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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逼我賣婚房給弟弟創(chuàng)業(yè),我輟學(xué)參軍十年未歸,如今他含淚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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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沒出息的玩意!一個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你如果不賣這套房子,就當(dāng)我們沒你這個兒子!”

十年前,父親的咆哮還在耳邊。

當(dāng)時他指著我的鼻子,身邊的弟弟陳耀則冷眼旁觀,仿佛在看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陌生人。

而現(xiàn)在,父親的電話打來時,我正在邊境線上最后一次巡邏。

風(fēng)很大,刮得我睜不開眼,可他在電話里哭著告訴我:

“兒啊,你弟的農(nóng)場市值過億,要轉(zhuǎn)6%股份給你,你快回來吧,一切都過去了?!?/p>

我掛了電話,看著遠(yuǎn)處連綿的雪山,突然笑了...

過去了?

我抬起手,摸了摸胸前那枚冰冷的二等功獎?wù)隆?/p>

它知道,什么都過不去。

這十年,我用命換來的東西,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回家?可以。但不是為了“享?!?,而是為了“清算”。

我叫陳望,十年前我在城南買了一套房子,六十平米,兩室一廳。

房子不大,可窗戶很大,下午的太陽能一直鋪到客廳中間。

我和小梅站在毛坯房里,水泥地面上用粉筆畫著哪里放沙發(fā),哪里放電視。



小梅說:“墻要刷成米黃色,暖和?!?/p>

我說:“好。”

她又說:“陽臺要種滿花,一開窗就能聞到香。”

我說:“好?!?/p>

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天上的月牙。

為了這套房子,我大學(xué)四年幾乎沒歇過一天。

我做家教,去餐館端盤子,暑假在工地上扛水泥。一袋水泥一百斤,從一樓扛到六樓,掙五塊錢。

一天下來,我整個人就像是從水泥堆里撈出來的,只看得見牙是白的。

我父親陳立業(yè)說:“讀大學(xué)的人去扛水泥,丟我們陳家的臉。”

我把一百塊錢的工資拍在桌上,說:“錢不丟臉。”

他氣得好幾天不跟我說話。

我媽偷偷給我塞錢,一百兩百的,都是她從菜錢里省下來的。她的手很粗糙,錢被她攥得有了溫度。

我說我不要,她就掉眼淚。我只好收下。

首付三十萬,我自己的積蓄有二十二萬,剩下的八萬,是我跟小梅一起湊的。她拿出了她全部的積蓄,一分沒留。

拿到鑰匙那天,我揣著鑰匙,在房子里坐了一整夜。天亮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人生也亮了。

小梅說:“等畢了業(yè),我們就結(jié)婚?!?/p>

我看著她,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了,挺好。

我們開始看家具,都是看最便宜的。

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沙發(fā),一張餐桌。我們拿著計算器,一塊一塊地算。

小梅說:“等以后有錢了,再換好的?!?/p>

我說:“不用換,這些就很好?!?/p>

那時候,我們都以為,未來就是我們計劃好的樣子,一步一步,走下去就行。

我們甚至想好了以后孩子的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陳安,安安穩(wěn)穩(wěn)。如果是女孩,就叫陳靜,文文靜靜。

我們說話的時候,太陽正照在我們的臉上,很暖和。

房子在五樓,沒有電梯。我們買的第一個家電,是一臺小冰箱,我自己一層一層背上去的。到了家門口,我累得坐在地上,話都說不出來。

小梅給我擦汗,眼圈紅了。她說:“辛苦你了。”

我說:“不辛苦,這是我們自己的家?!?/p>

冰箱放進(jìn)廚房時,發(fā)出一聲悶響,那聲音讓我覺得特別踏實。

房子里空蕩蕩的,只有一臺冰箱,可我們覺得,什么都有了。

晚上,我們就睡在鋪在地上的被褥上,窗戶開著,能聽到樓下大排檔的吵鬧聲。

小梅問我,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嗎?

