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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買認購證的位置讓給了一個寡婦,10年后,她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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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1993年的上海,有兩樣東西能讓人通宵排隊:一是春運的火車票,二是股票認購證。

那一年,一張三十塊錢的認購證,中簽后能變成幾萬甚至幾十萬。無數(shù)人相信,那張薄薄的紙片,是命運女神遞來的入場券。

我叫周建國,楊浦區(qū)第三紡織廠的統(tǒng)計員,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上海小市民。

我以為,我會是那個被命運女神選中的人。

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即將抓住那張入場券的前一刻,我把它讓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帶著孩子的寡婦。

她接過我的位置時說了一句話:「小兄弟,我記住你了?!?/p>

十年后,當我走投無路、負債累累、連母親的手術費都湊不齊的時候,她找到了我。

她說:當年那張認購證中了簽,翻了五十倍。我欠你的,現(xiàn)在該還了。

但她接下來說的話,讓我意識到,她要「還」我的,遠不止是錢。



01

1993年2月7日,臘月十六,上海的冬天冷得像刀子。

我裹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軍大衣,站在靜安區(qū)南京西路的人行道上,腳下是一層薄薄的霜,每隔幾分鐘就得跺跺腳,才能感覺到自己的腳趾還在。

前面是看不到頭的人龍,后面也是看不到尾的人龍。

我們像一群被凍僵的沙丁魚,擠在這條窄窄的街上,等待著同一樣東西——

股票認購證。

這玩意兒我半年前還沒聽說過。那時候廠里的老師傅們聊的還是誰家兒子分到了房子,誰家閨女嫁了個好人家。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話題就變了。

所有人都在聊股票。

「老李頭買了五張認購證,中了三張,一下子賺了兩萬多!」

「隔壁廠的小王,辭職了,專門炒股,據(jù)說現(xiàn)在身家十幾萬了!」

「你還傻愣著干啥?趕緊去買?。〗衲甑恼J購證,聽說中簽率更高!」

兩萬多,十幾萬——這些數(shù)字像一把把小錘子,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叫周建國,二十四歲,楊浦區(qū)第三紡織廠的統(tǒng)計員。

說是統(tǒng)計員,其實就是個記賬的。每天的工作就是對著一堆進貨單、出貨單、工資條,把數(shù)字填進表格里,再把表格交給財務科。

我的月工資是187塊,但廠里效益不好,已經(jīng)三個月只發(fā)70%了。

也就是說,我每個月到手只有130塊出頭。

130塊,在上海能干什么?

交完水電煤氣,給我媽留點生活費,自己省吃儉用,一個月能攢下三四十塊。

攢了小半年,我湊了90塊錢。

今天,我要用這90塊錢,買三張認購證。

為什么是三張?因為我算過。

去年的認購證,中簽率大概是30%。也就是說,三張里面,很可能能中一張。

一張認購證中簽后,能換購1000股原始股。按照去年的行情,1000股至少能賺三四千塊。

運氣好的話,能賺上萬。

上萬塊。

那是我不吃不喝攢七八年才能攢下來的錢。

想到這里,我的手不自覺地伸進大衣口袋,摸了摸那個裝著錢的信封。九張十塊的「大團結」,被我疊得整整齊齊,貼身放著,生怕丟了。

這是我「搏一把」的全部籌碼。

隊伍很長,移動得很慢。

我從昨天下午六點就來排隊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三個小時。

中間只離開過一次,去路邊的公廁解了個手,前后不到五分鐘,回來的時候還被后面的人埋怨了半天。

「年輕人,你這位置要是不想要,讓給我?。 挂粋€戴著老花鏡的大爺,用手里的保溫杯指著我的鼻子。

我賠著笑臉,連聲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才把事情揭過去。

沒辦法,誰讓這位置金貴呢。

我特意挑的是靠近銀行門口的這個發(fā)售點,據(jù)說這里的額度最多。昨天傍晚我來的時候,前面已經(jīng)排了兩三百人,我硬是站了一整夜,才挪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

前面還剩不到二十個人。

天快亮了,東邊的天際線泛起一絲魚肚白。

我呵出一口白氣,感覺自己的希望也像這團白氣一樣,在冷空氣中慢慢升騰。

就在這時,隊伍后面?zhèn)鱽硪魂囼}動。

「哎,你干什么!放開我!」

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驚恐和憤怒。

「媽媽!媽媽!」

一個孩子的哭喊聲,尖利而無助。

我回過頭,看到了一幕讓我血往上涌的畫面。

02

騷動發(fā)生在隊伍中段,距離我大概五六十米的地方。

我踮起腳,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三四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圍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

