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擺平宏哥的事,代哥心里豁然敞亮,連日的郁氣一掃而空。他摸出手機,心里盤算著,好些日子沒跟兄弟們痛快喝一場了,指尖一劃,撥通了壯哥的電話。
“壯哥。”“哎,代弟?!薄巴砩习才乓幌?,把你手下那幫兄弟都叫上,地方我來定?!眽迅缭谀穷^笑了:“這是唱哪出啊?”“嗨,沒啥別的意思,就是想大伙兒了,聚聚熱鬧熱鬧。你跟兄弟們說一聲,地方隨便挑,我全包?!薄皢眩@是發(fā)大財了?”代哥輕笑一聲:“還行吧,小賺一筆,三百二百后面加個零?!薄拔胰ィ扇f?!”“湊合事兒?!眽迅绱蛉ぃ骸澳遣坏梅中值茳c?”代哥反問:“我給你,你敢要嗎?就我現(xiàn)在這風(fēng)頭,平白無故拿我錢,你心里踏實?”“那你借我總行吧?”“這事兒回頭再說,先出來喝酒?!薄暗绵?,馬上到!”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代哥揣好手機,嘴角噙著笑。
說代哥現(xiàn)實也好,世故也罷,他心里門兒清,跟田壯喝酒,遠比跟那些虛頭巴腦的人應(yīng)酬舒坦。
轉(zhuǎn)眼到了晚上八點,酒局準時開場。推杯換盞間,氣氛熱絡(luò)得很,這一喝就喝到了后半夜一點,足足五個鐘頭。這幫人常年混跡夜總會,酒品倒是不差,沒吵沒鬧,也沒再往娛樂場所鉆。
代哥有個毛病,沾了酒就吃不下東西,任誰勸菜都沒用,所以每次喝完酒,他都半點不餓。散場時,請客花了兩萬多,代哥眼皮都沒眨 —— 他跟這幫兄弟交的是心,不是錢。
飯店離代哥家不遠,就在東城。眾人道別后,各自散去。壯哥要送他,代哥擺擺手拒絕了:“不用,我溜達溜達,醒醒酒?!?/p>
夜里的風(fēng)帶著點涼意,代哥雙手插兜,慢悠悠往家走。二十多分鐘的路程,他走得閑散??斓叫^(qū)門口時,斜對面的小吃攤映入眼簾。正是深夜,餛飩、面條的香氣飄了過來,攤前還亮著燈 —— 這地段繁華,附近歌廳、夜總會不少,夜貓子們玩餓了,總愛來這兒填填肚子。
代哥也被勾起了饞蟲,徑直走了過去。攤位上擺著四張小方桌,守攤的是個老太太。他找了個空位坐下,喊了一聲:“阿姨!”老太太應(yīng)聲抬頭:“哎,小伙子。”“給我來一碗餛飩,要大餡的。”“放心吧,咱這餡,個個飽滿!”“紫菜、辣椒油都不放,多加點醋。”
沒多久,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端了上來。代哥拿起筷子和勺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來。他這人低調(diào),不張揚,渾身透著股接地氣的隨和,但一身合體的西裝、腕間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又藏不住骨子里的貴氣。
他沒留意,身后那張桌旁,還坐著個漢子。四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高足有一米九,體格魁梧得像頭大熊,光著膀子,滿臉絡(luò)腮胡,胸口的汗毛密匝匝的。他面前擺著三碗餛飩,正吃得酣暢淋漓。
代哥無意間回頭瞥了一眼,沒太在意,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吃。剛吃下兩個餛飩,就聽見一陣咋咋呼呼的腳步聲。四個染著黃毛的小伙子,帶著兩個打扮妖嬈的姑娘,胳膊上紋著花臂,脖子上刻著 “我愛你”“愛你一萬年” 之類的字兒,咋咋呼呼地圍了過來,堵在代哥桌前。
代哥沒搭理他們,自顧自吃著餛飩。其中一個瘦猴似的小伙一屁股坐到對面,陰陽怪氣地喊:“哎,哎!”代哥抬眼:“有事?”“吃挺香啊,這餛飩好吃不?”“還行?!薄奥犇氵@么說,那我也來一碗?貴不貴???”“四塊錢一碗,十五個,就你這體格,一碗都吃不完?!?/p>
瘦猴臉一沉:“我這體格咋了?我瘦,你比我胖就了不起了?哥們兒!”代哥皺皺眉:“沒事就趕緊吃你的去,我在這兒吃飯,你坐我對面算怎么回事?”“咋的,礙著你了?” 瘦猴咧嘴一笑,“別著急走,跟你商量個事兒。”“什么事?”瘦猴的目光落在代哥的手表和西裝上,露出貪婪的神色:“看你這身行頭,挺有錢啊,借點花花唄?”代哥挑眉:“跟我借錢?”“對,就跟你借!” 瘦猴拍了拍身邊的人,“這都是我哥們兒,那倆是我對象,剛從夜總會出來?!?他頓了頓,語氣越發(fā)無賴,“哥幾個溜達半天了,想找個‘點炮的’,沒遇上合適的,今兒算著你了。不多借,一千塊,咋樣?”
代哥沒吭聲,伸手去拿錢包。瘦猴見他松口,得意洋洋地催:“別磨磨唧唧的,給還是不給?”“給,給?!?代哥掏出一沓現(xiàn)金,抽出十張遞過去,“兄弟,拿著。”瘦猴接過錢,掂了掂,笑得更猖狂了:“夠痛快!一會兒干啥去?”“回家。”“才多大歲數(shù)就著急回家?我瞅你也就三十四五。”“快四十了。”“看不出來!” 瘦猴一把拽住代哥的胳膊,“別回家了,跟哥幾個去夜總會玩玩,會搖頭不?”代哥愣了一下:“啊?”“我?guī)闳泛菢泛牵 ?瘦猴眼睛瞟向代哥的錢包,“我瞅你包里剩不少呢,干脆安排哥幾個一趟唄?這一千塊我先借了,回頭碰著了還你。剩下的揣著干啥,出來玩就得盡興,走,唱卡拉 OK 去!”
代哥抽回胳膊,耐著性子說:“老弟,我真得回家了。錢我不是借你,是給你了,你們自己去玩吧。以后要是再遇上,手頭緊了,再跟我說,我再給。我這餛飩還沒吃完呢,太晚了,明早還得上班,對不住了?!?/p>
這話徹底惹毛了瘦猴,他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星子亂飛:“我給你臉了是不是?”代哥皺著眉:“快走吧。”“我問你,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瘦猴梗著脖子吼道,“你知道我是誰不?”代哥淡淡道:“你是誰?”瘦猴得意地揚起下巴:“你還真敢問?這條街,但凡知道我‘鬼哥’名號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聽見沒?”“哦,知道了?!?代哥低下頭,繼續(xù)吃餛飩。“知道了就趕緊的!吃完跟我走,安排哥幾個玩去!” 瘦猴不依不饒。
就在這時,一聲驚雷似的怒喝響起:“有完沒完?滾犢子!”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代哥身后那個光膀子的魁梧漢子。他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鐵塔似的堵在瘦猴身后。瘦猴一伙人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色厲內(nèi)荏地喊:“你他媽是干啥的?”漢子瞥了瘦猴一眼,冷笑一聲:“小癟犢子,你能有二十歲?我瞅你也就十六!”“管我多大,我十五,咋的?” 瘦猴還在嘴硬。漢子抬手就給了他一杵子,懟在肩膀上:“滾犢子!”
瘦猴疼得齜牙咧嘴,旁邊的小弟剛想上前,漢子眼一瞪,沉聲喝道:“鬼哥是吧?把錢給我掏出來!”瘦猴梗著脖子:“這錢是他給我的!”“給你?” 漢子一把揪住瘦猴的衣領(lǐng),“我告訴你,小癟犢子不學(xué)好,年紀輕輕出來碰瓷!趕緊把錢拿出來!”瘦猴嚇得腿都軟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 我就不給他,咋的?”漢子眼神一厲,罵道:“我操你媽的,再說一遍?”“不…… 不,哥,我給,我給!” 瘦猴哪還敢硬氣,慌忙把那一千塊掏出來,遞到漢子手里。
漢子接過錢,又指著那兩個姑娘和其他小弟,罵道:“多大點歲數(shù)就搞對象混社會?滾!都給我滾遠點!”四個男的兩個女的,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連滾帶爬地跑了,連頭都沒敢回。漢子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操你媽的,啥玩意兒!”
