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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我接住從腳手架掉下來的她,臉上挨了3巴掌,疼得發(fā)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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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你臉上這道淺淺的疤,現(xiàn)在下雨天還疼不疼?”她用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頰,像是在觸摸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抓住她的手,笑了笑:“早就不疼了?!?/strong>

“騙人,上次變天你明明還偷偷揉了?!?/strong>

“那是癢。”我把她的手攥得更緊,湊到她耳邊,像是在說一個天大的秘密,“跟你說,這道疤,有時候嘗起來是甜的。真的,不騙你?!?/strong>

1998年的夏天,太陽像個掛在天上的毒氣罐,沒日沒夜地往地上噴著熱浪。

我們那個工地,就在市中心邊緣,像一塊爛瘡貼在城市的皮膚上。



空氣里永遠飄著一股子味兒,是水泥的干澀,鋼筋的鐵銹,還有幾十號光膀子男人身上汗液蒸發(fā)后的酸餿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叫陳勁,二十一歲,從蘇北農(nóng)村來的。跟著老鄉(xiāng)出來,在這片鋼筋水泥的森林里刨食吃。

我話不多,但手腳麻利。工頭老鬼經(jīng)常拍著我被太陽曬得脫皮的肩膀,咧著一口黃牙說:“阿勁這小子,是塊好料,就是太悶了,像個鋸了嘴的葫蘆?!?/p>

我只是嘿嘿一笑,繼續(xù)埋頭干活。

悶不悶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多綁一根鋼筋,多砌一塊磚,月底就能多拿幾十塊錢。

我心里揣著個念想,攢夠了錢,回老家鎮(zhèn)上開個五金店,娶個媳婦,這輩子就算齊活了。

那天午休,日頭最毒的時候,大家橫七豎八地躺在陰涼地里。

四眼兒又在擺弄他那個寶貝BP機,老鬼叼著煙屁股,跟我們吹噓他年輕時在深圳怎么怎么樣。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的都是法國世界杯,羅納爾多和齊達內(nèi)誰更牛逼,還有周星馳的電影。

就在這片嘈雜和汗臭里,蘇婉出現(xiàn)了。

她總是那個時候來,提著一個當時很稀罕的保溫飯盒。

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干干凈凈,像是從畫報里走出來的人。她一出現(xiàn),工地上那些葷話和粗口就會自動降低一個分貝。

“爸?!彼h遠地喊了一聲。

她爸是這個工程的一個小包工頭,姓蘇,我們都叫他蘇老板。蘇老板看見女兒,臉上笑得像朵菊花,顛顛地跑過去接飯盒。

工友們開始起哄,吹口哨。

“蘇老板,你家閨女真?。 ?/p>

“這是大學生吧?跟我們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樣!”

蘇老板罵罵咧咧地把他們趕開,寶貝似的護著女兒。

我從沒參與過他們的起哄。

我只是靠在一堆水泥袋上,默默地看著。

我覺得她跟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清水掉進了泥潭里。

她太干凈了,干凈得讓我不敢多看,怕自己身上的泥灰臟了她的眼睛。

意外發(fā)生的時候,也是一個下午。

那天工期緊,蘇老板一直在二樓的平臺上盯著。蘇婉不知道是來送飯還是送什么別的東西,她爸讓她在下面等著,他馬上就下來。

可能是在太陽底下站久了,有點不耐煩,也可能是想圖個省事,她看了一眼旁邊不算太高的腳手架,似乎覺得爬上去遞一下東西更快。

她可能以為那縱橫交錯的鋼管和木板,跟學校操場的攀爬架一樣結(jié)實。

她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哎,那姑娘,危險!”有工友喊了一嗓子。

蘇老板也急了,在上面吼:“你下來!胡鬧什么!”

