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1終局之宴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那個在我故事里數(shù)次登場的大同紅人葉濤,在這一章,也到了該上路的時候。備好紙巾,藏好眼淚,這場蕩氣回腸的故事,這就開場!
時間撥回到 90 年代末期。紅人葉濤,是個出了名的講究人 —— 仁義、仗義、豪爽,遇事總愛為旁人出頭。
為啥叫他 “紅人”?顧名思義,這人就像江湖里行走的大俠,專愛行俠仗義。有錢人愿出分子請他除暴安良,哪個無賴老賴敢欠錢不還,葉濤定要出手整治,絕不輕饒。
他的團伙不算大,攏共就 16 個人。80 年代折了一個,剩下 15 個,后來又添了個叫 “老妖兒” 的狠角色,而葉濤本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山西大同火槍隊隊長。
他從不愛刻意操控團伙,兄弟們聚在一起,全憑意氣相投。只是誰也沒料到,這場生日宴過后,等待他的,竟是頭七的香火、清明的紙錢。
許是人到暮年,又或是冥冥之中自有感應(yīng),葉濤忽然把老二劉福平叫到跟前,沉聲道:“二弟?!?/p>
“濤哥,您吩咐?!?劉福平應(yīng)聲。
“我今年也四十多了,這些年從沒正兒八經(jīng)聚過兄弟們。后天是我生日,我想把雅楓酒店包下來,把各路好朋友都請過來,辦一場酒局。一來是給自己過個像樣的生日,二來也是答謝各位江湖兄弟這么多年的情分。你覺得怎么樣?”
劉福平一拍大腿:“哥,這事兒必須辦!我全力支持!”
說干就干,老二劉福平、老三吳鐵虎、石恩峰幾人立刻分頭打電話。葉濤在江湖上的人脈極廣,要請的人一長串。
唯獨白道上的關(guān)系,葉濤向來不沾。他這性子,直來直去,根本不擅長跟官場之人周旋客套。
而這場宴,有一個人他必須親自去請 —— 那是他相交十幾年的生死兄弟,李正光。
彼時,李正光正坐在正和茶樓里喝茶,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拿起聽筒,剛 “喂” 了一聲,就聽見那頭熟悉的嗓音。他萬萬沒想到,這竟是葉濤人生里最后一個生日的邀約。
“小光啊,忙不忙?” 葉濤的聲音透著一股少見的溫和。
“不忙,濤哥,您說事兒?!?/p>
“后天是我生日,你到大同來一趟唄?我把雅楓酒店包了,一會兒我給代哥也打個電話,你們倆一塊兒過來,咱哥仨好好大醉三天,咋樣?”
李正光一愣,心里犯起嘀咕:濤哥這些年向來低調(diào),別說辦生日宴,當年結(jié)婚都是悄無聲息領(lǐng)了證,怎么突然想起來張羅了?他嘴上應(yīng)著 “這是好事啊”,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哥,你那邊沒啥事兒吧?”
“能有啥事兒?就是單純想把老兄弟們聚聚。小文兒他們我也叫了,就想跟你們好好喝幾天酒,不行嗎?”
“行,沒問題!我這就給您準備禮物?!?/p>
“啥也不用帶!老弟,你就帶著嘴來,把小高兒他們都領(lǐng)上,跟代哥一塊兒過來,咱就吃吃喝喝,圖個熱鬧!我跟你說死了,誰要是隨一分錢禮,我當場就給退回去!兄弟情分都在心里,不在乎這些虛的!”
“那哪行啊哥,您四十多年頭一回辦生日宴,我當?shù)艿艿目偟帽肀硇囊?。您別管了,這事兒我心里有數(shù)?!?/p>
“行,那我給加代打電話,你們倆一塊兒過來就行?!?/p>
掛電話前,李正光還是不放心,又追問了一句:“濤哥,真沒事兒吧?”
“你這小子,咋這么磨嘰!趕緊過來,別廢話!” 葉濤笑罵一句,掛斷了電話。
這邊李正光剛放下聽筒,立刻就給加代撥了過去。
此時的加代,正坐在寶龍小區(qū)六號別墅里,悠閑地喝著茶,逗著孩子任天。眼看就要到 2000 年,加代早就不比當年,不再是那個事事都要親自上手的愣頭青。平日里也就是幫兄弟們調(diào)解調(diào)解事兒,打打殺殺的日子,早就成了過往。連性子最烈的馬三,如今都沉穩(wěn)了不少 —— 混了這么多年,誰還不明白,打打殺殺哪有個頭?
電話鈴響,加代接起,聽見葉濤的聲音:“代弟啊,我剛給正光打完電話,后天我生日,你倆一塊兒來大同,咱好好喝幾天!”
“那必須去??!人到禮到,保證耽誤不了!” 加代爽快應(yīng)道。
“禮就免了!我跟正光說了,你們倆空手來就行!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干啥?你要是真想送我東西,不如給我做兩把單推子 —— 可惜你也不會做!別廢話了,趕緊過來!”
“行嘞濤哥,后天我們準到,保證不遲到!”
掛了葉濤的電話,加代轉(zhuǎn)頭就接到了李正光的來電。兩人在電話里嘀咕起來。
“你說濤哥咋突然想起辦生日宴了?” 李正光疑惑道。
“誰知道呢,他還特意囑咐不讓帶禮?!?/p>
“不讓帶禮哪行???要不咱把酒店的包場費給結(jié)了吧?”
“成,這錢我來準備,算咱倆一份心意?!?/p>
轉(zhuǎn)眼就到了葉濤生日這天。整個山西省叫得上名號的江湖人士,來了大半,都是沖著葉濤的面子來捧場的。
雅楓酒店被包場,謝絕了其他散客。有人問葉濤:“這包場得不少錢吧?” 葉濤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大錢我沒有,十萬八萬的,還能拿不出來?”
他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團伙也絕非黑社會性質(zhì) —— 后來被捕時,定的罪名是匪徒、暴徒 —— 但這點排場,他還是撐得起的。他問酒店老板:“你們這兒一天最多能賣多少錢?” 老板答:“巔峰時候一天 15 萬?!?葉濤二話不說,甩出 15 萬現(xiàn)金:“今兒這酒店,我包了!”
當天晚上,李正光和加代如期抵達大同。頭一晚兩人沒去打擾葉濤,各自在酒店歇下。
第二天快到中午,葉濤的電話打了過來:“老弟們,醒了沒?醒了就趕緊來雅楓酒店!我這兒都準備妥當了,從中午開始喝,咱喝到晚上,喝到天亮都行!”
加代笑著打趣:“濤哥,你今兒這是咋了?這么性情!”