我說:“會。”

我沒告訴她,那天下午我弟弟陳耀來找過我。

他那時剛高二退學(xué),說不想讀書了,想干一番大事業(yè)。

他穿著一件印著巨大骷髏頭的T恤,頭發(fā)染得一半黃一半黑,像一只被踩了的鸚鵡。

他圍著我的新房子轉(zhuǎn)了一圈,用手敲敲墻壁,問我:

“哥,你這房子不錯啊,花了不少錢吧?”

我問他有什么事。

他說:“沒事,就是來看看?!?/p>

可他走的時候,眼神很奇怪,像是羨慕,又像是不服氣。

我當(dāng)時沒多想,我覺得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過幾年就好了。

我還想著,等我穩(wěn)定下來,也要幫他一把。

畢竟,他是我唯一的弟弟。那時候的我,真傻。我以為血緣就是血緣,不會變的。



變故發(fā)生在拿到房本后的第三個星期。

那天晚上,我父親陳立業(yè)帶著陳耀來了。我媽沒來。

我知道,每次我媽不在場,都沒什么好事。

我給他們倒了茶,是我特意買的好茶葉,準(zhǔn)備以后招待小梅父母的。

父親沒喝,他把茶杯推到一邊,瓷杯和木桌子碰了一下,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

他說:“阿望,我今天來,是跟你商量個事。”

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是我從小到大最怕的那種表情。

那種表情意味著,他說的是“商量”,其實是“通知”。

我說:“爸,你說?!?/p>

他指了指旁邊的陳耀,說:“你弟弟,想創(chuàng)業(yè)。”

我看了陳耀一眼。他低著頭,在玩自己的手指甲,好像這事跟他沒關(guān)系。

我問:“創(chuàng)什么業(yè)?”

陳耀抬起頭,眼睛里放著光,說:“哥,我要搞生態(tài)農(nóng)場!現(xiàn)在城里人都喜歡吃綠色的東西,這個絕對有前景!”

我問他:“你有計劃嗎?懂技術(shù)嗎?市場調(diào)查過嗎?”

他被我問住了,愣了一下,然后梗著脖子說:“這些都可以學(xué)!關(guān)鍵是要有啟動資金!”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我父親開口了。他清了清嗓子,看著我說:“阿望,你弟弟這個想法,我研究過了,是好的。現(xiàn)在政策也好,支持年輕人創(chuàng)業(yè)?!?/p>

他頓了頓,終于說到了正題:“就是……還差一筆錢?!?/p>

我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屋子里的空氣像是凝固了。

“你這套房子,”他指了指四周,“你看,位置也不錯。我們找人問過了,現(xiàn)在賣掉,能拿回來四十多萬?!?/p>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我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你說什么?”

“我說,把這套房子賣了,給你弟弟當(dāng)本錢?!彼f的很平靜,好像在說今天晚飯吃什么一樣。

我氣得笑了起來:“爸,這是我的婚房!是我跟小梅辛辛苦苦攢錢買的!你說賣就賣?”

陳耀在一旁幫腔:“哥,你別這么說嘛。這錢又不是不還你。等我農(nóng)場掙錢了,我給你買套大的!別墅都行!”

我看著他那張還沒褪去稚氣的臉,覺得無比荒唐。

我說:“我不要別墅,我就要這套房子。這事沒得商量?!?/p>

父親的臉沉了下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陳望!你怎么跟你弟弟說話的!”他吼道,“他是你親弟弟!他不找你幫忙,找誰幫忙?你就忍心看他在外面瞎混一輩子?”

我說:“幫忙有很多種方式,不是非要賣我的房子!這房子里有小梅的錢!我怎么跟她交代?”

“交代?你是一家之主!你的事還用跟一個女人交代?”父親的胡子都?xì)獾冒l(fā)抖,“我是你老子!我說賣,就得賣!你不賣,就是不孝!”

“孝順不是這樣的!”我?guī)缀跏呛俺鰜淼?,“你們不能搶我的東西!”

“搶?”父親指著我的鼻子,“我生你養(yǎng)你,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拿我自己的東西,算搶嗎?”