那女人穿著一件灰藍色的舊棉襖,頭發(fā)有些凌亂,臉色蠟黃,一看就是好幾天沒睡好覺的樣子。

她懷里護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小棉襖,臉蛋凍得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那幾個男人,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黃牛。

這年頭,但凡有什么緊俏貨,就有黃牛?;疖嚻薄⒆孕熊嚻?、彩電票,現(xiàn)在輪到了認購證。

他們專門找那些排在后面的人,用「高價」兜售自己手里的「靠前位置」。

一個位置要價少則幾十,多則上百。

「大姐,我跟你說,你排在這兒,天黑也買不到。」領頭的那個黃牛,穿著一件皮夾克,嘴里叼著煙,一臉痞氣,「跟我換換,我讓你站到前面去,保證能買到。就加五十塊,不多吧?」

「我不換。」女人的聲音在發(fā)抖,但語氣很倔強,「我排了一夜了,我就在這兒等?!?/p>

「喲,還挺有骨氣。」皮夾克嗤笑一聲,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大姐,我好心幫你,你別不識好歹。你一個女人家,帶著個小孩,在這兒凍一夜,買不到認購證,你圖什么呢?」

「我不需要你幫。」女人緊緊摟著孩子,后退了一步,「你們走開。」

「不需要?」皮夾克的臉色沉下來,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兩個黃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女人和孩子夾在中間。

「大姐,我再說一遍,這位置,你得讓?!蛊A克的語氣變得陰冷,「要么花錢買個好位置,要么……」

他伸出手,在女人面前晃了晃。

「要么你就滾到后面去,別在這兒礙眼?!?/p>

女人的臉「唰」地白了。

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哭,死死抓著媽媽的衣角,尖叫著:「媽媽!媽媽!我怕!」

周圍的人都在看,但沒有人上前。

有人搖頭嘆氣,有人低聲議論,有人干脆把臉轉向別處,假裝什么也沒看見。

我也看見了。

我站在距離他們五六十米的地方,站在離銀行門口不到二十個人的「黃金位置」上,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一切。

說實話,我的第一反應是:別管閑事。

我排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熬到現(xiàn)在,前面只剩不到二十個人了。只要再等一兩個小時,我就能買到認購證,就能搏一把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時候去管閑事?萬一黃牛報復我,讓我也買不到呢?萬一我的位置被人占了呢?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但是,我的腳卻不聽使喚。

因為我看到了那個小女孩的眼睛。

那雙眼睛又黑又亮,里面盛滿了恐懼和無助,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死死地盯著媽媽,好像只要一松手,媽媽就會消失一樣。

那個眼神,讓我想起了我妹妹。

我爹去世那年,我十二歲,我妹妹才六歲。

我爹是廠里的鍋爐工,那天鍋爐爆炸,他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了。

我媽接到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

是我牽著妹妹的手,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看著那些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護士進進出出,不知道該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妹妹抓著我的手,跟我說:「哥,我怕。」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見不得小孩子哭。尤其是那種嚇壞了的、無助的哭。

那個聲音會讓我的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一樣,疼。

「讓開,都讓開!」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擠出了隊伍,正朝著騷動的方向大步走去。

前面的人詫異地看著我,有人喊:「哎,小伙子,你不要位置啦?」

我沒理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須過去。

等我擠到跟前的時候,皮夾克已經(jīng)伸手去拽那個女人的胳膊了。

女人拼命掙扎,但她一只手還得護著孩子,根本掙不開。

「放開她!」

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那聲音又大又沉,不像是我發(fā)出來的。

皮夾克回過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我穿著一件舊軍大衣,腳上是一雙沾滿泥點子的解放鞋,瘦得像根竹竿,怎么看都不像個能打架的主兒。