“我都四十多了,土都埋半截了,打了半輩子仗,還不能好好過個生日?趕緊過來!”
“好嘞!我們馬上到!”
掛了電話,李正光和加代帶著一行人,揣著 12 萬禮金,驅(qū)車直奔雅楓酒店。
葉濤在山西的口碑,那是實打?qū)嵉挠?。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在老百姓心里,提起紅人葉濤,人人都豎大拇指 —— 那是真正的大俠,行俠仗義,比說書里的胡蘭大俠還要厲害幾分!
酒店門口,早已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11 點多,一條大紅橫幅高高掛起,上面寫著:祝葉濤先生生日快樂!從廣東請來的舞獅隊,敲鑼打鼓,熱鬧非凡。
來赴宴的人,更是給足了葉濤面子。沒有一個開著 50 萬以下的車來的。有人甚至特意去借、去租,最低標準都是皇冠 3.0,更別提那些奔馳、奧迪 100、豐田霸道,一輛接一輛地停滿了酒店門口。
葉濤踩著紅地毯,領(lǐng)著他那 16 個不離身的單推子手,在門口迎客。太原的大哥、大同的前輩,他一一上前握手,熱情招呼:“先進去坐,等我把人接齊了,咱就開喝!”
正忙著,三臺車緩緩拐進了停車場。京 A 的車牌,在大同地界上格外惹眼。葉濤眼睛一亮,笑道:“我那倆好弟弟,到了!”
那是三輛最老款的豐田子彈頭 —— 也就是后來的埃爾法。車剛停穩(wěn),馬三率先下車,小跑著給加代拉開車門:“代哥,到了?!?另一邊,小高也給李正光開了車門。
如今的加代,早已今非昔比。江湖地位穩(wěn)固,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一舉一動都透著講究。一身登喜路西裝,腳踩皮爾卡丹皮鞋,這一身行頭,就得三四萬塊錢。李正光平時不愛打扮,今兒也特意換上了名牌,打扮得像個成功商人 —— 今兒是濤哥的大日子,絕不能掉了面兒。
李正光心里門兒清:濤哥過生日,我不能穿得邋里邋遢的。想當年我打仗,濤哥帶著 16 個單推子說上就上,如今他辦生日宴,我要是空著手、穿得破破爛爛來吃席,那也太丟人了,比馬三都不如!
兩人一下車,就朝著葉濤快步走去。李正光搶先一步,握住葉濤的手,朗聲笑道:“濤哥,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葉濤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辛苦啦,老弟!”
緊接著,加代也上前,雙手握住葉濤的手:“濤哥,生日快樂!”
“代弟,一路奔波,辛苦了!” 葉濤話音一轉(zhuǎn),瞥見兩人身后人手里拎著的東西,眉頭一皺,“你們?nèi)藖砭托?,這是干啥?”
“濤哥,您別管了,就是一點兒心意。賬房在哪兒?在樓上嗎?” 加代笑著問道。
“正光!” 葉濤板起臉,“我在電話里三令五申,讓你們空手來!這里面裝的啥?打開我看看!”
“哥,您就別瞧了!哪有大哥過生日,弟弟空著手來的道理?那也顯得我太沒本事了!” 李正光急忙打岔,又故意調(diào)侃馬三,“想當年我一打仗,濤哥帶著人就沖上來了。今兒他過生日,我要是空著手來吃席,那不成了馬三兒那樣的糊涂蛋了?三哥,我可沒說你??!”
馬三不干了:“正光,你提我干啥!”
“行了濤哥,別管了,就是點兒小禮物。走,咱上樓!”
李正光和加代是最后一批到的客人。一行人上了樓,直奔頂層賬房,把 12 萬禮金交了,這才落座。
宴會廳里,早已是高朋滿座。桌上,茅臺酒、中華煙、萬寶路煙擺得滿滿當當。這一桌的標準,足有一千六七百塊錢 —— 在 90 年代末期,這絕對是頂奢的規(guī)格。一桌坐十個人,人均一百多,頓頓都能吃得酒足飯飽,體面十足。
眾人剛坐穩(wěn),葉濤就領(lǐng)著 16 個單推子手上了主席臺。說來也怪,葉濤走到哪兒,單推子都不離身,就連過生日上臺講話,也都讓兄弟們背在身后。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 人在推子在,推子沒人沒。
葉濤拿起話筒,聲音洪亮:“首先,感謝各位從山西各地,還有外地趕來的好哥們兒!我代表我這 15 個兄弟,給大家鞠一躬!”
說罷,他深深彎下腰。臺下立刻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葉濤抬手壓了壓,繼續(xù)說道:“大家都知道,我葉濤嘴笨,不會說啥漂亮話?;盍舜蟀胼呑?,我從沒辦過啥宴席 —— 結(jié)婚是偷偷領(lǐng)的證,孩子滿月、長到十幾歲,我也沒擺過一桌酒。
好多人肯定在想,葉濤是不是缺錢了?是不是想借著過生日圈一波禮?我今兒把話撂這兒,沒有!我就是單純想請請兄弟們,感謝那些幫過我的人,也見見那些我?guī)瓦^的人!
你們帶來的禮物,一會兒賬房全給大家退回去!原封不動,一分不少!我葉濤辦這場宴,就是想跟兄弟們喝杯酒,要是收了禮,反倒顯得我目的不純了!
話我就說這么多,老二,你來講兩句!”
老二劉福平抱著單推子,苦笑著擺手:“哥,我口才還不如你呢!”
葉濤又看向老三:“老三,你來!”
老三也連連搖頭:“哥,我還不如二哥呢!”
“行,你們都不吱聲,那咱就不廢話了!” 葉濤大手一揮,“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聽好了,今兒必須把各位江湖好漢招待好!都把肚子打開,喝!”
話音落,葉濤拎起一瓶茅臺,又拿起一個二兩半的大酒杯,走下主席臺,一桌一桌地敬酒去了。這場酒,喝得酣暢淋漓;這場宴,注定是葉濤留在江湖里,最后的傳奇。
2義字當頭,宴停馳援
葉濤是真性情,更是實打?qū)嵉?“仗義疏財”。他但凡動點歪心思,臨上路時攢下一兩千萬,那都是輕輕松松的事??勺詈蟪視r,除了幾包火 yao,翻遍全屋也沒找出什么值錢的東西,連一百萬的現(xiàn)金都湊不齊。
什么是火 yao?就是那種小火藥包,往火槍里一填,猛地一砸,“砰” 的一聲就能擊發(fā) —— 老鐵們懂的都懂,有些話只能說到這份上。
樓上的壽宴正喝到酣暢處,人聲鼎沸,熱鬧得掀翻了屋頂。偏偏這時候,門口來了位不速之客 —— 胡總,還有他的秘書和司機,坐著一輛黑色奧迪 100,徑直停在了雅楓酒店門口。
這胡總,在整個山西那都是響當當?shù)囊惶柸宋?,妥妥的一把大哥。車子沒掛牌照,胡總穩(wěn)坐后排,秘書坐在副駕。車剛停穩(wěn),秘書就推門下車,大步流星地走進酒店。
葉濤早就把酒店全包了,前臺壓根沒留人,今天壓根沒打算做散客生意。秘書掃了一圈空蕩蕩的大堂,扯著嗓子喊:“有人嗎?有人在嗎?”