轉(zhuǎn)回身,他把錢遞給代哥:“拿著,收好了?!贝缈粗悬c哭笑不得:“大哥,這錢…… 給他就給他吧?!睗h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老弟,你真是完蛋!”代哥一愣:“?。俊薄俺蚰阋彩撬氖畞須q的人了,說話咋這么軟乎?讓個不到二十的小崽子拿捏住了?他要你就給啊?掙錢有那么容易嗎?趕緊收起來!”代哥撓撓頭,訕訕道:“謝謝大哥,我體格不行,怕他動手打我。”“怕啥?有啥可怕的!” 漢子一拍大腿,“我告訴你,掙點錢不容易!今兒晚上要是沒遇上我,你這一千塊不就打水漂了?趕緊吃完飯,把錢揣好,回家給媳婦孩子交了!一個大老爺們,咋這么窩囊!行了,我也不說你了,拉倒吧。你能有一百五十斤不?”代哥搖搖頭:“沒有?!薄摆s緊吃,吃完回家!”
“大哥,真謝謝你了!今兒要是沒你,我肯定得受欺負。你真是好人!” 代哥誠心實意地道謝。漢子擺擺手:“行了行了,挺大歲數(shù)了,沒法說你,快走吧。”說著,他轉(zhuǎn)頭沖老太太喊:“大姨,餛飩多少錢?我替他給了!”代哥連忙攔住:“不用不用,大哥,哪能讓你掏錢!”漢子沒理他,從兜里掏出一百塊,拍在桌上:“大姨,錢放這兒了!”老太太連忙擺手:“不不不,小伙,不用這么多……”代哥朝老太太擺擺手,起身就走。漢子看著他的背影,沖老太太說:“拿著吧大姨,瞅他這身打扮,也不像差錢的人?!睗h子自己吃了三碗餛飩,臨走時,又重新付了自己那份錢。
代哥回到家,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想起這事,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漢子一口東北腔,聽著就敞亮,就是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笑歸笑,代哥也沒往心里去,翻個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代哥特意去了八福酒樓。一進門就喊:“大鵬,趕緊整點菜,餓壞了!”后廚很快忙活起來,大鵬端著盤子往外走,代哥在門口的桌邊坐下,拿著筷子催:“快點快點,吃完還得出去辦事呢!”
飯菜剛擺上桌,酒樓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長款毛領(lǐng)皮夾克的漢子走了進來,沖大鵬擺擺手:“哥們兒,我能訂兩桌不?晚上請幾個兄弟吃飯。路過瞅著你家店裝修挺漂亮,就進來問問?!贝簌i面露難色:“兄弟,不好意思,咱這酒樓不對外開放,是自己家的買賣?!睗h子愣了一下:“飯店還有不對外開放的?”“嗯?!薄澳俏叶嘟o點錢,行不?”
代哥聞聲回頭,一看樂了:“哎呀,大哥!”漢子也認出了他,驚喜地說:“哎呀,你是昨天晚上吃餛飩那老弟!你咋在這兒吃飯呢?”代哥笑著說:“我路過,來份炒飯。”漢子指了指大鵬:“他不說這不對外嗎?”“這老板是我朋友?!?代哥看向他,“咋的大哥,你要訂桌?”“啊,訂兩桌,請幾個兄弟聚聚?!贝鐩_大鵬吩咐:“大鵬,給樓上留兩個包廂?!睗h子連忙說:“一樓就行,我瞅你家這裝修古香古色的,挺好看。老弟,你是這老板???”“我就入了點小股,平時過來幫幫忙,管點雜事?!?代哥輕描淡寫地說?!澳钦媸翘x謝你了!” 漢子搓著手,“我瞅瞅菜單,要是太貴,我就換地方。瞅你家店門臉不大,應(yīng)該貴不到哪去吧?”代哥大手一揮:“啥貴不貴的!大鵬,把他這桌的單免了,算我請!兩個包廂夠不夠?不夠再加!”漢子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老弟,這多不好……”“有啥不好的!” 代哥一拍胸脯,“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我那一千塊錢肯定沒了,弄不好還得挨頓揍!這點小事算啥?大鵬,再送兩瓶茅臺!”“老弟,這…… 這成啥了!” 漢子有點不好意思了?!皠e客氣,就這么定了!” 代哥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大哥,你在這兒點菜,有啥需要就跟大鵬說,他是這兒的經(jīng)理。”“老弟,我……” 漢子還想說啥,代哥已經(jīng)擺擺手走了。
漢子轉(zhuǎn)頭問大鵬:“這哥們兒是干啥的?。俊贝簌i笑著說:“他不跟你說了嘛,是咱這老板。”漢子半信半疑地接過菜單,一打開就傻眼了 —— 這八福酒樓看著不起眼,菜價卻高得嚇人。原來這酒樓根本不是對外營業(yè)的館子,更像個私人會所,只招待代哥的朋友、領(lǐng)導(dǎo)和生意上的伙伴。漢子咂舌道:“哥們兒,這菜也太貴了!”大鵬笑著說:“老板都說了,不要錢!你想吃啥就點啥,酒也管夠。要是不知道點啥,我給你安排!”漢子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我……”“我給你安排!” 大鵬不由分說,接過了菜單。
晚上五點多,漢子領(lǐng)著十來個兄弟進了酒樓,后來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七八個人,分坐兩個包廂。漢子挨個包廂敬酒,從不到六點,一直喝到快九點,喝得暈頭轉(zhuǎn)向,他帶來的那幫人倒是沒怎么喝。
大鵬在樓下,隱約聽見樓上吵了起來。只聽一個年輕點的聲音喊:“二哥!這事你不能不管??!”被稱作二哥的,正是訂桌的漢子,他嘆了口氣:“雷子,不是我不管,是真管不了啊!我從哈爾濱來北京十五六年了,現(xiàn)在勉強算半個北京人,戶口都落了??偛荒転榱四氵@點事,再回哈爾濱得罪人吧?我跟那老景,這些年沒仇沒怨,但也沒啥交情,我說話他根本不會給面子!”雷子急得直拍桌子:“二哥,咱倆咋說也沾點親戚??!從我后爸那邊論,你是他遠房表弟,咱也算實在親戚!”二哥苦笑道:“這親戚都快八竿子打不著了,硬粘上去的。這么多兄弟在這兒,你說我咋幫你?”雷子紅了眼:“老爺子臨終前,是你給送的終!他當(dāng)時就告訴我,北京有個好親戚叫二哥,給了我你家地址,說我有事就來找你!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才來北京的!二哥,你不幫我,我真活不下去了!我在哈爾濱待不下去了,兩套房子被老景霸占了,買賣也被他搶了,我這才跑出來的!”二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咋幫你???老景現(xiàn)在今非昔比了,他舅舅攀上了大人物,他自己現(xiàn)在有錢有勢,開夜總會、炒房產(chǎn),風(fēng)光得很!一般人根本惹不起他!我要是出面,他不給我面子不說,回頭再報復(fù)我,這事就更難辦了!雷子,二哥今兒晚上白吃你一頓飯,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了!”
雷子一下子急了,嗓門也高了八度:“二哥!你這話啥意思?我拿茅臺招待你,自己喝了一箱啤酒,敬了你一晚上酒,你到最后告訴我辦不了?你早說辦不了,昨天打電話的時候就別跟我說‘準成’??!我現(xiàn)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北京待了一個多月,身上都快沒錢了!請你吃這頓飯,花好幾千,你就這么坑我?”二哥臉色也沉了下來:“我吃你頓飯,就非得給你辦事啊?”“不辦事我請你吃個屁飯!” 雷子吼道。
這話正好被推門進來的代哥聽見了,他忍不住笑了笑 —— 這話糙理不糙。大鵬見代哥來了,連忙迎上去:“哥,你來了!樓上吵起來了,就是昨天那個大哥,跟他親戚鬧別扭呢。聽著意思,是他那親戚在哈爾濱讓人欺負了,來找他幫忙,他幫不上?!贝琰c點頭:“嗯,喝多少了?”“沒喝太多,算下來也就三千來塊錢的酒菜?!薄靶校o我整點吃的,早上沒吃飽?!?代哥找了個空位坐下。
大鵬剛進后廚,樓上的人就陸陸續(xù)續(xù)下來了。二哥領(lǐng)著一伙人先走了,雷子拽著剩下的人求情,那幫人紛紛擺手:“雷子,不是不幫你,老景那尊大佛,咱真惹不起??!他現(xiàn)在要錢有錢要勢有勢,咱碰不起!”雷子氣得渾身發(fā)抖:“我今天晚上,白請你們了?”其中一個人撇撇嘴:“雷子,你這話就見外了。這年頭,請客吃飯不是常事嗎?哪能說請客就必須辦事?。俊崩鬃永湫σ宦暎骸安晦k事,我請你們吃個雞毛飯!”
