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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去送死！洪秀全這是要把咱們兩萬老兄弟活活祭旗！”

李開芳一腳踹翻了火盆。

通紅的炭火濺在林鳳祥單薄的草鞋上，皮肉焦糊味瞬間彌漫。

“閉嘴！天王密詔已下，哪怕是萬丈深淵，咱們也得替大平天國跳下去！”

林鳳祥死死按住腰間殘破的大刀。

身后是兩萬名在零下三十度嚴(yán)寒中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南方子弟。

此時的他們，前有蒙古鐵騎的絞殺。

后無一粒米糧的補(bǔ)給，在天津衛(wèi)的冰天雪地里，活得像群孤魂野鬼。

可誰能想到，就在全軍覆沒的兩年后。

一名滿身血污的乞丐竟闖入天京皇宮，揭開了一個令全天下戰(zhàn)栗的驚天騙局！

01

1853年10月的一個深夜，天津靜海獨(dú)流鎮(zhèn)。

“報——！東邊河堤塌了！”

一聲凄厲的慘叫撕破了營地的寧靜。

林鳳祥猛地從行軍床上彈起來，連靴子都沒穿穩(wěn)，赤著腳就沖出了大帳。

剛跨出門檻，一股腥臭潮濕的水汽迎面撲來。

借著閃爍的火光，他看到原本平整的大道，眨眼間就變成了泥潭。

那時芥園河堤決口了。

大水像一頭沒拴住的野獸，正咆哮著沖進(jìn)太平軍的營地。

“快！護(hù)住火藥箱！別讓糧食泡了！”

林鳳祥嘶吼著，嗓子像被砂紙磨過一樣沙啞。

此時的太平軍營地里，早亂成了一鍋粥。

幾個負(fù)責(zé)守倉庫的廣西老兄弟正拼命搬著沉重的彈藥箱。

可腳下的泥漿深不見底，一腳踩下去就沒到了大腿根兒。

“統(tǒng)帥，拉不住了！”

一個年輕的小兵雙手死死攥著裝糧食的麻袋。

可那麻袋已經(jīng)被大水浸透，沉得像塊生鐵。

眼睜睜地滑進(jìn)了滾滾黃泥水里。

林鳳祥幾步跨過去，一巴掌扇在小兵臉上：

“哭個屁！拿命也得給我拽回來！”

這一巴掌沒能救回糧食，卻打醒了周圍的人。

林鳳祥顧不得腳底被碎石扎得鮮血淋漓。

他搶過一把鐵鍬，瘋狂地往營門口填土。

但他心里清楚，這水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水流斷了路，也斷了這兩萬人的命脈。

就在幾個月前，這支部隊還是全天下最耀眼的神兵。

02

1853年5月。

林鳳祥和老搭檔李開芳領(lǐng)命出征。

那時候的他們，真是狂得沒邊。

洪秀全在天京（南京）的寶座上大手一揮：

“去吧，把咸豐那個小皇帝給朕揪下來！”

這兩萬人，是太平軍里最能打的精銳。

清一色的兩廣老兄弟。

他們從揚(yáng)州出發(fā)。

就像一把燒紅的菜刀切進(jìn)了一塊肥豬油里。

那叫一個順滑。

這一路打得有多爽？

他們不守城，不戀戰(zhàn)。

像狂風(fēng)一樣卷過安徽、河南、山西。

清朝那些綠營兵，平日里只會拿空餉、抽大煙。

一聽見太平軍的鑼聲。

嚇得連鞋都顧不上穿就往山里鉆。

林鳳祥帶著人馬，一天能連下九座城池。

等殺到直隸境內(nèi)時，這支孤軍非但沒少。

反而滾雪球一樣擴(kuò)充到了四萬多人。

直隸總督訥爾經(jīng)額，那個平日里威風(fēng)八面的大官。

在臨洺關(guān)擺開陣勢想攔一攔。

結(jié)果呢？

林鳳祥親自拎著兩柄大刀沖在最前面，像個下山猛虎一樣。

雙方剛一交手，太平軍的先鋒隊就跟瘋了似地沖進(jìn)敵陣。

連砍帶捅，清軍瞬間潰不成軍。

訥爾經(jīng)額嚇得官印都扔了，只身騎著快馬跑回北京報信。

這時候的北京城，已經(jīng)快瘋了。

03

咸豐皇帝在乾清宮里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桌子上的奏折堆成小山，全是告急兩個字。