兩個守場的小弟迎了上來,客客氣氣地問:“您好,有什么事嗎?”
秘書一身挺括的白襯衫,手腕上戴著塊簡約大方的手表,鼻梁上架著副眼鏡,胳膊底下夾著個公文包。這打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哪個領(lǐng)導(dǎo)的秘書,就是司機。
秘書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題:“你好,問一下,你們酒店還有空位嗎?我們領(lǐng)導(dǎo)要宴請幾位重要客人,想訂個套房用午餐?!?/p>
小弟面露難色:“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沒位置了?!?/p>
秘書皺起眉,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悅:“沒位置了?這么大的酒店,在大同也算數(shù)一數(shù)二了,這才中午,怎么連個包間都騰不出來?”
“包間倒是有,但您今天真的不能進?!?/p>
“這話怎么說?”
“我們大同的紅人葉濤葉先生,今天在這兒辦 44 歲生日宴,整個酒店都被他包下來了?!?/p>
“你的意思是……”
“對,全場包場了?!?/p>
“包場也該是包的大廳或者會議室吧?包間總該留著吧?” 秘書不死心地追問。
就在這時,后排的車窗緩緩降了下來,胡總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王,怎么樣了?”
秘書轉(zhuǎn)過身,弓著腰回話:“老板,酒店被人包場了,要不咱換個地方?”
胡總沒吭聲,面無表情地把車窗升了上去。但那緊繃的側(cè)臉,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臉色有多難看。
這都到飯點了,帶著貴客專程過來,結(jié)果吃了閉門羹。這是談事兒來了,還是看風景來了?換誰心里都窩火。更讓他膈應(yīng)的是,那小弟說話的語氣還帶著點趾高氣揚:“我們紅人葉濤包的場!”
小弟瞥了眼門口的奧迪 100,心里暗道:這車也算不上多好,得罪他總比得罪葉濤強,上邊早就交代了,今天誰都不能放進來!
秘書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壓著嗓子說:“小伙子,你要是知道車后排坐的是誰……”
“不用知道!別說您這位領(lǐng)導(dǎo),就算是山西省的書記來了,今天也進不來!這是葉濤葉先生的場子!” 小弟梗著脖子回了一句。
秘書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葉濤?多大的來頭?是做生意的大老板,還是白道上的大員?我怎么從沒聽過?”
“你連紅人葉濤都沒聽過,那在山西是真沒混到段位!今天來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瞅瞅?qū)γ嫱5哪切┖儡嚕悠饋淼煤脦浊f!” 小弟指了指門外,語氣里滿是不屑,“行了,我也不難為你,趕緊走吧。葉濤他們這幫人可不好惹,全是社會大哥,一會兒下來,別挨了揍都不知道咋回事!”
車窗再次降了下來,胡總坐在車里,隱約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冰冷:“小王,還磨蹭什么?嫌丟的人不夠多?回來!”
秘書趕緊應(yīng)了一聲:“哎,來了胡總!” 臨上車前,他狠狠瞪了一眼小弟,咬牙切齒地說,“葉濤是吧?這事兒我記下了,等著我好好查查你!”
坐回車里,胡總沉聲問道:“小王,到底怎么回事?”
小王看了眼手表,回道:“酒店被人包場了?!?/p>
“我知道!你們倆在那兒磨磨蹭蹭半天,聊什么呢?”
“我跟他說,包場也該留包間,結(jié)果他說,就算您來了,也不讓進!”
“這個葉濤是干什么的?紅人葉濤,什么段位?”
“還能是什么?混社會的唄!”
“行了,往前走,換家酒店?!?/p>
葉濤和喬四,雖沒什么直接關(guān)系,卻有著驚人的相似 —— 都是憑一腔孤勇闖江湖,都是把 “義” 字刻在骨子里。
奧迪 100 緩緩駛離,去找別的吃飯地方。但胡總和王秘書的心里,都牢牢刻下了四個字:紅人葉濤。今天這閉門羹,吃得實在憋屈。
這王秘書,在中間可沒少拱火,沒起半點好作用。咱先把這事兒擱這兒,日后自有分曉。
再說樓上,葉濤和李正光、加代他們,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二兩半的酒杯,葉濤端起來就往嘴里灌,一桌一桌地敬過去,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唯獨走到加代和李正光這一桌時,他停下腳步,一屁股坐下,什么客套話都沒有,直接舉杯:“喝!”
酒過三巡,葉濤眼眶泛紅,突然冒出一句掏心窩子的話:“正光啊,我這輩子,最該感謝的人是四哥!1986 年,要是沒有喬四四哥給我的那十萬塊錢,就沒有我葉濤的今天,更沒有這支火槍隊!”
這番話,聽得加代也忍不住點頭:濤哥真是性情中人,是條響當當?shù)臐h子!
話音剛落,葉濤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的,是一個叫王占武的男人。
葉濤拿起電話,沖加代和李正光擺了擺手:“你們先喝,我喝得有點多,接個電話,晚上咱再接著喝!”
他按下接聽鍵,帶著酒意問:“喂,哪位?”
電話那頭,王占武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是哀求:“濤哥,是我,占武啊,太原的那個王占武!”
“哦,占武兄弟!” 葉濤一下子清醒了幾分,“你好你好,我喝多了,沒聽出你的聲音。怎么了兄弟,出什么事了?”
“濤哥,求你了!能不能領(lǐng)著你的 16 個兄弟,帶著家伙來太原一趟?我這兒出大事了!天塌下來了!”
葉濤皺起眉:“兄弟,我今天過生日,來的朋友太多了。我要是走了,把這幫兄弟晾在這兒,不太合適吧?”
“濤哥!你要是不來,我真的沒法混了!你就給我一分鐘,聽我把事兒說完,再決定來不來,行嗎?” 王占武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葉濤看他急成這樣,心一下子軟了:“別急,慢慢說,到底怎么了?”