代哥在樓下聽得一清二楚,心里暗贊這小子性子直。那幫人臉上掛不住了,有人說:“得得得,這頓飯錢,我們湊湊給你!”雷子挺直腰桿,從兜里掏出一沓錢拍在桌上,用一口地道的北京話罵道:“爺不差你們這倆要飯錢!吃完趕緊滾!”
那幫人訕訕地走了。雷子獨自坐在包廂里,罵了一句 “操你媽的”,夾起一口菜嚼了嚼 —— 味道還真不錯。他忙活了一晚上,一口菜沒吃著。拿起桌上的茅臺,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在嘴里散開,他忍不住咂咂嘴:“嘿,是真他媽好喝!”
正咂摸著滋味,手機響了。雷子接起電話,聲音瞬間軟了下來:“哎,姐。我還沒回去呢,今兒才見到二哥。他…… 他說辦不了。姐,我也難?。∧切邪?,我再想想辦法。你跟姐夫別著急,我要是能湊著錢,就回哈爾濱。不行我就借點錢回去,咱總得活下去啊。姐,你借我的錢,我肯定盡快還你!哎哎,好嘞。”掛了電話,雷子嘆了口氣,沖門口喊:“服務(wù)員!”大鵬連忙跑過來:“兄弟,啥事?”“有塑料袋沒?我把剩下的菜打包,別糟踐了?!?雷子說,“就我一個人,不嫌棄干凈埋汰,給我找倆干凈的塑料袋?!?/p>
大鵬找了塑料袋過來,雷子麻利地打包好剩菜,拎著袋子下樓。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代哥坐在桌邊吃飯?!鞍パ?,老弟!你才回來???” 雷子笑著打招呼。代哥抬頭一笑:“剛回來,吃口飯。咋的大哥,沒吃飽啊?還打包了?”雷子撓撓頭:“剩下的扔了可惜,拿回家還能吃一頓?!贝缰噶酥概赃叺囊巫樱骸澳且恢弊?,咱倆坐著喝點?”雷子眼睛一亮,指了指桌上的茅臺瓶子:“就喝這個?”代哥哈哈大笑:“對啊,天天喝點,饞得慌!”雷子把打包的菜往旁邊一放,毫不客氣地坐下:“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兩個素昧平生的漢子,就著一桌子家常菜,喝起了茅臺。窗外的天漸漸黑透了,酒樓里的燈光,卻暖得像一汪溫泉。
“哎,不喝了不喝了,這酒太貴了!” 雷子擺擺手,拎起桌上的塑料袋,“老弟,改明兒我過來,一定好好請你一頓!我先回去了?!?/p>
代哥起身攔住他:“要是不著急,就再坐會兒唄。咱倆能遇上,也是緣分。我對黑龍江的哥們兒,尤其是哈爾濱的,印象特別好,我不少朋友都是那邊的。聽你說話,也是哈爾濱的吧?方便就坐會兒,實在不方便,你就走,我不留你,就像你說的,改日再聚?!?/p>
“真是不好意思啊?!?雷子搓著手,臉上帶著點歉意。
“有啥不好意思的!” 代哥沖大鵬喊,“大鵬,拿個酒杯過來!”
酒杯很快遞到跟前,代哥滿滿斟上一杯,往雷子面前一推:“來,大哥,坐下!”
雷子嘿嘿一笑:“老弟都這么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忙活一晚上,一口正經(jīng)菜沒吃著。”
“這樣!” 代哥眼睛一亮,指著他手里的塑料袋,“你這打包的菜別拿回去了,咱倆也不點新菜了,把這兩袋子菜讓大鵬送后廚,你信我的,這‘爛菜’混一塊兒炒炒,味道絕了!”
“我也吃不了多少了,咱倆就喝點酒就行?!?雷子看著桌上的茅臺,咽了口唾沫,“我瞅你剛才喝這酒,饞得慌?!?/p>
“那必須安排!” 代哥沖后廚喊,“大鵬,再炒兩個拿手菜!”
“別別別!” 雷子連忙擺手,“這菜你留著,我拿回家吃!”
說話間,大鵬已經(jīng)把熱好的打包菜和新炒的菜端了上來,又給兩人滿上酒。雷子端起酒杯,打量著酒樓,忍不住問:“兄弟,你這飯店買賣,挺紅火???”
代哥抿了口酒,淡淡一笑:“還行,掙點生活費。”
雷子咂咂舌:“我瞅著,你這一天掙個千八百的,不成問題吧?”
“好的時候,一天三千兩千也能對付。”
“那可得好好守著!” 雷子一拍大腿,語氣里滿是感慨。
代哥放下酒杯,笑著問:“大哥怎么稱呼?”
“別人都管我叫雷子。”
“雷子?”
“這外號,我爸給我起的,叫了半輩子了?!?雷子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哈爾濱哪個地方的?”
“道里的。”
代哥身子微微前傾,語氣誠懇:“我剛才在樓下,隱約聽見你在樓上說家里有點事。要是方便,就跟老弟說說,沒準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雷子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嘆了口氣:“我這事……”
“相信我就說,不相信也沒關(guān)系?!?代哥給他滿上酒,“就當(dāng)喝酒瞎聊天,老爺們兒,心里的事兒說出來,能舒坦不少。就算幫不上大忙,說出來也痛快,對不對?”
雷子盯著代哥看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老弟,我瞅你絕對不是一般人!那我就跟你嘮嘮!”
“我剛才提到的那個老景,” 雷子灌下一杯酒,聲音沉了下去,“不是咱哈爾濱本地的,老家是黑河的,后來才來的哈爾濱。這人以前啥也不是,就是靠著家里兩個有錢有勢的親戚,才起來的?,F(xiàn)在可牛逼了,炒房、開洗浴、弄 KTV,掙了老鼻子錢了!”
他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恨意:“我以前也是開洗浴的,道里、道外各有一家,都是我爸留給我的。結(jié)果被這老景,硬生生給我逼黃了!”
代哥皺起眉:“他怎么逼你的?”
“天天找一幫流氓上我店里鬧事!” 雷子的聲音拔高了幾分,“洗完澡不給錢,上樓消費也不給錢,你明白啥意思吧?客人都被他們嚇跑了,生意還怎么做?”
“這還不算完!” 雷子越說越激動,“后來他變本加厲,直接帶人來熊我,沒少打我!我那輛洗浴中心,還有兩套房子,都是我爸留下的,連同一棟別墅,全被他搶去了!”
代哥心里咯噔一下:“這么橫?”
“我不怕你笑話,” 雷子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苦澀,“我沒有親爹親媽,走得早。后來我爸娶了后媽,對我倒是挺好,就我一個孩子,攢下這些家業(yè)不容易?!?/p>
“那后來呢?”
“后來我實在沒辦法,就去找我后媽那邊的親戚,也就是樓上那個二哥。他是我后爸的遠房表弟,我爸臨終前,特意把他地址給我,說我有事就找他?!?雷子苦笑著搖頭,“結(jié)果呢?一頓飯請下來,屁事沒辦,白搭了!”
代哥沉默半晌,端起酒杯:“來,大哥,喝酒!”
兩杯酒下肚,雷子的話匣子徹底打開了:“老弟,說真的,遇上你挺投緣的,跟你嘮嗑,我心里敞亮。我現(xiàn)在是落魄了,要是將來能翻身,老弟,你去哈爾濱,我給你辦張洗浴至尊 VIP 卡,你上樓隨便消費!”