蘇婉大概是受了驚,腳下一慌,踩在了一塊搭得不牢的木板上。那木板一翹,她整個人就跟一片被風吹落的葉子一樣,尖叫著掉了下來。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我當時正在腳手架下面擰一個螺絲,聽到尖叫聲,一抬頭就看到那抹藍色往下墜。我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想,身體已經(jīng)自己動了。

我扔了手里的扳手,往前躥了兩大步,張開胳膊。

下一秒,一個溫軟的身體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進我懷里。

那股沖力很大,我被撞得往后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后背和胳膊肘狠狠地磕在滿是碎石渣子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

但我把她抱得很緊,她被我護在懷里,毫發(fā)無傷。

她嚇壞了,臉埋在我滿是汗臭和泥灰的胸口,渾身都在發(fā)抖。我能聞到她頭發(fā)上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像夏天雨后青草的味道。

我有點懵,一時間忘了疼,也忘了該干什么。

“沒事吧?”我木訥地問了一句。

她沒回答,還在抖。

我扶著她坐起來,想看看她有沒有受傷。她的連衣裙在剛剛的混亂中被蹭上了一大片灰,裙擺也有些亂。

就在我伸手想幫她把裙擺拉好的時候,一個黑影帶著風沖了過來。

“你他媽干什么!”

一聲暴喝,像平地起了一個炸雷。

我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花,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

“啪!”



清脆響亮的一聲,我左邊的臉頰瞬間麻了,然后是火燒一樣的疼。我整個人被打得偏過頭去,耳朵里嗡嗡直響,像是有幾百只蒼蠅在里面開會。

我還沒回過神,第二下又來了。

“啪!”

還是那張臉,同一個位置。這次我眼冒金星,嘴里泛起一股鐵銹般的咸味。

我徹底被打懵了。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見一個穿著的確良白襯衫的年輕男人,怒目圓睜地瞪著我,那眼神像是要活剝了我。

他揚起手,又扇了第三下。

“哥!你干什么!”蘇婉終于反應過來,帶著哭腔尖叫起來,撲過去死死抱住他哥哥的胳膊,“是他救了我!我從上面掉下來了!”

那個男人,也就是蘇婉的哥哥蘇強,手僵在半空中。

他愣愣地看著哭成淚人的妹妹,又看看我,再看看我們頭頂?shù)哪_手架。工友們和她爸蘇老板也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解釋著剛才的險情。

“小蘇,你搞錯了!是阿勁救了你妹妹!”

“要不是阿勁,你妹妹就直接摔地上了,那還得了!”

蘇強臉上的怒火一點點褪去,變成了尷尬,然后是漲紅。他看看我臉上清晰的指印,又看看我胳膊上被碎石劃出的血道子,嘴唇哆嗦了幾下。

周圍的空氣像是凝固了。所有人都看著我們?nèi)齻€。

蘇老板又驚又怕,沖過來一把拉開兒子,對著他后腦勺就是一巴掌:“你個混賬東西!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這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語無倫次地說:“阿勁,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兒子就是個混蛋……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我沒說話。我只是捂著臉,那火辣辣的疼,混雜著巨大的屈辱,像潮水一樣把我淹沒了。我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人像打?qū)O子一樣連扇耳光。

蘇強站在那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終于挪到我面前,眼神躲閃著,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對不住?!?/p>

那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充滿了不情不愿。

我沒理他。

我推開蘇老板的手,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回那堆水泥袋旁,撿起我的搪瓷缸子,狠狠灌了一大口涼水。

水是涼的,但澆不滅我心里的火。

我沒看見,蘇婉站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眼淚掉得更兇了。

第二天,蘇婉又來了。

這次不是飯點,她一個人來的。她手里拿著一瓶紅花油,還有一瓶當時算得上奢侈品的“健力寶”易拉罐。

她走到我面前,把東西遞給我,低著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對不起……我哥他……他就是那個臭脾氣。”

我正在和水泥,沒接,也沒看她?!皼]事。”我悶聲悶氣地說。

“你……你涂點藥吧,還有胳膊上……”她又把東西往前遞了遞。

工友們在不遠處擠眉弄眼,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哄笑聲。那些笑聲像針一樣扎在我耳朵里,讓我覺得更加難堪。

