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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申請內(nèi)退,副局長痛快簽字,3天后市委文件下達,他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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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鄭志把內(nèi)退申請放在韓寧辦公桌上時,窗外正飄著細雨。

韓寧掃了一眼申請表,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扯了扯。

他拔開鋼筆帽的動作流暢得像是排練過很多遍。

簽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老鄭啊,想清楚了?局里還是需要你這種老同志的?!?/p>

韓寧嘴上說著挽留的話,眼神卻早已飄向窗外。

鄭志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簽下那個龍飛鳳舞的名字。

韓寧把申請表推回給鄭志時,鼻腔里輕輕地發(fā)出了一聲冷哼。

這聲哼很輕,卻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鄭志最后一點猶豫。

三天后,市委的紅頭文件抵達局里,內(nèi)容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而此刻,韓寧正帶著領(lǐng)導班子全體成員,站在鄭志家樓下。

雨后的清晨,空氣清新,但他們臉上的表情卻如同烏云壓頂。

誰也不知道,半個小時后,提著菜籃子回家的鄭志會看到什么景象。

這場突如其來的“站崗”,注定要成為局里未來幾年最經(jīng)典的談資。



01

周一上午九點,市自然資源和規(guī)劃局三樓會議室里座無虛席。

副局長韓寧坐在主位,手指輕輕敲擊著紅木桌面。

“翠湖新區(qū)項目必須在本月底前完成規(guī)劃審批?!?/strong>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會議室里靜悄悄的,只有空調(diào)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

鄭志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落在面前的規(guī)劃圖紙上。

“韓局,按照技術(shù)規(guī)范,這么大的項目至少需要四十個工作日?!?/p>

他抬起頭,聲音平穩(wěn)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韓寧敲擊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老鄭,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嘛?!?/p>

他臉上掛著笑,眼神卻沒有任何溫度。

“新區(qū)建設(shè)是市里的重點工程,時間不等人啊?!?/p>

鄭志翻開技術(shù)規(guī)范手冊,推到桌子中央。

“地基穩(wěn)定性評估就需要十五個工作日,這是最低時限。”

他的手指點在相關(guān)條款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齊。

坐在韓寧旁邊的蕭煜城輕輕笑了一聲。

“鄭科長,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p>

他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鋼筆,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

周雨桐坐在鄭志斜后方,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注意到鄭志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了。

“如果縮短評估時間,可能留下安全隱患?!?/p>

鄭志的聲音依然平靜,但語速稍微加快了些。

韓寧端起茶杯,吹開浮在水面的茶葉。

“出了問題我負責?!?/p>

他呷了一口茶,語氣輕描淡寫。

會議室里響起細微的騷動,幾個中層干部交換著眼神。

誰都知道,真出了事,負責的絕不會是副局長。

鄭志沉默了片刻,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窗外傳來灑水車播放的音樂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我堅持按規(guī)范流程走?!?/p>

最終,鄭志說出這句話時,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韓寧放下茶杯,瓷器碰撞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今天的會就開到這里。”

他站起身,第一個走出會議室,蕭煜城緊隨其后。

其他人都離開后,鄭志還坐在原處,看著那份規(guī)劃圖。

周雨桐輕輕走到他身邊。

“科長,要不要我先把初步評估做起來?”

她小聲問道,眼里帶著關(guān)切。

鄭志搖搖頭,開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他的動作很慢,仿佛每份文件都需要仔細端詳。

“按正常流程準備材料就好?!?/p>

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褲上不存在的褶皺。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漏進來,在他肩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走出會議室時,他的背影在走廊盡頭顯得格外挺拔。

周雨桐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她注意到韓寧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淼驼Z聲。

蕭煜城的笑聲隱約可辨,帶著幾分得意。

這個早晨的沖突,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漣漪正在悄悄擴散,終將波及每個人的命運。

02

午后的辦公室格外安靜,大多數(shù)同事還在午休。

周雨桐輕輕推開鄭志辦公室的門,手里端著兩杯茶。

“科長,您中午又沒去食堂?”