“濤哥,你知道我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盛源煤礦吧?”
“知道啊,你不是一直做煤礦生意嗎?到底出什么事了?直接說!”
“我的礦,被長海那個混蛋搶了!他打傷了我十幾個工人,還揚言說,我要是敢搶回去,就弄死我,弄死我全家!”
“長海?” 葉濤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憑什么搶你的礦?你得罪他了?”
“我最近生意好,剛貸款買了 14 輛大車運煤,他看著眼紅,就來找事!一開始要我分他股份,我沒答應(yīng)。他就說我給臉不要臉,帶著二三十個打手,把我從礦上趕了出來,現(xiàn)在還逼著我給錢!” 王占武哭著說,“濤哥,這事兒得快!他正一波一波地往礦上派人,再晚了,我就真的搶不回來了!偏偏趕上你生日,是不是我命不好……”
葉濤沉默了。他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老實人受欺負。生日年年能過,可王占武要是沒了煤礦,一家老小的飯碗就砸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酒意瞬間醒了大半:“這混蛋!太欺負人了!我記得你,去年你媳婦剛生了雙胞胎,對吧?”
“對…… 對!”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專挑老實人下手,專捏軟柿子,逮著蛤蟆都要攥出尿來!” 葉濤氣得直罵,“長海是吧?我聽過他,就是個臭無賴!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過去!大同到太原沒多遠,我把這事兒辦了,再回來跟兄弟們喝酒!”
“濤哥!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謝你!”
“謝個屁!我一分錢都不要!我就是看不慣這種欺負人的雜碎!等著我!” 葉濤 “啪” 的一聲掛了電話,氣得在原地直跺腳,“太欺負人了!有本事沖我來啊,欺負做生意的老實人算什么能耐!”
李正光見狀,連忙問道:“哥,出什么事了?”
“我一個兄弟,叫王占武,以前沒少找我辦事,人特別講究。我?guī)退k完事要五萬,他每次都多給一兩萬?,F(xiàn)在他的盛源煤礦被人搶了,工人還被打傷了!” 葉濤咬著牙說。
“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酒先不喝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抄家伙!跟我去太原!” 葉濤話音剛落,就要起身。
李正光一把拉住他,加代也趕緊湊了過來:“濤哥!這么多兄弟都是沖你來的,壽宴還沒結(jié)束,你這一走,面子上不好看?。 ?/p>
葉濤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心里的那桿秤,早就偏向了 “道義” 二字。他嘆了口氣,眼神堅定:“生日年年能過,可要是我不去,王占武的家就毀了!那對雙胞胎那么小,以后沒了活路,我葉濤這輩子都良心不安!”
說著,他抓起麥克風,大步流星地走上主席臺,高聲喊道:“兄弟們!都安靜一下!聽我說兩句!”
喧鬧的宴會廳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葉濤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兄弟們,今天對不住了!我葉濤要失陪一陣子!你們在這兒接著喝,吃好喝好!我有個好兄弟在太原,煤礦讓人搶了,工人被打傷了,他一家子都快沒法活了!我必須過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字字鏗鏘:“你們別挑我,也別記恨我!‘紅人’這兩個字,不是白叫的!我得對得起這個名號,對得起江湖道義!我今天走了,你們可能背后罵我兩句,但絕不會記恨我!可要是因為我沒去,王占武家破人亡,我葉濤這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希望大家伙兒能理解!”
這番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隨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是啊,葉濤要的從來不是錢,而是這江湖上的口碑!在場的人心里都明鏡似的:跟著這樣的大哥,值!今天咱來捧葉濤的場,將來咱有難的時候,葉濤也一定會奮不顧身地幫咱!
“濤哥!你去吧!別管我們!”“對!我們自己喝!你趕緊去辦事,辦完回來咱接著喝!”“濤哥講究!這才是真大哥!”
叫好聲此起彼伏,掌聲震耳欲聾。
葉濤眼圈泛紅,咬著嘴唇,一句話沒說。他放下麥克風,身后的 16 個兄弟齊刷刷地端起步槍。葉濤轉(zhuǎn)過身,沖全場抱拳行禮,隨即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
李正光和加代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他們和葉濤是過命的交情,怎么能讓他獨自涉險?
“濤哥!等等我們!” 李正光喊道,“對方什么來頭還不清楚,多個人多份照應(yīng)!我?guī)е「?、紅光、慶華一起去!”
加代也快步跟上,拍著胸脯說:“濤哥!你拿正光當兄弟,就不拿我加代當兄弟了?咱倆也是過命的交情!你救過我的命,我?guī)瓦^你的忙!啥也別說了,前方帶路!看我加代怎么收拾他!”
身后,高澤建、洪光、慶華等人拎著家伙,齊聲喊道:“濤哥!前方帶路!走!”
葉濤回頭看了看眾人,眼眶更紅了。他重重一點頭,對老二喊道:“老二!開車!”
一行人昂首挺胸地走出宴會廳,直奔電梯。樓下,車子早已備好。不到三十個人,分乘幾輛車,風馳電掣般朝著太原方向駛?cè)?。大同到太原的路不算遠,可車里的每個人,都憋著一股勁兒。
另一邊,王占武在家里急得團團轉(zhuǎn),隔一會兒就給葉濤打個電話:“濤哥,到哪兒了?”
葉濤被催得有點煩,對著電話喊道:“馬上到!幾個小時的路,急什么?都給我開快點!”
司機吳鐵虎、劉福平等人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在公路上飛馳。不知過了多久,葉濤的手機又響了,這已經(jīng)是第六七個催促電話了。而這一次,電話接通時,他沉聲說道:“占武兄弟,我到太原了!”
“真的嗎濤哥?太好了!” 王占武的聲音里滿是激動。
“你別過來了,我知道盛源礦場在哪兒,我先直接過去!你隨后到就行!現(xiàn)在礦上全是長海的人,對吧?”
“對!全是他的人!哥,你小心點!”
“放心!我去露個面,這事兒就解決了!等我把他們打跑,你就回來接著開礦!” 葉濤掛了電話,對司機喊道,“走!盛源礦場!”
車隊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礦場疾馳而去。一場惡戰(zhàn),即將拉開序幕!
3雷霆出手,禍根深種
車隊一路疾馳到盛源煤礦門口,車剛停穩(wěn),就見王占武早已等在路邊。他看見葉濤從車上下來,“撲通” 一聲就跪了下去。
葉濤這人,能被稱作 “紅人”,靠的不只是仗義,更有一副菩薩心腸。只要占理,只要是受了欺負,他必定伸手相助,而且?guī)屯昝Ψ治牟蝗 D呐率潞髮Ψ桨l(fā)達了,提著幾十萬來感謝,他也只會擺擺手:“拉倒吧,別整這些虛的!”
