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佛經(jīng)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笔篱g因緣際會，哪怕是那一絲未曾降世的血脈，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人們往往只盯著眼前的繁華，卻忘了身后那些未了的“情債”。

古人說，嬰靈無墓無碑，游蕩在陰陽夾縫，因為沒嘗過人間煙火，心智最是單純，也最是執(zhí)拗。他們不圖你的錢財，不圖你的香火，圖的往往只是一句未曾說出口的真心話，和一個遲到了幾十年的擁抱。

故事的主人公李秀芝，就是這樣一個被陳年舊事困住的老人。她以為那段往事早已隨著歲月風(fēng)干，卻不知，那個被她遺忘在角落里的“小生命”，已經(jīng)在風(fēng)雨中等了她整整四十年。

01

李秀芝今年六十五歲，是個退休的小學(xué)語文老師。

她住在老城區(qū)的一棟紅磚家屬樓里，這樓有些年頭了，爬山虎爬滿了半面墻，一到陰雨天，屋子里就泛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自從老伴前年走了，兒子又在國外定居，這空蕩蕩的三居室里，就只剩下李秀芝一個人。

日子本來過得平淡如水，可從今年入夏開始，怪事就像那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起初，李秀芝總覺得肩膀沉。

那種沉，不是干了重活后的酸痛，而是一種透進(jìn)骨頭縫里的陰冷。就像是有人在她肩膀上搭了兩塊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濕毛巾，怎么捂都捂不熱。

她去醫(yī)院做了全套檢查，頸椎、腰椎都拍了片子，醫(yī)生只說是老年退行性病變，開了幾盒膏藥就打發(fā)了。

可貼了膏藥，那股沉重感不僅沒消，反而越來越重。到了晚上，甚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能側(cè)著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

緊接著，家里開始出現(xiàn)莫名的水漬。

那天是個大晴天，李秀芝剛拖完地，把窗戶都打開通風(fēng)。她在陽臺上曬被子，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客廳的地板上，多了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

那腳印很小，也就是剛會走路的孩子那么大，只有腳趾頭和腳后跟印得清晰，中間足弓的地方是斷開的。

腳印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她的臥室門口，然后在那里突兀地消失了。

李秀芝當(dāng)時心里就“咯噔”一下。她這門是防盜門，鎖得好好的，家里也沒養(yǎng)貓狗，哪來的腳??？

她壯著膽子，拿著拖把過去把腳印拖干凈了。一邊拖，嘴里一邊念叨：“哪家的小孩這么調(diào)皮，也沒聽見敲門聲啊……”

可話雖這么說，她握著拖把的手卻在微微發(fā)抖。因為她發(fā)現(xiàn)，那水漬里透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河溝里的淤泥味，又像是……早已干涸的血腥味。

那天晚上，李秀芝失眠了。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了聲音。

“滋啦……滋啦……”

那是某種尖銳的東西劃過墻皮的聲音，就在她的床頭，隔著一層薄薄的墻壁。

李秀芝猛地睜開眼，屋里一片漆黑，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縫隙灑進(jìn)來一點昏黃的光。

聲音停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準(zhǔn)備翻身繼續(xù)睡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更近了，像是就在她的枕頭邊上。

甚至，她能感覺到床墊微微下陷了一點，就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小東西，正手腳并用地爬上床，慢慢地、慢慢地湊到了她的臉旁邊。

一股冰冷的哈氣，噴在了她的耳垂上。

李秀芝嚇得渾身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喘，緊緊閉著眼睛，在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

那一夜，她就這樣僵著身子熬到了天亮。等到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屋子，那種壓迫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起床洗漱的時候，李秀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蠟黃，眼圈烏黑。當(dāng)她低下頭洗臉時，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脖子上，赫然多了一道青紫色的淤痕。

