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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債80萬父母拉黑我,5年后找上門:給我們?nèi)钯I套別墅養(yǎng)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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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父母在我破產(chǎn)時將我拉黑,如今卻坐在我上千萬的豪宅里,理直氣壯地向我索要好處。

妻子李月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卻攔住了她。

“買別墅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有什么資格談條件!”

我爸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我沒看他,只是把那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條件,就在這上面?!?/strong>

01

那場雨下得很大。

像是要把這座城市積攢的所有污穢都沖進(jìn)下水道。

我坐在公司樓下冰冷的馬路牙子上。

雨水順著我的頭發(fā)流下來,鉆進(jìn)衣領(lǐng),帶走身上最后一點(diǎn)溫度。

身上這件為了見客戶特意穿的定制西裝,此刻已經(jīng)濕透了。

昂貴的面料緊緊貼在皮膚上,又濕又重,像一張冰冷的裹尸布。

我的手機(jī)屏幕還亮著。

屏幕上是一條剛剛收到的短信。

發(fā)信人是催債公司的。

內(nèi)容很簡單,一個最后通牒的日期,后面跟著一個數(shù)字。

八十萬。

我抬起頭,隔著雨幕,望向?qū)γ婺菞澥煜さ膶懽謽恰?/p>

十三樓,曾是我的戰(zhàn)場,我的王國。

我傾注了整整七年心血的創(chuàng)意設(shè)計工作室,就在那里。

現(xiàn)在,那里一片漆黑。

只有玻璃門上那張白色的封條,在昏暗的天色中格外刺眼。

像一道宣判我死刑的符咒。

人去樓空。

我的世界,在今天下午四點(diǎn),徹底崩塌了。

雨點(diǎn)砸在手機(jī)屏幕上,濺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模糊了上面的字跡。



我深吸了一口氣。

吸進(jìn)肺里的,全是雨水的腥味和失敗的苦澀。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顫抖著滑動。

通訊錄里幾百個名字,此刻看來,都只是冰冷的符號。

最終,我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字上。

家。

我按下了撥號鍵。

聽筒里傳來漫長的“嘟嘟”聲。

每一聲,都像一把小錘子,不輕不重地敲打著我緊繃的神經(jīng)。

漫長的等待后,電話終于被接通了。

“喂。”

是我父親趙國棟的聲音。

一如既往的冷硬,不帶任何多余的情緒。

“爸,是我,趙峰?!?/p>

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自己聽著都覺得陌生。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幾秒鐘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么事?!?/p>

這兩個字,像兩塊小石子,扔進(jìn)了平靜的湖面。

“爸,我公司……出事了。”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喉嚨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我需要一筆錢周轉(zhuǎn)?!?/p>

“八十萬?!?/p>

“你和媽能不能……”

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斷了。

“八十萬?”

他的聲調(diào)瞬間拔高,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不耐煩。

“你把我們當(dāng)成什么了?開銀行的嗎?”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決,別總想著拖累家里!”

“你都三十歲的人了,做生意有賺就有賠,這點(diǎn)最基本的道理難道還要我教你?”

“你弟弟剛剛提了副科長,正是事業(yè)上升的關(guān)鍵時期,前途一片光明,你別在這個時候給他臉上抹黑!”

我張了張嘴,有很多話想說。

我想告訴他,這次不是普通的生意失敗,是被人精心設(shè)計了一個圈套。

我想告訴他,我的客戶資源都還在,只要有資金撐過這關(guān),我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我想告訴他,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爸,我……”

我只來得及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聽筒里就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他掛了。

我舉著手機(jī),呆呆地聽著那冰冷的電子音。

雨水和什么溫?zé)岬囊后w混在一起,從我的臉上滑落。

我分不清哪個更冰冷。

我不死心。

我不能死心。

我顫抖著手,又找到了母親劉桂英的電話,撥了過去。

這一次,電話接得很快。

“峰???”

是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小心翼翼。

“你……你是不是給你爸打電話了?”