城里的戲園子都關(guān)門了，有錢的富戶拖家?guī)Э凇?/p>

雇上馬車就往承德跑，生怕晚一步就被這些長毛給割了腦袋。

咸豐帝一邊咬著牙下旨讓蒙古鐵騎統(tǒng)帥僧格林沁趕緊帶兵南下。

一邊在心里犯嘀咕：

這大清朝，難道真的要折在這兩萬人手里？

此時的林鳳祥，站在距離北京城僅有一百多里的天津郊外。

眼睛里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就在剛才大水沖過來之前，李開芳還跟他爭得臉紅脖子粗。

“統(tǒng)帥，咱們不能在天津死磕！”

李開芳指著地圖，拳頭狠狠砸在桌子上。

“北京城就在眼皮子底下，趁著他們現(xiàn)在嚇破了膽。

咱們直接繞過保定，殺進(jìn)天安門，大局就定了！”

林鳳祥卻搖了搖頭，他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少有的遲疑：

“不行，咱們孤軍深入太遠(yuǎn)了，后面幾萬里都沒個照應(yīng)。

北京城防厚實(shí)，咱們沒重炮。

先拿下天津衛(wèi)，在這里屯糧休整。

等南京那邊的四路大軍會師，那時候才是大清的死期！”

“等？咱們等得起，咸豐能給咱們時間嗎？”

李開芳急得直跳腳。

“這是天王和東王的戰(zhàn)略，咱們得守規(guī)矩！”

林鳳祥一句話把李開芳噎了回去。

兩人正吵著，天災(zāi)就來了。

04

現(xiàn)在，林鳳祥站在沒過膝蓋的泥水里。

看著那幾萬斤發(fā)霉的口糧，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抬頭望向漆黑的北方。

在那邊，僧格林沁的三萬蒙古鐵騎正踏著冰冷的凍土。

像狼群一樣合圍過來。

而他心心念念的南京援軍。

此刻還在幾千里外的煙雨江南，連影子都看不見。

他不知道，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獨(dú)流鎮(zhèn)的這場大水，把太平軍最后的爽勁兒徹底沖沒了。

林鳳祥站在泥濘里，看著那些被泡得發(fā)黑、散發(fā)著酸臭味的米袋子。

心里跟被刀絞一樣。

這時候，最要命的不是沒路走，而是對手變了。

“報——！北邊地平線上全是馬！壓不過來的馬！”

哨兵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土坡上的臨時指揮部。

林鳳祥猛地抓起望遠(yuǎn)鏡往北一瞧，心涼了大半截：

那是清廷的壓箱底寶貝。

蒙古親王僧格林沁帶隊的蒙古鐵騎。

那三萬騎兵就像一片黑壓壓的烏云。

也不沖陣，就在幾里地外繞著圈地跑。

馬蹄聲震得地面都在發(fā)顫。

05

“統(tǒng)帥，突圍吧！

趁水還沒把路全封死，咱們撤回山東找糧！”

李開芳急得眼珠子通紅，一把拽住林鳳祥的胳膊。

林鳳祥猛地甩開他，死死盯著地圖：

“不行！

南京說好了有四路大軍北上會師。

咱們要是撤了，援軍到了怎么辦？

守住！就在這兒死守待援！”

