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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下個月全家移民意大利了，簽證都辦好了。"

女兒林雨晴的這句話，讓我站在她家門口，手里提著的行李袋險些脫手。

我剛把兩套回遷房均分給了兩個兒子，凈身出戶，滿心歡喜地來投奔女兒，以為終于能享清福了?？伤@話是什么意思？

我望著眼前這個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她臉上沒有一絲愧疚，反而帶著一種解脫的輕松。

那一刻，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后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我叫秦淑蘭，今年六十歲。

一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養(yǎng)了兩個兒子——大兒子秦建國，二兒子秦建軍。打小我就教育他們，男孩子要有出息，將來才能光宗耀祖。

至于女兒林雨晴，說實話，她出生的時候我就不太高興。那年頭雖然不像從前那樣重男輕女得厲害，但在我心里，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是別人家的人。

老伴走得早，我一個人把三個孩子拉扯大。建國和建軍從小就懂事，知道心疼我，雨晴倒也算孝順，只是女孩子心思多，總愛跟我頂嘴。

前年拆遷，我分到了兩套回遷房。 都是一百二十平的大三居，地段好，裝修也不錯。 兩個兒子知道消息后，隔三差五就往我這兒跑。

"媽，我快三十了，總得結(jié)婚吧？沒房子人家姑娘能看上我？"建國坐在沙發(fā)上，嘆著氣。

"媽，我想做生意，手里缺本錢。您要是把房子給我，我拿去抵押貸款，三五年就能翻倍還您。"建軍在一旁附和。

兩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我心里動搖。

雨晴倒是反對得厲害。她特意請了假，從她家趕過來，進門就說："媽，您可千萬別把房子給他們。"

"怎么說話呢？那是你哥！"我當時就不高樂意了。

"我知道是我哥，可是媽，您把兩套房都給他們，您自己怎么辦？"雨晴急得眼圈都紅了。

"我還能怎么辦？跟兒子住唄。"我理所當然地說。

"媽！"雨晴提高了聲音，"您真覺得他們會養(yǎng)您？"

"你少挑撥離間！"我拍了桌子，"你嫁出去的女兒，少管家里的事！"

雨晴愣了一下，眼里蓄滿了淚水，但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就走了。

臨出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了句讓我心里一緊的話："媽，您會后悔的。"

那天晚上，建國和建軍都在。聽到雨晴的話，兩個兒子對視了一眼，那眼神讓我有些不舒服，但我沒多想。

第二天，我就把兩個兒子叫來，當場立了字據(jù)，一人一套房，房產(chǎn)證辦好后直接過戶給他們。

建國接過房產(chǎn)證的時候，笑得見牙不見眼："媽，您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建軍也說："媽，您放心，以后我們肯定好好孝敬您！"

我看著兩個兒子，心里熨帖極了。女兒哪有兒子貼心？這才是我的依靠。

辦完過戶手續(xù)那天，我給雨晴打了個電話，想讓她也高興高興。

"媽，房子都給我哥了？"雨晴的聲音很平靜。

"是啊，一人一套，公平著呢。"我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雨晴才說："媽，那您住哪兒？"

"跟你哥住啊，這還用問？"

"好，我知道了。"雨晴掛了電話。

我當時還在想，這丫頭怎么這么冷淡，一點都不為她哥哥們高興。

可我萬萬沒想到，就在分房后的第三天，我的生活就徹底變了。

那天早上，我正在廚房做早飯，建國突然進來了。

"媽，我跟您商量個事兒。"建國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我這房子吧，打算重新裝修一下，得砸墻、鋪地板，動靜挺大的。要不您先出去住一陣？"

我手里的鍋鏟差點掉地上："什么？讓我搬出去？"

"不是，媽，您別誤會。"建國趕緊解釋，"就是裝修嘛，到處都是灰，您住著也不舒服。等裝修完了，您再回來。"

"那我去哪兒??？"我問。

"這個……"建國猶豫了一下，"要不您先去建軍那兒？"