陳耀看我們吵得厲害,站出來打圓場:“爸,哥,你們別吵了……哥,你就當(dāng)是投資我,投資我這個弟弟!將來我成功了,十倍、百倍還給你!”

我看著他,冷冷地說:“我不想投資,我只想過我自己的日子?!?/p>

那天晚上,我們不歡而散。父親走的時候,指著我說:

“陳望,你給我記著。你要是認(rèn)我這個爹,認(rèn)陳耀這個弟弟,你就把房子賣了。不然,我們就當(dāng)沒你這個兒子!”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沒睡。



我以為這件事會就這么過去。我太天真了。

我拒絕賣房后的一個星期,一切都很平靜。

我父親沒再找我,陳耀也沒了消息。我以為他們放棄了。

我還跟小梅商量,要不要先簡單裝修一下,搬進(jìn)來住。小梅說好。

我們又開始計劃未來,好像那天晚上的爭吵從未發(fā)生過。

出事那天,是個周六。我陪小梅去她家,跟她父母吃飯。她父母對我很好,一直夸我踏實、肯干。

吃飯的時候,我接了個電話,是樓下的鄰居打來的。

鄰居大媽在電話里咋咋呼呼地說:

“小陳??!你家是不是賣了啊?怎么有搬家公司的人在撬你的門啊!”

我當(dāng)時就懵了。

我跟小梅的父母說了聲抱歉,拉著小梅就往樓下跑。我們打了一輛出租車,我催著司機(jī)快點,再快點。

一路我上,我的手都在發(fā)抖。小梅握著我的手,她的手也是冰涼的。

等我們趕到樓下時,一切都晚了。

我家門口圍著幾個人,一個中介模樣的人,還有兩個穿著搬家公司衣服的壯漢。

我家的門大開著,那臺我辛辛苦苦背上來的冰箱,正被他們抬出來。

我沖了過去,吼道:“你們干什么!誰讓你們動我東西的!”

那個中介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份合同,說:

“你是陳望吧?這房子已經(jīng)賣了。這是購房合同,上面有你父親陳立業(yè)的簽字?!?/p>

我搶過合同,上面“委托代理人”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我父親的名字,還按著紅色的手印。

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我父親……他竟然背著我,把我的房子賣了。

我沖進(jìn)屋里,屋子里已經(jīng)空了一半。我們的夢想,被人一件一件地搬走,像是在肢解我的身體。

小梅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她看著這一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瘋了一樣往家跑。我家離這里不遠(yuǎn),坐公交車只要四站。我跑回去,一腳踹開家門。

我父親,我母親,還有陳耀,都在。他們正在吃飯。桌上有魚有肉。

看到我滿頭大汗、雙眼通紅的樣子,他們都愣住了。

我父親先反應(yīng)過來,他把筷子一放,說:“你回來干什么?”

我把那份合同狠狠地摔在飯桌上,湯汁濺得到處都是。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的聲音在發(fā)抖。

我父親看著我,臉上沒有一絲愧疚。他說:“我說了,你不賣,我?guī)湍阗u。我是你爸,我有這個權(quán)力。”

“你沒有!”我吼道,“那是我的房子!我的!”

“現(xiàn)在不是了?!标愐谝慌孕÷曊f,“哥,錢已經(jīng)到賬了。等我注冊完公司,就開始干?!?/p>

我看著他那張興奮的臉,又看看我父親那張冷漠的臉,再看看我媽那張只會流淚的臉。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這就是我的家人。

我媽拉著我的胳膊,哭著說:“阿望,你別怪你爸,他也是為你好,為這個家好……”

“為我好?”我甩開她的手,“為我好就是毀了我的生活?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那天,我把家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我像一頭瘋了的野獸。最后,我父親報了警。

警察來了,把我?guī)ё吡?。因為我父親說我打了他。我沒有。我只是推了他一下。

我在派出所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小梅來接我。

她看著我,眼睛腫得像核桃。她說:“陳望,我們……算了吧?!?/p>

我抓住她的手,說:“小梅,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把房子拿回來!”