我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看著她。

“我說沒事了?!蔽业恼Z氣很沖,“東西你拿回去,我用不著。”

蘇婉被我一噎,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咬著嘴唇,把東西放在旁邊一塊干凈的磚頭上,轉(zhuǎn)身跑了。

看著她跑開的背影,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我知道她沒惡意,但我就是控制不住。那兩巴掌,打掉的不僅是我的臉面,還有我那點可憐的自尊。

老鬼走過來,撿起那瓶健力寶,塞到我手里。“喝吧,人家姑娘一片心意。你小子,救了人家,還耍上脾氣了?!?/p>

我沒說話,拉開拉環(huán),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帶著甜味的橘子汽水滑過喉嚨,卻沒能讓我心里舒坦一點。

那之后,蘇婉還是會來。

她不再正大光明地找我,而是像個做賊的小孩。有時候,我干完活直起腰,會發(fā)現(xiàn)腳邊的磚頭上放著兩個洗干凈的蘋果。有時候,午休醒來,我的搪瓷缸子旁邊會多一瓶冰鎮(zhèn)的酸梅湯。

我知道是她。整個工地,只有她會做這種事。

有一次,我提前收工去洗手,在水龍頭那邊碰見了她。她正偷偷地往我的毛巾上灑花露水。

四目相對,她嚇了一跳,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像只被抓住尾巴的貓。

“我……我看你們這蚊子多……”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

看著她那副窘迫的樣子,我心里的那點疙瘩,不知不覺就散了。我沒說話,只是接過毛巾,擰開水龍頭,水嘩嘩地流出來,濺起的水花在夕陽下閃著金光。

從那以后,我們開始有了零星的交談。



她會問我老家是哪的,家里有幾口人。

我會問她大學考得怎么樣,想去哪個城市。

我知道了她喜歡聽張信哲的歌,最討厭吃芹菜。她也知道了我想開一個五金店,因為我覺得跟那些叮叮當當?shù)蔫F家伙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簡單。

我們的交談總是很短暫,就在工地的某個角落,趁著沒人注意。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我發(fā)現(xiàn),這個我原以為是畫報里走出來的姑娘,其實很真實,很真誠,沒有一點城里姑娘的嬌氣。

我開始期待每天下午她的出現(xiàn)。那抹藍色的連衣裙,成了這片灰黃色世界里,我唯一的盼頭。

紙是包不住火的。

我和蘇婉走得近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她哥蘇強的耳朵里。

蘇強在一家國營的紡織廠上班,鐵飯碗,福利好,是那個年代人人羨慕的對象。

他骨子里就瞧不起我們這些在工地上賣力氣的農(nóng)民工,覺得我們又臟又窮,沒文化。

他開始變著法地阻撓。

他不再讓蘇婉來工地。蘇老板來送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尷尬,看見我總是躲躲閃閃。

有天下工,蘇強在工地門口堵住了我。

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用眼角瞥著我,好像多看我一眼都會臟了他的眼睛。

“我警告你,離我妹妹遠一點?!彼_門見山,語氣冰冷。

我看著他,沒說話。

“你別以為你救了她一次,就能怎么樣。”

他從口袋里掏出“紅塔山”香煙,自己點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煙霧吐在我臉上,“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p>

他的話很難聽,像刀子一樣。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我跟她只是朋友?!蔽覐难揽p里擠出一句話。

“朋友?”蘇強冷笑一聲,“少跟我來這套。我告訴你,她馬上就要去南京念大學了,將來是要坐辦公室,當干部的。你呢?你一輩子就是個搬磚的命!別癡心妄想了!”