那淤痕的形狀，分明就是一只小小的手掌印。

02

這下，李秀芝再也坐不住了。

她是個讀書人，一輩子信奉唯物主義，可這把歲數(shù)了，有些事哪怕沒見過，也聽老人們講過。

她想起了四十年前的那件事。

那是七十年代末，日子過得緊巴。那時候她剛生了大兒子，身體還沒養(yǎng)好，卻又意外懷上了。

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連奶粉錢都要去借，再加上那時候的政策嚴(yán)，這個孩子注定是留不下的。

李秀芝還記得那個陰雨連綿的下午，她一個人去了衛(wèi)生所。那時候醫(yī)療條件簡陋，冰冷的器械，刺骨的疼痛，還有最后那一盆被端走的血水。

醫(yī)生說是個成型的男胎。

她沒敢看，也沒敢問那孩子最后被送去了哪里。只記得走出衛(wèi)生所時，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她渾身發(fā)冷，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的路上，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后來日子好了，這事也就被她壓在了心底最深處，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連老伴都不知道她曾有過那么撕心裂肺的痛。

難道，是他回來了？

李秀芝越想越怕，也越想越愧疚。她不敢跟兒子說，怕孩子擔(dān)心，更怕孩子不信，把她當(dāng)成老年癡呆。

她開始四處打聽“破解”的法子。

她先是去了市里最有名的寺廟，請了高僧做法事。

那天，寺廟里香煙繚繞，木魚聲聲。李秀芝跪在蒲團(tuán)上，虔誠地磕頭，把名字寫在黃紙上燒了。

大師說：“施主，心誠則靈，回去多念幾遍《地藏經(jīng)》，把功德回向給他，自然就送走了?！?/p>

李秀芝如獲至寶，回家后每天吃齋念佛，經(jīng)書念得嗓子都啞了。

可是，那怪事不僅沒停，反而變本加厲了。

家里開始莫名其妙地丟東西。先是她放在茶幾上的老花鏡，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竟然在冰箱的冷凍室里發(fā)現(xiàn)了，鏡片都凍裂了。

接著是廚房里的碗碟，半夜里突然“嘩啦”一聲碎了一地，像是被人故意推下來的。

最讓李秀芝崩潰的，是那個夢。

以前只是聽到聲音，感到重量，現(xiàn)在她開始頻繁地做同一個夢。

夢里永遠(yuǎn)是那個下雨的黃昏，衛(wèi)生所門口的那條泥濘小路。

一個小男孩，穿著一身單薄的紅肚兜，背對著她蹲在路邊的水坑旁。雨水淋在他身上，他卻渾然不覺，手里拿著一根樹枝，在泥水里不停地畫著什么。

李秀芝在夢里拼命地想喊他，想跑過去給他撐傘?？伤哪_像是生了根，嘴巴也被什么東西封住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那個孩子似乎感應(yīng)到了她的目光，慢慢地站起身，緩緩地轉(zhuǎn)過頭……

每次到這里，李秀芝都會驚叫著醒來，一身冷汗，心臟狂跳不止。

她看不清那孩子的臉，只記得那雙眼睛。

那不是孩子的眼睛，那里面沒有童真，只有無盡的幽怨和冷漠，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要把她的魂魄都吸進(jìn)去。

折騰了一個月，李秀芝瘦了整整十斤，精神恍惚，走路都打飄。

鄰居王大媽看出了端倪。王大媽是個熱心腸，平日里喜歡鉆研些民俗老理兒。

這天，王大媽拉住正要出門買菜的李秀芝，盯著她的印堂看了半天，壓低聲音說：“秀芝妹子，你這臉色不對勁啊，印堂發(fā)黑，眼底帶煞，這是遭了‘小鬼’纏身了啊。”

李秀芝一聽，眼淚差點掉下來，拉著王大媽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姐姐，你可得幫幫我，我真的是沒法活了。”