她搖了搖頭,把手抽了回去。她說:

“不是房子的事。陳望,我怕了。我怕你這樣的家人。”

她走了,沒有回頭。



我一個人站在派出所門口,太陽很大,刺得我眼睛疼。我覺得我的世界,在這一天里,徹底塌了。

我沒有再回家。我回了學(xué)校,辦理了退學(xué)手續(xù)。

老師勸我,說:“孩子,你馬上就畢業(yè)了,不要沖動。 ”

我說:“不了。 ”

我把身上僅剩的幾千塊錢,托同學(xué)帶給了我媽。然后,我買了一張去最北方的火車票。

在火車站的征兵點,我填了報名表。我要去當(dāng)兵,去一個沒人認(rèn)識我的地方。

上火車前,我給父親發(fā)了一條短信:“從此,我不是你的兒子,陳耀也沒有哥哥?!?/p>

然后,我關(guān)了機(jī),把手機(jī)卡扔進(jìn)了垃圾桶。

火車開動的時候,我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城市,沒有流一滴眼淚。

那個叫陳望的青年,死在了這一天。

我去了邊防。中國最北邊的邊防。

那里只有兩種顏色,夏天的綠色,和冬天的白色。冬天很長,能長達(dá)八個月。雪能沒過膝蓋,風(fēng)刮在臉上,像刀子在割。

新兵連的日子,就是地獄。

每天早上五點起床,跑五公里。我一個讀了快四年大學(xué)的書生,第一天跑了不到一公里就吐了。

班長是個黑臉的山東人,他一腳踹在我屁股上,吼道:

“吐完了繼續(xù)跑!當(dāng)兵不是來享福的!”

我趴在雪地里,吐出來的東西瞬間就結(jié)了冰。我爬起來,繼續(xù)跑。跑到終點時,我的肺像要炸開一樣。

每天都有人哭,想家。我不想家。我沒有家。

我把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了訓(xùn)練上。別人做一百個俯臥撐,我做兩百個。別人跑五公里,我跑十公里。別人練射擊,打五十發(fā)子彈,我打一百發(fā)。

我的手在冬天被槍管粘掉過皮,在夏天被曬得像黑炭。我的身上,新傷蓋著舊傷。

班長后來不再踹我了。他有時候會遞給我一支煙,說:“你小子,對自己夠狠。”

我不抽煙。但我會接過來,捏在手里。

有一次實彈演習(xí),我因為注意力太集中,沒聽到撤退的信號,差點被炮火覆蓋。是班長沖回來,把我撲倒在彈坑里。一塊彈片從我頭頂飛過去,削掉了我半只耳朵。

我躺在醫(yī)院里,班長來看我。他給我削了個蘋果,說:“你小子,命大?!?/p>

我說:“謝謝班長?!?/p>

他說:“以后別叫我班長了,叫我老哥?!?/p>

從那天起,我在這里,有了第一個親人。

兩年后,義務(wù)兵役期滿。部隊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退役,一個是轉(zhuǎn)士官,留下來。

我選擇了留下。我不知道除了這里,我還能去哪里。

我開始學(xué)習(xí)各種東西。駕駛、維修、格斗、爆破。我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著一切能讓我變強的東西。

我很少說話,戰(zhàn)友們都叫我“啞巴”。他們說,陳望這個人,心里藏著事。

我心里確實藏著事。那件事像一塊石頭,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只有在極限的體能消耗和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我才能暫時忘了它。

第五年,我因為在一次邊境沖突中表現(xiàn)出色,榮立了二等功。我一個人,用一把狙擊槍,壓制了對方一個火力點,整整三個小時,為我們的巡邏隊爭取了轉(zhuǎn)移時間。

那一次,子彈就從我的耳邊飛。我能聽到它撕裂空氣的聲音。但我沒有怕。

從我離開家的那天起,我就不怕死了。一個連家都沒有的人,還有什么好怕的?

授功那天,團(tuán)長把獎?wù)聮煸谖业男厍埃f:“陳望,好樣的。你是我們團(tuán)的驕傲?!?/p>

我看著那枚沉甸甸的獎?wù)?,心里沒有任何波瀾。

我只想知道,如果我父親陳立業(yè)看到這枚獎?wù)拢麜鞘裁幢砬?。他還會說我丟了陳家的臉嗎?