“哈哈,那我先謝過大哥!” 代哥跟他碰了一杯,話鋒一轉(zhuǎn),“大哥,我瞅你是個實誠人,老弟打心眼兒里想跟你交個朋友。要是你信得過我,這事我?guī)湍戕坜?。我手里有個哥們兒,也是哈爾濱的,都是自家兄弟,沒準能幫上忙?!?/p>
他往前湊了湊,語氣篤定:“你要是信我,咱今晚就定了。明天一早,我?guī)闳フ宜鐜讉€吃頓飯,聊聊天,這事保準給你辦得妥妥的!”
雷子猛地搖頭:“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
“不是信不著你,” 雷子嘆了口氣,“有些事你不知道。哈爾濱那地方,你去過也未必熟悉。老景那伙人,不好惹?!?/p>
代哥也不勉強:“行,那你回去考慮考慮。要是想通了,明天我?guī)阏椅遗笥?,不敢說打保票,但八成能成。來,咱倆今晚就喝酒,不談別的!”
當(dāng)天晚上,兩人沒喝太久,也就兩個多小時 —— 畢竟兩人之前都喝過一場了。散場時,代哥一直送到門口,看著雷子騎上一輛大摩托,拎著兩個裝著 “爛菜” 的塑料袋,突突突地消失在夜色里。
大鵬湊過來,笑著說:“哥,這雷子,是個實在人。”
“嗯,挺好的人,實誠。” 代哥點點頭。
“哥,你真要幫他?。俊?/p>
“要是好解決,就幫一把?!?代哥望著夜色,若有所思。
倆人留了電話,代哥把自己的號碼給了他 —— 五個七的靚號。雷子當(dāng)時就驚了:“我的媽呀,老弟,你這號,太牛逼了!”
代哥笑了笑:“就是個電話號,沒啥牛不牛的。牛不牛,得看做人?!?/p>
雷子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兄弟,我總感覺你身上有股勁兒?!?/p>
“啥勁兒?”
“有點社會上的勁兒,但你又不像社會人?!?雷子撓撓頭,“你是不是拍過電影?。肯愀垭娪袄锏暮诶洗?,瞅著跟你有點像!”
代哥哈哈大笑:“差點演了,后來公司不讓演?!?/p>
“我說呢!” 雷子一拍大腿,“我就覺得在哪見過你似的!”
倆人就此別過。代哥回到家,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尋思著雷子的事。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么奇怪,不是認識久了才叫朋友,有的人,見一眼,聊幾句,就能掏心窩子。
第二天清晨七點,代哥醒了。他慢悠悠起床,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點了支煙,抿著茶,享受著清晨的寧靜。
早餐是在附近的館子吃的,吃完之后,代哥心里還惦記著雷子。他尋思著,要是雷子不主動聯(lián)系,他就打個電話問問。
八點剛過,王瑞準時來接他。一進酒樓,大鵬就迎了上來,滿臉笑容:“哥,你可來了!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咋的了?” 代哥心里咯噔一下。
“有封信,給你的?!?大鵬遞過來一個信封,“昨天那雷哥送過來的。”
“他給我寫信?” 代哥愣了愣。
“是?。 ?大鵬說,“他說打電話不尊重,他是退伍兵,做事得有規(guī)矩,寫信才是正經(jīng)的尊重。當(dāng)時跟我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的。”
“你咋不早告訴我?”
“我說了呀,我說我老板沒準也是戰(zhàn)友呢!” 大鵬撓撓頭。
代哥拆開信封,抽出信紙,一行行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
兄弟,你好。
雷哥先謝過你的好意。但大哥也是九尺男兒,咱倆萍水相逢,大哥受不起你這么大的人情。將來大哥要是能翻身,絕不忘你在我落魄時,請我吃的那頓飯,這份尊重,這份不嫌棄,大哥記一輩子。
最后,有兩樣?xùn)|西,大哥沒別的本事,留給你,算一點心意,你給老婆孩子買點啥。
此致敬禮。
代哥把信紙翻過來,心里猛地一震 —— 信紙底下,壓著一本存折。
那存折的封皮已經(jīng)斑駁破爛,翻開來,里面密密麻麻的存存取取記錄,足有上百筆。而存折的余額,赫然寫著:十五萬。
這十五萬,是雷子豁出臉面、省吃儉用攢下的全部家當(dāng)。
代哥攥著存折,手都有點抖。他立刻掏出手機,給雷子打電話 —— 關(guān)機。
“他啥時候來的?” 代哥轉(zhuǎn)頭問大鵬。
“六點半就來了,我那時候還沒開門呢。” 大鵬說,“我七點到店里,他在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就等我。把信和存折給我,轉(zhuǎn)身就走了?!?/p>
“他走的時候,啥樣?”
“拎著兩個大行李包,好像是把啥東西賣了?!?大鵬回憶著,“打了個車,直奔火車站了,估計是回哈爾濱了。哥,這人是不是特實在?咱……”
代哥打斷他,聲音沉得嚇人:“這是給逼急眼了。”
“哥,那咱咋整?”
“整不好,得打架。” 代哥眉頭緊鎖,“興許,不用咱們出手。”
“啥意思?” 大鵬沒明白。
“沒準兒,他回去得干沒一兩個?!?代哥嘆了口氣,眼神復(fù)雜,“大鵬,這種人,看著是老實人,可真逼急眼了,是能玩命的主!”
“是啊!” 大鵬點點頭,“咱以前也遇見過這種事?!?/p>
代哥咬咬牙:“不行,得幫他擺事!”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沙剛的電話:“沙剛!”
“哎,哥!”
“你幫我打聽個人,哈爾濱道里的,開洗浴的,叫雷子?!?/p>
“叫雷子?是社會上的嗎?”
“不是社會人,挺老實的。他爸給他留了點買賣,自己經(jīng)營。你趕緊幫我問問!”
沙剛在那頭犯了難:“我的媽呀,哥,這不是大海撈針嗎?”
“少廢話,趕緊問!問著了給我回電話!” 代哥語氣強硬。
“行,哥!” 電話掛了。
代哥安排好這事,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可他萬萬沒想到,更讓人揪心的事,還在后面。
一晃兩天過去了,雷子的電話,始終關(guān)機。
兩天后,代哥跟四哥、崽哥一幫朋友吃飯,飯桌上,他提起了雷子的事,聽得小利直感慨:“這種人,現(xiàn)在可不多見了?!?/p>
四哥點點頭,語氣中肯:“代弟,要是真能幫,就幫一把。這人知道感恩,萍水相逢,能給你留十五萬,說明這小子信得過你,想跟你交這個朋友?!?/p>
“可不是咋的,整得挺感人?!?代哥把信掏出來,“你們瞅瞅。”
四哥接過信,瞅了瞅,贊道:“字寫得不錯,有股硬氣。老七,你瞅瞅?!?/p>
崽哥接過信,也連連點頭:“真不錯,是個漢子?!?/p>
代哥端起酒杯,嘆了口氣:“我感覺,這小子百分之百會去玩命了?!?/p>
“那肯定是拼命去了!” 四哥一拍桌子,“這小子有剛!代弟,不是四哥吹,這小子回去,最少得弄沒兩個!把老實人逼到這份上,那老景也算倒霉了!”
“我也是這么尋思的……” 代哥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囂張的聲音,還夾雜著噼里啪啦的耳光聲:“你等會兒,哥們兒!有人找你,還敢接電話?”
緊接著,是雷子虛弱的聲音:“兄弟……”
代哥心里一緊:“雷哥?你咋的了?”
“你不讓我找你辦那事嗎……” 雷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你給我找你哥們兒吧…… 我容易沒……”
“啪!啪!” 又是兩聲響亮的耳光,電話被一個粗嗓門搶了過去,那人惡狠狠地問:“你是他朋友吧?”
代哥強壓著怒火:“你誰呀?”
“我老景!”
代哥咬著牙:“不是…… 你把雷子怎么了?”
“你先別管怎么了!” 老景冷笑一聲,“這個雷子,說跟你關(guān)系好,跟你是哥們兒!他現(xiàn)在還欠我八百萬饑荒呢!找了一圈哥們兒,十來個,沒一個敢管的,你是他最后一個電話!我告訴你,這電話要是再找不來錢,我就把他腿打折!”