王大媽嘆了口氣：“這種事，大廟里的菩薩雖然靈，但有時候‘縣官不如現(xiàn)管’。你這屬于‘家親債主’，得找那種懂‘解鈴’的人。我認(rèn)識一個住在城南老巷子里的瞎眼婆婆，人稱‘宋三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心眼通透，專門管這種別人管不了的陳年舊事。你要不，去試試？”

03

宋三姑住的地方，是那種真正的老舊平房區(qū)，連個路燈都沒有，巷子里拐來拐去，像個迷宮。

李秀芝按照王大媽給的地址，七拐八拐才找到那個掛著黑布簾子的小院。

一進(jìn)院子，就感覺比外面涼快了好幾度。院子里種著一棵巨大的槐樹，樹蔭遮天蔽日，樹下放著一張磨得發(fā)亮的竹躺椅。

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正躺在椅子上，手里搖著把破蒲扇，雙眼雖然翻著白，但耳朵卻動了動，沖著門口的方向說了一句：“來了？進(jìn)來吧，門沒鎖。”

李秀芝心里一驚，自己這還躡手躡腳沒出聲呢，這老太太怎么知道來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叫了聲：“宋大姐……”

“叫三姑吧。”老太太沒起身，只是指了指旁邊的小板凳，“坐。帶著一身水汽來的，也不嫌沉？”

這一句話，直接把李秀芝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外面艷陽高照，哪來的水汽？

“三姑，我……”

“別說了，我都聞著了。”宋三姑突然坐起身，那雙灰白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卻準(zhǔn)確無誤地“盯”向了李秀芝的左肩膀，“那孩子趴在你肩膀上哭呢，哭得那叫一個慘，嗓子都啞了?！?/p>

李秀芝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三姑救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給他念經(jīng)了，也燒紙了，可他就是不走??！”

宋三姑冷哼了一聲：“念經(jīng)？燒紙？你那是給他送行，還是趕他走？你心里要是只有恐懼，沒有愧疚，哪怕把大藏經(jīng)念上一萬遍，也是白搭。”

她站起身，顫顫巍巍地走進(jìn)屋里，端出來一碗清水，放在李秀芝面前的石桌上。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根生銹的鐵針，在水里攪了攪。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原本清澈的水，竟然慢慢變得渾濁，最后呈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血紅色。而在水面上，漂浮著一層細(xì)密的白沫，聚在一起，竟然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個蜷縮的嬰兒形狀。

“看清楚了嗎？”宋三姑的聲音低沉沙啞，“這不是一般的嬰靈。這是個‘怨嬰’。四十年的怨氣，早就成了煞。你之前做的那些法事，不僅沒超度了他，反而激怒了他。他覺得你在敷衍，在拿錢買心安?！?/p>

李秀芝看著那碗水，眼淚止不住地流：“那我該怎么辦？我是真的后悔啊，那時候我也沒辦法……”

“這就是癥結(jié)所在?！彼稳糜闷焉惹昧饲米雷?，“你到現(xiàn)在還在找借口。什么叫沒辦法？對于孩子來說，父母就是天。天塌了，把他扔了，你跟他說你有苦衷，他能聽懂嗎？他只知道，他還沒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被最親的人給殺了?！?/p>

“要想解開這個結(jié)，光靠那些經(jīng)文咒語是沒用的。你得跟他說‘人話’，說‘心里話’。得用特殊的法子，把他的那口怨氣給化了。”

宋三姑轉(zhuǎn)身從屋里的供桌上拿了三根黑色的香，遞給李秀芝。

“今晚子時，你在家里，把這三根香點了。不要開燈，不要有雜音。你一個人，對著那孩子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方，或者你感覺最陰冷的地方，念三句‘慈悲真言’?！?/p>

“這三句話，不是佛經(jīng)，也不是道咒，而是直通陰陽、專門解嬰靈心結(jié)的真心話。你必須一句一句地說，每一句都要發(fā)自肺腑，哪怕心里有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這香都會斷，那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04