她把其中一杯茶放在鄭志面前,茉莉花的香氣彌漫開來。

鄭志從圖紙上抬起頭,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

“還有點資料要看完,謝謝你的茶?!?/p>

他接過茶杯,溫度正好,是他喜歡的濃淡。

周雨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欲言又止。

窗外傳來知了聲嘶力竭的鳴叫,預示著盛夏將至。

“聽說翠湖項目要成立專項工作組?!?/p>

她終于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鄭志點點頭,繼續(xù)在圖紙上做著標注。

鉛筆劃過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規(guī)律而平靜。

“韓局讓蕭科長牽頭?!?/p>

周雨桐說完這句話,小心地觀察著鄭志的反應(yīng)。

鄭志標注圖紙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xù)工作。

“年輕人多鍛煉是好事?!?/p>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辦公桌上,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周雨桐忍不住向前傾了傾身子。

“可是這個項目一直是您負責的,前期調(diào)研都是您做的?!?/p>

她的聲音里帶著不平,臉頰微微發(fā)紅。

鄭志放下鉛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香在口中彌漫,暫時驅(qū)散了疲憊。

“局里有人事安排上的考慮。”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談?wù)搫e人的事情。

周雨桐還想說什么,但看到鄭志平靜的表情,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想起早上在洗手間聽到的對話。

兩個女同事在隔間里議論著局里最新的人事動向。

“韓局明顯在培養(yǎng)蕭科長接班呢?!?/p>

“鄭科長太不會來事了,光會埋頭干活有什么用?”

水龍頭嘩嘩作響,掩蓋了周雨桐走進隔間的腳步聲。

現(xiàn)在看著鄭志花白的鬢角,她心里泛起一陣酸楚。

“科長,您知道項目資金審批權(quán)限也要調(diào)整嗎?”

她壓低聲音,像是怕被墻外的什么人聽見。

鄭志抬起頭,目光終于從圖紙上移開。

“什么時候的事?”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這是今天第一次露出情緒。

“上周五下的文,把五百萬以上的審批權(quán)收歸局領(lǐng)導?!?/p>

周雨桐從手機里調(diào)出文件照片,遞給鄭志看。

屏幕的光映在鄭志臉上,他的表情變得凝重。

這意味著所有重要項目都必須經(jīng)過韓寧簽字。

而韓寧對技術(shù)細節(jié)的了解,僅限于表面文章。

“知道了?!?/p>

鄭志把手機還給她,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辦公室里的空調(diào)突然啟動,發(fā)出更大的嗡嗡聲。

周雨桐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

“科長,其實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p>

她說完這句話,輕輕帶上了門。

鄭志獨自坐在辦公室里,陽光慢慢移向窗臺。

他在這個辦公室坐了整整十五年。

墻上的獎狀已經(jīng)泛黃,記錄著這些年的工作成績。

而現(xiàn)在,一切都好像在悄然改變。

就像窗外那棵老槐樹,看似枝繁葉茂,內(nèi)里卻已被蛀空。



03

周三下午,韓寧讓辦公室主任通知鄭志去他辦公室一趟。

鄭志到的時候,韓寧正在接電話,笑容滿面。

“李總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p>

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時,聲音甜得發(fā)膩。

看見鄭志進來,他隨意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鄭志安靜地坐下,打量著這間寬敞的副局長辦公室。

紅木書柜里擺滿了精裝本書籍,多數(shù)連塑封都沒拆。

墻上掛著韓寧與各級領(lǐng)導的合影,每一張都笑容可掬。

韓寧終于掛斷電話,臉上的笑容也隨即收起。

“老鄭啊,找你來聊聊?!?/p>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盒中華煙,抽出一支遞給鄭志。

鄭志擺擺手表示不抽煙,韓寧自己點燃了一支。

煙霧在陽光下裊裊升起,模糊了韓寧的表情。

“你在局里工作多少年了?”

