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那天傍晚,我剛把晚飯端上桌,門就被敲響了。
打開門,我愣住了。
門外站著的女人,是樓下那個整天找我麻煩的孫麗梅。
可她今天的樣子跟之前判若兩人,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睛腫得像核桃。
她站在門口,嘴唇哆嗦著,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
孫麗梅開口道:"顧念是吧?我能進來說幾句話嗎?"
我側身讓她進了屋。
她站在客廳中央,盯著我花了三萬塊剛鋪好的軟木地板看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頭,說出了一句讓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話。
孫麗梅咬著嘴唇道:"你這地板,能不能換回去?"
我徹底懵了,反問道:"換回去?"
她點點頭,眼眶突然紅了,哽咽著道:
"對,換回原來那種,我求你了,多少錢我們出。"
我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女人之前天天來敲我的門,罵我走路聲音大,害得她婆婆睡不著覺。
她男人更絕,半夜三更敲暖氣管報復我,敲得我整宿整宿睡不著。
我忍了三個月,花了三萬塊鋪地板,好不容易換來安寧。
現(xiàn)在她卻讓我換回去?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孫麗梅站在那里,忽然捂住臉蹲了下去,肩膀劇烈地抖動。
她的聲音從指縫里擠出來,斷斷續(xù)續(xù)的。
孫麗梅哭道:"我婆婆她......她其實......"
話沒說完,她就哭得說不下去了。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件事的真相,可能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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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34歲,是個做電商運營的自由職業(yè)者。
說白了就是在家辦公,每天對著電腦處理訂單、跟客戶扯皮、給廠家催貨。
沒有固定上下班時間,收入也不穩(wěn)定,但好歹算是能養(yǎng)活自己。
我住在北方一個三線城市,一個叫錦繡苑的老小區(qū)里。
這小區(qū)建于九十年代中期,清一色的六層紅磚樓,沒有電梯,沒有地下車庫。
樓道里的墻皮斑駁脫落,扶手上的油漆也掉得七七八八。
夏天樓道里有一股潮氣,冬天暖氣片燙得能煎雞蛋。
我住在三號樓的六樓,最頂層,冬冷夏熱,但房租便宜。
不對,不是房租,是房子就是我的。
三年前我爸去世,把這套老公房留給了我。
那是他這輩子攢下的唯一一點家當。
我媽在我爸走后不到一年就改嫁了,跟著新老伴去了南方。
她走的時候跟我說,這房子你留著住,以后結婚了再換大的。
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從那以后,我就一個人住在這里。
六樓沒有鄰居,隔壁那戶人家早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著。
所以我的生活很安靜,除了偶爾下樓取個快遞,基本不跟人打交道。
我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直到那個下午。
那是去年九月底的事,天剛開始轉涼,我記得很清楚。
那天下午三點多,我正蹲在地上打包發(fā)貨,紙箱子堆了一地。
突然,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三聲,很急促。
我愣了一下,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女人,四十七八歲的樣子,燙著小卷毛,穿著超市工作服。
她的臉拉得老長,眉毛擰成一個疙瘩,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我被她這架勢弄得有點懵,下意識問了一句。
我開口道:"您是?"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嘴角往下撇了撇。
她沒好氣地道:"我是樓下五樓的,我姓孫。你是六樓的吧?"
我點了點頭道:"對,我姓顧,您有什么事嗎?"
她叉著腰,聲音立刻拔高了八度。
孫麗梅不客氣道:"什么事?你們家走路能不能輕點?"
她指著地板道:"咚咚咚的,跟打鼓似的,我婆婆白天根本沒法睡覺!"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走路聲音大?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穿著一雙軟底棉拖鞋,鞋底都快磨平了。
我平時在家就是走來走去處理訂單,偶爾去廚房倒杯水、去衛(wèi)生間上個廁所。
說實話,我自認為已經很注意了,走路基本是貼著地面挪的。
可這女人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架勢,我心里有點不舒服。
但我這人不愛跟人起沖突,想著畢竟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
我盡量壓著語氣道:"不好意思啊,我平時在家都穿拖鞋,可能是樓板隔音不好。"
我又解釋道:"我以后會注意的,走路盡量輕一點。"
孫麗梅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道:"注意?你注意三年了,越來越厲害!"
她繼續(xù)抱怨道:"我婆婆晚上本來就睡不好,白天好不容易能瞇一會兒,被你吵得根本睡不著!"