他頓了頓,語氣狠戾:“你管不管?管,就趕緊把錢送過來!不管,這電話就到此結(jié)束,我立馬卸他腿!”
代哥深吸一口氣,沉聲說:“你等會兒!他干啥欠你八百萬?你不是把他買賣都搶了嗎?”
“那些事不用你操心!” 老景不耐煩地說,“他原來就欠我二百萬,這驢逼不知道從哪弄了把家伙,上我麻將館蹲我,進屋就要打我!有本事你倒是開槍啊!站那逼逼叨叨,說我這不對那不對,真當(dāng)我手下兄弟是擺設(shè)?當(dāng)場就給摁住了!”
“你這么的,別打他!” 代哥語速飛快,“不就八百萬嗎?我給你!我現(xiàn)在就去哈爾濱找你,錢我一分不少給你!但你必須保證他的安全,要是他有傷,你先送他去醫(yī)院治!治不好,這錢我一分不給你!咱倆把話說清楚!”
老景愣了一下,隨即狂笑:“你跟我講條件?行!這錢你說給,是吧?”
“我給!”
“那你盡快來!我給你兩天時間,把錢送過來!兩天之內(nèi),我保證不打他!兩天一過,他胳膊腿我全掐折,叫他后半生癱在床上!你看著辦!”
說完,電話 “啪” 地掛了。
代哥握著手機,臉色鐵青。四哥和崽哥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半晌,四哥才開口:“代弟,你猜的沒錯,這小子真回去拼命了,就是沒啥經(jīng)驗,讓人逮住了?!?/p>
崽哥嘆了口氣:“老實人,還是太講理了。可這理,得看跟誰講?!?/p>
四哥看著代哥:“這錢,你給不給?”
代哥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給!不給,雷子就沒了!”
他立刻掏出手機,再次撥通沙剛的電話:“沙剛!”
“哥,你別著急,我正給你打聽著呢……”
“不用打聽雷子了!” 代哥打斷他,“你給我打聽個人,叫老景!哈爾濱的,老家黑河的,現(xiàn)在開洗浴、炒房的那個!”
沙剛在那頭沉吟片刻:“老景?我知道這人,但不認得?!?/p>
“說話吞吞吐吐的,直接說認不認得!”
“真不認得!” 沙剛連忙說,“這人自成一派,跟咱們這些老社會人不搭邊,自己玩自己的,但玩得挺明白,最近靠炒房發(fā)了大財,把自己包裝得跟個上流社會的人似的?!?/p>
代哥急道:“那你知道誰跟他能說上話?正光好不好使?”
“正光壓根不認識他!” 沙剛說,“他是后來才來哈爾濱的,總共也就三五年,起來得太快了。以前聽都沒聽過這人。”
“小帛呢?小帛好不好使?”
“小帛在黑河也不靈??!” 沙剛解釋,“不是說打架不靈,是他在社會上沒啥名氣,壓不住老景。”
代哥心里一沉:“行,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去哈爾濱!”
“哥,我在這兒等你!”
“你幫我備點人!” 代哥掛了電話,起身就走。
四哥一把拉住他:“代弟,我跟你去!需要人手,我跟崽兒陪你走一趟!”
代哥搖搖頭,語氣堅定:“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不陪你倆喝酒了,告辭!”
他轉(zhuǎn)身快步離開酒樓,回去后,立刻叫來郭帥、孟軍、丁健,把身邊的兄弟都召集齊了,分乘兩臺車,火速往哈爾濱趕。
路上,代哥還是不死心,又給正光打了個電話:“正光!”
“哎,哥!”
“哈爾濱有個叫老景的,你認不認識?”
“不認識?!?正光的回答很干脆。
“一丁點都沒聽過?”
“真沒聽過?!?/p>
“這人老家是黑河的?!?/p>
“我真沒接觸過?!?正光問,“這人是干啥的?多大歲數(shù)?我連聽都沒聽過,就算他聽過我,也未必給我面子啊。”
代哥嘆了口氣:“行,那我自己過去,自己想辦法。”
“不行,哥,我跟你去!” 正光連忙說,“我?guī)湍悖 ?/p>
“別來!” 代哥立刻拒絕,“你現(xiàn)在回去,太危險了?!?/p>
“沒事兒,我不怕!”
“拉倒吧!” 代哥語氣強硬,“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自己能解決!”
說完,他掛了電話,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fēng)景,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哈爾濱這一趟,注定不會平靜。
車隊一路向北,風(fēng)馳電掣地往哈爾濱趕。半道上,代哥掏出手機,給紅林三哥撥了過去:“三哥,你在長春沒?”
“沒在啊。”
“上哪了?”
“我去大連了。徐老五說五雷子過來了,組了個局叫我過來玩兩把,說保準能贏點。咋的,有事?。俊?/p>
“啥時候能回來?”
“你要是需要我,我現(xiàn)在就往回趕。”
“我確實需要你,你趕緊往長春回?!?/p>
“行,那我到長春等你?”
“你先回長春,我到哈爾濱辦事,等用得著你了,我給你打電話?!?/p>
“妥了!”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代哥收起手機,腳下油門又踩深了幾分。
這一路緊趕慢趕,直到后半夜,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才到了沙剛、沙勇兄弟的夜總會。一進門,代哥就吩咐王瑞:“天亮了就去銀行,把錢提出來?!?沙剛也夠意思,直接找了銀行行長打招呼,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天中午,代哥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主動給老景撥了過去。他心里是真心想救雷子,半點不敢冒險:“喂?!?/p>
“我才睡醒,咋的,你到哈爾濱了?” 老景的聲音帶著股剛睡醒的慵懶,卻又透著一股子狠勁。
“到了。”
“那是你過來找我,還是我過去找你?”
“我現(xiàn)在在沙剛、沙勇的夜總會?!?/p>
“你跟沙剛、沙勇認識?” 老景輕笑一聲,“那妥了,好辦!我過去找你!”
“行?!?/p>
“800 萬,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p>
“那你等著我?!?/p>
“你等會兒!” 代哥急忙喊住他,“我那哥們兒雷子,人呢?”
“在醫(yī)院躺著呢。”
“我得見著人!”
“你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 老景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我能忽悠你嗎?我這人,認錢不認人!你把錢給我,我肯定按你說的辦,保證不再動雷子一根手指頭。這雷子對我來說,屁用沒有,我弄死他,還得攤上官司,犯不上!我就要這筆錢!你把錢給我,我保證他安全。但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樣,這雷子,你這輩子都別想找著了!”
代哥咬了咬牙:“你最起碼得有點誠意吧?800 萬,我一分不少給你!”
“跟我談?wù)\意?” 老景嗤笑一聲,“錢給我,我告訴你他在哪個醫(yī)院,你自己去接人!我可告訴你,市內(nèi)的醫(yī)院你肯定找不著,我早防著你們這手了!人我安排在周邊縣城的小醫(yī)院里,你肯定找不著!”
“行,那你過來吧?!?代哥壓著怒火,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老景就來了,陣仗還不小。雖說比不上徐剛那幫人出門就是二三十臺勞斯萊斯的天花板排場,但這陣仗也足夠唬人 —— 十五臺虎頭奔 S500,齊刷刷停在門口。車門一開,下來六七十號人,全是黑西裝、黑領(lǐng)帶,一水的精壯漢子。
打頭的老景,五十多歲的年紀,一條腿不知道是裝了假肢還是咋的,拄著一根拐棍,那拐棍非但沒顯得他狼狽,反倒給他添了幾分大佬的派頭。他一眼就瞅見了門口的代哥,揚了揚下巴:“你就是那個姓代的?”
“是我?!?/p>
“那好辦了,錢呢?”
“錢在屋里,進來吧。”
老景一擺手,身后的人立刻分出一半,跟著他往屋里走,剩下的一半守在門口,“嘩啦” 一下打開了后備箱,里面的家伙是明晃晃地晾著。老景瞥了代哥一眼,似笑非笑:“老弟,你也別多心,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別怨我。走吧,前面帶路?!?/p>
代哥沒吭聲,轉(zhuǎn)身領(lǐng)著他進了屋。沙剛、沙勇早就等在屋里了,老景一進門,掃了兄弟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沙剛,你哥倆最近挺好唄?跟這外地來的朋友,啥關(guān)系???”
