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起時,天剛蒙蒙亮。
我迷迷糊糊抓過手機,屏幕上跳動著鄭思彤的名字。
接通后,傳來的是她帶著濃重哭腔、驚慌失措的聲音。
“姐……出事了……你的包……我在夜店衛(wèi)生間就那么放了一會兒……轉頭就不見了……”
我的睡意瞬間消散,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
“我已經(jīng)報警了,但警察說這種地方人太雜……可能找不回來了……”
她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訴,背景音里隱約傳來清晨街道的嘈雜。
我握著手機,指尖發(fā)涼,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單。
那個我用了整整三個月項目獎金、省吃儉用才買下的LV Neverfull。
那個我拆開包裹時幾乎落淚的人生第一個奢侈品。
那個我才背了不到一周的心愛之物。
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然后用一種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語氣說:“別慌?!?/p>
電話那頭的抽泣聲停頓了一下。
我聽見自己清晰而穩(wěn)定地說:“那包是地攤上99塊買的仿貨?!?/p>
“丟了就丟了吧。”
電話里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幾秒鐘后,傳來鄭思彤有些變調(diào)、夾雜著難以置信和慌亂情緒的聲音:“什……什么?”
接著是匆忙掛斷的忙音。
我坐在晨光熹微的臥室里,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
忽然覺得,事情可能遠不止丟一個包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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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包裹是周五下午送到的。
快遞小哥打來電話時,我正在核對季度報表的最后幾組數(shù)據(jù)。
聽到“有您的國際快遞需要簽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簽字時手有些抖,抱著那個印著LV logo的方正盒子走進辦公室時,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唐宇軒從隔板后探出頭,挑了挑眉:“喲,終于到了?”
我點點頭,把盒子小心翼翼放在辦公桌上。
拆封的過程幾乎帶著儀式感。
塑料膜被緩慢撕開,防塵袋柔軟的手感透過指尖傳來,接著是皮革特有的淡淡香氣。
當那只米色棋盤格的Neverfull完全呈現(xiàn)在眼前時,我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值得嗎?”唐宇軒不知何時站到了我桌邊。
他是我在這座城市唯一能說真心話的朋友。
“值得?!蔽逸p輕撫摸著包身的紋路,“這是我給自己的獎勵。”
過去三個月,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啃著涼透的外賣改方案。
終于在競標中拿下了那個棘手的項目。
獎金到賬的當天,我就預約了專柜。
“你呀,總是對自己太苛刻?!碧朴钴帗u頭,“不過恭喜你,曉雪?!?/p>
我把包抱在懷里,像抱著一個易碎的夢。
這種小心翼翼、近乎虔誠的珍視,或許只有真正靠自己奮斗過的人才懂。
下班時,我把新包裝進購物袋里,像做賊一樣偷偷帶回家。
電梯里遇見同事宋磊,他溫和地笑著打招呼:“林經(jīng)理今天下班挺早?!?/p>
我的臉莫名其妙地紅了。
“嗯……有點事?!?/p>
他注意到我手中的購物袋,但很有分寸地沒有多問。
只是在我走出電梯時輕聲說:“周末愉快?!?/p>
我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宋磊比我大兩歲,是隔壁部門的項目經(jīng)理。
我們合作過兩次,他專業(yè)、沉穩(wěn),笑起來眼角有淺淺的紋路。
我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能配得上他……
這個包,或許是個開始。
周六早上,母親打來電話。
“晚上來姨媽家吃飯,思彤今天也回來?!?/p>
我應了一聲,看著鏡子里背著新包的自己。
鏡子里的女孩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但肩上那只包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我對著鏡子練習了幾個微笑。
然后小心地把包裝好,準備帶去給母親看看。
畢竟,這是她女兒用自己掙的錢買的第一個奢侈品。
我想讓她為我驕傲。
02
姨媽家總是熱鬧的。
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硇φZ聲。
開門的是表妹鄭思彤,她穿著一身潮牌,頭發(fā)染成灰棕色,耳朵上戴著一排閃亮的耳釘。
“姐來啦!”她熱情地抱住我,目光卻瞬間落在我肩上的包。
“哇!這是……”她松開了手,眼睛發(fā)亮,“LV的新款?”