「你誰???」皮夾克的嘴角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多管閑事是吧?」

「我說,放開她?!刮矣种貜土艘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硬氣一點。

但我的腿在抖。

我從小就不是那種能打架的人。上學的時候被人欺負,我都是忍著。進了廠里,遇到不講理的老師傅,我也是忍著。

我這輩子,好像就沒跟人紅過臉。

但今天,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就是邁不開腿。

皮夾克松開了那個女人,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抬起手,用食指點了點我的胸口。

「小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他的聲音很輕,但威脅的意味很重。

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但我還是說:「我知道。我在叫你放開她。」

皮夾克瞇起眼睛,看了我好一會兒。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讓我后背發(fā)涼。

「行,有種?!顾赃厓蓚€人揮了揮手,「教教他什么叫規(guī)矩?!?/p>

兩個黃牛朝我逼過來,一個捋袖子,一個攥拳頭。

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地上掃了一圈,看到了不遠處一個賣茶葉蛋的小攤——攤子上放著一個熱水瓶。

我一把抄起那個熱水瓶,瓶塞「?!沟囊宦暠晃野瘟顺鰜恚还蔁釟鈴钠靠诿俺鰜?。

「來啊!」我把熱水瓶舉過頭頂,「誰敢過來,我就把這瓶開水潑他臉上!」

我的聲音在發(fā)抖,但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來真的。

兩個黃牛愣住了。

皮夾克也愣住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里,有人開始起哄:「哎喲,這小伙子有種!」

「就是,欺負人家母女倆算什么本事!」

「叫警察!叫警察!」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刻騷動起來。

皮夾克的臉色變了。

這年頭,什么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警察。被警察逮到了,輕則罰款,重則進局子,買賣就別想做了。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嘖」了一聲,朝兩個手下擺了擺手。

「走,別跟這種愣頭青一般見識?!?/p>

他臨走前,還不忘回頭放了一句狠話:「小子,你給我記住。」

說完,三個人灰溜溜地鉆進了人群里,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我把熱水瓶放回攤子上,跟賣茶葉蛋的大媽說了聲「對不住」,大媽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你是好人」。

我轉過身,看到那個女人還愣在原地,懷里的小女孩已經(jīng)不哭了,但眼睛還是紅紅的,怯生生地看著我。

「你……你沒事吧?」我問。

女人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沒事,沒事。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p>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像是嗓子啞了。

「不客氣。」我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那個……你以后小心點,別跟那種人糾纏?!?/p>

我轉身想走,但女人叫住了我。

「等等!」

我回過頭。

女人猶豫了一下,然后問:「你……你原來排在前面吧?」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嗯,前面還剩不到二十個人?!?/p>

「那你現(xiàn)在……」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位置早就沒了。

我在這兒跟黃牛對峙的這幾分鐘里,后面的人早就把我的位置填上了。現(xiàn)在我再想回去,只能重新排到隊尾。

隊尾在哪兒?

我扭頭看了一眼——隊伍已經(jīng)拐了兩個彎,看不到頭了。

現(xiàn)在重新排,別說今天,明天能不能買到都是問題。

一瞬間,我的心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冰水。

但我沒表現(xiàn)出來。

「沒事?!刮覕D出一個笑容,「我再排就是了。」

女人的眼睛紅了。

「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都怪我,都怪我……」

「真沒事,你別這樣?!刮矣悬c手足無措,最怕女人哭了,「你趕緊排你的隊吧,別耽誤了。」

女人沒動。

她低下頭,看了看懷里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然后,她說了一句讓我愣住的話。

「你站我這兒吧?!?/p>

「?。俊?/p>

「你站我這兒?!顾貜土艘槐?,語氣很堅定,「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不能讓你白幫。我這個位置雖然靠后,但認真排,今天應該還是能買到的。」

我連忙擺手:「那怎么行,你排了一夜呢。」

「你不也排了一夜嗎?」女人反問我,「你的位置比我好那么多,為了幫我,丟了。我要是心安理得地繼續(xù)排,我還是人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沖,但眼睛里分明含著淚。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旁邊有人開始起哄:「小伙子,你就站她那兒吧!」

「是啊,你幫了人家,人家報答你,天經(jīng)地義!」

「換啊換啊,別磨嘰了!」

我看著女人,她也看著我。

她的眼神很復雜,有感激,有愧疚,還有一種我讀不懂的東西。

「大姐,真的不用……」

「我不是大姐。」她打斷我,聲音突然平靜下來,「我今年二十八,比你大不了幾歲。你叫我蘇姐就行?!?/p>

她頓了頓,又說:「我姓蘇,叫蘇雅芬。」

「哦,蘇……蘇姐?!刮矣悬c別扭地改了口,「我叫周建國?!?/p>

「建國?!顾盍艘槐槲业拿?,然后說,「建國,你聽我說。這個位置,你一定要站。不是因為我要報答你,是因為……」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了。