沙剛往前湊了湊,陪著笑說:“景哥,沒啥別的意思,能不能給個面子?這位是我哥?!?/p>
“啥面子?” 老景挑了挑眉,“多大的面子,能讓我把 800 萬給免了?”
“不是,景哥……” 沙剛還想再說,代哥一擺手打斷了他。
“咱不提那些了。” 代哥指了指屋里的四個大皮箱,“景哥,錢都在這呢,你點點吧?!?/p>
“打開我看看?!?老景抬了抬下巴。
四個皮箱 “嘩啦” 一聲全被打開,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默F(xiàn)金,晃得人眼暈。老景拿眼睛一掃,擺擺手:“不用點了,差個三萬五萬、十萬八萬的,也算不了啥。老弟,你辦事還挺痛快?!?他頓了頓,又說,“朋友,咱倆交不上。你給我拿這筆錢,心里肯定恨我,我就不跟你處了。但我保證,以后不會再找雷子的麻煩。你也注意點,只要不犯到我手里,啥事兒沒有?!?/p>
說完,他一揮手:“把箱子合上,拎出去!”
保鏢們立刻上前,把四個皮箱扣好,拎著就往車上放。老景當(dāng)著代哥的面,掏出手機撥了出去:“把人接回來,送到沙剛的夜總會!趕緊的,錢我已經(jīng)拿到了,別再打他了!”
電話掛了,老景看向代哥,得意洋洋:“哥們兒,你看我辦事咋樣?向來是說一不二!一會兒人到了,你們就領(lǐng)走。我還有個事兒提醒你。”
“什么事?”
“那雷子,得趕緊離開哈爾濱,不能在這待著了!” 老景的語氣帶著警告,“你讓他去外地,你不是北京的嗎?叫他跟你回北京也行,總之不能在這待著了!他要是敢留在這,下回可就不是 800 萬的事兒了!好自為之,我走了!”
老景一轉(zhuǎn)身,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沙剛、沙勇在后面看著,一臉的肉疼。代哥卻顯得格外平靜,沖他倆擺擺手:“不著急,等一等,等雷子被送過來?!?/p>
沙剛?cè)滩蛔×耍瑴惖酱缟磉?,壓低聲音罵道:“哥!800 萬啊!我操他媽的,咱就這么給他了?”
代哥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著什么急?我的錢,有那么好拿嗎?”
眾人在屋里等了足足三四個小時,雷子才被人從綏化送了回來。老景這招確實夠狠,故意把人藏在外地,就是防著代哥他們半路截胡。
再看雷子,哪還有半點當(dāng)初魁梧大漢的模樣?肋條骨斷了四五根,鼻梁骨塌了,嘴巴被打得血肉模糊,眉骨裂了口子,耳朵也被打裂了,左手手指頭斷了好幾根,整個人奄奄一息。大伙兒趕緊七手八腳地把他扶到沙發(fā)上。
雷子勉強睜開眼,看到代哥,眼淚瞬間就下來了,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兄弟…… 大哥欠你一條命啊…… 真疼……”
代哥看著他這副慘狀,又心疼又生氣,忍不住數(shù)落道:“我頭天晚上是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叫你等我給你找人,你偏不聽!非得自己回來冒這個險,有什么用?”
“我對不起你,兄弟……” 雷子哽咽著,“這 800 萬,我就是賣房賣地,明天就去賣血,也得還給你!你給我點時間,我指定一分不少給你!”
代哥嘆了口氣,沒再數(shù)落他:“行了,我也不說你了。你當(dāng)時進屋,咋不直接動手?拿了家伙事,跟他廢什么話?”
“我…… 我沒想打他啊……” 雷子囁嚅著。
“沒想打他,你拿家伙事找他干啥?”
“我尋思…… 尋思把買賣要回來……” 雷子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根本沒怕我,也沒服我……”
代哥氣笑了:“人都敢那樣揍你了!你在家睡覺,他都敢?guī)巳ツ慵页?,你說他能怕你嗎?進屋直接崩他不就完了?跟他談什么道理?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把買賣要回來?沒法說你,拉倒吧!我先領(lǐng)你去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大夫檢查完,說雷子傷得太重,得好好養(yǎng)一陣子。該縫合的地方縫合好,沙勇留下來陪著他。代哥看著雷子,鄭重其事地說:“等你這邊忙活完,趕緊轉(zhuǎn)去長春養(yǎng)傷。等你傷好了,跟我走,回北京也好,去別的地方也罷,我給你找個活路。哈爾濱這邊,你別再回來了,聽見沒?”
雷子點點頭:“我得掙錢……”
“錢的事兒不用你操心,我給你找個能掙錢的營生?!?/p>
雷子看著代哥,突然紅了眼眶:“兄弟,我不跟你撒謊,昨天晚上我做夢了?!?/p>
“夢到啥了?”
“夢到我后爸了?!?雷子的聲音帶著哽咽,“雖說他是我后爸,但對我比親爹都好。我親爹從小就打我,拿鎬把輪我,鎬把都打折了,我有兩回差點死在他手里。我后爸,從來沒打過我一下……”
代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雷子接著說:“我夢到我后爸跟我說,孩子,你苦盡甘來了,你遇到貴人了。我后爸以前當(dāng)過先生,看事兒準得很……”
代哥笑了笑:“你爸看得挺準啊!我拿 800 萬把你救出來,算不算你的貴人?”
“兄弟,啥也別說了!” 雷子攥緊了拳頭,“我就是賣血,也得把這錢還給你!”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好好養(yǎng)傷吧。” 代哥轉(zhuǎn)頭對沙剛說,“你盯著他點,等他傷好了,別讓他亂跑,派兩個兄弟送他去長春?!?/p>
“哥,你放心吧!”
安頓好雷子,代哥回到夜總會,立刻給紅林三哥撥了過去:“三哥,你回來沒?”
“我這才往回走呢?!?/p>
“我啥時候給你打的電話,你才往回走?” 代哥有點急了。
“不是,昨晚那局太大了,我根本下不來!” 三哥叫苦不迭,“徐老五跟我說,晚回去一會兒沒事兒。從你昨晚給我打電話到現(xiàn)在,我才剛動身!這七八個小時,我跟你吹牛逼,兄弟,我輸了 1000 多萬!”
“行了行了,別扯那些了!” 代哥打斷他,“你趕緊往長春趕,我這邊等著用人辦事呢!”
“我已經(jīng)啟程了,到長春還得六七個小時?!?/p>
“那你快點!” 代哥掛了電話,心里有點煩躁。
沙剛瞅著代哥的臉色,湊過來說:“哥,要不咱別等三哥了,咱自己干就完了!”
“你不說咱整不過他嗎?你不說咱這邊人手沒他多嗎?”
“哥!” 沙剛急道,“我人手是沒他多,難道你人手也沒他多?”
代哥皺了皺眉:“啥意思?”
“小帛雖說名氣不大,但你讓他在黑河找?guī)讉€社會人,不用多,三五個就行,還整不了老景?” 沙剛壓低聲音,語速飛快,“你本來也沒想著讓雷哥以后留在哈爾濱,他那買賣就算要回來也沒用了!不如直接找小帛他們,干他一票!把 800 萬拿回來,再多要 200 萬當(dāng)利息!帶著錢咱直接走,用不著人多,要啥排面?”
代哥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有道理!”
“可不是嘛!” 沙剛連連點頭。
代哥立刻掏出手機,給小帛撥了過去:“小帛,哥?!?/p>
“哥,咋的了?我這才回黑河。”
“是這么回事……” 代哥把雷子的事兒,還有老景勒索 800 萬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跟小帛說了一遍。
小帛聽完,當(dāng)場就火了:“明白了,哥!你在哈爾濱等我,我現(xiàn)在就過去!”
“你身邊有人沒?帶幾個靠譜的兄弟過來!”
“有有有!” 小帛連忙說,“我最近收了好幾個兄弟,都跟著我混呢!”
“你都開始收兄弟了?” 代哥有點意外。
“那可不咋的!” 小帛嘿嘿一笑,“現(xiàn)在業(yè)務(wù)越來越多,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不得有幾個兄弟搭把手?哥,你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混得可像樣了!”
“咋的了?”