這個決定，成了兩萬老兄弟的催命符。

清軍學(xué)乖了，他們不硬拼。

而是像鐵桶一樣把太平軍死死圍在獨(dú)流鎮(zhèn)和靜海境內(nèi)。

緊接著，1853年的那個冬天。

像個冷面閻王一樣提前砸了下來。

那年的北方，冷得邪性。

氣溫眨眼間跌到了零下三十度。

河面上的冰凍得比城墻還厚。

這群廣西、湖南來的南方漢子。

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雪也就是屋頂薄薄一層。

可在這兒，積雪足有兩尺深。

“啊——！”

營帳里傳來一聲慘叫。

林鳳祥掀開簾子一看，一個老兵正坐在地上。

用手去脫那只凍在腳上的濕草鞋。

結(jié)果撕拉一聲，連皮帶肉，連帶著兩個腳趾頭。

生生被凍死在草鞋底上帶了下來。

鮮血還沒流出來就凝成了紫色的冰碴子。

“統(tǒng)帥……冷啊……”

老兵哆嗦著，眼里全是絕望。

營地里已經(jīng)沒柴火了。

為了取暖，士兵們把附近民房的房梁拆了，連門板都劈了燒火。

最后實(shí)在沒東西燒。

大家就幾十個人擠在一個土窩子里。

人貼人，靠體溫硬扛。

每天早上起來，總有幾個兄弟再也叫不醒了。

身子硬得像根木頭，臉上還掛著沒擦凈的冰霜。

06

比寒冷更恐怖的是饑餓。

原本還指望著能挖點(diǎn)野菜，可大雪一封山，地里連根草毛都沒有。

糧食吃光了，大家就開始解腰上的皮帶。

剪成一截一截的，擱在鍋里煮軟了嚼。

到了后來，有人餓瘋了。

竟然偷偷去扒那冰冷刺骨的河泥。

想從泥里摳出兩個螺螄，結(jié)果螺螄沒撈著。

手卻直接凍死在泥里，拔都拔不出來。

就在這種人命不如草的絕境下，林鳳祥還在等。

他每天都要爬上最高的一處土臺。

眼巴巴地望著南方，希望看到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太平旗的影子。

可南方除了漫天的大雪和清軍騎兵挑釁的煙塵，什么都沒有。

他不知道，南京城里的洪秀全和楊秀清。

此時正忙著在深宮里爭權(quán)奪利。

早就把這兩萬孤軍當(dāng)成了吸引清軍主力的活靶子。

而那支所謂的援軍，因?yàn)閷㈩I(lǐng)無能、情報不通。

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山東臨清就被清軍截斷，全軍陣亡了。

07

“統(tǒng)帥，不能再等了，兄弟們吃皮帶都吃不動了！”

李開芳半跪在林鳳祥面前，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林鳳祥看著那一雙雙因?yàn)轲囸I和寒冷而變得像鬼一樣的眼睛。

終于頹然地垂下了頭。他知道，大勢已去。

“傳令，今晚正月初八，趁著雪大，突圍南撤�！�

可當(dāng)這兩萬原本生龍活虎的鐵軍站起來時。

林鳳祥的心徹底碎了。

幾千名兄弟，因?yàn)殡p腳爛掉、身體凍僵，竟然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這哪里是撤退？這分明是往地獄里闖。

1854年正月初八，大雪封路，呵氣成冰。

“走！別回頭！”

林鳳祥一腳踹開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戰(zhàn)馬，帶頭沖進(jìn)了沒過大腿的積雪里。

兩萬人的隊伍，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一串在雪地里蠕動的黑螞蟻。

沒馬、沒糧，連槍炮都打不響了。

隊伍后頭，那些實(shí)在走不動的兄弟。

干脆成片地坐在雪坑里，沖著戰(zhàn)友擺擺手。

幾分鐘功夫就變成了白茫茫的小雪堆。

林鳳祥忍著肩膀上舊傷撕裂的劇痛。

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南蹚。

就在他以為這輩子都要交代在這漫天大雪里時。

轉(zhuǎn)機(jī)竟然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