她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好一會兒才重新抬起頭來。

「是因為,我答應過我女兒,今天一定要給她掙一個未來?!?/p>

「你幫我趕走了那些人,就是幫我保住了這個機會。這個機會,本來就有你一份?!?/p>

「所以,你站這兒,不是我給你的,是你自己掙來的?!?/p>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懷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在看我,眼睛還紅紅的,但已經(jīng)不哭了。

她小聲地說了一句:「叔叔,謝謝你。」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

我還是沒有站她那個位置。

不是我假清高,是我實在做不出來。

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站了一夜,比我更不容易。我怎么能搶她的位置?

但我也沒有重新去排隊。

我做了一個更傻的決定——

我讓她站了我原來那個位置。

你沒聽錯。

黃牛走了之后,我前面那個位置,其實空了出來。

排在我后面的幾個人正在爭,誰也不服誰。我走過去,跟他們說,這個位置,讓給這位大姐。

那幾個人愣住了,然后罵我傻逼。

我沒理他們。

我把蘇雅芬拉過來,讓她站到那個位置上,然后跟她說:「你好好排,今天肯定能買到?!?/p>

蘇雅芬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你……你怎么這樣……」

「沒什么?!刮覕[擺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一點,「就當是給我未來的閨女積個福吧?!?/p>

我說完就轉身走了,怕她再說什么,我會改變主意。

走出去沒幾步,身后傳來她的聲音。

「周建國!」

我回過頭。

她站在隊伍里,懷里抱著孩子,眼淚還掛在臉上,但眼神卻格外認真。

「你等我一下!」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撕下一頁紙,又從兜里摸出一支筆,快速地寫了幾行字,然后把紙疊好,塞到她身邊一個大爺手里。

「麻煩您幫我遞給前面那個小伙子,就是那個穿軍大衣的?!?/p>

大爺幫她把紙條傳了過來。

我打開一看,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

「徐匯區(qū)復興西路147弄12號。蘇雅芬。」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建國,我記住你了。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拿著這個地址來找我?!?/p>

我抬起頭,看著隊伍里那個瘦弱的身影。

她也在看我。

隔著那么遠的距離,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能感覺到,她在笑。

我把紙條疊好,塞進褲子口袋里,然后朝她揮了揮手。

轉身,走進了人群。

那是1993年2月7日的清晨。

我二十四歲。

我不知道的是,這個清晨,將成為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只不過,這個轉折,要到十年后,才會真正降臨。

03

三天后,消息傳來。

那批認購證,中簽率高達35%。

也就是說,每三張認購證里,就有一張能中簽。

中簽的人,一夜之間,身價翻了幾十倍。

我沒買到認購證。

我那天把位置讓給蘇雅芬之后,重新排到了隊伍最后面。等我排到窗口的時候,銀行的工作人員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今天的額度賣完了,明天請早?!?/p>

第二天,我又去排了一夜。

還是沒買到。

第三天,認購證發(fā)售結束。

我攢了半年的90塊錢,原封不動地躺在我的口袋里。

廠里那個比我晚來兩年的小年輕,叫劉明強,買了五張認購證,中了兩張。

1000股的原始股,他花了2000塊買進去,三個月后拋出來的時候,變成了35000塊。

三萬五。

他辭職了,說要去海南「闖一闖」。

走之前,他請全科室的人吃了頓飯,在南京路的「老正興」,一桌子菜花了四百多。

飯桌上,他喝得滿臉通紅,拍著我的肩膀說:「建國,你小子太傻了。聽說你那天把位置讓給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你有病啊?」

我笑了笑,沒說話。

「你要是不讓,那位置,就是五張認購證的事兒。五張??!就算中兩張,也是三萬多塊!」

「三萬多塊,夠你娶媳婦、買房子、過下半輩子了!」

「你倒好,讓給一個陌生人。陌生人?。∪思椰F(xiàn)在發(fā)了財,能記得你是誰?」

他說這話的時候,科室里的其他人都在笑。

有人說我「圣人」,有人說我「缺心眼」,還有人說我「投胎投錯了,應該投到廟里去當和尚」。

我還是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媽在隔壁房間咳嗽,咳得厲害。她的氣管不好,每年冬天都要犯病,但舍不得去醫(yī)院,就熬著。