十年很快。又很慢。

十年里,我從一個列兵,成了一個三級軍士長。我的臉上多了幾道疤,眼神變得像雪原上的狼。

我?guī)С隽艘慌忠慌男卤N铱粗麄儚某鞘欣飲缮鷳T養(yǎng)的孩子,變成真正的男人。

我教他們,在戰(zhàn)場上,能相信的只有你手里的槍,和你身邊的戰(zhàn)友。

這十年,我沒有給家里打過一個電話,沒有寫過一封信。對我來說,那個家,已經(jīng)死了。

我退役了。在我三十四歲這年。

部隊給了我很好的安排,可以去市里的武裝部,當(dāng)個干部,一輩子安安穩(wěn)穩(wěn)。

我拒絕了。

我拿著一筆不菲的退役金,來到了一個南方的沿海城市。我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叫林默。沉默的默。

我買了一套小公寓,不大,但足夠我一個人住。我還買了一輛二手越野車。

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大型安保公司做安全顧問。我的工作,就是利用我在部隊學(xué)到的東西,為一些企業(yè)或者富豪,設(shè)計安保方案,處理一些他們處理不了的麻煩。

這份工作很適合我。它不需要太多的交際,只需要專業(yè)的能力。我的收入很高,高到我可以在這個城市過上非常體面的生活。

但我過得很簡單。我不抽煙,不喝酒,不愛熱鬧。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健身,看書。

我像一個孤魂野鬼,游蕩在這個繁華的城市里。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小梅。我想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結(jié)婚,孩子是不是叫陳安,或者陳靜。

但我從來沒有去打聽過。我怕知道答案。

我也偶爾會想起我父親,我弟弟。我想象著,陳耀的“生態(tài)農(nóng)場”是不是早就倒閉了,他是不是又在外面瞎混。我想象著,我父親是不是已經(jīng)后悔了。

但這些想法,都只是一閃而過。它們像水面上的漣漪,很快就消失不見。

我的心,在十年的冰天雪地里,早就凍硬了。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會這樣過下去。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直到老死。

直到那天,那個電話打了進(jìn)來。

那是個陌生的號碼,區(qū)號顯示是我的老家。

我本來想掛掉。但鬼使神差地,我接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接著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蒼老而顫抖的聲音。

“……是……是阿望嗎?”

我的手一僵,擦拭槍管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是壓抑的呼吸聲。然后,那個聲音帶著哭腔,說:“我是……爸爸?!?/p>



“爸爸”這個詞,像一把生了銹的鑰匙,捅進(jìn)了我塵封了十年的心里,然后狠狠地轉(zhuǎn)了一圈。

我依然沒有說話。我聽著電話那頭的呼吸聲,時而急促,時而壓抑。

“阿望……兒子……”他的聲音在哭,“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我靠在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這個城市沒有冬天,到處都是綠色的。和我待了十年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你……你還在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從鼻子里發(fā)出一個聲音:“嗯。”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帶著一種夸張的激動和炫耀的哭腔。

“兒子啊,你當(dāng)年不看好的事,你弟弟做成了!你弟的農(nóng)場現(xiàn)在市值過億,他成了大老板!”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難以察覺的微笑。

果然。

“他出息了!光宗耀祖了!”父親的聲音里充滿了自豪,“他心里還是念著你的,一直覺得當(dāng)年對不住你。這不,他董事會都通過了,要轉(zhuǎn)6%的股份給你!”

他頓了頓,像是在計算這筆錢的價值。

“百分之六??!兒子!一個多億的百分之六!就是……就是好幾百萬!你啥也不用干,每年光分紅都不得了!你快回來吧,回家享福!這下,誰還敢說咱家半句閑話?”