我心里雖然不舒服，但想著也是，裝修確實不方便。就收拾了幾件衣服，去了建軍家。

結(jié)果到了建軍那兒，還沒住兩天，建軍的媳婦就開始陰陽怪氣了。

"媽，這房子您也看到了，就兩間臥室，一間我們住，一間孩子住。您住客廳，不嫌擠嗎？"

"不擠不擠，我一個老太婆，能有什么嫌擠的。"我賠著笑臉。

"那行吧。"兒媳婦轉(zhuǎn)身就進了臥室，摔門的聲音震得我心里一顫。

第三天，建軍把我叫到一邊，吞吞吐吐地說："媽，我這邊也打算裝修了，要不……"

"要不什么？也讓我走？" 我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媽，您別這么說。"建軍不敢看我的眼睛，"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要不您去雨晴那兒住幾天？等我們都裝修完了，您再回來。"

我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腦門上涌。

兩個兒子，一人一套房，轉(zhuǎn)眼就把我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我給建國打電話，他說正在找裝修隊，最少得兩個月才能住人。給建軍打電話，他說材料還沒買齊，也得一個多月。

我這才意識到，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讓我住。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建軍家的客廳里，看著兩個緊閉的臥室門，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外人。

我想起了雨晴那天說的話："媽,您會后悔的。"

難道我真的錯了？

可我不甘心。 兒子就是兒子，怎么可能不要我這個當媽的？ 一定是我想多了，他們只是暫時有困難。

我拿起電話，撥通了雨晴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雨晴才接。

"媽？"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雨晴，媽想去你那兒住幾天。"我硬著頭皮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雨晴說："行，您過來吧。"

第二天，我提著簡單的行李，站在了雨晴家門口。

開門的是雨晴的丈夫張偉，他看見我，臉色明顯變了變，但還是側(cè)身讓我進去了。

"雨晴呢？"我問。

"在廚房做飯。"張偉聲音很冷淡，說完就進了書房，連招呼都沒跟我多打一個。

我站在客廳里，環(huán)顧四周。 雨晴家雖然不大，只有八十多平，但收拾得很溫馨。 墻上掛著一家三口的照片，外孫女笑得很燦爛。

"媽，您來了。"雨晴從廚房出來，圍裙還沒摘。

我看著女兒，心里突然有些酸澀。雨晴今年也三十出頭了，臉上有了細紋，頭發(fā)里還夾著幾根白發(fā)。

"雨晴，我……"我想解釋什么,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媽，行李放這兒吧，我收拾出了次臥給您住。"雨晴打斷了我。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沉悶。外孫女怯生生地叫了聲"外婆",被雨晴制止了。

"別叫,吃飯。"雨晴的語氣很嚴厲。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說點什么,但看到張偉那張陰沉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飯后,雨晴在廚房洗碗,我跟過去想幫忙。

"媽,您歇著吧。"雨晴頭也不回。

"雨晴,媽跟你說件事。"我猶豫了一下,"你哥他們裝修房子,讓我過來住幾天。"

雨晴手里的碗停了一下,然后繼續(xù)洗:"我知道。"

"你知道?"我愣住了。

"大哥給我打過電話了。"雨晴擦干手,轉(zhuǎn)過身看著我,"媽,您來之前,兩個哥哥都給我打過電話,讓我收留您一段時間。"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們怎么說的?"

"他們說,房子給了他們,您就該自己想辦法。" 雨晴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反駁,"你哥不是那樣的人!"

雨晴笑了,那笑容里滿是諷刺:"媽,到現(xiàn)在您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么?"

"您把兩套房都給了兒子,在他們眼里,您已經(jīng)沒用了。"

"胡說八道!"我聲音都在顫抖,"我是他們親媽!"

"親媽?"雨晴冷冷地看著我,"那我呢?我也是您親生的,您怎么對我的?"