我妹妹去年嫁到了浦東,嫁的是個開出租車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也幫不上什么忙。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已經(jīng)被我捂得有些皺的紙條,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上面那行字。

「徐匯區(qū)復興西路147弄12號。蘇雅芬?!?/p>

我想起了她的臉,那張被孕期——不對,被生活折磨得蠟黃的臉。

我想起了她懷里那個小女孩,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

我想起了她說的那句話:「我答應過我女兒,今天一定要給她掙一個未來?!?/p>

她買到認購證了嗎?

她中簽了嗎?

她和女兒,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我不知道。

我也沒有勇氣去那個地址找她。

找她干什么呢?

找她說「蘇姐,我當年幫了你,你現(xiàn)在發(fā)了財,能不能分我一點」?

我做不出來這種事。

我把紙條重新疊好,夾進了床頭那本《毛澤東選集》里。

然后閉上眼睛,告訴自己:

算了,都是命。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1993年變成了1994年,1994年變成了1995年。

廠里的效益越來越差,發(fā)的工資也越來越少。

我從統(tǒng)計員被「優(yōu)化」成了倉庫保管員,工資從187塊降到了150塊,實發(fā)只有100出頭。

1996年,我媽的氣管炎惡化成了慢性阻塞性肺病,住了半個月的院,花了我三年的積蓄。

1997年,我妹妹生了孩子,妹夫開出租的時候出了車禍,腿斷了,在家躺了半年,全靠我妹妹一個人撐著。

1998年,更大的風暴來了。

國企改革。

下崗潮。

楊浦區(qū)第三紡織廠,這個存在了四十多年的老廠子,被列入了「關停并轉」的名單。

全廠八百多名職工,除了少數(shù)幾個被調(diào)去其他廠的,其余的人,全部下崗。

我也在其中。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1998年9月17日。

廠辦的人把我們叫到車間里,宣讀了上級的文件,然后讓我們簽一份「買斷工齡協(xié)議」。

二十年工齡,買斷價是兩萬塊。

兩萬塊,買斷我二十年的青春,二十年的汗水,二十年的付出。

平均下來,一年一千塊。

一千塊,在1998年的上海,只夠兩個月的房租。

但我們沒有選擇。

簽了協(xié)議,至少還能拿到兩萬塊;不簽,什么都沒有。

我在協(xié)議上簽了字,按了手印,然后拿著那張薄薄的紙,走出了廠門。

門口已經(jīng)站了一堆人,有哭的,有罵的,有愣愣發(fā)呆的。

我沒哭,也沒罵。

我只是站在那里,看著那扇我走了十幾年的大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陽光很好,照在廠牌上,「楊浦區(qū)第三紡織廠」幾個字被曬得有些發(fā)白。

我想起我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我爹還活著,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建國,好好干,這是鐵飯碗,一輩子的事兒?!?/p>

一輩子。

真是個笑話。

04

下崗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還要難。

我試過很多工作。

擺地攤,賣襪子、賣皮帶、賣劣質打火機。城管來了就跑,跑得慢就被沒收,沒收了就白干。干了三個月,賠了五百多。

工地扛水泥,一天二十塊,從早干到晚,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干了一個月,腰扭傷了,在家躺了半個月,把賺的錢全花在了醫(yī)藥費上。