韓寧靠在真皮椅背上,翹起二郎腿。

“二十三年?!?/p>

鄭志回答得很簡潔,目光平靜。

韓寧彈了彈煙灰,灰燼落在水晶煙灰缸里。

“時間真快啊,我都來局里八年了。”

他像是感慨,又像是暗示著什么。

窗外傳來施工的噪音,市政府的辦公樓正在裝修。

韓寧等噪音稍小些,才繼續(xù)開口。

“現(xiàn)在的工作節(jié)奏越來越快了?!?/p>

他吐出一個煙圈,看著它在空氣中慢慢消散。

“有些老同志可能不太適應(yīng)?!?/p>

這句話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帶著分量。

鄭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韓寧。

他的目光讓韓寧有些不自在,挪動了一下坐姿。

“翠湖項目是個機會,可惜你太保守了?!?/p>

韓寧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動作有些重。

“規(guī)范是為了保證安全?!?/p>

鄭志終于開口,聲音不高,但很清晰。

韓寧笑了笑,眼神卻冷了下來。

“規(guī)范是死的,人是活的?!?/p>

他重復著蕭煜城在會議上說過的話。

“我們要服務(wù)大局,不能太死板。”

鄭志注意到韓寧桌上的新相框,是他和某個市領(lǐng)導的合影。

照片上的韓寧微微側(cè)身,姿態(tài)恭敬而謙卑。

“我堅持我的專業(yè)判斷?!?/p>

鄭志的聲音依然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韓寧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鄭志。

“局里最近在研究干部年輕化問題?!?/p>

這句話像是隨口一提,又像是最后的警告。

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籠罩住鄭志。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p>

鄭志也站起身,語氣依然禮貌而疏離。

韓寧沒有轉(zhuǎn)身,只是揮了揮手。

鄭志走出辦公室時,輕輕帶上了門。

門合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界限。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蕩。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站在窗前久久不動。

樓下院子里,韓寧的專車正緩緩駛出大門。

那輛黑色的奧迪A6,是去年剛配的。

而鄭志每天依然騎著他那輛老舊的自行車上下班。

不是買不起車,只是覺得這點距離沒必要。

現(xiàn)在想來,或許在有些人眼里,這就是不合群的表現(xiàn)。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妻子打來的。

“晚上想吃什么?我買條魚回來紅燒?!?/p>

妻子的聲音總是那么溫暖,帶著家的氣息。

“都好,你看著辦吧?!?/p>

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輕松些。

掛斷電話后,他久久握著手機。

冰涼的金屬外殼,慢慢被掌心捂熱。

04

周五晚上,鄭志加班到八點才離開辦公室。

初夏的晚風吹在臉上,帶著淡淡的花香。

自行車輪碾過梧桐樹的影子,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路過市政府大門時,他看見里面燈火通明。

幾個熟悉的副局長正陪著市領(lǐng)導走出來,笑容滿面。

鄭志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又很快加速離開。

這些應(yīng)酬場合,他向來能避則避。

不是清高,只是覺得浪費時間。

回到家時,妻子已經(jīng)熱好了飯菜。

“今天怎么又這么晚?”

妻子接過他的公文包,語氣里帶著心疼。

“有點工作要處理?!?/p>

他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紅燒魚的香味撲鼻而來。

女兒的房間亮著燈,正在準備研究生論文。

這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他們住了二十年。

雖然舊了些,但處處透著溫馨。

“今天遇到王阿姨,說她兒子升處長了。”

妻子一邊盛飯,一邊看似隨意地說道。

鄭志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妻子看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是要你跟別人比,只是...”