我皺了皺眉,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疑惑道:"您婆婆白天睡覺?那她晚上......"
沒等我說完,孫麗梅就打斷了我的話。
孫麗梅不耐煩道:"問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把聲音控制住就行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腳步咚咚咚的,比誰都響。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消失在樓梯拐角,心里五味雜陳。
這是什么道理?
我走路輕得跟貓似的都嫌吵,她下樓跟敲鼓似的反倒理直氣壯?
但我沒太往心里去,想著可能是她婆婆年紀大了,睡眠確實輕。
我爸生前最后那兩年,晚上也是睡不踏實,一點動靜就醒。
老人嘛,都這樣。
我在心里告訴自己,別跟她一般見識,以后多注意點就是了。
從那天起,我走路比以前更小心了。
拖鞋換成了厚底的靜音款,椅子腿上包了毛氈墊,連關門都是輕輕帶上。
我以為這樣就能相安無事了。
結果,我還是太天真了。
那之后沒過三天,孫麗梅又來敲門了。
這回她來得更早,下午兩點剛過,我還在吃午飯。
我放下筷子去開門,一看是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孫麗梅的臉色比上次還難看,眼睛瞪得溜圓。
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數(shù)落。
孫麗梅質問道:"你昨晚幾點睡的?洗衣機聲音那么大,你不知道嗎?"
我被她問得一愣,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況。
我開口道:"我昨晚九點多就睡了,根本沒開洗衣機。"
孫麗梅冷笑一聲道:"沒開?那我婆婆耳朵是聾的?"
她繼續(xù)說道:"她親口跟我說,聽見樓上嘩嘩響,響了快一個小時!"
我心里一陣無奈,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我解釋道:"大姐,我真的沒開洗衣機。"
我繼續(xù)說道:"您要不信,可以上來看看,我洗衣機里連水都是干的。"
孫麗梅歪著腦袋,一臉不信的樣子。
她嘟囔道:"反正我婆婆說聽見了,她耳朵可靈了!"
說完,她又轉身走了,這回連招呼都沒打。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心里那股憋屈勁兒越來越重。
我平時沒什么脾氣,但被人這么冤枉,誰心里都不好受。
可我又能怎么辦呢?
跟她吵一架?
吵完之后還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后日子怎么過?
我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繼續(xù)小心翼翼地過日子。
接下來的一周,孫麗梅又來了兩次。
一次說我晚上看電視聲音太大,可我家根本沒有電視。
一次說我凌晨上廁所沖水把她婆婆吵醒了,可那天我一覺睡到天亮,根本沒起夜。
每次我解釋,她就是那句話,反正我婆婆說聽見了。
我開始懷疑她婆婆是不是耳朵有問題,還是說這老太太就是故意找茬。
但不管怎樣,這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十月中旬,天氣徹底涼了下來,小區(qū)里開始供暖。
暖氣片熱起來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總算覺得舒坦了些。
老房子什么都不好,唯獨暖氣給得足,燙得能煎雞蛋。
那天夜里,我睡得挺踏實,一覺睡到凌晨三點多。
然后,我被一陣刺耳的聲音驚醒了。
咣!咣!咣!
那聲音尖銳又沉悶,像是有人拿金屬器具在敲什么東西。
我猛地坐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
咣!咣!咣!
是暖氣管,有人在敲暖氣管。
聲音是從樓下傳上來的,一下一下,節(jié)奏分明,像是故意的。
我心里一驚,下意識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凌晨三點十二分。
敲了大概兩分鐘,聲音停了。
樓道里又恢復了安靜,只剩下暖氣片里水流動的輕微聲響。
我躺回床上,心臟還在撲通撲通跳。
我告訴自己,可能是偶然,也許是樓下暖氣不熱,師傅在檢修什么的。
雖然凌晨三點檢修暖氣這事確實有點離譜,但我還是選擇這么想。
翻了個身,我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guī)缀醢堰@件事忘了。
直到第三天凌晨,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咣!咣!咣!
這回是兩點四十,敲了三分鐘,比上次更久。
我躺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心里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
兩天后的凌晨一點多,又敲了。
這回敲了足足五分鐘,聲音大得刺耳,把我從夢里生生拽了出來。
我徹底清醒了,也徹底明白了。
這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的。
會是誰呢?
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臉,孫麗梅。
是她,一定是她。
她覺得我走路吵到她婆婆了,所以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半夜敲暖氣管,讓我也睡不好覺,這是要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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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心里又氣又委屈。
我做錯什么了?