“嗯。”

我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你爸他……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正在氣頭上,你別往心里去?!?/p>

母親的聲音壓得很低,好像生怕被身邊的什么人聽見。

“媽,我這次真的遇到大麻煩了,我……”

“峰啊,你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p>

她急急忙忙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們手里哪有那么多錢啊,你弟弟前段時間買房,我們剛把養(yǎng)老的積蓄都掏空了,現(xiàn)在是一點(diǎn)都拿不出來了。”

“你……你還是先自己想想別的辦法,???媽這邊……媽……”

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后伴隨著一陣模糊的嘈雜聲,也掛斷了。

我僵在原地。

大腦一片空白。

幾秒鐘后,我像是回過神來,再次撥打了父親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p>

聽筒里傳來系統(tǒng)女聲毫無感情的播報。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又立刻撥打母親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p>

同樣冰冷的回應(yīng)。

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到腳底。

我不信邪,打開了微信。

我找到父親那個熟悉的頭像,點(diǎn)進(jìn)去,在對話框里飛快地輸入了一行字。

“爸,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p>

我點(diǎn)了發(fā)送。

一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瞬間彈了出來。

感嘆號旁邊,跟著一行灰色的小字。

消息已發(fā)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起抖來。

我機(jī)械地退出,點(diǎn)開母親的頭像。

我發(fā)了一個最簡單的問號過去。

同樣的位置,彈出了同樣鮮紅的感嘆號。

他們拉黑了我。

在我最絕望,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的親生父母,拉黑了我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

耳邊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

那雨聲,像是整個世界對我的嘲笑。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在海里快要溺死的人,拼盡全力向岸上呼救。

岸上的人,不僅沒有扔下救生圈,反而冷漠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堵上了耳朵。

我扔掉了手機(jī)。

任由它掉進(jìn)路邊的積水里。

我抱住頭,把臉深深地埋進(jìn)膝蓋里。

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

像一個被整個世界遺棄的、無家可歸的孤兒。

我在一家不需要身份證登記的廉價旅館里,躺了整整三天。

房間里永遠(yuǎn)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劣質(zhì)香煙的煙油味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氣味。

床單是灰色的,摸上去有一種黏膩的潮濕感,上面還有幾塊顏色可疑的污漬。

我把自己關(guān)在這個小小的、密不透風(fēng)的盒子里。

不吃。

不喝。

手機(jī)關(guān)機(jī)。

窗簾拉得死死的,房間里永遠(yuǎn)是一片昏暗,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我就那么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上那塊巨大的、不斷蔓延的水漬。

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一遍遍地回放著公司倒閉的場景。

回放著父親在電話里那些冰冷刻薄的話語。

回放著微信聊天框里那兩個鮮紅的、致命的感嘆號。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徹底完蛋了。

一個三十歲,欠債八十萬,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廢物。

我甚至開始認(rèn)真地思考,從這三樓的窗戶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解脫了。

第三天下午,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用力的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我沒有理會。

對我來說,門外的任何事情,都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敲門聲停頓了一會兒。

接著,我聽到了鑰匙插進(jìn)鎖孔,然后轉(zhuǎn)動的聲音。

“咔噠?!?/p>

門被打開了。

一道刺眼的光線猛地射了進(jìn)來。

我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

一個模糊的人影,逆著光,跌跌撞撞地沖到了我的床邊。

是我的妻子,李月。

她的頭發(fā)凌亂地粘在臉上,眼眶通紅,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在看清我的一瞬間,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洶涌地流了下來。

她沒有說一句責(zé)罵我的話。

也沒有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玩失蹤。

她只是撲過來,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你嚇?biāo)牢伊恕乙詾槟恪艺娴囊詾槟恪?/p>

她在我耳邊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我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她抱著,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我的心,感覺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yīng)。

李月抱著我,無聲地哭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地松開手,胡亂地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她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份折疊起來的文件,遞到我的面前。