我點點頭,心里涌起一絲小小的得意。
“讓我看看!”她幾乎是搶過去,翻來覆去地檢查,“真好看……多少錢買的?”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尷尬。
母親從廚房探出頭:“曉雪來了?快進來坐?!?/p>
姨媽也圍了過來,接過思彤手里的包,嘖嘖稱贊:“我們家曉雪真有出息?!?/p>
思彤卻追著不放:“到底多少錢嘛姐?專柜買的對吧?”
“一萬四?!蔽逸p聲說。
客廳里靜了一瞬。
姨媽倒吸一口氣:“這么貴?就一個包?”
母親的表情有些復雜,但最終還是笑了:“孩子自己掙的錢,買點喜歡的東西應該的。”
思彤的眼睛更亮了。
她重新拿起包,對著玄關的鏡子比劃:“真好看……特別配我那條新買的裙子。”
吃飯時,話題一直圍著我的包轉。
思彤不斷詢問購買細節(jié),在哪家店,有沒有配貨,柜姐態(tài)度怎么樣。
我能感覺到她語氣里的羨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姐,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嗎?”思彤突然問。
“在家休息吧,怎么了?”
“我明天晚上要去參加一個電音派對?!彼UQ郏霸谑兄行哪羌倚麻_的夜店,聽說特別高端?!?/p>
姨媽皺眉:“又去那種地方?你一個學生……”
“媽!都什么年代了!”思彤撒嬌,“而且這次派對很特別的,好多網(wǎng)紅都會去。”
她轉向我,笑容甜美:“姐,你的包……能不能借我用一晚?”
我愣住了。
筷子停在半空中。
“我就背一晚上,真的!”她雙手合十,“我那條裙子特別搭這個包,拍出來的照片一定好看?!?/p>
“思彤,這是你姐新買的……”母親試圖打圓場。
“就是因為是新的才要展示嘛!”思彤不依不饒,“姐,求你了,就一晚?!?/p>
姨媽也幫腔:“曉雪,你就借妹妹用用,她年輕愛玩,你就當疼妹妹了?!?/p>
我看著思彤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母親為難的表情。
最終,緩慢地點了點頭。
“要小心保管?!蔽衣犚娮约赫f。
“一定一定!”思彤歡呼起來,跳起來抱住我,“謝謝姐!你最好了!”
那天晚上離開時,我沒有拿走我的包。
思彤說反正明天要借,就先放她那里。
我一步三回頭,看著那只包被隨意放在她房間的沙發(fā)上。
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卻說不清那不安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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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周日下午,思彤發(fā)來好幾條消息。
先是她試穿派對裙子的照片,配著我的包。
“姐你看!是不是絕配!”
接著是各種角度的自拍,在姨媽家的客廳里轉著圈擺姿勢。
我回復:“玩得開心,注意安全。”
想了想,又追加一條:“包要隨身帶好,別離手?!?/p>
“知道啦!啰嗦?!彼l(fā)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那晚我睡得并不踏實。
半夜醒來好幾次,摸過手機看時間。
想象著夜店里閃爍的燈光和震耳的音樂。
想象著我的包在那種環(huán)境里,被隨意放在卡座或衛(wèi)生間。
凌晨三點,思彤的朋友圈更新了。
九宮格照片,燈光迷離,香檳塔閃著金光。
她站在C位,穿著亮片短裙,妝容精致。
我的包在她臂彎里,在變幻的射燈下顯得格外醒目。
配文:“今夜不歸?”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包在她手里顯得很自然,仿佛本就屬于她。
而我背的時候,卻總是小心翼翼,生怕磕著碰著。
這種對比讓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我告訴自己,只是借一晚而已。
明天就能拿回來了。
周一早上,我頂著黑眼圈去上班。
開會時有些走神,被總監(jiān)點名提問才慌忙回神。
午休時,宋磊端著餐盤坐到我旁邊。
“周末沒休息好?”他溫和地問。
“有點?!蔽颐銖娦πΑ?/p>
“你那個新包很好看?!彼蝗徽f。
我驚訝地看著他。
“周五在電梯里看到的?!彼忉?,“很適合你?!?/p>
我的臉又開始發(fā)燙。
“謝謝……”
“不過,”他頓了頓,“我注意到你今天沒背?!?/p>
“借給妹妹了?!蔽艺f。
他點點頭,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
下午的工作效率很低。
我總是不自覺地看手機,等待思彤的消息。
按照約定,她今天應該把包還給我了。
但直到下班,手機依然安靜。
我忍不住發(fā)去消息:“玩得怎么樣?今天記得把包帶給我哦。”
過了半小時,她才回復:“昨天喝多了,剛醒。包在我這兒呢,姐你急用嗎?”