我已經那么小心翼翼了,走路不敢走中間,椅子不敢拖,連喝水都怕杯子放重了。
可他們還是不滿意,還要用這種陰損的方式來折磨我。
這算什么?
我一夜沒睡著,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下了樓,徑直去了五樓。
我站在五樓那戶門前,猶豫了幾秒,還是伸手敲了門。
門開了,開門的是孫麗梅。
她穿著睡衣,頭發(fā)亂糟糟的,看見是我,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孫麗梅沒好氣道:"干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我開口道:"大姐,我想問一下,這兩天晚上你們家是不是有人敲暖氣管?"
孫麗梅的表情一僵,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她皺著眉道:"敲什么暖氣管?誰沒事敲那玩意兒?"
我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凌晨兩三點,一敲好幾分鐘,吵得我根本睡不著。"
孫麗梅翻了個白眼,滿臉不耐煩。
孫麗梅反駁道:"我們敲暖氣管干什么?你走路吵得我們睡不著,我們還沒找你呢!"
她說著,就要關門。
我一只手擋住門,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些。
我追問道:"你確定不是你們敲的?"
孫麗梅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聲音也尖銳起來。
孫麗梅不悅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訛上我們了?"
她繼續(xù)叫嚷道:"我告訴你,我每天早上六點上班,我男人跑夜班凌晨才回來,誰有功夫敲你暖氣管?"
她用力甩開我的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站在門口,聽著屋里傳來她罵罵咧咧的聲音,覺得胸口堵得慌。
她不承認,我也沒有證據(jù)。
我能怎么辦?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六樓,坐在沙發(fā)上發(fā)了半天呆。
那天我連飯都沒吃,一個訂單都沒處理,腦子里全是那咣咣咣的聲音。
我知道,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十月下旬,天氣越來越冷,我的處境也越來越糟。
敲暖氣管的聲音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會響一次,時間不固定,有時是凌晨一點,有時是三四點。
有時候敲一分鐘就停了,有時候能敲四五分鐘,沒有任何規(guī)律可言。
我的睡眠被徹底打亂了,黑眼圈越來越重,人也瘦了一圈。
最夸張的一次,連著三天每天都敲,每次都把我從夢里驚醒。
那三天我?guī)缀鯖]怎么合眼,白天處理訂單的時候手都在抖,打錯了好幾個字。
有個老客戶在微信上問我怎么回復這么慢,我只能說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他發(fā)了個捂臉的表情,讓我多注意休息。
我看著那個表情,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解釋,我每天被樓下敲暖氣管的聲音折磨得快瘋了。
這種事說出去,別人只會覺得我小題大做。
不就是敲幾下暖氣管嗎?戴個耳塞不就好了?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種被人掐住喉嚨的感覺有多難受。
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敲,不知道會敲多久,你的睡眠完全被別人控制著。
那段時間,我一到晚上就緊張,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實。
稍微有一點動靜,我就會猛地驚醒,心跳加速,后背冒冷汗。
有一回我半夜起來上廁所,剛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暖氣管就響了。
咣!咣!咣!
那一瞬間,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我蹲在衛(wèi)生間里,捂著胸口,聽著那刺耳的聲音,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我想起我爸去世前跟我說的話。
念念,別跟人爭,爭來爭去傷的是自己。
我一直記著這句話,所以這些年我從不跟人起沖突,能忍就忍,能讓就讓。
可是現(xiàn)在,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了物業(yè)。
錦繡苑的物業(yè)是個很小的公司,辦公室就在小區(qū)門口的一間平房里。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里面只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在值班,胸牌上寫著周玉蘭。
周大媽抬頭看了我一眼,從老花鏡上方打量著我。
周玉蘭問道:"姑娘,有什么事?"
我把這一個月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遍,從孫麗梅來敲門投訴,到半夜敲暖氣管。
周大媽聽完,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周玉蘭感慨道:"五樓那家啊,我知道,老錢家。"
她繼續(xù)說道:"那女的是兒媳婦,嘴是挺厲害的,以前也跟別的鄰居吵過幾回。"
我眼睛一亮,追問道:"那能不能幫忙調解一下?"