我一時語塞。

"媽,我上大學的時候,您說家里困難,讓我自己貸款。我哥上大學,您卻東拼西湊給他們交學費。"雨晴的眼眶紅了,"我結(jié)婚的時候,您給了我二十萬嫁妝,覺得自己夠大方了?？晌腋缃Y(jié)婚,您給大哥買了一輛三十萬的車,給二哥買了一輛二十五萬的車。"

"那不一樣……" 我想辯解。

"哪里不一樣?"雨晴打斷我,"因為我是女兒,所以就活該被區(qū)別對待?因為我是嫁出去的人,所以就不配得到公平?"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雨晴深吸一口氣:"媽,這些年我其實都看在眼里。我不是不知道您偏心,我只是想著,您是我媽,我不能跟您計較?？墒悄购?把兩套房全給了我哥,自己連個住的地方都沒留。"

"我有兒子,我不需要留!" 我下意識地反駁。

"那您現(xiàn)在怎么來我這兒了?"雨晴看著我,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媽,您不覺得可笑嗎?您把我當外人,現(xiàn)在卻要我收留您。"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天晚上,我躺在次臥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的霓虹燈照進來,把房間照得明明滅滅,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想起了雨晴小時候的樣子。她總是乖乖的,我讓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從來不哭不鬧。上學的時候成績好,從來不用心。大學畢業(yè)后找了份穩(wěn)定的工作,嫁了個老實人,日子過得平淡但安穩(wěn)。

我操

可我為什么就是不喜歡她呢?

我想不明白。

或許是因為,在我的觀念里,女兒就是要嫁出去的,幫她也是幫外人。而兒子不一樣,兒子是要傳宗接代的,是我的依靠。

可現(xiàn)在,我的依靠在哪兒?

接下來的幾天,雨晴家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張偉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外孫女也不敢跟我說話。 只有雨晴,每天按時做三餐,洗衣服,收拾房間,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有氣。

那天下午,我實在憋不住了,主動去找雨晴說話。

"雨晴,媽知道對不起你。"我紅著眼眶說。

雨晴正在陽臺上晾衣服,聽到這話,手里的動作停了一下。

"媽,您別這么說。"雨晴轉(zhuǎn)過身,"您是長輩,我不能怪您。"

"可是……"

"媽,我只問您一句話。" 雨晴看著我,"如果當初您只有一套房,您會給我嗎?"

我愣住了。

會嗎?

我在心里問自己。

答案是——不會。

因為在我心里,女兒就是外人。

雨晴看出了我的猶豫,笑了:"媽,您不用回答,我都明白。"

那天晚上,我聽到雨晴和張偉在臥室里爭吵。

"她住多久?我媽快有意見了!"張偉的聲音很大。

"我也沒辦法,總不能不管吧。"雨晴說。

"你媽把兩套房都給了你哥,現(xiàn)在來我們這兒蹭住,憑什么?"

"因為她是我媽。" 雨晴的聲音很堅定。

"她把你當女兒了嗎?"張偉冷笑,"你從小就被區(qū)別對待,上學、工作、結(jié)婚,哪次她幫過你?現(xiàn)在倒好,房子給了兒子,自己沒地方住了,就來找你!"

我靠在門邊,聽著這些話,心如刀絞。

原來女兒受了這么多委屈。

原來我一直錯得這么離譜。

可我已經(jīng)六十歲了,一輩子的觀念怎么可能說變就變?

那天晚上,我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雨晴就出門上班了。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中午的時候,我給建國打了個電話。

"建國,你那邊裝修得怎么樣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還早著呢,媽。"建國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您先在雨晴那兒住著吧,別老給我打電話。"

我還想說什么,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了。

我又給建軍打,結(jié)果他直接沒接。

我坐在沙發(fā)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六十年的人生,我活成了一個笑話。

傍晚的時候,雨晴回來了。她看見我紅腫的眼睛,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沒問。

晚飯的時候,張偉又是一張臭臉。外孫女小聲說:"媽媽,我今天考試得了一百分。"

"真棒!"雨晴摸了摸女兒的頭。

我也想夸幾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家里,我是多余的。

飯后,我主動提出要洗碗,雨晴沒拒絕。

我站在廚房里,看著窗外的夜景,心里一片茫然。

就在這時,我聽到客廳里傳來雨晴和張偉的對話。

"雨晴,我跟你說件事。"張偉的聲音很嚴肅。

"什么事?"