“倒不急,就是問問。”
“那我明天給你?今天頭還暈著,不想出門?!?/p>
我想了想,回復:“好。”
只是再多等一天而已。
我這樣安慰自己。
但心里那點不安,卻像水漬一樣慢慢洇開。
04
周二早上,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窗外天剛亮,鬧鐘顯示清晨六點十分。
來電顯示是鄭思彤。
我迷迷糊糊接起來,還沒開口,就聽見她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
“姐……出事了……”
我的睡意瞬間消散。
“你的包……不見了……昨天在夜店……”
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夾雜著抽泣。
“我在衛(wèi)生間就那么放了一會兒……轉頭就不見了……”
我坐起身,心臟狂跳。
“已經(jīng)報警了……但警察說這種地方人太雜……可能找不回來了……”
她的哭聲通過聽筒傳來,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的指尖開始發(fā)涼。
那只米色棋盤格的Neverfull。
那個我省吃儉用三個月才舍得買的包。
那個我還沒背夠一周的夢想。
“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思彤還在哭訴,聲音里滿是恐慌和愧疚。
“那地方人太多了……我就轉了個身……”
我閉上眼睛。
腦海中閃過專柜溫暖的燈光,柜姐戴著白手套展示包的樣子。
閃過我拆包裹時微微顫抖的手。
閃過鏡子前反復練習微笑的自己。
還有宋磊說“很適合你”時溫和的眼神。
“姐?你在聽嗎?你別不說話……我害怕……”
思彤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我深吸一口氣。
再緩緩吐出。
幾秒鐘后,傳來鄭思彤有些變調(diào)的聲音:“什……什么?”
那聲音里混雜著難以置信、震驚,還有一絲……慌亂?
“我說,那是假貨?!蔽抑貜偷?,“99塊,大學城后街地攤買的。”
“所以不用太自責,真的?!?/p>
“可……可是……”她的聲音結巴起來,“看著那么真……”
“高仿嘛,現(xiàn)在做工都挺好的?!蔽艺f得輕描淡寫。
電話那頭又是沉默。
然后我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
“那個……姐……我突然有點事……晚點再打給你……”
“好?!?/p>
電話被匆忙掛斷。
忙音在耳邊響起。
我握著手機,坐在逐漸亮起來的臥室里。
窗外的城市開始蘇醒,遠處傳來早班公交的引擎聲。
但我渾身冰涼。
剛才電話里,思彤那瞬間的沉默。
她那句“可是看著那么真”。
還有最后匆忙掛電話的慌張。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如果她真的因為弄丟我的包而愧疚恐慌。
聽到是假貨后,第一反應應該是如釋重負才對。
就算有疑惑,也該是追問“真的嗎”“你怎么買假貨”之類的。
而不是那種……被打亂計劃的慌亂。
我打開微信,點開思彤的朋友圈。
昨晚她又更新了。
還是那家夜店,但換了套衣服。
照片里她和幾個朋友舉杯,笑容燦爛。
其中一張的角落,卡座的沙發(fā)上……
放著一個米色棋盤格的手袋。
拍攝時間顯示是凌晨一點。
而她剛才說,包是在衛(wèi)生間丟的。
我放大那張照片。
燈光昏暗,細節(jié)模糊。
但那個包的形狀、顏色,都像極了我那只。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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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開會時記錯數(shù)據(jù),做報表漏了一整頁,連午飯都忘了吃。
唐宇軒敲我桌子時,我才恍然回神。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彼麎旱吐曇?。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午休時,我把他拉到樓梯間,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唐宇軒聽完,眉頭緊鎖。
“你怎么能跟她說那是假貨呢?”他嘆氣,“現(xiàn)在打草驚蛇了?!?/p>
“我當時……”我咬著嘴唇,“太生氣了,但又不能發(fā)火。”
“理解?!彼呐奈业募纾暗氵@表妹的反應確實可疑。”
“你也覺得?”