她沒說完,但鄭志明白她的意思。

當年和他一起進單位的幾個人,現(xiàn)在最差也是副處了。

只有他,在科長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

不是沒有機會,而是他主動放棄了幾次。

一次是去縣里掛職鍛煉,回來就能提拔。

但那時女兒正要高考,他放心不下。

還有一次是借調(diào)到省廳,前途更好。

可妻子突然生病住院,他選擇了留下。

這些選擇他從未后悔,只是偶爾會覺得對不起家人。

吃完飯,他走進書房,打開鎖著的抽屜。

里面整整齊齊放著這些年的工作筆記。

最早的那本已經(jīng)泛黃,字跡卻依然清晰。

“五月三日,陪同省廳專家勘察北山地質(zhì)災害點。”

那是他參加工作第二年記下的。

那時他對未來充滿期待,相信只要努力就有回報。

現(xiàn)在想來,年輕時的想法總是單純得可愛。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雨桐發(fā)來的消息。

“科長,蕭科長把翠湖項目的方案改了?!?/p>

后面附著一張修改后的方案截圖。

鄭志點開圖片,眉頭漸漸皺緊。

方案不僅壓縮了評估時間,還刪減了幾個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

這樣的方案報上去,短期內(nèi)看不出問題。

但就像一棟偷工減料的大樓,遲早要出事。

他回復了四個字:“知道了,謝謝?!?/p>

放下手機,他走到陽臺上點燃一支煙。

平時他很少抽煙,除非遇到特別煩心的事。

夜色中的城市燈火輝煌,處處透著繁華。

可在這繁華背后,有多少隱患正在滋生?

妻子走過來,給他披了件外套。

“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p>

她輕聲說著,陪他一起看夜景。

遠處,翠湖新區(qū)的工地還在施工,塔吊上的燈像星星閃爍。

那個地方地質(zhì)條件復雜,本來需要格外謹慎。

可現(xiàn)在,一切都在向相反的方向發(fā)展。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提前退休怎么樣?”

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夜色。

妻子愣了一下,隨即握緊他的手。

“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p>

她的聲音很溫暖,帶著全然的信任。

夜風吹過,陽臺上的風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這個夜晚,注定有很多人無眠。



05

周一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天空陰沉得像要塌下來。

鄭志提前半小時到辦公室,卻發(fā)現(xiàn)燈已經(jīng)亮了。

蕭煜城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正在翻看文件。

“鄭科長早,韓局讓我來接手下周的項目評審會?!?/p>

蕭煜城站起身,笑容得體,眼神卻帶著挑釁。

鄭志注意到他的鑰匙串上已經(jīng)掛上了科長辦公室的鑰匙。

“相關(guān)資料在左邊第二個文件夾里?!?/p>

鄭志平靜地說完,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進抽屜。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玻璃窗。

蕭煜城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靠近一步。

“聽說鄭科長對現(xiàn)在的項目進度有意見?”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試探。

鄭志抬頭看著他,年輕人的臉上寫滿野心。

“我只是按照規(guī)范做事。”

他繞過蕭煜城,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水汽氤氳中,蕭煜城的表情有些模糊。

“規(guī)范也要與時俱進嘛?!?/p>

年輕人笑著,手指輕輕敲打桌面。

這時周雨桐推門進來,看到蕭煜城時愣了一下。

“蕭科長早,鄭科長早?!?/p>

她小聲打招呼,快步走到自己工位前。

緊張的氣氛讓她不敢多說話,只是低頭整理文件。

上午十點,暴雨轉(zhuǎn)為小雨,但天色依然陰沉。

鄭志被叫到小會議室參加項目協(xié)調(diào)會。

韓寧坐在主位,面前的方案書明顯是修改后的版本。

“新城大道的管線遷移項目必須本周完成審批?!?/p>

韓寧開門見山,手指點著方案書上的時間表。

鄭志翻開技術(shù)文件,眉頭越皺越緊。

“這個地方下面是老防空洞,需要詳細勘探?!?/p>

他指著圖紙上的紅色標記區(qū)域。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瞬,只能聽到雨聲。

蕭煜城輕笑一聲:“勘探報告不是已經(jīng)做過了嗎?”