王占武跪在地上,紅著眼眶:“濤哥,你可算來了!啥也別說了,車上有十萬塊錢,就當我給你補的生日禮,之前實在沒來得及準備!”
“錢拿走!” 葉濤一擺手,語氣斬釘截鐵,“先辦事!辦完我還得回大同,幾十號兄弟還等著我喝酒呢!趕緊帶路!” 他說著,側(cè)身指了指身邊的人,“給你介紹下,這是我最好的弟弟,李正光、加代!”
王占武連忙磕了個頭,起身時臉上多了幾分底氣:“正光大哥,加代大哥,有你們在,我這心里踏實多了!”
“走吧!” 李正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濤哥認你,我們就認你!別怕,天塌下來有哥幾個頂著!”
話音剛落,陳紅光、朱慶華等人就從車上拎出五連發(fā),“咔嚓” 一聲拉栓上膛。王占武看著這陣仗,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地 —— 這事兒,穩(wěn)了!
葉濤從不多帶人,不是沒能力,而是沒必要。想當年他巔峰時期,就算對面有兩百人,他領(lǐng)著 16 個火槍手也敢沖。一個火藥包甩出去,“砰” 的一聲就能撂倒一片,兩百人又能怎樣?
一行人背著裝火藥包的箱子,浩浩蕩蕩往礦里走。礦場辦公室里,長海正領(lǐng)著幾十號人喝酒吹牛,突然有人慌慌張張跑進來匯報:“哥!不好了!王占武回來了,還把葉濤給搬來了!”
人的名,樹的影。在山西地界,沒聽過 “紅人葉濤” 的,那都算不上混江湖的。就連葉濤手下的老二劉福平出去辦事,報上名號都能暢通無阻。
葉濤帶人徑直走到辦公室門口,只冷冷吐出三個字:“亮家伙!”
16 個火槍手 “唰” 地從背后卸下家伙 —— 那是用滅火器罐子改裝的火槍,比五連發(fā)更粗更長,得雙手端著。眾人麻利地拉開拉鏈,把小火藥包裝進去,合上槍膛,往后一拉扳機,齊刷刷端在手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辦公室。
葉濤端著火槍,掃了一眼四周,竟還在琢磨往哪兒開槍合適。他這人,心細得很,還帶著點莫名的愛心:可不能隨便打,萬一往右邊開一槍,打落了樹上的鳥窩,傷著小鳥咋辦?
猶豫片刻,他把槍口對準左上角的空地,往后一拉扳機,雙手穩(wěn)穩(wěn)端住,猛地往前一推!
“咣!”
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發(fā)顫。葉濤緊接著又裝上一個火藥包,再次拉栓上膛,沖著屋里吼道:“長海!滾出來!”
長海從屋里探出頭,一看葉濤這架勢,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尤其是葉濤那張臉,比之前見的時候陰沉了太多,臉色發(fā)黑發(fā)暗,眉宇間滿是戾氣,和平日里那個豪爽的紅人判若兩人,再加上幾分酒意,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嚇人。
屋里的幾十號人也都抄起了家伙,李正光和加代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護住葉濤:“濤哥,小心!他們手里有家伙!”
“就他們那破玩意兒?” 葉濤嗤笑一聲,“別說打我,連只鳥都打不死!長海,你給我滾過來!”
長海硬著頭皮走出來,強裝鎮(zhèn)定:“濤哥,您怎么來了?”
“我怎么來的?” 葉濤怒目圓睜,沖身后喊了一聲,“占武,過來!”
王占武快步上前:“哥!”
“是他們搶了你的礦?”
“沒錯!就是他們!”
葉濤盯著長海,眼神狠厲:“我數(shù)三個數(shù)!屋里的人,一個不留,全給我滾蛋!這礦,有我葉濤的股份!想搶我葉濤的東西,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長海的人里,有幾個沒聽過葉濤名號的,仗著人多,拎著五連發(fā)就沖了上來,“咔嚓” 一聲拉栓,朝著葉濤他們腳底下 “砰” 地開了一槍。
長海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喝止:“你干什么!瘋了?”
那小子卻梗著脖子喊:“海哥!他都騎咱脖子上了!跟他干!他拿的那破玩意兒,就是個滅火器罐子,還想出來裝橫?葉濤是吧?我沒聽過!今天這礦,我們就是不走!拿五百萬來,不然誰也別想走!”
葉濤眼神一凜,吐出兩個字:“準備!”
這兩個字,就是開火的信號!16 個火槍手動作整齊劃一,同時拉栓裝上火藥包,槍口齊刷刷對準了那個叫囂的小子,一步步逼近。
長海臉都白了,連忙擺手:“濤哥!濤哥!他不懂事!他不認識你!快喊濤哥!”
“喊個屁!” 那小子還在嘴硬,又朝著葉濤腳底下開了一槍,“葉濤!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今天我要不崩了你,我就是你養(yǎng)的!來?。⊥白甙。⌒值軅儯瑴蕚涓?!”
旁邊幾個識相的,早就嚇得往后縮,一個勁兒地勸:“別沖動!趕緊回來!那是葉濤!”
葉濤面無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說了一個字:“推!”
16 桿火槍同時迸發(fā)巨響!“砰砰砰” 的聲音連成一片,火藥彈丸鋪天蓋地朝著那小子射去。這改裝火槍的威力極大,饒是那小子皮糙肉厚,也扛不住這十六連發(fā)。他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被打得凌空飛起半米多高,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當場沒了氣息。
葉濤緊接著又喊了一聲:“準備!”
火槍再次上膛,槍口直指長海和他的手下!
李正光和加代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葉濤今天太反常了!以往他辦事,點到為止,從不會下這么重的手。不過是個毛頭小子逞口舌之快,教訓一頓也就是了,怎么直接就下了死手?
就算喝了酒,也不該如此!
更要命的是,葉濤手下的 16 個火槍手,只聽他一人號令。別說對著外人,就算葉濤讓他們對著親爹開槍,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拉栓裝彈。
李正光反應(yīng)最快,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死死攥住葉濤的手腕,把槍口摁了下去:“濤哥!別沖動!不能再打了!”
“正光!你放開我!” 葉濤紅著眼睛嘶吼,“你是來幫我還是來攔我的?撒開!趕緊撒開!”
“濤哥!已經(jīng)打死人了!不能再添人命了!” 加代也趕緊上來幫忙,死死抱住葉濤的胳膊。
長海嚇得腿都軟了,“噗通” 一聲就跪了下去,連連磕頭:“濤哥!饒命?。∥覀冏?!這礦我們不要了!求求你別打了!我也是被人指使的!我就是個棋子!就是個跑腿的!你今天就算打死我,后面還有人來找你麻煩!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就當放條狗!”