“趙峰,你看?!?/p>

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但卻異常堅定。

我木然地低下頭,接過了那份文件。

展開。

那是一份房屋買賣合同。

合同上打印的地址,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是我們的婚房。

是我們倆省吃儉用,一起攢錢付了首付。

是我們一起跑遍了整個建材市場,設(shè)計的裝修。

是我們一起在周末的下午,一件一件挑選的家具。

房產(chǎn)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我顫抖著手,翻到了合同的最后一頁。

在賣方簽名的那一欄,是李月清秀而熟悉的字跡。

合同的下方,是成交價。

一百二十萬。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擊中,瞬間一片空白。

“你……”

我終于開口了。

發(fā)出的聲音,卻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過喉嚨。

“我把房子賣了?!?/p>

李月看著我,那雙紅腫的眼睛里,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

“中介說這個價格很劃算,買家是全款,能很快到賬?!?/p>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你的那些債主,跟他們都談好了?!?/p>

“錢今天下午就能全部打到他們的賬戶上?!?/p>

“剩下的四十萬,我們留著?!?/p>

“先租個房子住,然后,我們重新開始?!?/p>

我呆呆地看著她。

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睛。

看著她因為這幾天的焦慮和奔波而干裂起皮的嘴唇。

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一股巨大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緒,像山洪一樣,瞬間沖垮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線。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把將她死死地?fù)нM(jìn)懷里。

積攢了三天的所有絕望、痛苦、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全部化作了滾燙的眼淚。

我把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上,發(fā)出了這輩子最狼狽、最失控的哭聲。

我像一個在黑暗中獨(dú)自跋涉了太久,終于看到一絲光亮的孩子。

李月沒有說話。

她只是抱著我,用手一下一下地,輕輕撫摸著我的后背。

她的手很溫暖。

那是這三天以來,我感受到的唯一的、真實的溫度。

還清了所有債務(wù)之后,我們真正變得一無所有。

從那個我們親手布置的、充滿了回憶的家里搬出來的時候,我們?nèi)康募耶?dāng),只有兩個行李箱。

李月在一個叫“南灣村”的城中村里,租了一間單間。

一個月租金八百塊。

房間很小,只有十幾平米,帶著一個幾乎不通風(fēng)的狹窄衛(wèi)生間。

墻壁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空氣里永遠(yuǎn)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南方特有的潮氣。

我站在房間的正中央,看著這逼仄、簡陋的環(huán)境,心里一陣陣地發(fā)酸。

“對不起,小月?!?/p>

我低聲說。

“讓你跟著我受這種苦?!?/p>

李月正拿著一塊濕抹布,用力地擦拭著一張不知道是哪一任租客留下來的、掉了漆的舊木桌。

她聽到我的話,回過頭,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格外好看。

“傻瓜?!?/p>

她說。

“家沒了,我們可以再買?!?/p>

“只要我們倆還在一起,住在哪里,哪里就是家?!?/p>



02

接下來的五年,是一段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蟄伏。

我徹底放下了過去那個所謂的“趙總”的身份和可笑的自尊。

為了生存,也為了我和李月的未來,我去了當(dāng)年生意場上最大的競爭對手的公司應(yīng)聘。

公司的老板姓王,是個總是笑瞇瞇的精明胖子。

面試那天,他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看著我遞上去的簡歷,眼神里充滿了玩味和一絲藏不住的輕蔑。

“趙峰,三十歲,自己開公司,破產(chǎn)了?!?/p>

他念出簡歷上的信息,像是在陳述一個笑話。

我站在他面前,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看了我很久,最后把簡歷往桌上一扔。

“行吧,我這缺個項目助理,你愿意干就留下來?!?/p>

“工資一個月六千,沒提成,沒獎金。”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謝謝王總?!?/p>

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成了全公司公開的秘密和焦點(diǎn)。

昔日的下屬,如今成了我的平級同事,他們看到我時,眼神很復(fù)雜,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災(zāi)樂禍。

曾經(jīng)在酒局上稱兄道弟的合作伙伴,在公司的走廊里和我迎面撞上,會立刻低下頭,假裝沒看見我,匆匆走過。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給項目經(jīng)理端茶倒水,整理會議紀(jì)要,復(fù)印文件,預(yù)定會議室。

