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村支書周德貴把那張皺巴巴的宅基地分配表往我爹面前一摔,煙頭都快戳到他臉上:"老林,你也別怪我,誰讓你家沒人呢?"
那是2019年深秋,我剛大學畢業(yè),在鎮(zhèn)上找了份臨時工作。那天恰好休息回家,正趕上這一幕。
我爹林建國坐在自家院子的石墩上,五十多歲的人,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一半。他就那么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褲腿,搓得那塊布都快起毛了。
"你看看,東頭老張家分了三分地,西頭老李家分了兩分半,就你家,一分二。"周德貴叼著煙,瞇著眼睛笑,"沒辦法,現(xiàn)在講究的是關(guān)系,你林建國在咱村算老實人,可老實人吃虧啊。"
我實在忍不住了,沖上前去:"憑什么?我家明明符合條件,按人頭算,我們?nèi)谌酥辽賾?yīng)該分兩分地!"
周德貴上下打量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大學生回來了?有本事?有本事你讓你姑出面啊,聽說你姑在省城當大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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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自己先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這話像一把刀,直直捅進我爹心窩。他猛地抬起頭,我看見他眼眶紅了,卻死死咬住嘴唇,一個字都沒說。
周德貴見狀,更得意了:"裝什么裝?你姐要是真當官,能讓你在村里種一輩子地?能讓你兒子念個二本?"
我爹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最后卻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想起從小到大,村里人問起我姑姑,我爹永遠是那幾個字:"在省城,做點小生意。"
我知道我姑不是做小生意的。
每年過年,姑姑會寄錢回來,信封里厚厚一沓,但從來不回村。我見過那些信封上的單位名稱,省里的,很長一串,小時候不懂,長大后也沒敢問。
我爹這輩子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給你姑添麻煩。"可這次,我覺得不能再忍了。
第二天,我瞞著我爹,騎車去了鎮(zhèn)上的電話亭。那個號碼我背了很多年,卻從來沒撥過——是我媽去世前留給我的。
電話接通的時候,那頭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喂,哪位?"
我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了幾秒,我說:"姑姑,我是小軍。"
電話那頭安靜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掛斷了。然后我聽見一聲輕輕的嘆息,帶著說不清的情緒:"小軍……你爹,還好嗎?"
我沒忍住,把宅基地的事一股腦兒說了出來。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砸在電話亭的玻璃上。
"姑姑,我不是想讓您幫忙,我就是……我就是不甘心。我爹這輩子太苦了,我媽走得早,他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從來沒求過任何人?伤嚼蠈,人家越欺負他。我真的不甘心……"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我姑姑說了一句話,聲音不大,卻讓我記了很多年:"小軍,你放心。這事,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心里忐忑了好幾天。我不知道姑姑會不會真的管,更不敢告訴我爹。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村里各家都開始在新分的宅基地上打地基了。我家那一分二的地,位置偏不說,還緊挨著村尾的臭水溝。我爹每天去地里轉(zhuǎn)一圈,回來就坐在門檻上發(fā)呆,一坐就是大半天。
大概是半個月后,村里突然來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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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車太扎眼了,锃亮锃亮的,在我們這種泥巴路上開著,顯得格格不入。村里的老人都站在門口張望,小孩子跟在車后面跑,像看什么稀奇物件。
車停在了村委會門口。
我當時正在院子里劈柴,聽見動靜,心里"咯噔"一下,扔下斧頭就往外跑。
我爹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兒,站在門口,臉色有些發(fā)白。
從車上下來的第一個人我不認識,穿著筆挺的西裝,夾著公文包。第二個人是個女人,穿一件灰色的大衣,頭發(fā)利落地盤在腦后,五十多歲的樣子,但精神頭很好,腰板挺得直直的。
她站在那里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我們家的方向。
我看見我爹整個人像被釘在了原地,嘴唇哆嗦了幾下,愣是沒發(fā)出聲音。
那個女人慢慢走過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爹心上。走到跟前,她停住了,看著我爹,眼眶漸漸紅了。
"建國……"她輕輕喊了一聲。
我爹終于動了,他退后一步,低下頭,聲音沙啞:"姐,你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