當(dāng)晚，李秀芝按照宋三姑的吩咐，早早地把家里收拾干凈，關(guān)掉了所有的電器，拔掉了電話線。

時針指向了夜里十一點。

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像極了四十年前的那個下午。

李秀芝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簡易的香爐。她顫抖著手，劃亮火柴，點燃了那三根黑色的香。

香煙裊裊升起，不像普通的香那樣四散飄逸，而是聚成了一股直線，筆直地向上，然后突然在半空中拐了個彎，直直地飄向了李秀芝的左后方——也就是她臥室的門口。

那個地方，正是之前濕腳印消失的地方。

屋里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李秀芝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呼吸都帶著哈氣。

她知道，他來了。就在那個黑暗的角落里，靜靜地看著她。

李秀芝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wěn)、溫柔。她想起了宋三姑教她的第一句話。

那是關(guān)于“看見”與“承認(rèn)”的話。

嬰靈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被遺忘，是被當(dāng)作不存在的“一灘血水”。

李秀芝對著那個黑暗的角落，含著淚，緩緩說道：

“孩子，媽媽看見你了。你不是什么臟東西，也不是什么冤親債主，你是媽媽四十年前弄丟的骨肉，是林家的二兒子。以前是媽媽眼瞎心盲，裝作看不見你，把你關(guān)在門外這么多年。對不起，媽媽錯了。”

這句話一出口，香爐里的煙突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角落里傳來了一聲極其細(xì)微的抽泣聲，那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尖銳刺耳，而是帶著一種委屈，像是一個在外面受了欺負(fù)終于回到家的孩子。

屋里的那種壓迫感，稍微松動了一點。

李秀芝知道，這句話說對了。她承認(rèn)了他的身份，給了他一個遲到四十年的名分。

她擦了擦眼淚，接著念出了第二句話。

這句話，是關(guān)于“解釋”與“愛”。

單純的道歉是不夠的，必須讓他明白，當(dāng)年的放棄并非因為不愛，而是因為無能為力，這份痛苦，母親也背負(fù)了四十年。

“孩子，當(dāng)年的苦，媽媽沒法跟你細(xì)說。但你要知道，媽媽從沒覺得你是多余的。這四十年來，媽媽只要一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心就會疼一下。你的哥哥長大了，媽媽老了，可媽媽心里那個空落落的位置，一直都留給你。你從來不是錯誤，你是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話音剛落，那一直盤旋在屋頂?shù)睦錃猓谷婚_始緩緩流動。

李秀芝感覺到一只冰涼的小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膝蓋上。

這一次，她沒有躲，也沒有怕。她低下頭，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受到那種渴望被安撫的觸感。她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地覆蓋在那并不存在的“小手”位置上。

“媽媽……”

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喚，在她腦海深處響起。

那三根黑香，已經(jīng)燒了一大半。煙霧不再發(fā)黑，而是變成了一種淡淡的青白色。

李秀芝的心也跟著軟得一塌糊涂。她覺得那個結(jié)已經(jīng)解開了，孩子已經(jīng)原諒她了。

然而，就在她準(zhǔn)備松一口氣的時候，異變突生。

原本平穩(wěn)燃燒的香火，突然像是被狂風(fēng)吹過一樣，瘋狂地閃爍起來。中間的那根香，竟然“啪”的一聲，從中間斷開了！

那一瞬間，搭在李秀芝膝蓋上的那股涼意，突然變得刺骨寒冷，甚至帶著一絲尖銳的刺痛，像是指甲深深地?fù)高M(jìn)了肉里。

那個角落里的黑影，瞬間膨脹，那種剛剛才平復(fù)下去的怨氣，以一種更加猛烈的姿態(tài)爆發(fā)出來。

“為什么……還是要趕我走？”

“你說了這么多，還是想讓我走，對不對？”

“你有了哥哥，有了孫子，你還是不想要我！”

