才轉到普通病房。
我辭掉了工作,每天在醫(yī)院照顧她。
給她擦身、喂飯、按摩肢體,生怕她留下后遺癥。
母親醒來后的第一句話是:"我還活著?"
"媽,您活著,好好活著。"我握著她的手。
"手術費......"
"湊夠了,您別擔心。"
"你建國哥他......"
我搖搖頭,"他沒借。"
母親沉默了很久,眼淚從眼角滑下來。
"以后,不要來往了。"她說得很輕,但很堅決。
我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是漫長的康復期。
每天的護理費、藥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我開始在網(wǎng)上投簡歷,希望能找個能兼顧照顧母親的工作。
投了二十多份,大部分石沉大海。
有幾家通知面試,但聽說我要經(jīng)常請假照顧病人,就沒了下文。
這時候,手機收到一封郵件。
是一家叫"藍??萍?的外企發(fā)來的面試通知。
崗位是項目審批對接專員,工作內容是協(xié)助企業(yè)辦理各類審批手續(xù)。
我看了看薪資待遇,比之前的工作高不少。
面試時間是后天上午。
我回復了郵件,確認參加面試。
兩天后,我去參加面試。
三輪面試下來,憑借之前在類似崗位的工作經(jīng)驗,順利通過了。
"林先生,您的專業(yè)能力很突出,我們很看好您。"HR說,"下周一可以來報到嗎?"
"可以。"
走出公司大樓,我深呼吸了一口氣。
終于,生活開始有了轉機。
一個月后,母親可以出院了。
雖然還需要康復訓練,行動不太方便,但能回家已經(jīng)是萬幸。
我把母親接回家,父親把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
"媽,以后我會好好照顧您的。"
母親拉著我的手,眼睛紅紅的,"兒子,這次是媽連累你了。"
"媽,您養(yǎng)我這么大,我照顧您是應該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關于親情,關于金錢,關于人性。
這一場病,讓我看清了很多東西。
08
新工作很順利。
藍??萍际羌覍iT做項目對接的外企,客戶大多是想在本地投資的企業(yè)。
我的工作就是幫他們梳理審批流程,準備材料,對接相關部門。
公司對我很認可,說我專業(yè)能力強,辦事效率高。
工作了兩個月,我開始慢慢還債。
先還了李明的五萬,又還了輔導員的兩萬。
雖然他們都說不急,但我不想欠別人的。
這天中午,我在公司食堂吃飯。
旁邊桌坐著幾個同事,正在聊天。
"聽說最近有個海歸要搞個大項目。"
"誰啊?"
"好像叫林浩,在海外留學回來的,家里挺有錢。"
我聽到"林浩"這個名字,筷子停住了。
林浩,堂哥的兒子,我那個堂侄。
"他要搞什么項目?"
"新能源材料研發(fā),據(jù)說投了幾百萬。"
"那挺厲害啊。"
"厲害是厲害,但聽說卡在審批上了。"
"怎么回事?"
"技術參數(shù)總是不達標,材料報了三次都被打回來了。"
"那可麻煩了,這種項目不通過審批,投資方肯定要撤資的。"
"可不是嘛,聽說投資方已經(jīng)給了最后期限。"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涌起復雜的情緒。
林浩的項目,卡在審批上。
而這類項目的審批對接,恰好就是我們部門負責的。
我低頭繼續(xù)吃飯,沒參與他們的討論。
下午回到工位,我打開系統(tǒng)查了一下。
果然,有一個叫"林浩"的人提交的新能源材料項目申請,已經(jīng)被退回三次了。
退回原因:技術參數(shù)描述不精準,環(huán)評數(shù)據(jù)不完整。
我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想起三個月前那個雨夜。
想起堂哥冷漠的臉,嫂子刻薄的話。
想起母親躺在病床上,命懸一線。
我關掉了系統(tǒng)。
這件事,和我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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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又過了一周。
晚上十點多,我剛洗完澡,準備睡覺。
手機突然響了。
是個本地號碼,但不在通訊錄里。
我猶豫了一下,接起來。
"喂?"