他推過來一份薄薄的報告,只有五六頁。

鄭志快速翻閱,臉色越來越凝重。

“這只是初步勘探,深度遠遠不夠。”

他把報告放回桌上,聲音帶著罕見的嚴厲。

韓寧的臉色沉了下來:“時間不等人?!?/p>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其他參會人員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鄭志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

他調(diào)出地質(zhì)數(shù)據(jù)庫的資料,畫面布滿復雜曲線。

“這是三年前的地震波探測數(shù)據(jù),顯示地下有空洞?!?/p>

紅色標記區(qū)域在屏幕上異常醒目。

韓寧不耐煩地擺擺手:“那是老數(shù)據(jù)了?!?/p>

“地質(zhì)結(jié)構(gòu)不會在三年內(nèi)發(fā)生根本變化?!?/p>

鄭志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每個字都像釘子。

會議不歡而散,韓寧第一個摔門而出。

下午雨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

鄭志獨自去了新城大道施工現(xiàn)場。

工人們正在忙碌,鉆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他找到項目經(jīng)理,要求看最新的勘探記錄。

經(jīng)理支支吾吾,最后承認為了趕工期省略了步驟。

“這是要出人命的!”

鄭志罕見地發(fā)了火,聲音在工地上空回蕩。

回局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那個薄薄的勘探報告。

如果按照這個方案施工,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包括那些明明懂技術(shù)的同事。

他們選擇沉默,或者附和韓寧的意見。

傍晚時分,他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下班的人群。

每個人行色匆匆,急著回到溫暖的家。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城市正在埋下多少隱患。

就像沒有人注意到,一個老科長的失望。

他拿起內(nèi)退申請表,鋼筆在手中格外沉重。

窗外,最后一抹夕陽消失在高樓后面。

06

這份表格在他抽屜里躺了整整一周,紙張邊緣已經(jīng)微皺。

窗外的雨絲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出蜿蜒的水痕。

“手續(xù)找辦公室辦一下,他們會告訴你需要交接哪些工作?!?/p>

韓寧已經(jīng)拿起下一份文件,顯然不打算再多說什么。

鄭志拿起申請表,紙張還帶著打印機的余溫。

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皮鞋踩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對了,”韓寧突然開口,“下個月的職稱評定你別參加了?!?/p>

鄭志停在門口,手握著冰涼的金屬門把手。

“反正你要退了,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吧?!?/p>

韓寧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

鄭志沒有回頭,輕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回到辦公室,周雨桐正在整理文件,看到他立即站起來。

“科長...”

她顯然已經(jīng)聽到了消息,眼睛微微發(fā)紅。

鄭志擺擺手,開始收拾個人物品。

書籍、筆記、茶杯,每樣東西都帶著歲月的痕跡。

窗臺上的那盆綠蘿,是他從一根小枝養(yǎng)起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茂盛。

“這盆花留給你照顧吧?!?/p>

他對周雨桐說,聲音依然平靜。

年輕姑娘的眼淚終于掉下來,砸在文件柜玻璃上。

辦公室其他同事都默默低著頭,氣氛壓抑。

只有蕭煜城的位置空著,聽說去參加韓寧的飯局了。

下班時,雨已經(jīng)停了,夕陽穿過云層灑下金光。

鄭志抱著紙箱走出辦公樓,門衛(wèi)老張驚訝地看著他。

“鄭科長,這是?”

老張在這里工作了二十年,見過太多人來人往。

“退休了?!?/p>

鄭志笑笑,把紙箱放在自行車后座上。

老張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騎車回家的路上,晚風格外涼爽。

路過市政府大門時,他第一次沒有加快速度。

生活就像這條路,總有到頭的時候。

到家時,妻子正在廚房做飯,油煙機嗡嗡作響。

“今天怎么這么早?”