雖然沒有聲音，但這些憤怒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沖擊著李秀芝的大腦，讓她頭痛欲裂。

李秀芝慌了，她沒想到這孩子的執(zhí)念這么深。

就在這時，她想起了臨走時宋三姑那張嚴(yán)肅得近乎猙獰的臉。

宋三姑當(dāng)時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指甲都掐進(jìn)了她的肉里，反復(fù)叮囑道：“前兩句只是鋪墊，是哄孩子的話。但這最后一句，才是真正的‘度亡令’。它是把雙刃劍，你得用全部的精氣神去說。這孩子不肯走，是因為他怕。他怕投了胎就徹底忘了你，怕下輩子再也遇不到你，怕再次被拋棄?！?/p>

“這時候，你不能趕他，你得給他一個承諾，一個能讓他安心過奈何橋的承諾。”

李秀芝看著那斷了一截的香，看著那搖搖欲墜的最后一絲希望。她知道，生死就在這一線之間。

如果這句話說不好，這孩子就會徹底化為厲鬼，到時候別說她自己，恐怕連遠(yuǎn)在國外的兒子都要受牽連。

屋里的燈泡開始滋滋作響，忽明忽暗，那是磁場極度混亂的征兆。

那個黑影已經(jīng)逼到了她的面前，那種令人窒息的寒意直逼面門。

李秀芝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調(diào)動起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心徹底靜下來。她必須要在這一片混亂中，送出那最后一份慈悲。

05

“滋——”頭頂?shù)臒襞萁K于承受不住這股陰煞之氣，鎢絲燒斷，屋里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那兩根殘香的微弱火點，在黑暗中像兩只血紅的眼睛。

李秀芝看不見那個孩子，但她能感覺到，一張冰冷的小臉正貼在她的臉前，距離不到一寸。那種怨毒、不甘、恐懼交織的氣息，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那是嬰靈最后的掙扎。他在賭，賭媽媽是不是真的愛他，還是只想把他像垃圾一樣清理掉。

此時此刻，任何花言巧語都是蒼白的。

李秀芝想起了宋三姑在她耳邊低語的那最后一句真言。當(dāng)時她聽了，覺得這句話太過沉重，甚至有些不敢說。

但現(xiàn)在，她明白了。唯有大愿，方能解大怨。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雖然看不見，但她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溫柔。她不再把面前的這個“東西”當(dāng)作鬼，而是當(dāng)作那個四十年前沒能抱一抱的孩子。

她伸出雙手，在虛空中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仿佛真的抱住了一個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的小身體。

“孩子，你別怕。媽媽不是要趕你走，媽媽是想送你去個好地方?！?/p>

李秀芝的聲音不再顫抖，而是透著一種母性的宏大與悲憫。

“聽好了，這最后一句，是媽媽給你的誓言。”

黑暗中，那股狂暴的氣息似乎停滯了一瞬。

李秀芝一字一頓，用盡生命的力量說道：

“去吧，孩子。你放下這輩子的痛，媽媽就把這輩子的福報都給你。若你愿再來，媽媽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也護(hù)你周全；若你愿成佛，媽媽從此日行一善，做你腳下的蓮花臺！”

“你若是……”

李秀芝的聲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因為她感覺懷里的那團(tuán)冰冷，正在慢慢升溫。

“你若是還舍不得媽媽，那就聽媽媽這最后一句話，它是打開你心鎖的鑰匙，也是咱們母子這場緣分最好的句號?！?/strong>

她湊近那個虛空中的小臉，輕聲卻有力地說道：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柔和的白光，不是燈光，而是從李秀芝懷里發(fā)出來的。

那個聲音，那個決定勝負(fù)、扭轉(zhuǎn)乾坤的最后一句真言，究竟是什么？

李秀芝看著懷里逐漸消散的黑影，嘴角露出了一絲釋然的微笑，輕輕吐出了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