幫菜市場的商戶記賬,一個月兩三百塊。這活兒還算穩(wěn)定,也算是專業(yè)對口,但兩三百塊在上海,只夠勉強糊口。

我租的房子,從廠里的職工宿舍搬到了楊浦區(qū)最偏僻的城鄉(xiāng)結合部,一個月80塊的房租,十平米的小屋,夏天悶熱,冬天漏風。

我媽跟我住在一起,她的病越來越重,但舍不得去醫(yī)院,每天就靠幾塊錢的止咳藥片撐著。

我妹妹的日子也不好過,妹夫的腿好了之后,人變了,整天不著家,后來干脆跑了,留下她一個人帶著孩子。

我想幫她,但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2000年,2001年,2002年。

上海的變化很大,高樓越來越多,霓虹燈越來越亮,外灘的游客越來越擠。

但這些,都跟我沒關系。

我依然住在那個十平米的小屋里,依然每天騎著那輛破自行車,穿梭在菜市場的攤位之間,幫賣魚的老王、賣肉的老孫、賣菜的張大姐記賬。

三十好幾的人了,沒房沒車沒媳婦。

親戚朋友介紹的對象,一聽我的條件,見都不見就拒絕了。

有一次,好不容易有個姑娘愿意跟我見面,在人民公園的相親角。

她問我:「你有房子嗎?」

我說:「沒有。」

她問:「你有車子嗎?」

我說:「有,自行車?!?/p>

她問:「那你有存款嗎?」

我想了想,說:「有,八百塊。」

她站起來就走了,走之前甩給我一句話:「你浪費我時間。」

我沒追,也沒解釋。

說什么呢?

說我雖然窮,但我人好、靠譜、孝順?

誰信啊。

日子過到這份上,我已經(jīng)不指望什么命運的轉機了。

能活著,能讓我媽吃上飯、吃上藥,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2003年,秋天。

我媽的病終于扛不住了。

她躺在楊浦區(qū)中心醫(yī)院的病床上,臉色灰白,呼吸困難,嘴唇發(fā)紫,氧氣管插在鼻子里,發(fā)出細微的「嘶嘶」聲。

醫(yī)生把我叫到辦公室,表情很嚴肅。

「你母親的病情惡化了,慢阻肺發(fā)展成了肺心病,必須盡快做手術,否則……」

他沒把話說完,但我聽懂了。

「手術費多少?」我問。

「大概五萬?!?/p>

五萬。

這三個字像一塊巨石,壓在我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身上的全部積蓄,加起來不到三千塊。

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借的人了。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過了,早就把臉皮磨光了。

我妹妹那邊,更不用說了,她自己都快揭不開鍋了。

五萬塊,對我來說,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醫(yī)生,能不能……先治著?」我的聲音在發(fā)抖,「我……我想辦法籌錢?!?/p>

醫(yī)生嘆了口氣:「可以先保守治療,但最多只能撐一兩個月。你盡快籌錢吧。」

那天晚上,我守在病房里,看著我媽昏睡的臉。

她老了。

曾經(jīng)那個每天早起給我做早飯、送我上學、擔心我穿不暖吃不飽的女人,現(xiàn)在躺在這張窄窄的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我握著她的手,手心全是汗。

「媽,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p>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但我知道,我必須想辦法。

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

菜市場的老王借了我五百,老孫借了我三百,張大姐借了我兩百。

他們都是窮人,能拿出來的,也就這么多了。

我去銀行問了貸款,銀行的人看了看我的條件,搖了搖頭:「你沒有抵押物,我們沒辦法放款?!?/p>

我甚至想過去賣血。

上海有個地下血站,聽說一次能賣三百塊。

但我身體太差了,常年營養(yǎng)不良,驗血的時候指標不合格,人家不收。

我走出那個地下血站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街上的霓虹燈閃爍著,行人匆匆而過,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個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的男人。

我沒有哭。

從我爹死后,我就不怎么哭了。

但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五萬塊,我連五千塊都湊不齊。

我媽躺在醫(yī)院里,等著我去救她。

而我,連救她的能力都沒有。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沒開燈。

我坐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窗外有月光,照在那個我住了好幾年的破舊小屋里,照在那張脫了漆的木桌上,照在桌上那摞舊書上。

我的目光落在那摞書上。

最上面那本,是一本發(fā)黃的《毛澤東選集》。

我愣了一下。

然后,我像是被什么東西驅使著一樣,站起身,走過去,拿起那本書。

書頁里夾著一張紙。

十年了,我?guī)缀跬怂拇嬖凇?/p>

我把紙抽出來,借著月光,看著上面那行字:

「徐匯區(qū)復興西路147弄12號。蘇雅芬?!?/p>

蘇雅芬。

那個名字突然變得無比清晰,連帶著十年前那個寒冷的清晨,那個灰藍色棉襖的女人,那個哭泣的小女孩,全都涌了上來。

我盯著那張紙看了很久。

然后,我苦笑了一聲。

十年了,人家早就忘了我是誰了。

就算沒忘,又能怎樣?

人家憑什么幫你?

憑你當年讓了一個位置?

那值幾個錢?