“滾!” 李正光朝著長海吼道,“趕緊帶著你的人滾!再晚一步,誰也保不住你!”
“正光!別攔著我!” 葉濤還在掙扎,沖著老二喊,“老二!給我推了他!快!”
老二剛要動手,長海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喊:“快跑!都快跑?。 ?/p>
幾十號人嚇得魂飛魄散,抱著腦袋就往外沖。老二哪里肯放,抬手就朝著他們的背影開了一槍,老三老四等人也跟著扣動扳機,“砰砰” 幾聲,又有一個小子慘叫著倒在地上。
“都給我滾!” 李正光朝著逃竄的人群大吼,“再敢回來,格殺勿論!”
剩下的人跑得更快了,眨眼間就沒了蹤影。葉濤還在掙扎,嘴里罵罵咧咧:“正光!你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我兄弟!”
直到李正光吼出一句:“濤哥!你瘋了!”
葉濤才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一顫,眼神慢慢恢復(fù)了些許清明,掙扎的力道也小了下去。
李正光喘著粗氣,指著地上的尸體,聲音都在發(fā)顫:“濤哥!你看看!他就是個愣頭青,教訓一頓就夠了,犯得著下死手嗎?你看看這都成什么樣了!”
加代在一旁嘆了口氣,低聲說:“濤哥,趕緊處理吧,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人埋了,別留下痕跡。”
王占武站在一旁,臉色發(fā)白,囁嚅著說:“濤哥……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 可之前你幫我辦事,都是點到為止的…… 我不是埋怨你,就是覺得……”
“行了!” 葉濤猛地打斷他,語氣煩躁,“收家伙!”
16 個火槍手立刻把火槍收拾好,裝進箱子背在身后。葉濤瞥了一眼王占武,冷冷道:“以后再有人欺負你,接著給我打電話!我照樣幫你收拾!把這倆玩意兒抬上,下山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
在那個亂哄哄的年代,搶礦奪地盤的事兒屢見不鮮,死個人不算什么大事,找個荒郊野嶺一埋,誰也不會報官,尤其是在山西、唐山這種地方,更是稀松平常。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抬起兩具尸體,李正光催促道:“趕緊走!別在這兒逗留!”
一行人匆匆離開礦場,找了個偏僻的山溝,挖了個坑把尸體埋了,拍實了土,這才驅(qū)車往大同趕。
他們前腳剛走,后腳長海就躲在遠處,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機。他剛才說得沒錯,他就是個棋子,真正盯上這個礦的,是他背后的人。
電話撥出去,對面很快接通了,長海帶著哭腔喊:“水哥!我是長海!”
電話那頭的人叫江河水,是胡總秘書王秘書的親小舅子。他聽到長海的聲音,不耐煩地問:“咋了?礦的事兒辦好了?”
“辦砸了!水哥!礦又被搶回去了!” 長海哭喪著臉,“葉濤那小子太狠了!他帶了 16 個火槍隊,上來就把我一個兄弟打成了蜂窩煤!太慘了!我現(xiàn)在連礦場都不敢回,我怕回去也被他打死!水哥,你可得給我做主?。∵@礦要是丟了,王秘書那邊也沒法交代??!”
“葉濤?” 江河水皺起眉,“是哪個葉濤?”
“就是大同的紅人葉濤!他手里的家伙是用滅火器罐子改的,威力大得嚇人!” 長??拗f,“我那兄弟跟我好幾年了,就這么沒了!我還得給他收尸,還得賠錢安撫他家人!可我現(xiàn)在連回去的膽子都沒有!”
江河水冷哼一聲:“行了!別哭哭啼啼的!不就是個葉濤嗎?我姐夫現(xiàn)在就在大同,我問問他認不認識!你先別慌,該回去收尸就回去,他葉濤還能一直守在礦上?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江河水立刻撥通了王秘書的號碼。
此時的王秘書,正陪著胡總在大同辦事。他看到小舅子的來電,跟胡總說了句 “領(lǐng)導(dǎo),我接個電話”,就轉(zhuǎn)身走到了外面。
“姐夫!” 江河水的聲音帶著火氣,“你在大同認不認識一個叫葉濤的?外號叫紅人葉濤!”
王秘書聽到 “紅人葉濤” 這四個字,瞳孔猛地一縮,手里的手機差點沒拿穩(wěn)。
他怎么會不認識?就是今天中午,在雅楓酒店門口,那個讓他吃了閉門羹,還被小弟嘲諷了一頓的主兒!
江河水沒察覺他的異樣,接著說:“這小子太囂張了!我讓長海去搶個礦,結(jié)果他帶著人把礦搶回去了,還打死了我一個兄弟!手段殘暴得很!姐夫,你可得幫我出這口氣!”
王秘書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他本來就因為中午的閉門羹憋了一肚子火,現(xiàn)在倒好,這葉濤竟然還敢動他小舅子的礦,簡直是找死!
“葉濤是吧?” 王秘書的聲音冷得像冰,“行了,這事兒你別管了,交給我來辦!”
掛了電話,王秘書站在原地,眼神陰鷙。
葉濤啊葉濤,你動了不該動的蛋糕,還讓我當眾丟了臉。這筆賬,咱們慢慢算!
他轉(zhuǎn)身回到胡總身邊,臉上又恢復(fù)了平日里的恭敬,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盤算,該怎么把這個 “紅人葉濤”,徹底踩進泥里!
4螳臂當車,末路已近
王秘書掛了小舅子的電話,立刻又撥了個號碼,語氣冷硬:“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五分鐘之內(nèi),把紅人葉濤的電話給我!”
電話那頭笑了:“這還用查?我手里就有!”
王秘書挑眉:“看來這葉濤,名氣確實不小?!?/p>
“那是自然!在山西地界,誰不知道紅人葉濤的名號!”
“行,把號碼報給我?!?/p>
記下號碼,王秘書立刻回撥給江河水:“記好這個號,馬上打過去!跟他透透底,告訴他,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明白姐夫!”
“這事兒給我辦利索了!記住,盛源煤礦底下藏著的不只是鐵礦,還有金礦!那就是一座實打?qū)嵉慕鹕姐y山,必須給我攥在手里!” 王秘書特意加重了語氣。
“放心吧姐夫!”