“家?”我喃喃自語。

他愣了一下,隨即說:“對對,老陳家。阿望,你回來吧,?。课覀円患胰?,好好地在一起?!?/p>

我聽著他虛偽的哭腔,和他話語里藏不住的炫耀,覺得無比惡心。

這不是一個道歉。這是一份來自勝利者的“詔書”。

“享福?”

“股份?”

我這十年,在雪地里巡邏,在泥水里打滾,在槍林彈雨里穿行。我身上留下了十三道疤,最長的一道在后背,有二十厘米。我失去了一半的耳朵,和最好的年華。

這一切,在他眼里,就是幾百萬可以買斷的?

我掛了電話。

屋子里恢復(fù)了死寂。我看著手中冰冷的獵槍,想起了我在部隊用的那把88式狙擊步槍。

我決定回去。

不是為了接受那份帶著侮辱的“恩賜”,而是要去親眼看看,那個用我的血淚和青春的奠基石建起來的“王國”,究竟是什么樣子。

以及,坐在王座上的我的好弟弟,陳耀,究竟變成了什么模樣。

我訂了第二天的機(jī)票。

飛機(jī)落地的時候,一股潮濕悶熱的空氣撲面而來。這是我離別了十年的,故鄉(xiāng)的味道。

我沒有通知任何人。我打了一輛車,直接去了我記憶中的家。

老城區(qū)還是老樣子,只是更破敗了。

我走到家門口,門沒鎖。我推門進(jìn)去。

我父親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他老了很多,頭發(fā)全白了,背也駝了。

他看到我,整個人都僵住了,手里的遙控器掉在了地上。

“阿……阿望?”他顫抖著站起來。

我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男人從房間里走出來。他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手上戴著一塊金表,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成功人士的氣息。

是陳耀。

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張開雙臂向我走來。

“哥!你終于回來了!”他用力地抱了我一下,然后拍著我的肩膀,“歡迎回家!走,我?guī)闳タ纯?,看看我給你打下的江山!”

他的笑容,客套而疏離。他的擁抱,沒有一絲溫度。

我跟著他,坐上了他那輛黑色的奔馳。車子開出老城區(qū),駛向郊區(qū)。路越來越寬,兩邊的建筑也越來越新。

最后,車子在一扇巨大的鐵門前停下。鐵門上,是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耀陽生態(tài)農(nóng)業(yè)集團(tuán)”。

陳耀指著前面一望無際的溫室大棚和遠(yuǎn)處的幾棟現(xiàn)代化辦公樓,語氣里充滿了驕傲。

“哥,怎么樣?這就是我的農(nóng)場。十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荒地?!?/p>



他帶我參觀他的“王國”。他不停地介紹著,這是荷蘭引進(jìn)的無土栽培技術(shù),那是以色列的滴灌系統(tǒng),這是我們自己的研發(fā)中心。

他不斷強調(diào)自己決策的英明、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以及如何“一個人”扛起所有壓力。

從始至終,他沒有提過一次那套被賣掉的房子。

最后,我們來到了他頂樓的辦公室。辦公室很大,有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農(nóng)場。

他給我倒了一杯昂貴的進(jìn)口咖啡,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裝訂精美的文件夾,推到我面前。

“哥,這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百分之六。你簽個字,從今天起,你就是公司的股東了?!?/p>

我沒有動。

我冷靜地問:“為什么?”

陳耀的笑容消失了。他靠在昂貴的老板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為什么。”他坦然道,“你走了十年,現(xiàn)在我成功了,給你一點補償,堵上所有人的嘴,公平交易?!?/p>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想再聽到任何人說,我陳耀的成功,是欠了我哥的。你拿了錢,我們兩清?!?/p>

他甚至笑了笑,說:“實話跟你說,這百分之六,是我力排眾議,看在爸的面子上給你的‘親情補償金’。董事會那幫老家伙,本來是不同意的。”

我聽著他的話,心里最后一點關(guān)于親情的幻想,也破滅了。

但我也沒有憤怒,而是笑著指著窗外農(nóng)場的一個方向說:

“你的王國,很漂亮。但它正在告訴我,它很快就要死了?!?/p>

此話一出,陳耀臉上的傲慢凝固了。

他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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