項目經(jīng)理是一個剛畢業(yè)沒兩年的年輕人,以前在我眼里,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現(xiàn)在,他卻可以理直氣壯地對我呼來喝去。

“趙峰,這份文件給我復(fù)印二十份,要快。”

“趙峰,去樓下星巴克買五杯拿鐵,三杯全糖,兩杯半糖,別搞錯了?!?/p>

“趙峰,這個方案的格式怎么這么亂?我不是跟你說過標(biāo)準(zhǔn)模板嗎?拿回去重做!”

我沒有一句怨言。

我只是默默地接過文件,拿起錢包,打開電腦。

然后,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得無可挑剔。

每天下班,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潮濕的小單間。

李月也找了一份公司文員的工作,工資不高,但很穩(wěn)定,離我們住的地方也近。

她總是比我先到家。

無論我多晚回去,她都會把小小的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

然后做好一頓簡單的、熱氣騰騰的晚飯,在燈下等我。

晚飯通常很簡單。

有時候是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有時候是兩個家常小炒,配上兩碗米飯。

但我們吃得很香。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她會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小箱子。

箱子里裝滿了五顏六色的珠子、各種顏色的絲線和一些小小的金屬配件。

她會坐在那張我們唯一的、吱吱作響的木桌前,戴上眼鏡,在臺燈下做手工。

那是一些她自己設(shè)計的、很別致的手鏈和手機(jī)掛件。

她拍照放在一個二手交易的網(wǎng)站上賣。

生意不算好,但每個月也能有幾百塊的收入,可以補(bǔ)貼一下我們的伙食。

我就在她的旁邊,也支起一個小馬扎,打開從公司帶回來的項目資料和行業(yè)報告,一遍遍地研究。

深夜的小屋里,很安靜。

只有她手里的珠子偶爾發(fā)出的輕微碰撞聲,和我翻動紙張的沙沙聲。

那段日子,真的很苦。

但我心里,卻前所未有的踏實。

因為我知道,在這間破舊的小屋里,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我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一切知識。

我拼了命地工作,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投入到了那些看似瑣碎的事務(wù)中。

我不再是那個只會指點(diǎn)江山、眼高手低的老板。

我成了一個真正腳踏實地、從每一個細(xì)節(jié)做起的執(zhí)行者。

我的專業(yè)能力本來就在。

加上這種近乎自虐的、不要命的工作態(tài)度,我的價值,很快就顯現(xiàn)了出來。

一年后,我憑借對一個項目的精準(zhǔn)分析,幫助項目組避免了一個巨大的風(fēng)險,我被破格提拔為項目主管。



兩年后,我獨(dú)立負(fù)責(zé)的一個項目,為公司創(chuàng)造了近三年來最高的利潤,我順理成章地成了項目經(jīng)理。

我拿到第一筆豐厚的項目獎金的那天,是一個寒冷的冬夜。

我沒有告訴李月。

下班后,我一個人去了市中心最高檔的商場。

我徑直走到一樓的化妝品專柜。

我找到了那個我們曾經(jīng)路過,李月在櫥窗前駐足了很久,但最終因為看到價格標(biāo)簽而拉著我匆匆離開的品牌。

我用那筆獎金,給她買了一支她當(dāng)時看中的口紅。

回到家,我把那個小小的、系著絲帶的禮盒遞給了她。

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接過去,慢慢打開了盒子。

當(dāng)她看到里面那支安靜地躺在絲絨底座上的口紅時,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她什么也沒說。

只是放下盒子,踮起腳,在我冰冷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那一刻,我覺得,這一年多來受的所有委屈和辛苦,都值了。

第三年,公司接到了一個極其棘手,幾乎所有項目組都不敢碰的爛攤子。

客戶要求苛刻,預(yù)算緊張,時間更是緊迫得不近人情。

我主動請纓,接下了這個項目。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guī)缀跏且怨緸榧摇?/p>