周大媽點了點頭道:"行,我給他們打個電話,約個時間你們坐下來談談。"
調解的時間定在三天后的周六下午,地點就在物業(yè)辦公室。
那天我提前十分鐘到了,一進門就看見孫麗梅已經坐在那里了。
她身邊還坐著一個老太太,七十多歲的樣子,頭發(fā)花白,眼神有些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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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那就是她婆婆,被她天天掛在嘴邊的那位。
老太太看見我進來,一臉茫然地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又低下頭,自顧自地擺弄著衣角。
孫麗梅的臉色很不好看,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神里帶著敵意。
周大媽招呼我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
周玉蘭開口道:"今天把你們兩家叫來,就是想把話說開,有什么矛盾當面解決。"
她看向我道:"小顧,你先說說情況。"
我把事情的經過又講了一遍,盡量保持客觀,沒有添油加醋。
說到半夜敲暖氣管的事,我盯著孫麗梅的臉,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出點什么。
可她的臉上只有不耐煩,沒有任何心虛的跡象。
我說完,孫麗梅立刻反駁起來。
孫麗梅不滿道:"她說的我都不認,我們從來沒敲過什么暖氣管。"
她指著老太太說道:"我婆婆七十六了,耳朵靈著呢,樓上稍微有點動靜她就醒。"
她又指著我說道:"她天天在家咚咚咚走來走去,害得我婆婆整宿整宿睡不好,誰來管管?"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我反駁道:"我在家都穿軟底拖鞋,走路比誰都輕,怎么可能吵到你婆婆?"
孫麗梅冷笑一聲道:"你輕?那我婆婆耳朵是假的?"
我有些急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道:"你說我吵,有什么證據(jù)?"
孫麗梅也不甘示弱道:"我婆婆說聽見了,這還要什么證據(jù)?"
我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周大媽在旁邊勸了半天也沒用,最后只能無奈地攤開雙手。
周玉蘭和稀泥道:"行了行了,都別吵了,大家都互相體諒一下。"
她看著我說道:"小顧,你以后走路盡量輕點,別在深更半夜弄出太大動靜。"
她又看著孫麗梅說道:"老錢家也是,暖氣管那事,不管是誰敲的,以后別敲了。"
孫麗梅翻了個白眼道:"反正不是我們敲的,你讓她別冤枉人。"
調解就這么草草收場了,什么問題都沒解決。
我從物業(yè)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心里涼透了。
物業(yè)不管用,警察估計也不會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只能靠自己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底該怎么辦。
跟他們正面沖突?我不是那種人,吵架我也吵不過孫麗梅那張嘴。
搬走?這是我爸留給我的房子,我舍不得。
我走在樓道里,腳步越來越沉重。
走到五樓的時候,我下意識放慢了腳步,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我已經被他們逼到什么地步了。
在自己家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像做賊一樣。
這種日子,還有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暖氣管又響了。
咣!咣!咣!
凌晨兩點半,敲了四分鐘。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我想起我爸,想起他臨終前握著我的手說的話。
念念,爸不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答應了他,可是現(xiàn)在,我連覺都睡不好,還怎么照顧好自己?
那一晚,我做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一早,我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隔音的解決方案。
我看了很多帖子,咨詢了好幾個裝修公司,最后把目標鎖定在軟木地板上。
軟木地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能有效吸收腳步聲和沖擊聲,價格也不算太離譜。
我找了三家裝修公司上門量房報價,最便宜的報兩萬八,最貴的報三萬五。
我猶豫了兩天,最后選了一家報價三萬二的,老板姓劉,口碑很好,施工規(guī)范。
劉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說話實在,一看就是個老實人。
劉老板實話實說道:"姑娘,你這情況我見多了,老樓隔音差,鄰里糾紛太常見了。"
他繼續(xù)說道:"換了軟木地板,絕對管用,以后走路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
我點了點頭,當場簽了合同,交了一萬塊定金。
開工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工期五天。
那幾天我把家里的家具都挪到了墻邊,晚上去朋友家借住。
每天下班后我都回來看看進度,看著師傅們一塊一塊地鋪地板,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開工第一天,我在樓道里碰見了孫麗梅。
她看見我家門開著,里面?zhèn)鞒鍪┕さ穆曇?,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孫麗梅斜著眼問我道:"你家裝修?"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鋪地板,以后不會吵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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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麗梅哼了一聲,什么也沒說,扭頭就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已經不在乎了。