掛了電話,王秘書轉(zhuǎn)身走回胡總身邊,臉上又恢復(fù)了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才那通殺氣騰騰的電話,根本不是他打的。
而另一邊,葉濤、李正光和加代的車還沒開進大同市區(qū),葉濤的手機就響了。來電的,正是江河水 —— 那個給王秘書當馬前卒的小舅子。
葉濤隨手接起電話,語氣帶著幾分酒意的不耐煩:“喂?”
“是葉濤嗎?” 江河水的聲音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
“你是誰?找我有事?” 葉濤皺起眉。
“我是誰不重要。你現(xiàn)在回太原,還是我去大同找你?咱們當面聊聊,把話說開,把事兒捋透?!?/p>
葉濤心里門兒清,這肯定是長海搬來的救兵。
李正光和加代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擔憂。這來的到底是道上的人,還是白道的?要是道上的,憑他們仨的名氣,怎么都能擺平;可要是牽扯上白道,那麻煩就大了,加代就算在北京有關(guān)系,千里迢迢也未必能及時運作。
加代湊近了問:“濤哥,誰啊?”
葉濤擺擺手,對著電話扯著嗓子喊:“回太原?我沒那功夫!要聊,你就來大同!我就在雅楓酒店等著!”
江河水冷笑一聲:“我知道你在雅楓酒店。行,既然你不肯來,那我就過去!告訴你,把你那 16 個火槍隊全帶上!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把你們一勺燴了!”
“吹牛!我等著你!有膽子你就來!” 葉濤 “啪” 的一聲掛了電話。
加代趕緊追問:“濤哥,這是長海找人了吧?來頭怎么樣?”
“管他什么來頭!” 葉濤滿不在乎地撇嘴,“無非就是些小混混,想嚇唬我?當年我葉濤在大同橫著走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呢!敢來,我就再給他來一火槍!在大同這塊地,誰能把我怎么樣?走,回酒店接著喝!”
李正光和加代相視無言。他們看得出來,現(xiàn)在的葉濤,就像被什么東西迷了心竅,一頭扎進了死胡同,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喬四還活著,就算是郝瘸子、黃庭立站在這兒勸他,他恐怕也會紅著眼睛喊一句 “誰都別管我”!
當兄弟的,還能怎么辦?只能陪著他,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李正光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加代也只能苦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車子開進雅楓酒店,三人徑直上樓。包廂里的酒還沒撤,葉濤一屁股坐下,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灌了下去。李正光和加代無奈,也只能陪著喝了幾杯。酒意上涌,幾個人的腦袋都昏沉沉的,剛才那通電話帶來的陰霾,似乎也被酒精沖淡了幾分。
又鬧哄哄地喝了幾個小時,來參加生日宴的各路兄弟陸續(xù)散去。葉濤讓服務(wù)員收拾了殘局,就帶著李正光和加代,在頂層的包廂里等著江河水上門。
他以為等來的會是一場黑吃黑的火拼,卻萬萬沒想到,江河水帶來的,是他根本扛不住的硬茬。
沒過多久,酒店門口傳來一陣動靜。葉濤的手機響了,是江河水打來的:“我到了,頂層是吧?我直接上來。”
葉濤扯著嗓子喊:“上來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掛了電話,加代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他攥著葉濤的手,鄭重地叮囑:“濤哥!聽我說!要是來的是白道上的人,你千萬千萬不能沖動!不管他找來多大的官,我現(xiàn)在就給張毛打電話,咱們在北京的關(guān)系,未必擺不平!你可別再像剛才那樣下死手了,真要鬧到收不了場,誰也救不了你!算代弟求你了,行嗎?”
李正光也趕緊按住葉濤的胳膊,懇切地說:“濤哥!跟兄弟們說一聲,火槍都收起來!別再動家伙了!聽代哥的,白道的事兒,咱用白道的辦法解決,行嗎?”
葉濤悶聲應(yīng)了一句:“我知道了?!?/p>
電梯 “?!?的一聲停下,江河水推門進來了。跟在他身后的,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的打手,而是幾個穿著制服的人。為首的那個,李正光和加代都認得 —— 大同一把刑警隊的方隊長,那在當?shù)?,可是實打?qū)嵉膶崣?quán)人物,比一般的副局長說話都管用,畢竟是天天帶著人沖在一線的主兒。
江河水這是怕挨揍,直接搬來了白道的靠山!
葉濤看見方隊長,眼皮都沒抬一下,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語氣平淡:“方隊長,稀客啊,怎么還勞煩你跑一趟?”
方隊長笑了笑,剛要開口介紹江河水,葉濤就擺擺手打斷他:“不用介紹了,坐吧!有什么事兒,直接說!”
這話一出,江河水的臉色瞬間變得尷尬。他本想著借著方隊長的面子壓葉濤一頭,沒想到葉濤壓根不給他這個臺階。江河水憋著一口氣坐下,從兜里掏出幾盒中華煙,“啪” 的一聲甩在桌上,故作大方地說:“葉濤,不知道你抽不抽煙,你身后的兄弟們要是抽,盡管自己拿,別客氣。”
那股子常年跟在大人物身邊養(yǎng)出來的倨傲氣場,一下就出來了。
李正光心里咯噔一下,這小子身上的氣質(zhì),太熟悉了 —— 像極了當年哈爾濱的彭蘭江!
彭蘭江平時見了喬四、郝瘸子,也是客客氣氣的:“四哥,二哥,有空一塊兒洗個澡?。 ?可真到了要動手的時候,那張臉比誰都冷硬,一句 “喬四,抽煙”,就能讓人心底發(fā)寒。
這個江河水,身上就帶著這種勁兒,一看就是城府極深的狠角色!他背后的人,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厲害!
李正光悄悄拽了拽加代的衣角,壓低聲音說:“代哥,這小子動不得!城府太深了,背后的勢力絕對不簡單!”
加代點點頭,眉頭緊鎖:“我看出來了,見機行事,千萬別動手!”
兩人的小動作,全被江河水看在眼里。他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江河水慢條斯理地開口,直奔主題:“葉濤,我今天來,就一句話 —— 盛源煤礦的事兒,你別再插手了。”
葉濤挑眉:“憑什么?”
江河水彈了彈煙灰,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憑什么?我告訴你,盛源煤礦不只是鐵礦,最近勘探出來,底下還有金礦。有些人的蛋糕,你能動,有些人的,你碰都碰不得!就像一條狗,不該你吃的肉,你聞一下,輕則挨頓打,重則,就得丟了小命!”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葉濤身后的火槍隊,繼續(xù)說:“我知道你手里有家伙,也知道你今天打死了人。那事兒,我可以當沒看見。但你要是再敢伸手碰盛源煤礦,我保證,你這 16 個兄弟,還有你葉濤,全得團滅!我不是嚇唬你,我只是替我老板傳個話。”
這話里的分量,加代和李正光一聽就懂 —— 這是白道的人盯上了這個礦!人家要搶,你還沒處說理去!