“一個真正丟了東西的人,不會是這樣的反應。”唐宇軒分析道,“她更像是……被戳破了什么?!?/p>
我想起電話里那詭異的沉默。
還有思彤最后慌張的語氣。
“那我該怎么辦?”
“先別急?!碧朴钴幩伎贾?,“你說她朋友圈有照片?我看看?!?/p>
我把手機遞給他。
他翻看著思彤最近幾天的動態(tài),眼神越來越嚴肅。
“曉雪,你表妹最近……消費水平不一般啊?!?/p>
我湊過去看。
上周三,思彤曬了雙新款球鞋,限量版,市場價三千多。
上周五,又是條項鏈,某個輕奢品牌,也要兩千出頭。
昨天派對的照片里,桌上擺著好幾瓶香檳。
其中一瓶的牌子我認得,夜店售價至少兩千一瓶。
“她哪來這么多錢?”我喃喃道。
姨媽家條件普通,姨父是普通公務員,姨媽在超市做收銀。
給思彤的生活費,一個月也就兩千塊。
“而且,”唐宇軒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你看這個?!?/p>
那是思彤半個月前發(fā)的合照,她和幾個女孩在商場里。
其中一個女孩背著只Gucci的Marmont。
思彤配文:“閨蜜的新寵,我也好想要”
但就在三天前,這個女孩在思彤朋友圈下評論:“你那個LV更好看!”
唐宇軒看著我:“這個女孩,你認識嗎?”
我搖搖頭。
“想辦法認識一下?!彼f,“思彤的社交圈,可能藏著答案?!?/p>
下午我請了假,提前離開公司。
地鐵上,我一遍遍回想整個事情。
借包時的熱情,派對上的炫耀,丟包時的驚慌。
還有聽到是假貨后的慌亂。
這些碎片拼在一起,漸漸顯出一個我不愿相信的輪廓。
但我需要證據(jù)。
回到家,母親打來電話。
語氣里滿是擔憂:“思彤跟我說了……你也別太難過,丟了就丟了吧?!?/p>
“她怎么跟您說的?”我問。
“就說把你的包弄丟了,哭得可傷心了。”母親嘆氣,“我說了她幾句,但你也知道,那孩子從小馬虎……”
“她沒說是假貨?”
“假貨?”母親愣住,“什么假貨?”
“我跟她說,那包是99塊買的仿品?!?/p>
電話那頭沉默了。
許久,母親才說:“你姨剛才打電話,說思彤在家哭了一下午,飯也不吃?!?/p>
“說自己沒臉見你,把那么貴重的東西弄丟了。”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
“她還說,要攢錢賠你一個真的。”
心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如果思彤真的在演戲,那她的演技也太好了。
好到連我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媽,”我輕聲說,“您覺得思彤……最近有什么變化嗎?”
“變化?”母親想了想,“好像更愛打扮了,衣服鞋子都是新的?!?/strong>
“她哪來的錢?”
“說是在做兼職,幫人拍照片什么的。”母親語氣里帶著驕傲,“孩子長大了,知道自己掙錢了?!?/p>
掛掉電話后,我坐在黑暗的客廳里。
窗外的路燈一盞盞亮起。
如果思彤真的在努力做兼職。
如果她真的為丟包而愧疚。
那我現(xiàn)在的懷疑,是不是太過分了?
可是……
那張凌晨一點照片里,卡座沙發(fā)上的包。
還有她聽到“假貨”時,那一瞬間的慌亂。
都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打開手機,找到思彤那個閨蜜的主頁。
她的昵稱叫“小雨不冷”,最新動態(tài)是昨晚的派對照片。
我在評論區(qū)看到了思彤的點贊和留言。
猶豫了很久,我發(fā)送了好友申請。
附言:“我是思彤的表姐,有點事想問問你。”
等待驗證通過的時間里,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晚上九點,申請通過了。
06
“小雨不冷”很快發(fā)來消息:“思彤表姐?你好呀~”
我斟酌著用詞:“不好意思打擾你,想問問昨晚派對的事?!?/p>
“怎么啦?”