我?guī)ьI(lǐng)著我的團(tuán)隊,沒日沒夜地修改方案,跟客戶溝通,解決一個又一個突發(fā)問題。

最終,我們不僅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完成了項目,而且完成的質(zhì)量,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客戶的預(yù)期。

那個項目,為公司拿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訂單,也為公司在業(yè)內(nèi)贏得了極高的聲譽(yù)。

在項目的慶功宴上,王總端著酒杯,走到我的面前。

他當(dāng)著公司所有高層的面,用力地拍著我的肩膀,眼睛里是我從未見過的欣賞和激動。

“趙峰,你是我王某人這輩子見過最強(qiáng)的人?!?/p>

第四年,我被任命為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分管核心業(yè)務(wù)部門。

第五年,王總在一個下午,把我叫進(jìn)了他的辦公室。

他給我泡了一杯上好的龍井,然后遞給我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成立新子公司的計劃書。

計劃書里,新公司將專門負(fù)責(zé)最高端的設(shè)計業(yè)務(wù),而我,是新公司的總經(jīng)理。

王總出全部資金,我出技術(shù)和管理。

我占股百分之四十。

我再次擁有了自己的公司。

這一次,我站得比五年前更高,也更穩(wěn)。

我們終于搬出了那個住了整整五年的城中村。

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我們買了一套兩百多平的大平層。

裝修的時候,我把最好的那間朝南的房間,改造成了李月的手工工作室。

里面有巨大的落地窗,和一張長長的、由一整塊原木打造的工作臺。

搬進(jìn)新家的那天,我站在寬敞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和車水馬龍。

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李月從身后,輕輕地抱住了我。

“我們做到了?!?/p>

她在我的耳邊,輕聲說。



我轉(zhuǎn)過身,握住了她的手。

這五年,她白皙的手上,已經(jīng)磨出了一層薄薄的繭。

這五年里,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我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過我的父母。

他們就像從我們的世界里,被徹底抹去了一樣。

沒有一個電話。

沒有一條信息。

我以為,我們的人生,就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再也不會和他們產(chǎn)生任何交集了。

03

那個周末的下午,陽光很好。

金色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地板上,暖洋洋的。

我和李月難得都沒有工作,正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一部老電影。

一切都安靜而美好。

就在這時,門鈴?fù)蝗豁懥恕?/p>

清脆的“叮咚”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

李月暫停了電影,扭頭看了我一眼。

“會是誰?”

我們搬到這里快半年了,除了幾個生意上的伙伴,幾乎沒有客人來訪。

我搖了搖頭,心里也有些疑惑。

我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了門口。

我習(xí)慣性地湊到貓眼前,往外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我的身體就僵住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然后狠狠地向下一沉。

門外站著的,是兩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是我的父母,趙國棟和劉桂英。

我站在門后,一動不動,呼吸都停滯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開這扇門。

幾秒鐘后,門鈴又響了。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把手放在了門把上。

我擰開了門鎖。

門開了。

五年未見,他們都老了。

父親的頭發(fā)白了大半,背也有些駝了,但那雙眼睛,依舊精明而銳利。

母親的臉上多了很多深刻的皺紋,眼角的肌肉耷拉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愈發(fā)懦弱和拘謹(jǐn)。

他們站在門口,看到我,臉上立刻堆起了一種極不自然的、討好的笑容。

母親的手里,還提著一個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進(jìn)口水果籃。

“趙峰啊……”

父親先開了口,語氣是我記憶中從未有過的溫和。

我沒有說話。

我只是默默地側(cè)過身,讓他們進(jìn)來。

李月聽到門口的動靜,也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當(dāng)她看到走進(jìn)來的兩個人時,她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客氣到近乎冰冷的疏離。