加代咳嗽一聲,站起身,對著江河水拱了拱手:“哥們兒,我叫加代,從北京來的。我也不繞彎子,你直說,這礦是哪位想接手?要是這位的名號,我加代還夠得著,那我就替濤哥說句話,大家坐下來談,別傷了和氣;要是我夠不著,那我保證,濤哥以后絕不插手盛源煤礦的事兒!”
江河水上下打量了加代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北京來的?行,你等著?!?/p>
他起身走到洗手間,撥通了王秘書的電話,語氣恭敬:“姐夫,這邊有個叫加代的,說是北京來的,想打聽背后是誰,還說要找人說和?!?/p>
王秘書在電話那頭冷笑:“說和?他也配?甭管他是北京的還是南京的,這礦是咱家看中的,誰的面子都不給!他北京的手,還伸不到山西來!更何況,葉濤還打死了人,這賬還沒跟他算呢!你告訴他,識相的就滾蛋,不識相,就把他們?nèi)帐傲?!明天就讓人去跟王占武簽轉(zhuǎn)讓合同,葉濤要是敢攔,直接辦了他!”
“明白姐夫!”
掛了電話,江河水走回包廂,往沙發(fā)上一坐,攤了攤手,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兄弟,不好意思啊。我們老板說了,誰的面子都不給!山西的事兒,就不勞你一個北京人操心了。這兒的水有多深,你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他轉(zhuǎn)頭看向葉濤,眼神冰冷:“葉濤,今天打死的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是再敢去盛源煤礦,那就是自尋死路!明天,我們的人會去跟王占武簽合同,你最好老實待著。不然,我們老板真動了怒,你和你這伙兄弟,一個都跑不了!”
葉濤 “騰” 的一下站起來,雙目赤紅,拍著桌子吼道:“你試試!明天你們敢去簽合同,我葉濤就敢再去太原!我就在盛源煤礦待幾個月,看誰敢來搶!有本事,明天就在雅楓酒店跟我玩兒文的!要是敢去礦上,老子一火槍送你上路!”
江河水看著他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嗤笑一聲:“真是自尋死路!走!”
他轉(zhuǎn)身就走,方隊長連忙起身送他。等江河水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方隊長才折回來,拍了拍葉濤的肩膀,嘆了口氣:“濤子,你這回,怕是惹到大麻煩了?!?/p>
加代趕緊追問:“方隊長,這江河水到底什么來頭?這么囂張!”
方隊長搖了搖頭,面露難色:“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干啥的,只知道,他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我上級的上級那兒,點名讓我過來保他安全。我跟你說句實話,這事兒,你們最好消停點兒,能躲就躲,千萬別硬碰硬!趕緊找人打聽打聽,這小子背后到底是誰!” 他說著,還特意指了指加代,“你不是北京來的嗎?路子廣,趕緊想想辦法!”
葉濤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老方,你走吧!我心里有數(shù)!”
方隊長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包廂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加代看著葉濤,苦口婆心地勸:“濤哥!這江河水動不得??!他背后的人,絕對是咱們?nèi)遣黄鸬?!明天就算要去礦上,咱也別帶家伙,好好跟他們談,行不行?”
李正光也跟著勸:“濤哥,聽代哥的吧!他經(jīng)驗比咱們足!別再沖動了!”
葉濤沉默了半晌,最終咬著牙說:“行了!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咱們接著去太原,去盛源煤礦!”
李正光和加代對視一眼,滿心的無力。他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兒,只能眼睜睜看著葉濤,一步步朝著深淵走去。
當天晚上,三人在酒店住下。李正光和加代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扇~濤卻睡得很沉,仿佛一點兒沒把明天的事兒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葉濤就叫醒了兩人。三個人帶著火槍隊,再次驅(qū)車直奔太原的盛源煤礦。
到了礦上,王占武早已等在門口,臉色慘白地迎上來,聲音發(fā)顫:“濤哥…… 昨天我又接到好幾個電話,逼著我簽轉(zhuǎn)讓合同…… 這事兒,要不…… 要不咱就算了吧?”
葉濤一拍他的肩膀,語氣斬釘截鐵:“算什么算!這礦是你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憑什么拱手讓人?別怕!有我在,看誰敢來搶!”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抬頭望去,一列車隊正朝著礦場的方向駛來,塵土飛揚,來勢洶洶。
這一次,江河水帶來的人,比昨天更多了。
5雷霆震怒,天羅地網(wǎng)
市公安局一把手握著水杯的手猛地一抖,水差點灑出來。他趕緊挺直腰板,對著電話點頭哈腰:“王總,有!都有!”
王秘書的聲音透過聽筒,冷得像冰碴子:“那要是你弟弟,你媳婦的弟弟,讓人拿著火槍打成了篩子,腦袋磕碎在玻璃上,死得透透的,你還會說他沒犯事嗎?!”
局長的臉 “唰” 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水杯 “哐當” 一聲砸在桌上,濺起一片水花。他哪還敢有半句廢話,連聲應(yīng)道:“明白!王總!我明白了!這葉濤是犯了大案了!您放心!一個小時!我保證一個小時之內(nèi),把葉濤團伙十六個人,全給您摁進審訊室!一個都跑不了!”
“跑一個,你這個局長就別當了?!?王秘書丟下一句狠話,“啪” 的一聲掛了電話。
局長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抓起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手指都在發(fā)抖:“給我接刑警隊!方隊長!讓他立刻滾到我辦公室來!還有!通知各分局、各派出所!全員集合!封鎖大同各條出城路口!給我盯死雅楓酒店!”
電話那頭的文員被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嚇了一跳,趕緊應(yīng)聲:“是!局長!”
沒兩分鐘,方隊長就氣喘吁吁地沖進了局長辦公室,剛想敬禮問好,就被局長劈頭蓋臉一頓罵:“方磊!你還敢來見我!你昨天是不是去雅楓酒店見葉濤了?!”
方隊長心里咯噔一下,硬著頭皮點頭:“是…… 是去了,王秘書的小舅子江河水帶著我去的,說是調(diào)解個糾紛……”
“糾紛?!” 局長氣得一拍桌子,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那是糾紛嗎?!那是命案!江河水昨天就讓葉濤那伙人用火槍打死了!你還在這兒跟我說是糾紛?!”
方隊長的臉瞬間沒了血色,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什…… 什么?江河水死了?!”
他昨天明明看著江河水好好地走出雅楓酒店的,怎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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