"小軍啊,是我。"
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
是林建國。
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你建國哥。"他補充道,語氣和三個月前完全不同,小心翼翼的。
"建國哥。"我平靜地回應。
"這么晚打擾你,沒睡吧?"
"還沒。"
"那就好,那就好。"他似乎松了口氣,"聽說你現(xiàn)在在藍??萍忌习?"
消息傳得真快。
"嗯。"
"做得怎么樣?工作還順利嗎?"
"還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媽現(xiàn)在身體好點了嗎?"他問。
"恢復得還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改天我和你嫂子去看看她。"
我沒接話。
他又沉默了。
我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呼吸聲,很重。
"小軍啊,有件事......"他終于開口,"我想跟你聊聊。"
來了。
我就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
"您說。"
"電話里說不清楚。"他說,"這樣吧,明天我去你家坐坐,有些話當面說比較好。"
"明天我要上班。"
"那后天?后天周末,你應該休息吧?"
我看了一眼日歷,"后天下午吧。"
"好好好,后天下午,我一定到。"他的聲音明顯輕松了些,"那就這么說定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掛了電話,我坐在床上,盯著手機屏幕發(fā)呆。
林建國要來我家。
他要來,肯定是為了林浩的項目。
我起身走到客廳,倒了杯水喝。
母親房間的燈還亮著。
我推開門,她正靠在床頭看電視。
"媽,還沒睡?"
"睡不著。"她看向我,"剛才是誰打電話?"
我猶豫了一下,"建國哥。"
母親關掉電視,"他打電話干什么?"
"說要來家里坐坐。"
母親沉默了很久,"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能吧。"
"小軍。"母親看著我,"如果他來求你幫忙,你打算怎么辦?"
我沒說話。
"媽不是要你做什么。"母親說,"但媽希望你做的事,將來不會后悔。"
我明白她的意思。
"媽,您先休息吧,我想想。"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一直在想,如果堂哥真的來求我,我該怎么辦。
幫還是不幫?
10
周末下午兩點,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門外站著林建國。
他開車來的,手里還提著禮品。
"建國哥。"
"小軍。"他臉上堆著笑,和那天在別墅里的冷漠判若兩人。
我讓開身,"進來吧。"
他走進來,環(huán)顧四周。
我們家的房子不大,裝修也很老舊了,和他家的別墅沒法比。
但他臉上沒有任何嫌棄的表情。
"你媽在嗎?"
"在房間休息。"
"那別打擾她了。"他把禮品放在茶幾上,"這是我特意買的補品,對身體好。"
我看了一眼,都是高檔貨。
"建國哥,坐吧。"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我給他倒了杯水。
"小軍啊,這幾個月,你媽恢復得怎么樣了?"
"還行,就是腿腳不太靈便,需要慢慢康復。"
"那就好,那就好。"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上次的事,是哥哥不對。"
來了。
"當時確實有難處......"他欲言又止。
我沒接話,靜靜地聽著。
"小軍,聽說你現(xiàn)在在藍??萍甲鲰椖繉?"
"嗯。"
"那挺好的,這工作專業(yè)性強,有前途。"他放下水杯,身體前傾,"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件事。"
我等著他繼續(xù)說。
"浩浩的項目,你應該聽說了吧?"
"聽同事提起過。"
"那個項目對浩浩很重要。"林建國的聲音有些急,"他在海外學了這么多年,回來就是想做點事業(yè)。項目本身沒問題,就是在審批上卡住了。"
他看著我,眼神里是期待。
"你能不能...幫忙看看?就看看材料哪里有問題,指導一下。"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建國哥,這種事我不太方便。"
"我知道,我知道。"他連忙說,"我不是讓你違規(guī)操作,就是...就是從專業(yè)角度給點建議,幫浩浩完善一下材料。"
我沉默了。
林建國看著我,額頭上沁出汗珠。
"小軍,哥哥求你了。這個項目如果批不下來,浩浩這一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張曉云打來的。
"喂...還在談...好好,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臉色有些難看。
"建國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問。
他欲言又止,手在微微發(fā)抖。
"林浩的項目,到底什么情況?"我直接問。
他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
"項目已經(jīng)投進去五百萬了......"
我心里一驚。
"如果這次批不下來,投資方就要撤資,我們......"他聲音哽咽了,"我們就全完了。"
"時間還有多久?"