五天后,地板鋪好了。
劉老板帶著我驗收,一項一項地檢查。
軟木地板踩上去軟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跟以前的水泥地簡直是天壤之別。
劉老板指著地板說道:"姑娘,你看,這軟木彈性好,腳步聲能吸收百分之八十以上。"
他又說道:"你就是在上面跳,樓下也聽不見什么動靜。"
我蹲下來摸了摸地板,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三萬二,我攢了小半年的錢,全砸進去了。
但我覺得值。
只要能睡個安穩(wěn)覺,多少錢都值。
驗收完畢,我把家具歸位,打掃干凈,終于可以回家住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屋里安安靜靜的。
暖氣片發(fā)出輕微的水流聲,窗外偶爾傳來幾聲狗叫。
我等著那個熟悉的聲音,等著咣咣咣的暖氣管。
可是什么都沒有。
一整夜,什么都沒有。
我睡了三年來最踏實的一覺,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原來安靜是這種滋味,原來睡個好覺是這種感覺。
我起床洗漱,吃了個簡單的早飯,然后坐到電腦前開始工作。
那天我的效率特別高,積壓了好幾天的訂單一口氣全處理完了。
我以為,這件事終于結束了。
可事實證明,我又錯了。
那之后的一周,我的生活確實恢復了平靜。
沒有人來敲門,沒有人敲暖氣管,樓下安靜得像沒住人一樣。
我開始慢慢放松下來,作息也漸漸規(guī)律了。
但與此同時,我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有幾次深夜,我隱約聽見樓下傳來爭吵的聲音。
聲音很模糊,聽不清在說什么,但能感覺到那種激烈的情緒。
有一次是半夜十二點多,我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吼叫,嗓門很大。
然后是女人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的,持續(xù)了好一會兒。
我沒有多想,以為只是他們家的家務事,跟我沒關系。
又過了幾天,我下樓扔垃圾,正好在樓道里碰見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四十八九歲的樣子,個子不高,滿臉胡茬,眼眶發(fā)紅,神色疲憊。
他從五樓的門里出來,見了我愣了一下。
我認出他是錢大軍,孫麗梅的丈夫,開出租車的。
之前調解的時候他沒來,我一直沒見過他。
我原本以為他會對我橫眉冷對,畢竟他老婆天天說我吵到他們家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錢大軍看了我一眼,竟然朝我點了點頭。
什么都沒說,就這么點了點頭,然后低著頭下樓去了。
我站在樓道里,愣了好幾秒。
這是三個月來,他們家的人第一次對我露出善意。
這讓我心里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什么。
我沒有多想,扔完垃圾就上樓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十一月中旬。
軟木地板鋪好已經兩周了,我的生活完全恢復了正常。
我的睡眠好了,氣色也好了,瘦下去的那幾斤肉也慢慢長了回來。
最重要的是,我不再害怕夜晚了。
那天是個周六的深夜,我加班處理了一批訂單,忙到凌晨一點多才睡。
大概三點左右,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了。
不是敲暖氣管的聲音,而是樓道里的動靜。
我側耳聽了聽,像是有人在樓道里走動,腳步很輕很慢。
我沒太在意,翻了個身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廚房倒水,無意中往窗外瞟了一眼。
樓下的小花園里,孫麗梅坐在一張長椅上,雙手捂著臉,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在哭。
我愣住了,端著杯子站在窗前看了好一會兒。
那個潑辣兇悍的女人,竟然也有這么脆弱的時候。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絲復雜的情緒,說不清是解氣還是同情。
算了,跟我沒關系。
我這樣告訴自己,轉身離開了窗邊。
又過了兩天,周一的晚上。
我正在廚房做晚飯,突然聽見樓道里傳來一陣吵鬧聲。
是錢大軍和孫麗梅在吵架,聲音很大,隔著門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孫麗梅尖叫道:"你到底想怎樣?天天喝,喝死算了!"
錢大軍吼道:"我喝酒礙著你什么事了?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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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麗梅繼續(xù)罵道:"礙著我什么事?你媽都成那樣了,你還有臉喝酒?"
錢大軍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低沉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錢大軍惱怒道:"你閉嘴,我媽好著呢,你別咒她!"
孫麗梅冷笑了一聲道:"好著?你自己看看她現(xiàn)在什么樣?"
她繼續(xù)說道:"晚上不睡覺,坐在暖氣片旁邊一坐就是半宿,你當我瞎???"
我端著鍋鏟愣在廚房里,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
坐在暖氣片旁邊?
一坐就是半宿?
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讓我渾身一激靈。
那些半夜敲暖氣管的聲音,難道不是故意報復,而是......