但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

死馬當活馬醫(yī)。

明天,我就去那個地址看看。

如果找不到人,或者人家不認我了,我就……

我就再想辦法。

反正,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失去的了。

05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開往徐匯區(qū)的公交車。

復興西路,是那種老上海的弄堂,梧桐樹、石庫門、花格子窗戶,帶著一股子舊時代的氣息。

我找了半天,才找到147弄。

那是一條窄窄的弄堂,兩邊是斑駁的磚墻,地上鋪著青石板,踩上去會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響。

我沿著門牌號一路找過去,12號、12號……

找到了。

那是一扇木門,漆已經(jīng)掉得差不多了,門框上貼著一張泛黃的對聯(lián),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

我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沒人應。

我又敲了一遍。

還是沒人應。

我等了一會兒,正想再敲,旁邊那戶人家的門開了。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探出頭,打量著我。

「小伙子,你找誰呀?」

「阿婆,我找一個叫蘇雅芬的女同志,她是不是住在這兒?」

老太太想了想,搖搖頭:「蘇雅芬?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啊。這屋子空了好幾年了,房東早就搬走了?!?/p>

我的心涼了半截。

「搬走了?搬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估咸珨[擺手,「好幾年的事兒了,誰記得清啊?!?/p>

她說完,把門關上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木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意料之中。

十年了,人家早就搬家了。

這年頭,誰會在一個地方住一輩子?

我苦笑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走出弄堂口的時候,我看到旁邊有個石墩子,大概是以前拴馬用的。

我走過去,坐了下來。

掏出口袋里那包最便宜的「大前門」,點了一根。

煙霧繚繞,遮住了我的臉。

我在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回醫(yī)院?用什么交押金?

去借高利貸?利滾利,到時候連本帶息能把我壓死。

去偷去搶?我做不出來,也不想做。

我抽完一根煙,又點了一根。

正抽著,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進了弄堂口。

那是一輛奔馳,锃亮的,在這條舊弄堂里顯得格格不入。

我沒在意,繼續(xù)抽我的煙。

奔馳在弄堂口停下了。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人。

是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yè)套裝,腳踩高跟鞋,頭發(fā)盤得很高,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氣質很好,保養(yǎng)得也很好,一看就是那種「有身份」的人。

我瞥了她一眼,沒當回事。

這種人,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

但她沒有往弄堂里走,而是朝我走了過來。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

她站在我面前,低頭看著我,眼神很復雜。

「你是周建國嗎?」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你是……」

她摘下眼鏡,看著我。

我看清了她的臉。

五官、眉眼、嘴角的弧度……

十年過去了,她變化很大,但有些東西,是變不了的。

「蘇……蘇姐?」

她笑了。

那笑容讓我想起了十年前,那個站在隊伍里、懷里抱著孩子、隔著人群朝我揮手的年輕女人。

「周建國,」她說,「我找了你十年?!?/p>

「你怎么……怎么會在這兒?」我結結巴巴地問。

「我今天來給我媽上墳?!顾噶酥概蒙钐帲肝覌屓昵白叩?,骨灰就放在后面那家寺廟里?!?/p>

「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回來看看。」

她看著我,目光在我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夾克和腳上那雙磨破了底的皮鞋上停留了一瞬。

但她什么也沒說。

「你呢?你怎么會來這兒?」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總不能說「我走投無路了,想起十年前你給我留過一個地址,就死馬當活馬醫(yī)地來碰碰運氣」吧?

但蘇雅芬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是來找我的?」

我點了點頭。

「為什么?」

我低下頭,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把這十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下崗,失業(yè),我媽生病,湊不出手術費……

我說得很慢,聲音很輕。

說到最后,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蘇姐,我知道這么多年了,你早就不記得我了。我也不是來跟你要錢的,我就是……就是實在沒辦法了,想碰碰運氣?!?/p>

「你要是能幫忙,我感激不盡。你要是幫不了,也沒關系,就當我沒來過。」

我說完,不敢看她的眼睛。

半晌,她開口了。

「周建國,你看著我。」

我抬起頭。

她的眼睛紅了,但沒有流淚。

「你說,我不記得你了?」

「我怎么可能不記得你?」

「這十年,我每一天都在找你?!?/p>

我愣住了。

「廠子解散了,檔案找不到了。我托人查過,你搬了家,戶籍也遷了,線索全斷了?!?/p>

「我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你了?!?/p>

「沒想到,你自己來了?!?/p>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

「周建國,你知道當年那張認購證,后來怎么樣了嗎?」

我搖搖頭。

「中了?!顾f,「中簽率35%,我那張,中了?!?/p>

「一千股原始股,我留到1996年才拋。你猜賣了多少錢?」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十五萬?!?/p>