“我在黑河,現(xiàn)在也收點保護費,周邊七八個賭場,都得給我上供!” 小帛的語氣透著得意,“我現(xiàn)在走的路子,跟一個人特別像,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 長春以前有個張紅巖,你知道不?”
“那不太清楚?!?/p>
“我現(xiàn)在基本就是走他的老路,在賭場抽成!”
“行,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別惹太大的事兒?!?/p>
“哥,你放心!” 小帛拍著胸脯保證,“別說沒用的了,我馬上帶人過去,總共帶七八個人,你在哈爾濱等著我就完了!”
“好嘞!” 代哥掛了電話,心里踏實了不少。
早上打的電話,下午小帛就帶著人趕到了。一見面,還是老樣子,精瘦的身材,小圓腦袋小圓臉,天生一副笑面虎的模樣 —— 就算他心里恨你恨得牙根癢癢,想弄死你,臉上也照樣掛著樂呵呵的笑。
代哥沖他擺了擺手:“后邊帶了幾個人?”
“算我在內(nèi),總共六個!” 小帛指了指身后的五個精壯漢子。
那五個漢子齊聲喊道:“代哥!”
代哥點點頭,笑著說:“兄弟們辛苦,添麻煩了?!?/p>
小帛一擺手,大大咧咧地說:“哥,你跟我客氣啥!說吧,啥要求?是把老景打廢,還是咋的?”
“錢得要回來!” 代哥沉聲道。
“多少錢,你直說!”
“要 1000 萬!” 代哥說,“他拿走我 800 萬,多要 200 萬,就當(dāng)是雷子的醫(y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這 200 萬,要回來之后,哥給你!”
“2000 萬!” 小帛眼睛一瞪,大手一揮,“哥,咱要 2000 萬!這 800 萬拿回來,再多要 1200 萬!這錢我一分不要,全給你!你跟我小帛之間,說這個干啥?拿我還當(dāng)兄弟嗎?”
小帛頓了頓,又說:“哥,你找我辦事,那是瞧得起我!這種生死仗,你不找我找誰?沙剛、沙勇他倆,說白了就是正經(jīng)玩社會的,現(xiàn)在都不怎么打架了!這種臟活累活,就得我來!”
沙剛在旁邊聽著,不樂意了:“哎,小帛,你這話啥意思?我咋就成不打架的了?”
“你打啥架?。俊?小帛撇撇嘴,“你跟勇哥,現(xiàn)在哪個有像樣的戰(zhàn)績?跟我比得了嗎?”
“我……” 沙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代哥連忙打圓場:“行了行了,別吵了!小帛,我把老景的電話給你,你直接找他!”
“妥了!” 小帛接過號碼,揣進兜里,轉(zhuǎn)頭就往外走,“哥,你等著我好消息!”
代哥叮囑道:“注點意,別吃虧!”
“放心吧!” 小帛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門,小帛帶著五個兄弟上了兩臺車,一臺轎車,一臺吉普,全沒掛牌照。路上,小帛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飛啊。”
“小帛?咋的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現(xiàn)在還在哈爾濱不?”
“在呢,咋的了?”
“老景跟你認得不?”
“認得??!天天上我會館來打麻將!”
“他在你會館干啥呢?”
“還能干啥?打麻將唄!” 飛哥笑著說,“他小媳婦還在我這兒當(dāng)經(jīng)理呢,占了 30% 的干股!說白了,我現(xiàn)在得罪不起他!咋的,你找他有事???”
“嗯,有點買賣上的事兒,跟他談?wù)??!?小帛輕描淡寫地說,“他一般幾點到你會館?”
“快了,基本上晚上六七點鐘過來,打麻將打到九十點,然后出去吃飯?!?/p>
“行,那我在你會館等他一會兒。” 小帛說,“你給我找個包廂,我在里面玩會兒,別跟老景說我來了,聽見沒?”
“不是,小帛,你到底啥事兒?。俊?飛哥有點慌了,“我這會館剛開,你可別在這兒整出大事兒!”
“放心吧,真沒事兒!” 小帛拍著胸脯保證,“他就是欠我點錢,我過來要賬!我不打他,你看我就帶這幾個人,像是來打架的嗎?”
飛哥半信半疑:“行,那我信你一回!你上三樓,隨便找個包廂待著!”
從下午五點多,一直等到晚上七點半,老景終于來了。四臺大奔馳,橫沖直撞地停在會館門口,壓根就沒停在車位里,幾乎是懟著門停的。有時候車停得太近,門往外推都推不開 —— 誰要是敢推門撞到保險杠,司機下來張嘴就要一萬塊;要是車漆刮掉一點,張口就是五萬;連碰一下車牌都不行!
老景穿著貂皮大衣,慢悠悠地下了車,往后一脫,身后的小弟立刻殷勤地接過來,恭恭敬敬地掛在吧臺旁邊的招財貓腦袋上。緊接著,老景就帶著人上樓打麻將,打完麻將再洗個澡,然后出去吃飯,這是他雷打不動的規(guī)矩。
進了包廂,飛哥全程陪著笑臉伺候著,老景的小媳婦也過來了。包廂里還有三個專門陪他玩的老板,說白了就是故意輸錢給他的主兒 —— 就算偶爾贏了,當(dāng)天能把錢拿走,第二天老景肯定能派人找回來,而且得是雙倍、三倍地還回來!
老景往麻將桌前一坐,點上一支煙,慢悠悠地說:“洗牌,開干!”
眾人立刻忙活起來,剛碼好牌,正要抓牌,包廂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小帛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說:“玩著呢?”
老景眉頭一皺,抬眼瞅著他,冷聲喝道:“找誰?”
小帛也不答話,自己拽了把椅子,直接坐在老景旁邊,慢悠悠地說:“找你。玩你們的,別瞅我?!?/p>
老景臉色一沉,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哪來的毛頭小子?啥意思?過來挑事兒,還是找茬的?”
小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咋的都行?!?/p>
“咋的都行?” 老景冷笑一聲,“知道我是誰不?”
“不知道啊。” 小帛一臉無辜。
“啥意思?”
“沒啥意思?!?小帛一邊說,一邊慢悠悠地從腰里掏出一把短把子,拍在桌子上,“你看著辦唄,就這意思?!?/p>
“兄弟,這玩意兒我見得多了!” 老景瞥了一眼槍,不屑地說,“我身后的兄弟……”
他的話還沒說完,“啪” 的一聲槍響,子彈擦著老景的臉頰飛了過去,打在后面的墻上,濺起一片碎屑。老景半邊臉瞬間濺滿了血,嚇得旁邊三個老板當(dāng)場就愣住了,一動不敢動。
“不許動!” 小帛厲聲喝道,“把他給我拽起來!你們四個,是保鏢吧?手抱腦袋,蹲下!”
隨著小帛的槍響,身后五個兄弟齊刷刷地掏出五連發(fā),堵在了門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屋里的人。小帛掃了一眼那四個保鏢,眼神冰冷:“你們誰敢動一下,我立馬崩了他!”
四個保鏢哪見過這陣仗?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抱著腦袋,蹲成了一排。
小帛的一個兄弟立刻上前,薅著老景的后衣領(lǐng)子,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拽了起來。小帛拍了拍老景的臉,語氣陰森:“再叫喚一聲,我把你耳朵給摘了!你小子以為我嚇唬你呢?”
老景疼得齜牙咧嘴,剛想罵出聲,小帛抬手又是一槍,這次直接打在了他另一只耳朵上。老景當(dāng)場就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響,鮮血順著脖子往下淌。
小帛伸出三根手指頭,冷冷地說:“一、二、三!再叫喚一聲,我聽聽!”
老景捂著流血的耳朵,疼得渾身發(fā)抖,哪里還敢出聲。
小帛冷笑一聲:“沒錢花了,聽說你特別有錢!給我拿 2000 萬!存折、銀行卡都行!少一塊錢,我剁你一根手指頭!手指頭剁完了,就剁你腳趾頭!你自己算算,你這一身上下,能掰多少下!”
老景哆哆嗦嗦地說:“那錢……”
“別叫我說第二遍!” 小帛的眼神越來越冷。
老景看著桌子上的槍,終于怕了,連忙說:“兄弟,冤有頭債有主!你提個名,報個姓,讓我知道知道,我是栽在誰手里了!”