“叔叔,阿姨?!?/p>

她淡淡地叫了一聲,就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尷尬到了極點(diǎn)。

父母在沙發(fā)上坐下,身體顯得有些僵硬,局促不安地打量著這個對他們來說過于寬敞和豪華的房子。

他們的眼神里,混合著驚嘆、羨慕,以及一絲我非常熟悉的、藏不住的貪婪。

“峰啊,你現(xiàn)在可真是出息了?!?/p>

母親搓著手,干巴巴地笑著,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房子真大,真亮堂,比電視里的都好。”

“我們聽說你現(xiàn)在又自己開了公司,比以前那個還大,我們……我們真為你高興?!?/p>

父親清了清嗓子,接過了話頭,努力讓自己的姿態(tài)看起來更自然一些。

“當(dāng)年……當(dāng)年我跟你說那些重話,主要也是氣話?!?/p>

“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兒子的?!?/p>

“我那也是想激勵激勵你,男人嘛,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p>

“你看,這不就爬起來了嗎?還爬得比以前更高了,爸為你驕傲?!?/p>

他輕描淡寫地,就把當(dāng)年那通幾乎將我置于死地的電話,美化成了一種用心良苦的“激將法”。

他們絕口不提當(dāng)年把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的事情。

也絕口不提我當(dāng)年是如何走投無路,而他們是如何隔岸觀火的。

仿佛那段足以摧毀一個人的黑暗過去,只是一場無傷大雅的、早已隨風(fēng)而逝的誤會。



李月默默地走進(jìn)廚房,倒了兩杯溫水出來。

她把水杯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幾上時,杯底和玻璃桌面碰撞,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帶著一絲冷意的聲響。

她一句話也沒說,就回到了我的身邊,緊挨著我坐下。

父母又東拉西扯地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客套話。

他們說,這五年他們有多么思念我。

他們說,他們現(xiàn)在身體怎么怎么不好,這里疼,那里酸。

他們說,我的弟弟趙凱工作有多忙,壓力有多大,根本顧不上他們兩個老人。

所有的鋪墊,都像一條條小溪,最終匯向了同一個目的。

終于,父親趙國棟覺得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水杯,身體微微前傾,看著我,用一種商量的、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出了他們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兒啊,你看,我和你媽年紀(jì)都大了,現(xiàn)在住那個老破小,連個電梯都沒有,每天爬六樓,腿腳實在受不了?!?/p>

“你弟弟工作也忙,壓力也大,我們也不想再給他添什么麻煩?!?/p>

“我們兩個老的商量了一下,你現(xiàn)在條件這么好,就在南郊那邊,給我們?nèi)钯I一套小別墅養(yǎng)老吧。”

“我們都打聽清楚了,那邊的環(huán)境好,空氣也好,帶個小院子,我們還能種點(diǎn)菜。”

“我們住著舒心,說出去,臉上也有面子。”

他說得那么理所當(dāng)然。

仿佛我功成名就之后,給他們買一套別墅養(yǎng)老,是天經(jīng)地義、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坐在我身邊的李月,整個身體瞬間都繃緊了。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

我甚至能聽到她牙齒咬合時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正要開口反駁。

我卻不動聲色地抬起手,在沙發(fā)靠背的后面,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的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

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我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

客廳里安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細(xì)微的呼吸聲。

我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父親那張充滿期盼和算計的臉,又落在了母親那緊張而又貪婪的眼神上。

然后,在他們越來越不安的注視下,我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話。

“可以?!?/strong>

這個字從我嘴里吐出來,很輕,但很有分量。

父親和母親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巨大的、毫不掩飾的喜悅。

他們?nèi)玑屩刎?fù)地對視了一眼,那眼神里,全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得意。

“我就說嘛,趙峰還是我們養(yǎng)大的兒子,心里有我們?!蹦赣H立刻小聲地、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嘟囔了一句。

李月震驚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我。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無法理解的困惑,深深的失望,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受傷。

她猛地想把自己的手從我的手掌下抽走。

我加大了力氣,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

我沒有理會妻子的眼神,也沒有去看父母那副欣喜若狂的嘴臉。

我繼續(xù)用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平鋪直敘的語調(diào),對他們說:

“不過,買別墅這么大的事情,不能草率?!?/strong>

“我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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