她探頭出來,看到紙箱時愣住了。

鄭志把紙箱放在玄關(guān),換拖鞋的動作和往常一樣。

“我申請內(nèi)退了?!?/p>

他說得云淡風輕,像是說明天要下雨。

妻子關(guān)掉煤氣灶,廚房里突然安靜下來。

“想退就退吧,你也該休息休息了?!?/p>

她走過來接過他的外套,聲音有些發(fā)抖。

女兒從房間跑出來,驚訝地看著紙箱。

“爸,你真退了???”

她知道父親最近工作不順,但沒想到這么快。

鄭志摸摸女兒的頭,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比自己高了。

“晚上加個菜吧,我們喝一杯?!?/p>

他笑著走向酒柜,那里有瓶存了多年的茅臺。

原本是留著等女兒結(jié)婚時喝的,今天他想開了。

晚餐很豐盛,妻子做了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三口人很少這樣悠閑地吃飯,平時他總是加班。

“以后我可以天天接你下班了?!?/p>

妻子給他夾菜,努力讓氣氛輕松些。

窗外,鄰居家的電視聲隱約可聞。

這個普通的夜晚,對鄭家來說卻很不尋常。

鄭志喝了不少酒,臉上泛起紅暈。

他站在陽臺上,看著城市的夜景。

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輕松。

雖然輕松里,帶著說不清的悵然。



07

鄭志內(nèi)退的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他破天荒地睡到七點才醒,生物鐘已經(jīng)亂了。

妻子特意熬了他愛喝的小米粥,配著醬菜很爽口。

“今天有什么安排?”

妻子一邊盛粥一邊問,語氣輕快。

鄭志想了想,決定去圖書館看看書。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靜下心來讀一本閑書了。

市圖書館離他家不遠,騎車只要十分鐘。

早晨的街道很安靜,只有晨練的老人和上學的小孩。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微風拂面。

他在圖書館待到中午,借了兩本歷史書。

出來時在門口遇到市委組織部的盧為民部長。

“老鄭?今天沒上班?”

盧部長驚訝地看著他手中的書,又看看手表。

鄭志簡單說明了內(nèi)退的情況,語氣很平靜。

盧部長的眉頭漸漸皺緊,陽光照在他的白發(fā)上。

“為什么這么突然?我記得你離內(nèi)退年齡還有幾年?!?/p>

他們站在圖書館前的臺階上,行人來來往往。

鄭志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

但盧部長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變得深邃。

“最近市委在籌備跨江大橋項目,正缺你這樣的專家?!?/p>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鄭志說。

鄭志知道這個項目,是市里的重點工程。

跨江大橋的技術(shù)難度很大,特別是地質(zhì)條件復雜。

“韓副局長應(yīng)該已經(jīng)安排了接替的人選?!?/p>

他客氣地說,不想再多談工作的事。

盧部長點點頭,但眼神若有所思。

兩人道別后,鄭志推著自行車慢慢往家走。

他沒有注意到,盧部長在原地站了很久。

下午鄭志在家整理書房,把工作資料全部收進紙箱。

妻子幫他一起整理,時不時發(fā)現(xiàn)一些老照片。

“這是你第一次得獎時的照片吧?真年輕。”

妻子指著一張泛黃的合影,眼里帶著懷念。

照片上的鄭志才三十出頭,頭發(fā)烏黑濃密。

那時他剛解決了一個技術(shù)難題,受到省里表彰。

二十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變了。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回憶,是周雨桐打來的。

“科長,今天局里開了項目會...”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洗手間打的電話。

鄭志安靜地聽著,眉頭漸漸皺起。

韓寧加快了所有項目的審批速度,包括新城大道。

那個地下有防空洞的項目,居然已經(jīng)開工了。

“沒有人提出異議嗎?”