"只剩最后一周。"
正在這時,門鈴又響了。
我去開門,門外站著張曉云。
她神色憔悴,手里也提著東西。
"小軍。"她叫我,聲音都變了。
"嫂子。"
"我...我能進來嗎?"
我讓開身。
張曉云走進來,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林建國。
"建國......"
"你怎么來了?"林建國站起來。
"我不放心。"張曉云看向我,"小軍,上次的事是嫂子不對,當時說話太難聽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這么低姿態(tài)。
"你建國哥為了浩浩的項目,這幾個月都瘦了一圈。"她的聲音顫抖著,"我們家...其實早就不像表面那么風光了。"
"曉云,別說了。"林建國阻止她。
"不,我要說。"張曉云看著我,"小軍,你應該知道真相。"
母親不知什么時候從房間出來了,拄著拐杖站在門口。
"曉云,進來坐吧。"母親說。
張曉云看到母親,眼圈紅了。
"嬸嬸,對不起,我上次......"
"都過去了。"母親打斷她,"坐下說吧。"
張曉云坐下后,說出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小軍,我們家的廠子,前年就開始虧損了。"她說,"這兩年一直在借錢維持。"
林建國低著頭,沒說話。
"那些豪車,都是租的。"張曉云繼續(xù)說,"別墅也抵押給銀行了,隨時可能被收回。"
我靜靜地聽著。
"浩浩的項目,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了。"她看著我,"如果這次不成,我們真的完了。"
"投資方說了,這周內批不下來,就撤資轉投別人。"林建國補充道。
"我們已經(jīng)把所有能借的都借了。"張曉云的眼淚掉下來,"真的沒有后路了。"
母親開口了,"那建國現(xiàn)在在哪?"
"他......"張曉云哽咽了,"他昨晚在車里睡的,說沒臉回家。"
林建國終于抬起頭,"小軍,哥哥知道當初對不起你們。但浩浩是無辜的,他還年輕,不能因為我們的錯,毀了他的前程。"
他站起來,突然在我面前跪下了。
"建國哥!"我趕緊去扶他。
"讓我跪著。"他聲音顫抖,"小軍,我求你了,幫幫浩浩,就當哥哥求你了。"
"你快起來!"
"不,我不起來。"林建國的眼淚掉下來,"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母親拄著拐杖走過來,"建國,起來吧。"
"嬸嬸......"
"起來說話。"母親的聲音很平靜。
林建國終于站起來,但還是低著頭。
"小軍。"母親看向我,"你去房間,讓我和他們聊聊。"
我點點頭,回到房間。
但房門沒關嚴,我能聽到客廳的對話。
"嫂子,是我對不起你們。"林建國說。
"當年小軍他爸幫你,是因為你們是親戚。"母親說,"現(xiàn)在小軍幫不幫你,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明白。"
"你們回去吧。"母親說,"讓小軍自己想想。"
"好,好。"林建國說,"嫂子,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我聽到他們起身離開的聲音。
門關上后,客廳里安靜了。
我推開門走出去。
母親還站在客廳里。
"媽......"
"兒子。"母親看著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坐在沙發(fā)上,"我不知道。"
"你恨他們嗎?"
"恨。"我點頭,"很恨。"
"那你想報復他們嗎?"
我沉默了。
"小軍,媽問你。"她說,"如果你不幫,將來你會后悔嗎?"
我想了想,"可能會。"
"那如果你幫了呢?"
"可能...也會后悔。"
母親笑了,"那就選一個讓自己不那么后悔的。"
"兒子,媽不是圣人,媽也恨他們。"她說,"但媽更不想看到你被仇恨綁架。"
"幫或不幫,都是你的選擇。"母親拍拍我的手,"但無論你怎么選,媽都支持你。"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林浩打來的。他的聲音很平靜:"表哥,我知道我爸去求你了。如果你不想幫,我理解。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電話那頭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三個月前,我爸其實準備了錢要給你,是我攔下的。"
我整個人僵住了。
林浩說:"現(xiàn)在,有一個文件袋在我手上,里面的東西,會讓你重新認識這一切。表哥,你愿意見我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