"我們?nèi)蚁聜€月移民意大利,簽證都辦好了。"

我手里的碗"哐當"一聲掉進了水槽。

移民?

雨晴要移民?

我沖出廚房,看著女兒:"雨晴,你剛才說什么?"

雨晴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可怕:"媽,我下個月全家移民意大利了,簽證都辦好了。"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你……你要走?"我的聲音在發(fā)抖。

"是的。"雨晴點點頭,"我們一家三口,下個月就走。"

"那我呢?"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雨晴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媽,您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

"可是……可是他們都不要我了!" 我癱坐在沙發(fā)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那我也沒辦法。"雨晴站起身,"媽,我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

"你怎么能這么狠心?"我指著她,手指都在顫抖,"我養(yǎng)你這么大,你現(xiàn)在要拋棄我?"

雨晴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我心里一寒。

"媽,您還記得您說過什么嗎?"雨晴看著我,"您說,女兒是外人,女兒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您說,您只有兩個兒子,我不算。"

"我……"

"現(xiàn)在您的兩個寶貝兒子不要您了,您就來找我這個外人。媽,您不覺得可笑嗎?"

我張著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一個字。

"媽,我從小就知道您不喜歡我。"雨晴的眼眶紅了," 上學的時候,哥哥們要什么您都給,我想要個新書包,您都說家里沒錢。 我考上大學,您讓我自己貸款,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沒用。我哥考上大學,您東挪西借也要給他們交學費。"

" 我結(jié)婚的時候,您給了我二十萬,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 可后來我才知道,大哥結(jié)婚您給了五十萬,二哥結(jié)婚您也給了四十萬。"

"那不一樣……"我想辯解。

"哪里不一樣?" 雨晴打斷我,"因為我是女兒,所以就活該被區(qū)別對待?"

我無言以對。

"媽,這些年我其實都忍著。"雨晴深吸一口氣,"我想著,您是我媽,我不能跟您計較?？赡绬?當您決定把兩套房都給我哥的時候,我的心就死了。"

"雨晴……"

"媽,我勸過您。"雨晴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我說過,您會后悔的?？赡宦?您說我是外人,讓我少管家里的事。"

我想起了那天的場景,想起了雨晴臨走時那個絕望的眼神。

"現(xiàn)在您后悔了吧?"雨晴擦了擦眼淚,"可是晚了,媽。"

"你就真的這么狠心?"我顫抖著聲音問。

"狠心的是您,不是我。"雨晴冷冷地說。

我癱坐在沙發(fā)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難道我真的錯了?

難道我養(yǎng)了一輩子的兩個兒子,真的不如這個被我當外人的女兒?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雨晴像往常一樣做早飯,仿佛昨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眼前的粥和小菜,卻怎么也咽不下去。

"媽,您吃點東西吧。"雨晴淡淡地說。

"雨晴,媽求你了。"我紅著眼眶,"你別走,媽以后一定對你好。"

雨晴放下碗,看著我:"媽,您知道嗎?這些話,我小時候多希望您能說給我聽。"

"我……"

"可那時候您說什么?您說女兒是賠錢貨,養(yǎng)大了就是給別人養(yǎng)的。"雨晴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媽,我不怨您,真的。我只是覺得,既然您把我當外人,那我也沒必要把自己當您的依靠。"

我想說什么,但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下午的時候,雨晴提前下班回來了。

她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

"媽,我有些東西要給您看。"雨晴把紙袋放在茶幾上。

我看著那個牛皮紙袋,心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這是什么?"我問。

"您看了就知道了。" 雨晴的語氣很冷。

我顫抖著接過那個牛皮紙袋,感覺它重得像千斤。拆開封口的那一刻,我的手指幾乎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