鄭志忍不住問道,聲音有些發(fā)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蕭科長說技術(shù)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p>

窗外突然傳來雷聲,又要下雨了。

掛斷電話后,鄭志站在窗前久久不動。

烏云從天際蔓延過來,天色暗得像傍晚。

他知道那種地質(zhì)條件不可能這么快解決。

除非,有人篡改了數(shù)據(jù),或者干脆無視風險。

晚飯時他沒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湯。

妻子擔憂地看著他,卻沒有多問。

深夜,鄭志被雷聲驚醒,再也睡不著。

他打開電腦,調(diào)出新城大道的地質(zhì)資料。

越是研究,他的心情越是沉重。

這樣的工程方案,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退休人員,無能為力。

雨下了一整夜,他也一夜無眠。

而此刻的盧為民部長,正在辦公室里踱步。

桌上攤著跨江大橋項目的專家名單,缺一個組長。

這個位置需要既懂技術(shù)又負責任的人。

他想起白天遇到的鄭志,那個耿直的老科長。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桌上的電話。

他拿起話筒,撥通了市委書記的號碼。

08

市委大樓燈火通明,跨江大橋項目專題會剛結(jié)束。

盧為民攔住要離開的市委書記,表情嚴肅。

“王書記,項目專家組組長的人選,我有個建議。”

他們站在走廊盡頭,窗外的雨已經(jīng)小了。

王書記看了看手表,示意他長話短說。

“自然資源局的鄭志,剛剛辦了內(nèi)退?!?/p>

盧為民開門見山,遞過一份個人檔案。

王書記接過檔案,借著走廊燈光快速瀏覽。

“為什么內(nèi)退?還不到年齡吧。”

檔案照片上的鄭志眼神堅定,透著專業(yè)人員的沉穩(wěn)。

盧為民簡單說明了了解到的情況,語氣客觀。

但王書記何等精明,立即聽出了弦外之音。

“韓寧這個人...”

王書記說了半句,搖搖頭沒有繼續(xù)。

窗外,一輛黑色轎車駛出市委大院,是韓寧的車。

他剛才也參加了會議,極力推薦蕭煜城進入專家組。

“鄭志負責過長江二橋的地質(zhì)勘探,經(jīng)驗豐富。”

盧為民點出關(guān)鍵,這是其他專家比不了的。

王書記沉吟片刻,走廊里安靜得能聽到雨聲。

“明天上午開個書記辦公會,你準備詳細材料。”

他最終做出決定,拍拍盧為民的肩膀。

這個夜晚,很多人都沒有睡好。

韓寧坐在自家書房里,反復看著項目名單。

蕭煜城的名字赫然在列,這讓他稍微安心。

只要這個項目做好,他就有望接任即將退休的沈局長。

想到這里,他給蕭煜城發(fā)了條微信:“確保萬無一失?!?/p>

很快收到回復:“放心,韓局?!?/p>

而鄭志家客廳的燈也亮著,他正在看書。

但書頁很久沒有翻動,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這里。

妻子端來熱牛奶,輕輕放在茶幾上。

“還在想工作的事?”

她太了解丈夫,知道他放不下。

鄭志合上書,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

“新城大道的項目,可能會出問題。”

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聲音里帶著擔憂。

妻子在他身邊坐下,握著他的手。

“你已經(jīng)盡力了,現(xiàn)在要為自己活一次?!?/p>

這句話她說得很輕,卻很有力量。

第二天早晨,市委會議室氣氛嚴肅。

盧為民的提議遭到部分人反對,理由很直接。

“一個剛內(nèi)退的干部,突然任命重要職務(wù),影響不好?!?/p>

反對最激烈的是李副書記,他和韓寧關(guān)系密切。

王書記一直沉默地聽著,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項目的技術(shù)難度,各位都清楚。”

他終于開口,目光掃過全場。

“我們需要的是最合適的人,不是最會來事的人?!?/p>

這句話說得很重,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文件在中午時分下發(fā),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預料。

《關(guān)于成立跨江大橋項目建設(shè)領(lǐng)導小組的通知》

領(lǐng)導小組辦公室主任一欄,清晰地印著鄭志的名字。

這個位置的重要性,僅次于總指揮。

文件下發(fā)時,韓寧正在酒店陪省廳領(lǐng)導吃飯。

接到辦公室電話時,他差點打翻面前的酒杯。

“什么?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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