我不敢往下想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孫麗梅的那句話,晚上不睡覺,坐在暖氣片旁邊一坐就是半宿。
我想起那個老太太,她在物業(yè)辦公室里茫然的眼神,自顧自擺弄衣角的動作。
還有孫麗梅說的那些話,我婆婆耳朵靈著呢,稍微有點動靜就醒。
可是,一個耳朵那么靈的老人,怎么會坐在暖氣片旁邊一坐半宿呢?
正常人哪會這樣?
除非,她腦子出了問題。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回到了三年前,我爸躺在病床上,瘦得皮包骨頭。
他拉著我的手,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我醒來的時候,枕頭濕了一大片。
窗外已經蒙蒙亮了,我躺在床上發(fā)了好久的呆。
我想起我爸最后那段日子,也是睡不好覺,半夜總是醒。
有時候他會坐起來,盯著墻發(fā)呆,一坐就是好久。
我問他在看什么,他說在等我媽回來。
可我媽那時候根本不在家,她跟我爸早就分居了。
醫(yī)生后來跟我說,那是老年癡呆的早期癥狀,叫定向障礙。
想到這里,我的心突然揪了起來。
樓下那個老太太,會不會也是這種情況?
那些敲暖氣管的聲音,會不會根本不是報復,而是她自己無意識的行為?
我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出去。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們故意的。
我這樣告訴自己,起床洗漱,開始新的一天。
可那個疑問,始終像一根刺一樣扎在心里,怎么都拔不出來。
十一月下旬,天氣越來越冷,我的疑慮也越來越重。
那段時間,樓下的爭吵聲幾乎每天都有。
有時候是晚上,有時候是清晨,吵得整棟樓都不安寧。
我聽見最多的,是孫麗梅的哭喊和錢大軍的咆哮。
還有一個聲音,是老太太的念叨,含含糊糊的,聽不清在說什么。
有一天傍晚,我下樓取快遞,在樓道里又碰見了周大媽。
她正在往墻上貼通知,看見我點了點頭。
周玉蘭招呼道:"小顧啊,這兩天睡得好不好?"
我笑了笑道:"挺好的,鋪了地板以后好多了。"
周大媽湊過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周玉蘭小聲道:"我跟你說,樓下那老太太,我早就覺得不對勁兒。"
我心里一緊,追問道:"怎么不對勁兒?"
周大媽四下看了看,確認沒人才開口。
周玉蘭繼續(xù)說道:"有回晚上我值班,十一點多往家走,正好經過你們那棟樓。"
她聲音壓得更低道:"我看見那老太太自己站在樓道里,就站在三樓拐角那兒,一動不動的。"
她繼續(xù)描述道:"我問她干嘛呢,她說等老伴回來吃飯。"
她嘆了口氣道:"她老伴不是都走了三年了嗎?"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涼意從后背竄了上來。
等老伴回來吃飯?
她老伴已經去世三年了。
這不就是我爸當年的癥狀嗎?
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大媽搖了搖頭,一臉唏噓道:"老了老了,腦子不中用了。"
她又嘆氣道:"可惜她兒子兒媳都不承認,覺得她好好的,不肯帶去檢查。"
我沉默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腦子里亂成一團。
我開始一點一點回憶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
孫麗梅說她婆婆耳朵靈,稍微有點動靜就醒。
可一個耳朵靈的老人,會半夜站在樓道里等去世的老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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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麗梅說樓上走路聲音大,吵得她婆婆睡不著。
可那些敲暖氣管的聲音,到底是老太太敲的,還是他們故意報復?
孫麗梅說她男人跑夜班,凌晨才回來,沒人有功夫敲暖氣管。
可如果是老太太半夜醒來,無意識地敲呢?
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可我沒有證據(jù),只能自己瞎猜。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到了十一月最后一個周六。
那天下午五點多,我剛把晚飯做好,門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三聲,不急不緩。
我放下筷子去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人,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孫麗梅。
可她今天的樣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睛腫得像核桃,臉上的妝都花了,看起來憔悴極了。
她站在門口,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孫麗梅聲音沙啞道:"顧念是吧?我能進來說幾句話嗎?"
我愣了幾秒,側身讓她進了屋。
她走進客廳,站在那里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看見她的眼神變了,復雜得讓人看不懂。
她盯著那些軟木地板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然后她抬起頭,說出了一句讓我做夢都想不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