“思彤說我的包在派對上丟了,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具體情況?”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停了很久。
最后發(fā)來一句:“啊……我也不太清楚,我當時在另一桌?!?/p>
這個回答很敷衍。
“但我看你們有合照,應該離得不遠吧?”
又是漫長的“正在輸入”。
“思彤表姐,你那個包……真的很貴嗎?”
這個問題讓我警覺起來。
“還好,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問問?!彼l(fā)來一個笑臉表情,“思彤很自責呢,哭了好久。”
“她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丟的?”
“好像是……快結束的時候吧?我也記不清了。”
每一句回答都含糊其辭。
我換了個方向:“昨晚玩得開心嗎?看照片你們喝了不少?!?/p>
“還行啦,思彤請客,她最近可大方了?!?/p>
“請客?”
“對呀,昨晚的酒都是她買的單。”后面跟了個驚訝的表情,“她沒跟你說嗎?”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思彤買單?
昨晚那種場子,一晚上消費至少五六千。
她哪來的錢?
“她最近是做什么兼職嗎?好像賺了不少。”我試探著問。
“這……我也不清楚誒?!彼珠_始含糊,“表姐,我突然有點事,先不聊啦?!?/p>
對話戛然而止。
但已經(jīng)夠了。
小雨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測——她知道些什么,但不敢說。
而且思彤最近的經(jīng)濟狀況,明顯有問題。
我打開二手交易平臺,搜索“LV Neverfull 二手”。
跳出來上百條信息,價格從五千到一萬不等。
看著那些熟悉的圖片,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出來。
如果……包根本沒有丟呢?
如果思彤借包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背去派對炫耀?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梳理時間線。
周六借包,周日派對,周一沒還,周二早上說丟了。
這中間有整整三天時間。
足夠做很多事。
比如,把一只全新的、有全套包裝和票據(jù)的LV包,轉手賣掉。
我的胃開始抽痛。
如果真是這樣,那思彤的演技堪稱完美。
哭訴時的恐慌,道歉時的愧疚,甚至對母親說要攢錢賠償。
都演得那么真實。
真實到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陰暗了。
就在這時,思彤發(fā)來消息:“姐,明天你有空嗎?我想當面跟你道歉?!?/p>
我看著這條消息,良久,回復:“好,明天下午三點,公司樓下的咖啡館?!?/p>
“嗯……姐,你真的不怪我嗎?”
“你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好怪的。”
發(fā)完這句,我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明天。
我要親眼看看,她道歉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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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周三下午,咖啡館靠窗的位置。
我提前到了,點了一杯美式,慢慢喝著。
兩點五十五分,思彤出現(xiàn)了。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連衣裙,頭發(fā)扎成簡單的馬尾,臉上幾乎沒有化妝。
眼睛果然紅腫著,像是哭了很久。
“姐……”她在我對面坐下,聲音很輕。
我點點頭:“喝點什么?”
“不用了?!彼椭^,手指絞在一起,“我就是來道歉的。”
服務員還是送來了檸檬水。
思彤捧著杯子,半天不說話。
“那個包……真的對不起?!彼K于開口,聲音哽咽,“我太不小心了……”
“都說了是假貨,不用這么在意?!蔽移届o地說。
她抬起紅腫的眼睛看我:“可就算是假貨,也是你的東西……我不該弄丟的?!?/p>
“夜店那種地方,丟東西很正常?!蔽覕嚢柚Х龋熬煸趺凑f?”
“警察……”她眼神閃爍了一下,“就說會調(diào)監(jiān)控,但希望不大?!?/p>
“監(jiān)控調(diào)了嗎?”
“還……還沒通知我。”她低下頭。
“哪家夜店來著?我有個朋友在公安局,說不定能幫著問問?!?/p>
思彤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水杯里的檸檬片跟著晃了晃。
“不……不用麻煩了吧……”她勉強笑笑,“警察都說希望不大了……”
“萬一找到了呢?”我盯著她的眼睛,“畢竟花了我99塊呢。”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