“先拿錢,拿完錢,我自然告訴你!” 小帛寸步不讓。
“行行行!” 老景連忙點頭,“我都不用打電話!兄弟,我懂規(guī)矩!我肯定是不能在這兒玩了!你們仨,別杵著了,拿錢!我知道你們身上都帶錢了!”
小帛本來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這三個老板還挺實在,加上老景和他保鏢身上的錢,湊吧湊吧,竟然湊出了 3000 多萬!七八本存折,攤在桌子上,數(shù)字看得人眼暈。
小帛拿起一支筆,扔給老景:“把密碼都給我寫上!你要是敢忽悠我,我直接抄你家!”
老景哪敢耍花樣?趕緊拿起筆,哆哆嗦嗦地把所有密碼都寫了上去。小帛的一個兄弟立刻上前,把存折和銀行卡一股腦揣進兜里。
小帛拍了拍老景的臉,冷聲說:“聽著,沒別的事兒!一會兒你陪我下樓,送我上車!我上了車,你就安全了!走!”
話音剛落,兩個兄弟立刻上前,像拎死狗似的拎著老景,跟著小帛往樓下走。小帛端著槍走在最前面,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下到二樓的時候,正好在樓梯拐角處撞見了飛哥。飛哥正急匆匆地往上跑,一瞅這架勢,嚇得魂都快飛了 —— 老景滿臉是血,被人架著,小帛手里還端著槍!
飛哥連忙一把拽住小帛,壓低聲音,急急忙忙地說:“小帛!你趕緊從后門走!快點快點!”
“咋的了?” 小帛一愣。
“老景的人,已經(jīng)把會館圍了!” 飛哥急得滿頭大汗,“你從后門跑,還來得及!”
小帛一聽,也不廢話,轉(zhuǎn)身就領(lǐng)著兄弟們往二樓后門走,準備從窗戶跳下去。剛走到樓梯口,身后的老景突然掙扎了一下,低低地喊了一聲:“哎……”
就這一聲,徹底激怒了小帛。他原本沒想打死老景,回頭甩手就是一槍,“咣” 的一聲,子彈打在了老景的肩膀上。小帛本來是奔著他腦袋去的,可惜沒打中。老景疼得慘叫一聲,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這一幕,正好被老景的一個小弟瞅見了,那小弟當(dāng)場就紅了眼,嘶吼道:“老景!咋的了!”
飛哥站在一旁,嚇得腿都軟了,但他卻半點沒怕 —— 因為飛哥也有自己的背景,老景就算再橫,也不敢把他怎么樣。
有飛哥在前面打掩護,小帛他們直接從二樓窗戶蹦了下去,停在門口的車都顧不上要了 —— 好在車沒停在明面上,是藏在旁邊胡同里的。幾人落地后,立刻化整為零,六個人一人攔了一輛出租車,朝著六個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帛坐上車,才掏出手機給代哥撥了過去:“喂,代哥。”
“事兒辦得咋樣了?”
“妥了!” 小帛的聲音帶著點興奮,“咱倆別在市里見面,省得惹麻煩。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你是不是要走?”
“嗯,往長春走?!?/p>
“巧了,我也往長春去。咱倆在省道碰頭,我把存折給你送過去?!?/p>
“行!” 代哥掛了電話,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轉(zhuǎn)頭,代哥沖沙剛、沙勇一擺手:“你倆跟我走!”
沙剛、沙勇對視一眼,一臉茫然:“哥,咱倆沒啥事吧?”
“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事沒事,都跟我走!” 代哥又問,“二勇,雷子轉(zhuǎn)走沒?”
“早就轉(zhuǎn)去長春了!”
“那就行!你倆趕緊把夜總會關(guān)了,帶上兄弟們跟我走!老景既然有這實力,咱就得防著他報復(fù)!”
“好嘞!”
倆人不敢耽擱,立馬關(guān)了夜總會門,帶著小弟跟代哥上了路。到了省道路口,小帛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了,是打車過來的。他把一沓存折塞給代哥,代哥翻了翻,問道:“你接下來咋整?”
“我回黑河!” 小帛拍了拍胸脯,“哥,我現(xiàn)在敢這么橫,敢收兄弟,也是有靠山的!你別問我大哥是誰,反正他罩著我,老景不敢去黑河找我麻煩!他要是敢去,我讓他有來無回!”
“行,那你自己小心點。”
“那錢我都給你拿回來了,一分沒動!”
“不是……” 代哥還想說點啥。
“別跟我扯這些!” 小帛一擺手,“咱倆是兄弟,談錢傷感情!我走了!”
說完,小帛轉(zhuǎn)身就上了出租車,一溜煙沒了影。代哥看著手里的七八本存折,粗略一算,得有三千多萬。他想給小帛打個電話道聲謝,卻發(fā)現(xiàn)小帛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 —— 他知道代哥肯定會打電話,干脆直接關(guān)了機,省得推托。
代哥無奈一笑,又撥通了紅林三哥的電話:“三哥,你到長春沒?”
“剛到圣地雅閣!咋的了,你過來不?”
“我馬上過去!你能不能幫我約幾個銀行的朋友?我這兒有七八本存折,得趕緊把錢取出來,晚了怕老景掛失!”
“小事兒!你過來吧,我給你安排好幾個行長,保準給你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代哥掛了電話,立刻帶著人往長春趕。到了圣地雅閣,趙三果然把幾個銀行行長請來了,直接把存折遞過去:“麻煩各位了,盡快把錢取出來。”
行長們拍著胸脯保證:“代哥放心,包在我們身上!”
代哥還是有點擔(dān)心:“就怕老景掛失。”
趙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你怕啥?他就算掛失了,我也能讓你把錢取出來!取不出來,我給你補上!”
聽了這話,代哥徹底踏實了。趙三好奇地問:“到底咋回事???誰幫你辦的這事兒?”
代哥便把從去哈爾濱,到找小帛,再到小帛怎么制住老景、拿回存折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趙三聽完,哈哈大笑:“行了!都到我這兒了,還能有啥事兒?有我坐鎮(zhèn),啥問題都給你擺平!晚上咱哥倆好好喝一頓!”
“必須喝!到了你這兒,我心里才算真有底了!”
“那小帛沒事吧?有事讓他也過來!”
“他沒事,回黑河了。”
“那就行!”
正說著,趙三剛要安排酒店,代哥的手機突然響了。電話那頭,老景正躺在醫(yī)院里,兩只耳朵剛包扎好,胳膊都抬不起來,是用左手打的電話。
“喂,加代?”
代哥挑了挑眉:“誰???”
“少跟我裝蒜!” 老景的聲音里透著怨毒,“你把我存折拿走有啥用?我告訴你,那存折有一半我已經(jīng)掛失了,你根本取不出錢!你現(xiàn)在跑到哪兒了?”
代哥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趙三,趙三立刻心領(lǐng)神會,接過電話就喊:“喂!錢取出來沒?”
那邊行長連忙回話:“三哥,全取出來了!一分不少!”
趙三把電話遞給代哥,代哥對著話筒慢悠悠地說:“聽見了?錢全取完了。”
老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問:“取完了?你在哪取的?”
“你管我在哪取的!” 代哥冷笑一聲,“猜到是我干的了?”
“除了你還能有誰!沙剛、沙勇都跑了,肯定是你找人干的!行啊加代,玩得夠狠!” 老景的聲音越發(fā)陰狠,“別的廢話不說,咱倆得有個了斷!今天你不給我個交代,明天我就上北京找你去!你得罪了我,算你倒霉!你說吧,是把錢還回來,還是再找個愣頭青來送死?那小子要是敢再來,我讓你給他收尸!”
代哥嗤笑一聲:“那你說怎么解決?你上北京找我?我等著!”
“行!哥們兒,你最好等著!我上北京,弄不死你!”
“我等著!” 代哥直接掛了電話,心里暗罵,俏你娃的,他只要敢來北京,看我怎么收拾他!
話剛說完,趙三湊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這人是誰?。俊?/p>
“叫老景,哈爾濱炒房的?!?/p>
趙三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有人跟我提過這人!你還跟他較什么勁?讓他上北京找你干啥?”
代哥一愣:“三哥,你啥意思?”
“別吱聲,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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