十五萬。

在1996年,這是一筆巨款。

足以在上海買兩套房。

「我用這十五萬,做了一點小生意。慢慢地,越做越大?,F(xiàn)在,我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做投資的?!?/p>

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

「周建國,當年那個位置,是你讓給我的。那十五萬,本來應該是你的。」

「我欠你的,現(xiàn)在該還了?!?/p>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我想說「不用」「這是你自己掙的」「跟我沒關系」之類的話,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雅芬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遞到我面前。

「這是十萬塊。先拿去給你媽治病?!?/p>

十萬。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我的手在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蘇姐,這……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這不是給你的,是還你的。」她把支票塞到我手里,語氣不容置疑,「當年那張認購證,翻了五十倍。這十萬塊,是本金加利息?!?/p>

「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以后有機會,再還我?!?/p>

她說完,轉身朝那輛奔馳走去。

走了幾步,她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我。

「對了,你媽的手術,我來安排。我認識幾個醫(yī)院的人,會找最好的醫(yī)生?!?/p>

「你明天去楊浦區(qū)中心醫(yī)院住院部找我,我?guī)戕k手續(xù)。」

說完,她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奔馳發(fā)動,緩緩駛出了弄堂。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著那張支票,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

直到那輛黑色的奔馳消失在街角,我才回過神來。

十萬塊。

我媽有救了。

我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里流了出來。

這是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哭。

第二天,我去了醫(yī)院。

蘇雅芬已經(jīng)在那兒等我了。

她換了一身休閑裝,看起來沒有昨天那么「高不可攀」,反而多了幾分親切。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十五六歲的樣子,扎著馬尾辮,眉眼間依稀有幾分蘇雅芬年輕時的影子。

「建國,這是我女兒,蘇小滿。」蘇雅芬介紹道,「當年那個哭鼻子的小丫頭,還記得嗎?」

我愣了一下,看著那個女孩。

十年前那個哭著喊「媽媽」的小女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叔叔好?!固K小滿朝我笑了笑,很乖巧的樣子,「我媽跟我說過你,說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我小時候的事兒我不記得了,但我媽一直念叨,說一定要找到你,報答你?!?/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傻傻地笑了笑。

蘇雅芬已經(jīng)幫我聯(lián)系好了醫(yī)生,是上海最好的胸外科專家,從瑞金醫(yī)院請過來會診的。

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個字就行。

我媽的手術很成功。

一周后,她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兩周后,她能下床走路了。

一個月后,她出院了。

五萬塊的手術費,加上住院費、藥費、護理費,一共花了七萬多。

蘇雅芬全包了。

我說要寫欠條,她不肯收。

我說以后掙了錢一定還,她說「行,那你先欠著」。

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她。

「不用謝?!顾f,「我說了,這是還你的,不是給你的?!?/p>

她頓了頓,又說:「而且,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么事?」

她看著我,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你以前在楊浦三廠工作過,對吧?」

我點點頭:「對,干了十幾年?!?/p>

「那你知道,那個廠子后來怎么樣了嗎?」

我想了想:「聽說改制了,變成了一家叫什么『華紡』的公司,好像還上市了?!?/p>

「華紡集團。」蘇雅芬說,「現(xiàn)在是上海紡織行業(yè)的龍頭企業(yè),市值幾十個億。」

「你知道它的實際控制人是誰嗎?」

我搖搖頭。

蘇雅芬說出了一個名字:

「陳德明?!?/p>

陳德明。

我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了。

「是不是當年廠里的那個……副廠長?」

「對,就是他?!固K雅芬點點頭,「當年那個克扣工人福利、中飽私囊的陳副廠長,現(xiàn)在是華紡集團的董事長,身家?guī)讉€億?!?/p>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我能感覺到,那平靜底下藏著什么。

「蘇姐,你跟他……有過節(jié)?」

蘇雅芬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她說了一句讓我心驚肉跳的話:

「周建國,我丈夫的死,跟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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