說完,他把煙頭狠狠地扔在地上,用皮鞋尖碾了碾,轉(zhuǎn)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像被塞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又堵又重。

他說的沒錯。我們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要去遠方,去更廣闊的天地。而我,只能留在這片工地上,日復一日地和鋼筋水泥打交道。

那晚,我失眠了。工友的鼾聲像拉鋸一樣在耳邊響著,我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蘇強那張輕蔑的臉,和蘇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幾天后,蘇婉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

蘇家為此在外面擺了好幾桌酒席,請了親戚朋友,熱鬧非凡。

我當然不在被邀請的行列。我從工友的嘴里聽到這個消息,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我為她高興,又感到一陣巨大的失落。

那天晚上,蘇婉偷偷跑了出來。

她在工地附近的小樹林里等我,把她要去念大學的消息親口告訴了我。

月光下,她的臉龐白得發(fā)光,眼睛里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

“陳勁,等我放假了,我回來看你?!彼f。

我看著她,喉嚨發(fā)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失落,有點著急地解釋:“我哥他……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個混蛋!我爸都說他了?!?/p>

“他說的……是實話?!蔽医K于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我自己的,“蘇婉,我們……不一樣?!?/p>

“有什么不一樣!”她提高了音量,“你救了我的命!你比我認識的所有男生都好!你善良,你肯干,你有夢想!這有什么不一樣!”

她的激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陳勁,”她忽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涼,“你別聽別人的,你聽我的,好不好?”

我感受著手心里那份柔軟和冰涼,心亂如麻。

和蘇婉在小樹林的見面,像是點燃了最后一根導火索。

蘇強徹底爆發(fā)了。

他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這件事,第二天傍晚,又一次在工地門口堵住了我。這次,他的臉色比上次還要難看。

周圍的工友們下工后三三兩兩地離開,我故意走在最后。

他靠在他的那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上,死死地盯著我,像一頭準備撲食的狼。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我知道這一關(guān)躲不過去。

“你他媽的真是給臉不要臉。”他從自行車上下來,一步步逼近我,“我跟你說的話,你當耳旁風是吧?”

“我沒找她,是她來找我?!蔽移届o地說。

“哈,”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找你?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大半夜跑來找你一個臭打工的?你他媽騙鬼呢!是不是你攛掇她的?”

“我沒有?!?/p>

“你還嘴硬!”他伸手就來抓我的衣領(lǐng)。

我側(cè)身躲開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蘇強,”我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你妹妹是個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你管不了她一輩子?!?/p>

“我管不了她,我還管不了你?”蘇強被我的反抗激怒了,眼睛都紅了,“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粗暴地甩在我胸口。

信封很沉,掉在地上,散開了。一沓沓嶄新的“大團結(jié)”(十元紙幣)露了出來,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誘人的光。

我掃了一眼,那厚度,少說也有一兩千塊。

在1998年,對于我這樣一個每月工資只有三四百塊的工人來說,這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

“拿著這筆錢,滾。”蘇強的聲音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羞辱,“從此以后,別再讓我看到你,更別再糾纏我妹妹。這點錢,夠你回老家蓋兩間大瓦房,再娶個農(nóng)村媳婦了。這是你該有的人生,別他媽的總惦記著不屬于你的東西?!?/p>

錢,又是錢。

在那一刻,所有的屈辱、憤怒、不甘,像火山一樣在我胸中爆發(fā)。

我看著地上的那堆錢,又抬頭看看蘇強那張寫滿“施舍”和“優(yōu)越感”的臉。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涌。

我一把推開他。

“我不要你的臭錢!”我朝著他吼,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眼里只有錢嗎?我告訴你,我救你妹妹,不是為了錢!我跟她說話,也不是為了你的錢!”

蘇強被我推得一個踉蹌,撞在了自行車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他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暴跳如雷。

他扶著車把站穩(wěn)了,看著我,臉上竟然露出一個古怪的、冰冷的笑容。那笑容里,有輕蔑,有痛苦,還有一絲我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他盯著我,一字一頓地,把每一個字都砸進我耳朵里。

“你以為我那天打你三巴掌,真是因為我以為你想占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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